猎人的最高姿态便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他要诱捕她。
*
当晚,沈逸矜睡觉用了祁渊送的枕头,没想到一夜无梦,睡得很香。
沈逸矜给祁渊发了消息,说谢谢。
祁渊勾勾唇角,回她别客气,又问巧克力吃了吗?哪种最好吃?
两人你来我往,话就聊多了。
沈逸矜说:【你哪天有空,请你吃饭。】
本来只是一句客气话,沈逸矜心想祁渊肯定没空。
谁知道,祁渊回复说:【就今晚怎么样?】
沈逸矜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好一会,只觉得祁渊怎么一点都不按套路出牌呢。
她回了个字:【好。】
下午下班时,公司大楼下停了一辆张扬的芒果黄,沈逸矜一眼看见就笑了。
她走过去,祁渊正在驾驶位接电话,他抬手从里面开了副驾驶的门,朝她挑了下眼尾,一个愉悦的笑。
沈逸矜心跳有漏拍,坐上车,莫名觉得有点热,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转头看去男人,昨天见他一身风尘,很疲累的样子,今天却已是意气风发,身上深色衬衣很好的勾勒了他的身材,领口微敞,冷白的锁骨若隐若现,喉结的弧度恰到好处。
祁渊余光瞥着她,挂完电话才笑着和她说话,问她:“今晚请我吃什么?”
沈逸矜反问他:“你想吃什么?”
祁渊没什么想法:“我什么都行。”
沈逸矜起了恶作剧的心:“那我请你吃洋葱。”话说完,自己先笑了。
祁渊发动车子,侧头用目光狠狠瞥了她一眼,声音沉缓着说:“要我为你吃洋葱,也不是不可以。”
沈逸矜坐在座椅上,好一会没动,感觉被他那眼神钉住了。
最是娇萌勾人的样子。
祁渊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哂笑:“傻瓜。”
车窗外人来人往,沈逸矜想起上次被人围观的大逃亡事件,催促男人快点走。
“放心,没人看得见。”
祁渊笑着看她,一脚油门,飞驰而出,带起一阵风。
上次那件事,沈逸矜本来有些担心的,后来照片传开,发现没有一张能看到车里情形。
原来车膜是单视的,最多让人知道了这车是祁渊的,让他被人调侃了一阵而已。
沈逸矜指着祁渊去了一家海鲜楼,请他吃海鲜,菜一点好,她就迫不及待地把钱付了,生怕祁渊又偷偷买单。
祁渊坐她对面,也没和她争,修长手指拨弄了几下筷子,笑着说:“也不错,这是我第一次被一个女人单独请吃饭。”
沈逸矜听着那话几分暧昧,咬了咬唇,问:“那我们这算是约会吗?”
祁渊深褐色眼眸看过来,直勾勾的,带着光:“你说算就算。”
心脏又像是被撞了一下,沈逸矜避开男人的眼神,低下头,倒茶。
那顿饭,两人吃得很自在,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喝酒,因为祁渊要开车,沈逸矜一个人也不愿意喝。
祁渊说:“这样也好,留点期待给下次。”
沈逸矜笑:“好啊,下次我请你吃香辣虾,辣得不要不要的那种。”
祁渊龇了下牙:“你干脆辣死我算了。”
沈逸矜大笑:“不不不,辣死你还有什么意思,我就要不停地祸害你,折磨你。”
祁渊看着她笑,沈逸矜放松的时候,说话少了很多顾忌,眉眼里的神采亮晶晶的,有种张扬的柔媚,像冬日阳光里的风筝,不堪一折,却又倔强。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雨,两人走出饭店,迷蒙的夜色里,雨丝冰冷地裹挟着寒风往人身上打。
沈逸矜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祁渊挡在她外侧,很自然地搂过她,说:“你先回里面去,我去开车。”
他们两人都没带伞,汽车停在停车场,距离饭店大概有一百多米。
沈逸矜往大街上张望了下,车来车往,繁忙又杂乱,她忽然不太想和他分开,手指揪了下男人的衣服:“我们一起走吧,跑快一点。”
“你行吗?”
“行,别小看我。”
沈逸矜不等说完,自己先往雨里跑了。
祁渊赶忙将身上西服脱下,追上她,顶在她头上护着她一起跑。
沈逸矜把自己靠近他,一只手从他后腰伸过,揽在他身后,让两人的脑袋挨得更近一点。
胸腔因为跑动震撼出擂鼓的节奏,在这寒雨迷离的大街上,似有万马奔腾的壮烈逼退了凄凉和萧索。
两人上了车,像经历了一场极速逃亡,双双靠在椅背上,放声大笑。
祁渊开了空调制热,纸巾盒里一连抽了数张纸,给沈逸矜擦脸,擦头发,和她身上湿了的地方。
“你先擦你自己。”沈逸矜喘息不止,脸上跑得红扑扑的,沾了透明的雨滴,有种晶莹的美。
祁渊手指抚上去,湿凉,细腻,闻着她清新又紊乱的呼吸,脊背往前一倾,薄唇含住了她沾染雨气的唇。
第47章 诱她入怀
潮湿灼热的温度在渐渐上升。
他吻得细致, 温柔,与以往任何一次的吻都不一样。
一寸一寸的占有,缓慢深入。
裹吮, 暖滑里,像亲吻神祇,特别的小心又试探, 却也像一场折磨,折磨她的神经, 要她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反馈给他反应。
沈逸矜抵挡不住这样的他,冰凉的手指攀上他的脖颈。
触得祁渊一个激灵, 丢开章法,回归了他的野蛮吻式, 吻得更深更狠更凶蛮。
像一场兵荒马乱来袭, 宁静世界瞬间被摧残成一片废墟。
索取,掠夺, 不遗余力。
*
沈逸矜想, 如果选个男人做情人, 祁渊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他长得帅, 又体贴,和他在一起,亲吻拥抱都会变成一种享受, 令人沉溺。
但是祁渊不是形骸放浪之人, 他不会只想要个情人,他对待爱情和婚姻比她严肃认真。
就像他以前说的,因为新婚夜那件事, 他便想着带她回家和她做真夫妻了, 这思想可比她保守多了。
这段时间, 夏薇和祁时晏进展得很顺利,两人约会不断。
沈逸矜有时会羡慕,羡慕夏薇不需要考虑任何事,爱就是了。
夏薇反问她:“那你到底在考虑什么?谈恋爱又是谈了就要结婚,只要感觉在,可以一直谈下去,如果谈崩了那就换个人谈。只要你不想结婚,谁也绑不了你,对不对?”
沈逸矜含糊一声:“是吧。”
她翻出手机看了看,祁渊每天都有和她微信,为装修房子,为公司业务,又或者纯粹的日常生活随便聊几句,两人之间的话题和牵扯似乎越来越多。
而且祁渊还三天两头派人来给她送东西,吃的居多,好像怕她挨饿似的。
可就是他自己很少出现了。
是因为快年底了,才忙得没空和她见面吧。
沈逸矜若有所思。
转眼到元旦,沈逸矜从丁姨那得到消息,说顾勉被抓了,因为聚众赌博,同时被抓的还有一个同伙,是花衬衫。
沈逸矜暗暗叫好,恶人就该有恶报。
她不知道,这其实是祁渊设的局,故意逮得他俩。
下楼时遇到五楼的住户,沈逸矜这才想起来自从国庆后就没见过他家的猫了,好奇多嘴问了一句,对方说早卖了,还说那人就看中他家的猫,非要不可,挺自豪的。
沈逸矜想着他家猫那丑陋又狰狞的面目,大概能猜到是谁买走了。
她今天赶着出门,是周茜约了见面,说有事请她帮忙。
两人见上后,周茜看着沈逸矜背得包,“咦”了声,伸手摸了摸,惊讶道:“这个不是我送你的那个?是真的?”
沈逸矜拍了下包,勾勾肩带:“你还好意思说,我差点被人笑死了。”
周茜把自己的包往身前一亮:“笑什么啊,我背得不也这个?我店里就卖这个,生意不要太好。”
沈逸矜不再说话。
周茜挽过她的胳膊,又把她的包摸了摸,要笑不笑:“傍了大款就是好。”
“周茜。”沈逸矜往旁边一步,和对方拉开距离,“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酸?”
“我说真的嘛。”周茜还在笑,“你看你身边一个个男人都对你好得要死,你怎么就这么好命呢?”
“周茜。”沈逸矜要生气了,“我知道,在你心里,你总觉得我事事不如你,不配拥有比你好的东西。但是,你为什么要有这种想法?我们之间是敌对关系吗?我有什么妨碍了你吗?”
周茜一时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两人站在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到处是欢快喜悦的广告声和音响叫卖声,可冷风灌进衣袖,冻得人起鸡皮疙瘩。
有点儿败兴。
沈逸矜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脾气,从学校到公司,再到现在,她几乎都是被周茜一路比着过来的,她也习惯了。毕竟她从小在苏家被苏萱萱踩着长大,她习惯了做软弱的那个。
但现在她不想怂下去了。
沈逸矜转身往回走,新年的第一天,她跑来被人酸,闲得慌吗?
“矜矜,对不起。”周茜追着她身影叫了声,见沈逸矜停了脚步,才跑到她面前,也不敢拉她的手,只低着头说,“我不是故意那样的,我,其实都是因为嫉妒你。”
沈逸矜有点无奈:“上次话都说开了,你还过不去吗?我现在和陈嘉远就是合伙人的关系,你到底还要我怎样?”
周茜脸上一丝苦涩:“我知道都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沈逸矜看着她,为个男人把自己搞成这样,真是不值得。
她劝道:“周茜,你还记得吗?在学校的时候你有多优秀,追你的男生那么多,女生们也喜欢围着你,每天看见你的时候都是前簇后拥的。”
“早就不存在了。”周茜苦笑,“在认识陈嘉远的时候。”
沈逸矜摆了下手:“不说了。”
这个话题她真心不想再纠缠下去,见周茜服软了,她便也主动拍了下对方的胳膊,说:“我也有错,心情有点不好,你别介意。”
“怎么了?”
“大姨妈要来了吧。”
沈逸矜说这话的时候,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这人和大姨妈一样很久没见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儿想他。
她抬头看了眼远处,推着周茜往前走:“走吧,女王陛下,你今天叫我出来要我做什么,快说吧。”
女王陛下,是周茜在大学里出演的一部莎士比亚剧里担任的角色,她演得非常霸气,那之后女王陛下就成了她的绰号。
此时沈逸矜拿出来开玩笑,两人又好像回到了当年。
周茜下巴一扬,傲娇:“你请我喝奶茶,我就告诉你。”
沈逸矜笑着举拳头捶她:“你要我帮忙,我还要请你喝奶茶?”
周茜躲,两人追追闹闹,笑着跑进奶茶店,等两人各捧上一杯奶茶,坐下来的时候,刚才那点小插曲已经抹掉了。
周茜说,她打算向陈嘉远求婚。
沈逸矜吃惊地呛了一口。
奶茶店空间不大,两人并排坐在高脚椅上,隔着透明玻璃,面朝大街。
周茜捏着吸管,轻啜奶茶,期待又忐忑地说:“我不想夜长梦多了,想着趁我们现在关系修复得正好的时候,快点结婚算了。”
她知道今晚嘉和公司聚餐,她想趁聚餐的时候当众求婚,想要大家配合一下,一起瞒住陈嘉远,可是她现在已经不是公司一员了,没办法和大家提前串通,这就需要沈逸矜了。
沈逸矜问她:“戒指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周茜说着,从手提包里拿出戒指盒,是一对铂金婚戒,沈逸矜看了眼,说好看。
周茜笑着收起,又偷偷告诉她:“我连婚纱也准备好了。”
“求婚要穿婚纱吗?”
“是我想穿。”周茜看去玻璃窗外,脸上表情认真,认真到孤注一掷,“无论成与不成,我都想为他穿一次婚纱,这样,就算我们分手了,我也觉得这段感情完整了。”
沈逸矜看着她,想起夏薇,她们两个在爱情上虽然追求的东西有些不一样,但两个人都是一样的果断,决然,都是飞蛾扑火般的炽烈和孤勇。
“要我做什么就说吧。”
“谢谢你,矜矜。”
*
后来那天下午,沈逸矜找饭店把预定的包厢升了级,将原来三张桌子的包厢改定成四张桌子的大包厢,但又拆掉一张桌子,多出来的空地用来做求婚舞台。
她还买了一堆材料,有气球,彩纸,鲜花,和灯带等等。又叫了夏薇,谷惜蕾和另外几个女同事来帮忙,一起布置现场,男同事们则让薛柯带头,去订蛋糕,借投影仪,选照片剪视频。
一群人干劲十足,忙忙碌碌一下午,到饭点的时候终于差不多都弄好了。
有同事借着舞台先演了一段情深深雨蒙蒙,却搞不清楚主角名,“尔康”,“紫薇”地乱叫,引得看客们哄堂大笑。
陈嘉远走进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走错了包厢,认出台上两位男同事,也立马戏精上身,走上舞台,抓住两位“郎情妾意”的手,将他们左手右手交叠在一块,一定要给他们做“证婚人”。
台上台下,一片笑骂声。
沈逸矜打了个眼色给薛柯,抓住时机进入主题是最紧要的事。
薛柯跑上台,抓住陈嘉远说:“演什么证婚人?你这范明明是男主角的范。”说着,按住对方肩膀,像是要扑上去强吻似的。
陈嘉远一声“我去”,抬手一挥,要打回去,后面两个男同事起哄,一人抓住他一只胳膊,刚才那出“两情相悦”的戏顿时画风一变,变成了抢亲戏,陈嘉远束手被缚,沦为了被抢得那个,他还浮夸地演起羞答答,誓死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