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溪怕被他发现,不敢盯着看太久,她翻了个身,将手机熄屏放在枕头下,闭上眼睛装睡。
吹风机的热风突然没有声音了。
传来男人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顾溪睁开眼看过去,谢西逾身上系了件睡袍,领口敞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跟前,伸手揉了揉她的鼻尖。
“洗了澡,你闻。”他忍不住笑道,“香的。”
顾溪嗅到了和她身上一样的蜂蜜味。
家里用的是蜂蜜沐浴露,队里一个广告赞助商发的,每个人发了一大箱,味道奇香无比。
谢西逾不是很喜欢,堆了一箱放在公寓里。
可是现在他有点喜欢了,蜂蜜的味道夹杂着一点儿淡淡的奶油味,像一颗拉丝的棉花糖。
但他觉得,明明是同一瓶沐浴露。
她似乎更香一点。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变暗了些。
刚准备坐在床边,就看见顾溪抱着被子和枕头,踩着拖鞋蹭蹭蹭跑到沙发边。
她头发凌乱,却是一种防卫的姿态,“你你你,今晚我不跟你睡了!”
“哦。”谢西逾懒散地笑道,“那明晚跟我睡?”
顾溪一张脸顿时涨红,“反正今晚不可以,我明天要考试,你抬头看一眼钟,现在已经一点四十分了。”
“我晚上最迟两点钟睡觉,因为明天早上六点就要起来坐车去学校,要不然考试会很困。”
顾溪一口气说完,深吸了口空气,“你确定……只要二十分钟吗?只有二十分钟,你真的行吗?”
谢西逾:“……”
男人失笑的走过去,将她揽腰抱回床上。怀里的人一整个绷紧的状态,他低头,将她的被子整理好,“睡吧。”
“有多行,以后你就知道了。”
-
第二天顾溪起了个早,两人去楼下吃早餐,谢西逾叫了司机来接。
车驶往一处利民小学门口,这个时间节点小学生正好放学,家长在门口开车来接,人满为患,路口拥堵。
除了小学之外,附近还有一所私立高中,两所学校放学正好撞上,路口前来接放学的家长特别多。
司机面露难色,“谢总,这个时间小学放学,以往堵车要堵到六点一刻。”
还有二十分钟的等待时间。
可是距离恒远华府只有不到五分钟的步行路程。
但他们出发的早,离顾溪开考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谢西逾垂了垂眼,看了眼手腕上的腕表,“那我们下车吧,抄近道。”
避开人群,谢西逾拉着顾溪往胡同里走,走了百米的路,停住脚步。
一处不太高的围墙,大概到她肩膀的距离,地基很稳,可是破碎的砖瓦碎在水泥地上,无人修缮。
跳上这面矮墙并不难,可是顾溪今天穿了裙子,就变得困难起来。
谢西逾低头看了看她,脱下外套,将衣袖绕在她细腰上一圈,然后系了个结。
他先坐在墙上,朝她伸出手掌,掌心朝上。
“上来。”
顾溪伸手去够他的手,触及指尖就被他紧紧地握住。矮墙上有一小块平面,很稳固,上面长了苔藓。
“跳。”谢西逾从容的站在墙下,抬起黑眸,“别怕啊。”
“我接住你。”
另一端尽头的矮墙上,两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也在翻越围墙,看上去刚刚放学。
男孩高大,校服拉链没拉上,里面穿的是黑色长袖。女孩扎了个马尾辫,还背着书包。
顾溪咬着牙跳下去,被他接在臂弯里,抱了个满怀。鼻尖枕在他的衬衣上,手抓住他的肩膀,肩那块薄薄的衣料被她抓的有点皱。光透过他的后背照过来,单薄的衬衣下,能看清光从他肌肉哪一处线条经过。
她伸手捂住右胸口,心脏深埋在那处,不受控制的跳得飞快。
连带着鼓膜也有细微的震动。
翻墙这种事,她高中没机会做。
但是像他这种人却干了不少。
顾溪曾经听说过,开学考试的时候谢西逾只考了一门课,开考十分钟学校门卫不让他进,他就翻墙进来,最后还是陈如庆网开一面让他考试,学校给了严厉的处分。
谢西逾挑了下眉,“走吗?”
“嗯。”
墙那边是社区的篮球场,从篮球场穿过,就能够轻松绕开拥堵的小学门口,倒也是一条近路。
有七八个高中生在篮球场上打篮球,身影呼啸而过,脚步带着风。
篮球场,少年,汗水,风。
顾溪怔怔的看着,好像突然回到了高中时代。
高中时代,她还是那个会因为他的一举一动,瞬间天堂或地狱的小女孩。
临近的一家便利店正在播放着,那首五月天和陈绮贞的《私奔到月球》。
“一二三牵着手
四/五六抬起头
七八/九我们私奔到月球
让双脚去腾空
让我们去感受
那无忧的真空
那月色纯真的感动
……”
谢西逾低头,小指勾住她的小指,“牵着。”
男人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抓住她的手,指尖和她指尖抵住,十指相扣。
他们很少有机会并肩散步。
顾溪的心很平静,篮球场上的欢呼声和尖叫声响彻云霄,不时传来鞋底摩擦塑胶球道滋滋声。
天上的云飘着,似乎要变成棉花糖了,她勾了勾唇角,“你初中打篮球吗?”
“打啊。”谢西逾回答道,“初中我还挺喜欢打篮球的,差点就从校队打到市队了。”
“那高中呢?”
“高中不怎么打了,球只摸过几次吧,都是和那帮兄弟一起打的,毕竟高中我也不常来学校。”
顾溪眨了眨眼,感受到手心里的力度紧了一分,她问,“为什么不常来学校呢?”
话刚出口的下一秒,她就觉得这么问有点天真。
谢西逾当年可是名副其实的九中一霸,身后小弟无数,万人瞩目却没有人对他说过什么好话,他出现在学校,必定是引起轰动的存在。
谢爷来不来学校,必定是他说了算。
谢西逾看了看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那是一段压抑的故事,我不想你知道。”
“过来。”
他扶着她的脑袋,低头衔住那张唇,暗哑低沉被无声地堵在唇齿间,空气一点一点的被抽干。
顾溪推了他肩膀一下,下一秒她就被松开,浑身没什么力气的说,“还有多长时间到八点半。”
“现在才七点半不到,早着呢。”谢西逾说,“我们走到你学校,不到三分钟。”
“哦。”
他指尖摁在她的唇上,轻轻的摁了一下,指腹部薄薄的茧,她血管里的血液都在沸腾。
谢西逾“啊”了一声,轻笑道,“这样亲,是不是沾了学霸的光?”
“那我期末考试就能及格了。”
他低头,在她唇上又亲了一下,“这下七十分。”
“……”
顾溪看向他,脑子一热,话脱口而出,“你可以再沾一点光。”
第43章 无声
顾溪刚说完那句话, 男人扶正她的脸,接着落下一个吻。
“你说的啊。”他俯身,“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吻到满分为止。
她没意识到那句“不客气”里饱含的深意, 顾溪眨了眨眼,轻轻的回应着。
他的动作过于轻柔,周围恰好没有什么人, 只剩下篮球场上不时传来的尖叫声,好像与世隔绝了一样。
篮球场和他们, 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顾溪在的这个世界,她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被他吞没, 齿间的喘息被他尽数攫取。
吻渐渐落在她的鼻梁和眼角,谢西逾亲一下就要喊一次她的名字, “顾溪。”
他显然不满于此。
低矮的围墙将他们与外界隔开, 顾溪听到了树梢上鸟鸣,也听到了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不分彼此。
谢西逾低头咬上她的锁骨, 笑意从喉间涤荡出来, “顾溪。”
“顾溪。”他轻唤, “宝贝。”
顾溪被他吻的迷糊,起初还能踮起脚回应着,最后干脆将主导权完全交给他。
这个时候她才深切的感受到。
名姓是比任何情话更有力的杀/伤武/器。
已不知过了多久, 篮球场上的人都走光了, 球场上稀稀拉拉的留着几个喝完的矿泉水瓶,不时有高中生回来拿落在篮球场场上的校服和水杯。
恍然间,顾溪才反应过来, 她好像要迟到了。
她轻皱了一下眉, 红着脸将脸瞥向一边, 慢吞吞的推了推他的胸膛,“你……别亲了。”
“我要迟到了啊。”
“你别亲这里……”
“别咬。”
“谢西逾。”
他哑笑几声,最后一吻落在她的眉间,他轻笑一声,低头,唇贴着她的锁骨,“我在。”
顾溪深吸几口气,没什么力气地揪住他的衬衫,“你别这样,我要考试了。”
“很重要的考试。”顾溪语气里透着几分恼,可是刚被他亲的迷糊,语调带着点颤,“挂、挂科就要补考了,可是现在已经最后一个学期了,没办法补考啊。”
“……”
“你这样沾光的话,你和我一样也会不及格。”
三秒后他松开她,鼻尖贴住她的额头,嗓音轻慢又带着不同以往的克制和正经。
“话这么多,看来,还有力气。”
她嗓音润了水。
说出的话,气都是带丝的。
谢西逾盯住她,唇角勾了一下,强忍着语气里的沙哑,“迟早被你折磨死啊。”
-
考完试,谢西逾在楼下等顾溪。
就见顾溪背着一个书包,远远的朝他走来,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何煦弯着顾溪的手臂从考场出来,低头和她咬着耳朵,“我就说这是个狗男人吧!像这样的渣男,你吊他一阵子他就学乖了。”
“你看,被追到手了就是不一样,他都不珍惜你了!老师都看出来你状态不怎么对,谢西逾他也太过分了吧。”
顾溪不紧不慢的“嗯”了一声。
她考试前一秒钟刚好进入教室,老师正在发卷子,监考的老师是教他们公共课的,顾溪低头,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走进教室。
确实是,很过分。
虽然她复习很完善,题目百分之八十在她的复习范围内,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有一些主观题,这么算起来她考及格没有问题。
顾溪抬了抬眼。
抬头时,刚好撞上他戏谑的视线。
谢西逾站在考试楼下等着,穿黑色风衣,耳垂上的那枚耳钉熠熠发亮,不少女生都注意到了他,频频向他投来视线,可是他谁也没看,目光远远的锁住顾溪。
也不知道他站在这里等了多久。
顾溪低下头,拽着何煦往前小步快走,和他擦肩而过。
谢西逾舌顶了顶口腔,嗤笑一声,然后跟在她的后面,寻着背影追了上去。
高中时代顾溪是个难得的好脾气,在他和她有限的相处时间里,谢西逾几乎没见过顾溪发火。她生闷气有点类似于自己和自己生气,谢西逾都怕她把自个儿给憋坏了。
想了想,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她生气的样子,但现在看来,还挺不好哄的。
“顾溪。”走到一处售货机,何煦排队买水,顾溪站在她旁边低头翻手机。
谢西逾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跟我回去吗?”
何煦瞪着眼,“回去哪儿啊,回去个der!”
顾溪咬了咬下唇,“不回去。”
“你别跟着我了。”顾溪说,“考完试我还要复习后面几门课呢,所有课都考完了,我约同学出去玩。”
“明天还有考试吗?”
“明天上午下午各有一门,下午那一门是最后一门了。”后天一门,大后天还有一门。”
“行。”谢西逾轻笑了一声,揉了揉她的脑袋,“不打扰你了,好好考试。”
后面几天考试日,谢西逾果然没有打扰她,考试最后那天,顾溪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谢西逾:[图片]
照片上,男人捧了个金奖杯站在队伍的C位,胸前挂着三枚金牌,他高大屹立,背脊挺拔,站在年轻的面孔之中,有着少年感和成熟感交杂的禁欲和狂妄。
那天中途下了大雨。
颁奖仪式所在的体育馆是露天的。
男人黑发完全被淋湿,的队服湿漉漉的,隐约透出腰腹的肌肉,块垒分明,人鱼线深埋在腰部一下。
“怎么办,何煦。”
何煦一进门就看见顾溪盘着腿,头发没吹干,就这么坐在床上,抱着手机。
何煦坐过来,“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下一秒,顾溪脱口而出,摆了摆手,“不是,是我……”
“你怎么了?”
“好像见到他就会腿软。”
何煦:“……?”
“我第一次发现。”顾溪认真的说,“好像,谢西逾身材也挺不错的。”
何煦:“……”
靠,如果有罪请制裁她,而不是在这里被秀了一嘴狗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