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瞥眼,顾溪又躺在了床上,抱着枕头在那儿傻笑而不自知。
她低头打字:[是全运会那次颁奖典礼吗?]
谢西逾回复:[是。]
顾溪:[为什么发给我?]
等了五分钟,对方回复。
谢西逾:[想你了。]
谢西逾:[想用点方式引起你的注意。]
顾溪脸上一红,打字问道:[什么方式。]
过了半秒,对面快速的回答,四个字就足矣让她心跳加速——
[出卖色相。]
-
学期末结束的那天,姜颜给她发来短信,问要不要见面,她最近来京城探望表亲了。
说起来,顾溪和姜颜这些年好久没有联系了。
少有的联系,停留在那次同学聚会,四个月前。再往前是三年前,顾溪刚上研究生的时候,姜颜发来了一句“恭喜上岸。”
顾溪回了一句“谢谢,是保研”。
姜颜再也没回复。
相反,林如延和顾溪的联系还挺多,因为大学都在庆大读书,有许多公共课和通识课的资料,林如延都直接来找顾溪要,一来二去两个人越来越熟。
可是高考过后,林如延再没联系过姜颜。
很奇怪,明明是一对认识十多年的青梅竹马,两家的爸妈好到能每天晚上在小区里散步,他们却再也没联系过。
有时认识时间的早晚并不能够决定走多远,相反,缘分才是妙不可言的存在。
姜颜约顾溪来的是一家B6咖啡馆。
聊着聊着,顾溪得知姜颜最近社交媒体分享自己的穿搭,渐渐有了点名气,成为了粉丝十万的穿搭博主。
“你和盛风怎么样了?”
“分了。”
“真的吗?”
“真的。”
“家庭、地位、还有身处的阶层都不一样,怎么可能在一起太久啊。”姜颜轻描淡写地说,“你知道吗,我们高考毕业后就在一起了,在一起的前两个月,我都是高兴的。”
“可是渐渐的,我们的消费观念发生了巨大的差异,他帮我买的包包,几万块,对他来说不过是花点小钱,我却会产生负担,我会担心以后和他分手后怎么办。”
姜颜抿了口黑咖啡,“我不该这样啊,爱情本来就不该是盲目的、没有把握的。”
顾溪托着腮,认真的听着,低头搅动玻璃杯里的冰淇淋红茶。红茶中的冰淇淋有点融化了,泡在清清的茶水里,碎成泡沫。
姜颜的声音还在继续。
“后来的一年里,我都很不快乐,大学更是如此,我和盛风不在一个学校,我会担心他今天在食堂有没有碰到比我更漂亮的你女孩子,会担心他和朋友们聚餐,饭局上会不会遇见女生。”
“他身边出现一个女生,对我来说都是一枚定时炸/弹,不知道哪天会引爆。”
“一个富二代,什么都不缺,走体育的路子,就算并不是体育天才,以后混个体育相关的行业也有家里的资金支持。”
“盛风现在就在开一家全国连锁的羽毛球馆,和他现女友一起。”
那天,姜颜本不想去北体的。
可是关于盛风的传闻太多了,他身边总是不缺朋友,同样也不缺女人。
盛风上大学后就从新荷搬到京城定居了,他家在京城有两处房产。
暑假,姜颜忍无可忍瞒着父母,攒钱买了一张前往京城的机票,那是她三个月的生活费。以往她暑假来京城,都是和盛风商量好的,他来新荷找她也会和他商量。
所以姜颜一个人单枪匹马杀到宾馆时,盛风没有提前收到消息。
她冷冷的站在那里,脸色陌生到像是能结成冰。
举起手中的矿泉水,毫不迟疑地浇到床上的男女头上,还嫌不够,她拿起桌上冷掉的外卖盒。
盛风抓住她的手腕,将衣服拉好,皱了下眉,“冷静,颜颜。”
那边的女生惊慌道,“盛风,这是谁啊?”
盛风迟疑了一下,低头面露尴尬,“我女朋友。”
“别这么叫我。”
姜颜打断他,缓缓地说。
“盛风。”
“分手吧。”
从暗恋到告白,再到在一起,热恋,时间快的像飞驰而过的地铁,姜颜感觉是上辈子的事。
“咱们两不相欠了。”
姜颜哭着说,和高中他和她告白,她哭着说好,一个样儿。
那时她拖着行李箱,连夜从京城飞到新荷,口袋里的钱也不够了,她四处找朋友借了点钱,才买了张机票回家。
姜颜和盛风谈恋爱这件事,一直没有告诉她的父母。
所以姜颜的妈妈看见她时,只以为姜颜是去外地旅游了,回来整个精神状态都不好,给她请了一段时间的心理疏导。
那天晚上爸爸给她熬了一晚乌鸡汤,姜颜边吃边哭,当时就拼命掉泪。在这段恋爱中,她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盛风,但对不起瞒了这么久的父母。
“我不知道能和他走多久,但是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想和他走很远。”姜颜说,“后来,我才知道,从开始时就错了的两个人,根本不可能走多远。”
所以其实,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真的是一句很宽慰人心的话语。
因为,不是所有的念念不忘,终有回响。
-
顾溪回到宿舍,已经很晚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高中的事情。
盛风和姜颜的故事让她一时间有些难过,但是木已成舟,他们两个人早就不可能破镜重圆了。高中时姜颜不要命的喜欢着盛风,但盛风显然没把她这份心放在心上。
顾溪轻轻叹了口气,谢西逾打了个电话来约她夜跑。
七点左右,天已经黑了,他们相约在操场上,广播里放着舒缓的音乐。
一见面,顾溪伸手抱住他,谢西逾有些受宠若惊,他低头,下巴搁在她的发梢,“小顾老师。”
“这是准备接受我出卖色相了?”
顾溪轻轻的摇了摇头,抱着他的手没撒开,“我今天,碰到了一个高中同学。”
他揉了揉她的肩膀,“谁啊。”
“姜颜。”
谢西逾轻皱了一下眉,没有什么印象,“你们20班的?”
“嗯。”顾溪回答,“是我同桌,从高三开学,我和她就一直是同桌了。”
她突然踮起脚,双手扶住他的脸,神色无比认真,“问你一件事。”
谢西逾勾唇,“说。”
“你喜欢我吗?”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顾溪会突然问这个。谢西逾盯住她的双眼,“我说一句话,太庸俗了,可是我还是想说。”
他低了低头,更深的望进她的眼睛。
“我爱你。”
“比你想象的还要爱你。”
他早就栽了个彻底。
顾溪的心渐渐加速,心中波澜泛起涟漪,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操场上,人群涌了进来,渐渐的将他们两个人淹没。
谢西逾牵住她的手,月色朦胧,两人并肩在月下散步。
手指的力道收了三分,他侧头过来,喉结动了一下,勾下黑色的口罩。
“明天和我一起去看奶奶吗?”
第44章 无声
许老太的墓地在乾化山城, 位于京城郊外的小山坡上。
每年光维修成本就很贵,许老太不是京城人,但是她的祖上都是京城的, 父母长期在京城定居,也都埋在这片土地上。
生于京城,长于新荷, 也算是魂归故里了。
下午两点,阳光却并不刺眼, 顾溪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和谢西逾牵手走到墓园前, 她手里拿着一束白色的马蹄莲。
“别紧张。”谢西逾捏了捏她的手背,视线错开了一点儿, “我们是来看奶奶的。”
“嗯, 来看奶奶。”
顾溪说道。
走到靠近里面的时候,气氛愈渐压抑, 顾溪手上紧了几分力度, 谢西逾轻轻的拍了下她的手背。
顾溪心底对许老太有点愧疚。
听说许老太临终前还想着见她, 但她那时早就从新荷飞往京城了, 删光了谢西逾的联系方式,因此错过了见最后一面。
她不敢去想谢西逾那段时间是怎么度过的。
许老太的去世,孑然一身前往队伍青训, 无数人的冷眼相待, 家庭的破碎。现在,他有多荣光,以前就有多落魄和荒凉。
阳光折射, 洒在地面, 空气中水汽蒸发, 顾溪和谢西逾并肩跪在墓前。
墓碑前,刻着——许春平之墓。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优秀的人民教师,一辈子生长在炙热的土地,满怀着向往和憧憬,躬耕社会。”园内积水挺多的,小山丘上气候阴湿,碑上青苔斑斑。
顾溪深深的朝着墓碑鞠了一躬,眼泪克制不住的往下流,“奶奶。”
“我来见你了。”
谢西逾起身,拍了拍她的后背,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一瞬间,她嗅到了他身上清冽的薄荷味,这件黑色的毛绒队服外套他不常穿,一直放在柜子里,还有一丝苦杏的香。
他顿了一下,指腹抚过她的眼角,“溪溪,你知道我为什么只有今天才穿这件旧衣服吗?”
顾溪摇了摇头,“为什么。”
“因为那天晚上,收到奶奶病发的消息,我还在庆西训练。”谢西逾唇绷的细且直,“我穿着这件队服接到了那通电话,电话里告诉我,我奶奶在家里晕倒了。”
“接着就被送到医院,我赶到时,她已经不太好了,可还是握着我的手对我说,阿逾,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以后要做个好人。”
顾溪吸了吸鼻子,胸腔里闷的难受,她听说过许老太信佛,一辈子修善念信。
高中时期,许老太见她第一面,就送了她一只亲手雕刻的木雕小兔子。
兔子的背上刻着几行字。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他做到了。
“后来,队里换了新的队服,可旧的队服我还是保留下来了。”谢西逾说。
因为他想要记住,这些让他无能为力又刻骨铭心的时刻。
每年的那一天,谢西逾都会来墓园看完许老太,每次都是一个人来,偶尔会和陈燎一起。后来因为工作的原因,一年来看望的次数减少,可是每年这个时间必定会来。
顾溪上前一步,将手里的白色马蹄莲,郑重的放在墓碑前。
她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渍,在心里默念着。
“奶奶放心。”
“我来了。”
“以后,谢西逾不会再孤身一人了。”
-
乾化山脚下有一个小旅店,周围还有很多寺庙,当晚,天色已晚,谢西逾带着顾溪来旅店休息。
谢西逾先行去二楼放行李,顾溪站在楼下的吧台前等他下来。
旅店是小本生意,私人经营,店家站在门口,炉子里生着香火,他看了看,“诶,第一次见这个小伙子带别人来。”
顾溪抬了抬眼,神色有点迷茫。
店家笑道,“你是他媳妇?”
顾溪红着脸,低头,“嗯”了一声。
几秒后,她问:“之前,他没带别人来过?”
“哦,你说谢爷啊,我记得他以前和他的舅舅一起来过,可是从来没有带着女孩子来。”店家欣慰的笑了笑,“你是第一个。”
一瞬间,她心底绽放朵朵涟漪,谢西逾来接她上楼时,顾溪忍不住勾了勾唇。
他觉得奇怪,“刚才还哭了,怎么这会儿又高兴起来了?”
顾溪挽住他的手臂,“因为你啊。”
“嗯?”
“谢西逾。”她靠在他的手臂上,仰起脖子盯住他,“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她笑起来颊边抿出淡淡的梨涡,眉眼弯弯,像团甜丝丝的棉花糖,发丝若有似无的扫在他的胳膊上。
谢西逾低声“操”了一声,走进房间内,他忽然抬手关了门。
刹那间,顾溪被抵在厚厚的门上,房间没开灯,昏暗一片,还有消毒水味。
她的两只手腕并在一起,被他一手握住,然后慢慢举高抵在头顶。
“来。”
他舔了一下唇,粗糙的指腹带着一层常年握枪的茧,一点一点把她眼角未干的泪抹干净,“仔细感受我对你的好。”
天旋地转,顾溪被抵在门边,他扶正她的小脸,嘴唇直接压了下来。舌尖灵活的攫取,一点一点疯狂的吃掉她细密的呜咽。
这一次的吻不同往日的温柔,是蛮横不讲理的,暴躁的。
顾溪觉得身子骨都快要散架了,像初学游泳水性不好的人。数分钟后,她偏了脑袋,寻着换气的间隙,脚勾住他的小腿,微恼,“谢西逾。”
“睡觉去,十二点了。”
男人眼神变暗,“好,你说的。”
顾溪脸颊发烫,轻瞪他一眼,“不是那个睡觉,就是睡觉啊。”
“嗯。”他不要脸的含住她喋喋不休的唇,“是,睡我。”
顾溪脸上再度发烫,踮起脚踮起脚攀住他的脖子,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今天,不行。”
“我来大姨妈了。”
接吻过后,两人都有点情迷意乱,可是顾溪昨天才来的例假,所以还没到水到渠成的时候。
头顶传来一声轻啧。
他抓着她的手,下降,顾溪脸上的温度越来越烫,红的像一颗柿子,温度竟然比指尖还要烫。
谢西逾亲了亲他的耳朵,黑眸比夜色沉,哑声笑道,“帮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