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你。”
……
第二天,顾溪醒来后,躺在床上发呆。
记忆立刻涌进脑海,她不受克制的脸涨的通红,拉起被子的一角将脑袋闷进去。
他居然!在!浴室!
混蛋!
顾溪不愿再往下想了,摊开掌心,只觉得掌心的皮肤都在发热。
拿起水杯喝水时,她的指尖不住的颤抖着。
记忆让顾溪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昨晚半夜就睡得很沉,明明什么也没发生,却累得要命。
两人共同前去觅食,顾溪没怎么理他,低头咬着包子,随着咀嚼,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谢西逾笑着勾住她的脖子,“生气了?”
“生气。”顾溪能说出这句话,那肯定是真的生气了。
他大掌薅一把她的脑袋,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别气了啊,宝贝。”
“气坏你自己,我可是会心疼的。”
顾溪:“……”
回到旅馆,两人靠在床上看了一场全运会射击比赛重播。
谢西逾将她抱在怀里,紧贴住她的后背,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很舒适的姿势。
射击场上,赛事正酣。
这是今年的比赛,谢西逾早就不出战了,队里人员更替,换上了新面孔,夏冬和郑海。
画面跳转到一场这个月的NBA常规赛,顾溪指了指屏幕上的篮球场,问。
“谢西逾,你以前也参加篮球比赛吗?”
顾溪记得经常看见他在操场上打篮球,可是好像没听过他参加篮球比赛的消息,高三难得的篮球联赛顾溪被姜颜拉着去看过,谢西逾在另一边的空闲场地打球,不在比赛。
“嗯”他说。
顾溪又问,“初中呢?”
他想了一下,“初中没参加过,那个时候要参加竞赛;高中没那个兴致,也没人让我报名,唯一一次是篮球联赛,我当了一回替补。”
“那后来呢?”
“后来没有时间了。”谢西逾亲了亲她的发顶,“篮球我是跟着我爸学的,后来他老人家被捕入狱,出狱后一直在养老院,我想让他搬出来,我来照顾,但他不愿意。”
谢逡这个人有点死板,但他学习优异,在那个年代是个学霸级别的人物。
没有人想得到,这样循规蹈矩的人,某天也会被名利蒙住双眼。
后来谢西逾才知道,谢逡这是为了梁懿。梁懿不爱他,但是他却至今将她视作挚爱,只好用数不尽的名利和金钱,节节高升的事业,来换她的爱。
付出的代价是下下签,入狱。
也挺唏嘘的,如今谢逡在养老院颐养晚年,梁懿精神出了问题,总是反反复复住院。
这两个人,谢西逾看望的机会都不多,一个将他拒之门外,另一个他压根不想去看望。
顾溪默默地听着,鼻尖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
她挪了挪腿,转了个方向,抱住他的腰,“你说,如果我那时没有删你的联系方式,会怎么样?是不是我不会现在才遇见你。”
如果那时她没有删除联系方式,换一个新的手机,她会接到那通他的电话。年少的暗恋没有回音,却很久很久,久到暗恋的苦涩成了习惯,他向她走来,她第一反应是逃。
原来,竟然错过了这么多。
谢西逾弯腰抱住她,低声笑了一下,“不会啊。”
他说,“无论你身处何地,身在何处,我都会义无反顾等你来找我。”
……
夕阳西下,墓地。
碑前多了一束盛开的百合花,和顾溪摆放的白色马蹄莲并排,紧挨着。
余晖和落日交相辉映,光洒向地面,像一颗饱满又圆润的橙。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男人穿队服笔直的站在那里,深深鞠了一躬,将手里的百合花献在墓前,庭院深深几许,嗓音坚定沉稳,“奶奶,我终于带她来看你了。”
第45章 无声
十二月月底射击队总结表彰大会, 开完发布会,一群队员们撮合着去附近的包间团建。
谢西逾平日里不爱闹腾,在他当队员的那几年生涯中也不爱, 这类活动参加的次数屈指可数,以至于在媒体和队员们的眼里,他就是个私生活低调, 赛场上却强悍得一批的大魔王。
夏冬腆着脸给谢西逾发了条短信:[哥,今晚吾悦七楼, 队里聚餐,你来不?]
对面过了二十分钟才回复:[哦。]
[不来。]
态度极为敷衍。
队里的小子们大多见怪不怪了, 唯独夏冬人小鬼大,拍了拍桌子, “呵, 我今天非得把谢爷请来。”
郑海笑道:“谢爷可不会顺你的意。”
“你等着瞧。”夏冬眨眨眼,“我有办法。”
楚鑫信笑了, “就你小子鬼点子多, 我倒要看看你用什么办法把谢爷请过来。”
隔壁大学的教授今天来京华举办网络安全的讲座, 顾溪听完讲座从大会堂里走出来。
天色沉沉, 飘着雨夹雪,她撑开伞,穿过长长的校园小路, 停在了路边。
夏冬:[顾溪姐, 你还记得我吗QAQ。]
夏冬:[撒娇打滚.JPG]
顾溪低头打字:[记得呀。]
夏冬:[我们在聚会,你来吗?]
顾溪问:[在哪里聚会?]
夏冬发来一个地址:[“WhiteParty”B001号包厢,地点吾悦F7。]
夏冬:[顾溪姐, 求你千万要来啊!你来了谢爷就会来了, 谢爷已经八百年没参加过队里的团建活动了, 你要来了他铁定来。]
顾溪点开地图,看了眼上面的定位,很近,就在学校附近的一条商业街上。
她发了句:[好。]
走到教学楼的大厅前,顾溪收了伞。教学楼快要闭楼,楼梯走出一大波乌泱泱的学生。
何煦从楼上走下来,背着一只双肩包,“这年头,教学楼里全是自习的学生,我找个空位写论文都没有。”
顾溪顿了一下,“是不是快要考研了啊。”
“嗯,应该就明天吧。”何煦指着门前那块小黑板,“你看上面,这周五教学楼封楼,周六周日研究生考试。”
何煦是13年考进京华新闻的,那年考研的分数比去年高,她深有感触。
“累死了,我看见一群学习的人都觉得累,辛亏我早就考完研了。”何煦摸了摸额头,“溪溪,你晚上有事吗?我们去看个电影呗。”
“我今天晚上可能有事。”
“什么事。”何煦挑了下眉,“约会啊?”
顾溪说:“不是,是聚会,他们队里的。”
“但我有些犹豫,不知道去不去。”
“去啊,为什么不去?”何煦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参加男朋友的聚会是融入他们那个圈子的第一步,谢西逾混什么圈,体育圈还是商圈?”
顾溪想了想:“都有吧。”
他不光是队里的特聘教练,还在全国开了许多俱乐部。
“哦。”何煦说的一本正经,“那你知道我混什么圈吗?”
“新媒体。”
“编导。”
“旅游文创。”
“体育。”
顾溪猜了好几个,没猜中。
“不。”何煦否定连连,伸出食指左右摇了摇,指了指着眼皮,“姐混黑眼圈。”
顾溪:“……”
-
走出教学楼,顾溪回到宿舍换了一件连衣裙。
这个天还挺冷的,要风度没温度,她在穿了厚厚的杏色连裤袜,又加了一件白色长款羽绒服。细细的肩带盖在羽绒服下,露出肩膀白皙的肌肤,白的像雪。
配色鲜明,站在人群中十分亮眼。
手机震动几下。
顾溪滑亮屏幕。
谢西逾:[今晚和我去看跨年档电影吗?]
顾溪回复:[你队员约我去聚会。]
过了五分钟,对面才有消息。
[好。]
谢西逾:[我在吾悦WhiteParty,等你。]
她勾了勾唇角,低头飞快的回复:[嗯。]
-
吾悦广场的七层的WhiteParty是一家有名的清吧。
进门是蓝紫色花里胡哨的落地灯,大厅中央有一个舞池,白天有流浪歌手来驻唱,夜晚就变成了蹦迪的场所。
不时也有十八线以外的不知名歌手来演唱,例如现在,唱的是一首民谣《北方姑娘》。
顾溪无心听歌,她穿过昏暗走道。
经过嘈杂的正厅,是大大小小的包间。包间在二楼,顾溪跟着服务员走到二楼包间,推门而入。
包间整体是橙色调的,一进门,里面的嘈杂声立刻停了。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朝她看过来,顾溪是典型的的南方长相,她皮肤本来就白,这会儿被包间里的灯照着,白到透明。小姑娘穿一件长到遮住膝盖的白羽绒服,一双腿又细又直。
人群中,有人“哇哦”了一声。
“这是谁的女朋友啊,小妹妹太纯了吧。”
“你仔细看,这不是顾记者吗?”
“我靠,都正经点,人顾记者真来了!”
顾溪低了低头,脸红了一下,被数道视线注视得不自在。
夏冬逃开一群队友的魔爪,懵了,“靠啊,顾溪姐真来了啊,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
郑海帮腔:“顾溪这人真能处,叫她她是真来。”
顾溪有点冷,服务员给她倒了杯热水,她喝了一小口,“没呢,怎么会跟你开玩笑?”
夏冬又帮她把水给续上,“也是。”
服务生上了几轮酒,场子早热起来,唯独谢西逾没来。
队员们瞎起哄,看热闹不嫌事大。
“嫂子,来一个,表演什么才艺啊。”
“对啊,来咱们队有咱们队的规矩,这年头没点儿才艺可不行。”
“要不你唱个歌吧,你学新闻的,应该也学过主持吧。”
“学主持的小姐姐,声音都特别好听。”
顾溪她们专业对播音要求并不高,但是主持这门课她选修过。
唱歌这件事她不是很擅长,但拗不过队员们起哄,顾溪手里被塞了麦克风,坐在了沙发中间的位置。
包间里中心是一个小型ktv点歌机,浮动的斑点灯光悬在天花板上。
顾溪看了看屏幕,没什么会唱的,她红了红脸,“我不太会唱。”
郑海起哄道,“这怎么办啊,那顾记者表演其他节目吧。
坐在角落里低头玩手机的常旌突然抬头,“顾溪,不如给大伙儿喝一个吧。”
队员们一听都来劲了。
“喝一个!喝一个!”
“顾记者酒量怎么样啊!”
“不知道啊,喝一小杯红酒给我们个面子呗!”
起哄声越来越大,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队员,给她到了半杯红酒。
顾溪举着玻璃杯,正犹豫不决。
门突然开了。
大家彼此看看,都不敢说话,包间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顾溪举着红酒,不知道是喝好,还是不喝好。
她抬了抬眼,视线扫过去,来不及闪躲,刚好和他的视线正对上。
她默默的放下那杯红酒。
乖乖坐好。
谢西逾倚在门边,穿一件黑色夹克,神色很懒。他眉梢拉直绷的很紧,末尾抖动了一下。视线环顾一周,蹙眉。
“吵什么吵?要上天吗?”
他迈开步子走到她身边,贴着她的腿坐下,“他们这群小子,欺负你了?”
顾溪抿住唇,摇摇头。
先前那帮闹腾的队员们吓得一动不动。
夏冬最先反应过来,“谢爷,这不是在帮顾溪姐融入我们的环境吗。”
谢西逾举起那杯红酒,指尖托着,杯壁晃动了一下,“就这样融入?”
“你们一个个都是酒鬼?”他眯起眼,视线审视,“赛程期间不能饮酒,队里的规矩都忘了。”
夏冬:“……”
夏冬一声不吭的退下,换郑海上场,郑海立马窜到谢西逾身边,狗腿的笑道,“这不是看顾记者放不开吗,我们这群小子又没注意分寸,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顾溪为他们解围,她摁住他的手臂,“谢西逾。”
他懒笑着偏头看过来,“啊?”
“你别为难他们了。”
谢西逾觉得好笑,“我这就是为难他们?”
“你确定,不是在为难我。”
顾溪:“……”
现场气氛放松下来,包间里又回到了喧闹。谢西逾不爱这种环境,他坐在一边。顾溪发现他今天带了一套透明文件袋,袋里有一支笔,一块橡皮。
“我今天刚考完试。”谢西逾轻笑了声,“公共政治。”
顾溪想起来了,前几天他说过他要考试来着,但她不知道是今天。
所以,他一考完试就赶来了吗。
谢西逾低头凑近,小声的在她耳畔说,“怎么办。”
顾溪抬头看向他,安慰道,“前几天我们一起背过很多东西了,没事的,你一定能过。”
“这么相信我啊。”
顾溪抬了抬眼,“不是相信,是因为你肯定能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