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想让我临死前在病床上挣扎,我偏偏就要过来看海享受,老天爷想让我成药罐子,我偏偏喝茶吃肉!”
他说完,捂着嘴咳嗽了一阵。
瘫在椅子上歇息了好久,喝下张昱树端过来的半杯茶,形如枯木的手握住张昱树的手腕,声音沙哑:“咱们回燃城吧。”
张富丰说:“我想死在出生的地方。”
临走前,张昱树又和段之愿见了一面。
这些说完,段之愿突然哭了。
“哭什么,又不是见不到了。”张昱树帮她擦掉眼泪,喂了口冰淇淋:“我会过来看你的。”
段之愿吸了吸鼻子:“我是在想,张叔叔……”
“哦。”张昱树点头:“那是见不到了。”
“张昱树。”段之愿抬起眼,眼眶红红的:“你别难过啊,回去以后,以后,可以对阿姨好一些,她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张昱树捏着她的下巴:“就这么把你自己排除了?”
“不是。”她摇头,握着他的手指,认认真真道:“我们是爱人。”
我不做你的亲人。
我要和你永远相爱,我们之间的对视要永远都能燃起火花。
我们在一起时,会怦然心动。
分开时,要辗转难眠。
我要一辈子都做你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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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的那天,段之愿过去送了。
因为张昱树告诉她,他爸不想让她知道真正回去的原因,所以段之愿也表现得很从容。
她和张富丰说:“回去以后,您记得要督促他上学,等再过一年,让他管我叫学姐。”
本来在打量她今天浅绿色碎花裙好不好掀的张昱树轻笑出声,偏过头不屑地吃她剩下半袋的薯片。
张富丰连连点头,因咳嗽而沙哑的声音跟她说:“以后请多担待。”
说完,往她包里塞了个袋子。
段之愿知道这是什么,刚想要拒绝。
张富丰摇摇头:“好好学习,他以后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踢死他!”
声音虚弱,话却狠实。
“给你你就要。”张昱树抱了她一下,低头轻吻她的刘海:“过几天就回来看你。”
说完,又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告诉她:“要是再敢骗我,我就真咬了,哭也咬。”
咬哪里,她自然清楚的很。
送走他们后,段之愿直接去了图书馆,傍晚才回宿舍。
周蔓雾她们几个正窝在方璐桌前看剧,见她回来,周蔓雾说:“这羡慕你家就在咸城,休息还可以随时回家住。”
段之愿说:“那以后每一次回来都给你们带好吃的。”
又过了会儿,正在看剧的周蔓雾突然想起来,凑到段之愿身边:“对了,今天周壹辰过来找你了,他脸上还带着伤,嘴角都破了。”
段之愿拿着笔的手一滞,问她:“他来干什么?”
“不知道,我们下楼时碰见他的,我说你不在,他就走了。”
猜不到他想要做什么,段之愿刚想拿起手机,又想起那天晚上,张昱树拿着她的手机,攥着她的手指按屏幕,强硬又霸道地告诉她:“来,我教你怎么删除。”
第二天下午,段之愿在学校碰见了周壹辰。
周蔓雾还是把他的伤口说轻了,这人连手臂都缠了三角绷带。
周壹辰跟她说:“那个,我不知道你有男朋友,对不起……”
“你知道的。”段之愿沉沉开口:“那天在图书馆。”
“是……”周壹辰垂下眼,视线飘忽:“对不起段之愿,你,你依然可以来文艺部,我退出。”
也不知道张昱树和贺铭洋给他施加了什么压力,顶着一身伤也要过来传达。
泛滥的同情心万万不可在此时显露,段之愿说:“我参加什么社团,不用你管。”
难得强硬一回,人都走的很远了,才想起来敛去严肃的神色。
刚刚就是在脑海里幻想张昱树平时生气的样子,眼神要坚定,眉毛恨不得竖到天上,声音更是要带着警告的音调。
从前他每一次这样吓她,她都会很害怕,很听话。
段之愿刚舒了口气,身后突然搭上一只手,吓得她低呼一声。
周蔓雾木然站在原地:“……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段之愿懊恼地叹了口气。
周蔓雾说:“前几天我在新开的蛋糕店抽了个二等奖,陪我取蛋糕去啊。”
二等奖是个16寸蛋糕,四个人每人分到一大块。
晚上,段之愿躺在床上揉肚子。
张昱树的信息发过来:【干什么呢?】
段之愿把吃之前就拍好的蛋糕照片发给他,回复:【吃得好撑。】
张昱树:【这么一点就撑着了?】
张昱树:【你跟个小猫似的,猫都比你能吃。】
段之愿:【你养过猫?】
张昱树:【以前养过,后来自己跑丢了。】
段之愿:【可惜了,不然我也能摸到毛茸茸的小猫了。】
张昱树:【你可以来摸我,我也有毛茸茸的地方。】
他总是能有办法叫她隔着屏幕红了脸,段之愿尽量把话题往回带。
后来张昱树告诉她,他明天就去买只猫先养着,等她嫁给他那天才把猫给她摸,不嫁看都不让她看。
段之愿说她小气,张昱树说:【我洗澡都在回你微信,你说我小气?】
段之愿:【真的吗?】
下一刻,张昱树的视频电话直接打过来。
第36章
段之愿只觉得手机都烫手, 按了挂断他再次打回来。
等段之愿再次挂断后,张昱树发了条八秒的语音,她找到耳机按下播放键, 前几秒都是他在笑, 而后气音似的吐出一句:“小破胆儿吧!”
语气都带着满满的狂野, 让人瞬间联想到他此刻的表情。
段之愿不再回复他, 关了手机扔到枕头下,换了个姿势睡觉。
没过两分钟, 又换了个姿势。
最后踢开被子, 驱散热气好一会儿才睡着。
张昱树洗完澡出来翻了翻手机,没见她的回复。
嗤了一声:“小结巴。”
等下次再看见你的。
张富丰的咳嗽一天比一天严重, 张昱树坐在床边喂他喝水。
半杯水下去, 他问:“要不要让我妈过来?”
“千万别。”张富丰连连摆手:“等我死的那天你再告诉她,让她开心开心。”
偌大的房间里,能让张富丰喉咙舒服些的香薰在点着。
比薄荷更刺激的味道,顺着鼻腔流过喉咙,后知后觉感到甘甜和舒适。
过了一会儿,张富丰语气正式又严肃,叹道:“别了, 她现在嫁的那么好, 别给人搅和了。”
说完,又对他笑:“儿子, 幸好生了你啊, 要不你爹我这优良传统都没人继承。”
张昱树笑出了声:“你有什么优良传统?”
“你爹我这张脸不优良啊?”张富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忘了老子年轻的时候一身肌肉了吗?小时候你妈不在, 你就唆你爹的奶, 都忘了?”
张昱树笑着摇头, 不承认。
张富丰又说:“你知道我现在最想感谢谁吗?”
“谁啊?”
“当初救你那个恩人。”
张富丰又咳嗽了一阵, 捂着胸口语气有些艰难:“把你……从河里捞出咳咳咳……救出来那个咳咳咳……”
“行了别说了。”张昱树拍着他的背,又喂给他几口水:“别说话了。”
“不说了,不说了……”他缓缓摆手,胸腔发痛。
张富丰想睡一会儿,张昱树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
一盒烟,凌晨坐到了破晓。
早上六点,收到吴真发来的短信:【儿子,你回来了吗,你爸他怎么样?】
张昱树回复:【回来了,活着。】
离死也没多远了。
吴真又问:【要不要回家吃饭?】
他打开窗户通风,重新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临走前看了眼张富丰。
重新回来吴真的家,还是那个装修风格,一点没变。
吴真把菜端上桌,跟他说:“你的房间还在,妈妈每天都过去打扫,东西也没动,想回来随时回来住,这里也是你的家。”
“嗯。”
吴真又去厨房了,张昱树问她:“早饭做这么多干什么?”
“你回来妈妈开心啊,这次就不走了吧?还要去别的地方吗?”
“不走了。”张昱树来到厨房门口,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吴真疑惑地看着他:“怎么?”
“没事。”
他还是没说。
吃饭时吴真一个劲地给他夹菜,张昱树突然觉得自己和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他哪会把事憋在心里,哪里会体谅别人。
这感觉有点烦,因为要委屈自己还不习惯。
可不过几秒钟,突然又觉得挺好。
因为自己学会忍耐和为别人考虑,段之愿跟他在一起应该不会感觉委屈了。
他多疼她啊。
以后只要是他能想到的,他都让着她。
“好吃吗儿子?”
张昱树抬了抬眉:“好吃。”
吴真突然接到电话,看了眼来电显示,有些局促地放下筷子,而后起身走到阳台。
张昱树扫了一眼这个房间,视线突然落在电视柜下。
吴真家的电视柜抽屉是用玻璃做外装饰的,其中一块碎了。
嘴里咀嚼动作变慢,又在吴真回来时恢复正常。
“儿子,你今天留下吗,留下的话妈妈给你换个新被子。”吴真拿起碗给他盛汤。
“不了。”张昱树说:“我吃完饭回去。”
“不用这么急,我还给你买了身新衣服,待会儿吃完你试试。”
吃完饭,张昱树回到他在这个家的房间。
他走时有些急,柜子翻得乱糟糟,被子也没叠,现在全都焕然一新,他留在这的衣服整齐挂在衣柜里。
床上是吴真新给买的衣服。
青春活力型的黑白相间运动服,张昱树用手捻了捻,扔到一旁。
想了想,又重新摆好拍下来发给段之愿。
段之愿很快回复他:【挺好看的,新买的吗?】
张昱树问:【好看?】
段之愿:【嗯嗯,比你平时穿的带恐怖图案的衣服好看。】
段之愿:【这个像好学生[龇牙笑]】
张昱树扔掉手机,把这身运动服换上。
对镜子看着自己的脸,再后退几步又把拉上去的拉链扯下来,抖了抖衣摆走出去。
吴真也说好看,让他就穿着回家,换下来的衣服留在这她给他洗。
临走前,张昱树问她:“过得好吗?”
吴真微怔,脸上的笑容敛了些:“什么……什么过得好吗?”
“在这里。”张昱树用脚尖点地:“过得好吗?”
安静几秒。
吴真点头:“挺好的。”
张昱树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带走了自己换下来的旧衣服。
他一边走一边把T恤拿出来。
清晨的阳光带着昨夜残留的冷气,吸进肺里泛着丝丝凉意。
骷髅头图案在阳光下似乎变得扭曲,裤子上哥特式的铆钉被折射出光棱,晃得张昱树眯起眼睛。
下一刻随着袋子一同飞向垃圾桶。
他手插在上衣兜里,顶着朝阳的光辉,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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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段之愿每天都能接到张昱树的电话。
偶尔那边传来张富丰的咳嗽声,偶尔是静谧到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张昱树一个人。
诡异的安静时有时无,有一次段之愿就问他在干嘛呀,他告诉她打.飞机以后,她就再也没问过了。
她还是加入了文艺部,但并未和周壹辰再扯上半点关系。
部长换了个人带她,段之愿也渐渐适应了看不见张昱树,只能隔着电话线听他说话的日子。
她的学习生活渐渐变得充实起来,这天有个文艺演出活动。
部长之前也看了她入学时表演的话剧,对她记忆颇深,问她还会不会别的才艺。
段之愿想了想,回答:“画画。”
“画画不行,唱歌会吗?”
段之愿摇头。
“跳舞?”
摇得比上次更重。
“可惜这一张脸了……”部长掐着下巴想了想,说:“那这样吧,你和小刘交接一下,把这次人员安排处理好,协助一下彩排,新来的别让我失望啊!”
接下来一周的时间,除去上课和复习,段之愿一有时间就往演出室跑。
她不太懂,所以只能做一些跑腿的活,或是帮大家带个盒饭之类的事情。
这天,离奇下起了细雨。
夹裹着寒风的细雨格外冰冷,打在脸上带着刺痛。
段之愿举着伞,手里拎着大家的盒饭朝演出室走,突然接到张昱树的电话。
他知道她忙,极少在白天给她打电话。
段之愿找了个亭子放下盒饭,刚接起电话,那边就传来他沙哑的声音。
“愿愿,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