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他来的奇快，一进门就连连道歉带表白，急得抓耳挠腮，当着奶茶店里爆满的一群人，发誓以后再生气也不会说那种难听让她伤心的气话。
她那时候排的奶茶还没做好，泼是不可能了，只好让奶茶委屈一下，充当他们爱情的甜味剂。
徐艺秋被她甜到发笑，“你没答应？”
“当然没啊，这么简单就答应了，他以后再那么说我怎么办？”闻歆歪嘴哼哼，“惯得他。”
徐艺秋心里吁口气，还没在一起就好，她把郭荣被打的惨样和周秋白的说辞说一遍。
“我不确定周秋白说的对不对，看郭荣的样子，应该瞒了一点，但以周秋白的人品，他不会骗我太多，可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你可以再问问马松，看到底怎么回事。”
说到周秋白人品，徐艺秋想起傍晚他原本跟她保证不会冲动，结果上楼找马松的时候跑得比陆长青都急，心里有点小虚，抬头天上的星星。
她不信周秋白不清楚她说的别冲动是别打架的意思。
好一会儿没听见闻歆回应，徐艺秋转头看她。
却见她食指贴到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身体后撤，给她指了指自己另一边的位置——
那里背对她们个黑色人影，同色棒球帽，帽沿朝后压脖子，样子遮得严实，正鬼鬼祟祟地偷听。
能看出来在偷听，是因为那人好像听不太清她们说的是什么，上半身直往这里后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马松一来就听见闻歆说他们下午在奶茶店的事，心里正美着，还期盼徐艺秋能被打动，心一软，慈悲心发作，不告诉闻歆了，结果下一句她就开始说。
他心里那个急啊。
想直接堵住徐艺秋的嘴，或者直接霸气地把闻歆拉走，捂住她的耳朵，但哪个都不敢，只能心急火燎地在这干听。
正下课，走廊噪音大，徐艺秋说话又向来声音温细，而且这种事情说的时候更得私密小声，离他还远，听的不怎么清楚。
他想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有没有添油加醋诬赖他，只能耳朵努力往她那边挪。
徐艺秋说过了，他想听听闻歆是怎么回的，声音突然没了，他悄悄转头，想知道怎么回事，难道走了？
将将转头，猝然对上两双好整以暇的眼，专等他转过来自投罗网呢。
马松心里一惊，特别是看见闻歆渐渐愠怒的脸，拔腿就跑。
“马松！”
闻歆一手抓空，气得直想骂人。
不过她没气几秒，对面过来了李军发周秋白几个人，在马松跑过的时候，直接拎小鸡似的拎住他的衣领。
李军发皱眉看他，“哪班的学生，没一点纪律，走廊都是人，这么跑撞到人怎么办？”
周秋白握上他手臂，掀开他棒球帽，好奇地在他躲闪的脸上左看右看，再像是看出了什么，惊讶地对李军发说：“哎老李……这好像是马松？”
第21章
周秋白一出声, 李军发、包括他后面主动跟过来的陆长青、拉过来对峙的郭荣、以及找来处理问题的26班班主任吴佳，齐刷刷地看向那道被拎住的黑影。
随着棒球帽被“好心”帮忙的周秋白摘下，他勾着头的样子也暴露在众人面前。
李军发看向郭荣和吴佳。
他俩点点头, 吴佳说：“是我们班马松。”她又问郭荣，“今天下午是不是他？”
惊动了李军发和26班班主任，郭荣担心马松会被处分, 谨慎说：“他只是把我叫过去，他没动手。”
在办公室的时候这句话就被他反反复复地说，李军发早听腻了，“我知道他没对你动手, 就是问你那个马松是不是这个马松？”
郭荣点头。
李军发听腻了, 吴佳是第一次听，她本来看见郭荣脸上的伤吓一大跳, 以为是马松自己打的，现在听见没他多大的事, 心里松了一口气。
李军发出了名的护犊子，这件事他又站了上风，否则真不知道马松脱多大一层皮才能解决好。
李军发捏着马松的后颈让他抬头对着自己, 又找他确认一遍, “今天下午把郭荣叫到爬山虎胡同里的, 是不是你？”
马松先是偷听被闻歆和徐艺秋逮到, 现在又一头撞进李军发手里, 心都快呕血了。
闻歆和徐艺秋原本跑着追马松，见他被李军发和周秋白拿捏住, 也不急着跑了, 躲避着走廊上的人走过去, 站在他后面。
马松这下真成了奥利奥的夹心黑巧克力。
他点头, “是我叫过去的。”
李军发又问徐艺秋，“你旁边这位同学是？”
闻歆主动回应：“老师好，我是闻歆。”
李军发：“哦，女主角也来了。”
闻歆抿嘴笑，“老师真幽默。”
“行，整的还挺全，那一块去办公室吧，别在这给人演大戏了。”李军发没松手，直接捏着马松的脖子转身往办公室走，马松头垂着，后颈露在外面，活像他拎条大黑鹅。
周秋白把帽子重新盖马松头上，比了比他和李军发的头尖，“老李，他比你高一头呢，你这样他都没法好好走路了。而且外面这么多人呢，给他留个面子。”
李军发瞥他一眼，再瞥瞥自己和马松，看周秋白说的对不对。
马松瞪他一眼，报之前他主动披露他身份的仇。
真他娘事儿多，要不是——
呃……要不是他也跑不掉……
周秋白一只手哥俩好地攀住马松肩膀，一只手用拇指和食指轻柔地拿掉李军发扼住马松后颈的手，“天黑，你专心走路，我帮你带过去。”
李军发松了手，但还是非常怀疑他的动机，盯着他看。
周秋白坦坦荡荡地迎上去，乖巧地眯眼笑。
有从卫生间出来一路打闹的男生，不注意撞上李军发，吓一激灵，说声“老师好，老师对不起”就赶紧跑了。
周秋白适时贴心催促，“这人太多，我们快去办公室吧。”
“别耍花招。”李军发冷声警告。
周秋白挺胸保证，“那哪能啊。”
李军发又警告看他一眼，率先往三楼办公室走。
吴佳跟上去。
马松特意放慢脚步，周秋白配合，两人落在最后面，缀成高高翘起的尾巴尖。
马松肩膀一抬，顶掉周秋白手臂，揉着后颈转转脖子，吐槽：“你们班主任力气怎么这么大，动都不能动，下手都不带犹豫的，疼死我了。”
“你可真是得了他的真传了。”马松怨气冲天地瞥他，果然真是碰上他们没好处，这短短的一个小时，他挨了多少下，受了多少疼？
周秋白善心大发地给他按摩按摩后颈，“谁让你哪不跑，偏往他旁边跑。他不厉害，能把我和陆长青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他下巴朝前面陆长青健瘦的背影指了指。
马松算个半吊子练家子，看陆长青在走动间的迈步和身体摆动的幅度大小就能看出他体内蕴藏的力量，更不用说前摆时衣服贴紧身体摹出来的线条。
他和周秋白见面的时候自然也看出来他的了，小白脸归小白脸，那双包裹在宽松绿裤子下的劲腿是不容忽视的。
这也是他在楼梯间被周秋白锤一拳时没立即还手的一个小小小小、比麦芒还要小的原因。
心里门儿清，嘴上，马松还是嗤一声，“没出息。”
周秋白问他，“你之前跑什么？”还被秋秋和闻歆追。
马松立刻闭紧嘴巴不说话了。
这明显有情况啊，周秋白打趣一眼，但没多问。
跨进办公室门的时候，周秋白提醒他，“还记得怎么说不记得？”
“不记得。”
周秋白侧眼看他瞬间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臭还要硬的脸，笑一声，“还挺倔。”
*
已经上过一节晚自习，办公室走了一半老师，加上因为是晚自习，老师本就不多，这时候也只有稀稀朗朗的几个。
李军发和吴佳把他们带到一个角落里。
马松和周秋白最后过去，徐艺秋闻歆陆长青郭荣自动自发地两两分开，宛如衙门升堂的衙役，在两边站得笔直，给马松让出过道。
周秋白非常自觉地站到郭荣旁边。
李军发对他仨使个眼色，三人得令，各搬一个椅子过来，放到两位老师和马松屁股后面。
李军发坐下，又对着马松摆手让他坐下，“谈谈吧，你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马松也不客气，一屁股落椅子上，想了想，非常不屑地歪头，吊儿郎当说：“也没什么，就是我看不惯郭荣给闻歆讲题，想警告警告他而已，谁知道郭荣面对恶势力，宁死不屈。”
“为什么看不惯？”李军发问。
“能有什么，不就是我喜欢她呗。”
“喜欢谁？”
“闻歆喽。”
到这已经是26班自己的事情了，李军发没再问，吴佳震惊地站起来。
来之前，李军发找到她只是说她班马松打了他班的郭荣，让她过来处理，她以为是男生之间的摩擦，哪知道是这件事。
在走廊听见李军发说“女主角”的时候她还一头雾水，没想到雾水是被这个原因吹散的。
她严肃看向闻歆，“你们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
马松替她回答，反问回去：“想什么呢，有那一步我还用得着去找郭荣？”
“现在没问你，你别说话。”吴佳凶完马松，问闻歆，“你喜欢他不喜欢？”
马松撇撇嘴，“她哪会喜欢我。”
吴佳瞪他一眼，“现在没问你，给我闭嘴。”
毕竟是班主任，气势起来的时候还是很足的。
她又问一遍闻歆，“你喜不喜欢马松？你们现在到哪一步了？”
闻歆刚开始还懵马松为什么那么说，很快反应过来，单恋没什么，一旦成双向奔赴，再加个为情打架的罪名，他们双双都要请家长。
她果断摇头，“不喜欢，一步，不，半步都没有。”
“真不喜欢？”
闻歆脸一皱，抱上徐艺秋胳膊找依赖，嫌弃地说：“老师，我在你心里眼光就这么差吗？”
她这话说的不留情面，吴佳下意识看向马松，他正强装不在乎地偏头。
她掩唇假咳一声，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她本意是想问出他们的关系，不是想对学生本人进行人身攻击，但这时候给马松说好话好像不太合适。
一卡壳，这个话题就这么结束了。
李军发问马松：“那你现在知道错了吗？”
“错了错了，这个念头不该起。”
李军发说：“虽然郭荣说你没动手，但你是主谋人，郭荣是你带过去的，那几个打人的是你找的，说你负主责没问题吧？”
马松满口应下。
李军发说给他记小过，只要这学期结束之前不再违反校纪校规就能消除，又让他负责郭荣的医药费，给郭荣鞠躬道歉，马松全部乖乖照做。
他让马松写篇检讨在明天周一升旗广播的时候念，他也应的干脆，又问写多少字，1000够不够，比语文作文都多了。
李军发怪异地看着他，同意了。
事情解决的过分顺利，他有点不太适应。
毕竟找到吴佳的时候他先问了马松往日的作风和背景，那时候他还以为他会咬死不认错，仗势压人呢，他到时候拿什么架势反压回去都在心底演练好了，结果毫无用处。
外校的事他们管不了，加上是马松引来的，关于那三个真正动手的，李军发没多问，只是叮嘱马松和他们以后这种事都不能再做，也尽量少和职校的学生接触。
至此，“马松郭荣”事件暂告一段落。
回班的时候，徐艺秋趁路拐去洗手间，和周秋白他们分开。
身边没了秋秋，周秋白搭着郭荣肩膀，“现在放心了吧？”
郭荣摇头，一脸紧张地问他：“马松真的不会说？”
“不会。”
“也不会跟闻歆说？”
“他保证了，又不是大嘴巴猴，没那么八卦。”
郭荣又转头看陆长青，找他确认，陆长青说：“看着不是个八卦的，都没和闻歆商量就自己承担完了，不是个不靠谱的，安心吧。”
两厢保证，郭荣从在三楼看见徐艺秋迎面走来时就高高吊起的心回落一半，他松开一直紧握的手心，上面浸出的汗被走廊的夜风一带，沁凉沁凉的。
周秋白看他半抬着的手心，震撼，“不是吧郭荣，你紧张成这样？”
陆长青撩起郭荣额头一圈的短发，露出苍白皮肤上晶莹细密的汗珠，“瞅瞅，还有这呢。”
周秋白更惊讶。
郭荣腼腆笑笑。
陆长青见怪不怪地看一眼周秋白，淡声说：“你没暗恋过，你不懂。”
第22章
学校每周一的升旗仪式安排在吃过早饭, 上第一节 课之前，七点半到八点的小自习。
参与升旗仪式的班级是从高一1班开始往后轮，一次三个班。
高一上学期只剩个小尾巴, 这学期刚开学就轮完了，高二也已经轮到24班，好巧不巧, 这回参加升旗仪式的班正好是25、26、27三个班。
因此升旗之前，马松站在校广播室念检讨的时候，站在国旗杆前等待升旗的三个班一起听见。
他一千字的检讨，三分之二都是在检讨自己的动机, 也就是隐晦的变相表白。
周围起哄得厉害, 闻歆平时一点都不怕丢人的脸这回红成了猴屁股。
那放肆热闹的哄笑声，能穿过国旗杆前面办公楼, 到屋里的广播室，再通过话筒, 顺着电流传到各班的播音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