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忍——鹿安茶
时间:2022-06-15 06:42:36

  徐艺秋听着里面哦笑的背景音,忍不住笑了笑,又有点担心马松这样会不会被广播站老师认为违纪。
  好在后面就是认认真真的认错, 非常诚恳的态度, 期间没提郭荣的班级和名字, 全程用“我校一位同学”代替, 保护了郭荣的隐私和自尊。
  徐艺秋左右看了看, 班里好像没人起疑被打的男生是谁,前面因为广播有学生念检讨惊讶了一会儿, 但因为不认识, 很快就看书的看书, 做题的做题。
  检讨结束就是放国歌, 播音员宣布全体学生起立。
  庄严高亢的国歌兜头一响,像是让先前的检讨声沐浴其中,给念检讨、做错事的学生心里敲响震耳欲聋的警钟。
  *
  四月末的时候,绵绵不绝的春雨总算过去,阳光穿破云层,驱散一直以来积压的潮气,空气清爽干朗,气温也一天天正式热起来。
  今年生物竞赛预赛在堪称本市大哥大的元洲三高举行,学校之前没太在意衣着要求,只叮嘱打扫干净卫生,别上考场瞎转悠。
  结果考试那天温度异常高,不少人褪下校服长裤穿上短裤短裙,提前享受夏日清凉大秀美腿,这一场面被其他学校过来参加预赛的不少老师和学生看见,一出校门就开始讨论:
  元洲三高平时听着多严格正规,结果一过来,就这?
  不论男女,那短裤短裙都快到大腿根了。
  声音传着传着,没几天就传到学校领导的耳里。
  领导大为生气,先下达班主任让学生自己修整,然后在四月三十号那晚,学校领导班子挨个挨地进班,挨排挨地一个个看,全面排查。
  衣服必须穿校服,首饰摘了,谁的头发染了烫了,全给你遣送回家,弄好了再来上课。
  周五那天,徐艺秋去实验楼上课,在实验室做实验的间隙,想起来今天过来好像没看见那撮异常火辣的红苗。
  好奇寻一圈,最后在她后面瞅见羊奶真。
  他那之前像枯草着火的头发已经换了,染拉成直直的青黑色,色泽鲜亮,剪短,正低着头认真摆弄电表,看着比之前乖巧,也顺眼多了。
  只不过这一秒的宁静很快被他亲手打碎。
  羊奶真掀起眼皮瞥她,“干嘛这么傻了吧唧地盯着我,喜欢上我了?别,我现在专心学习,没心思恋爱,而且我不玩姐弟恋。”
  徐艺秋:“……”
  很好,很有前途。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她左手边,周秋白听见声音转身,瞟一眼羊奶真,嫌弃嘁一声,“长成这样也好意思。”又小声哔哔,“小丑一样。”
  羊奶真抬头怒视他,正想发火:我长得怎么了?别当初夸你一句好看,现在就能这么贬低我了。
  不就是最近没睡好,加上天热,心火旺,正鼻尖爆了个红痘,怎么就小丑了!
  奈何没等他出声,周秋白垂眼看他连的线路,“你这个电阻……”
  羊奶真护鸡崽子似的,胳膊立刻挡住不让他看,“我知道错了,我自己改,你别给我说。”
  “OK。”周秋白伸掌示意自己不多嘴。
  他转身问徐艺秋,“秋秋怎么样,做好了吗?”
  徐艺秋坐在凳子上,正计算测量的最后答案,写下最后一个数字,抬头看他,“好了。”
  “我也好了。”周秋白打个响指,看向前面给错误学生解答的实验教练,“教练,我和徐艺秋做好了。”
  “好,等一等,我过去看。”教练没回头。
  没一会儿教练过来检查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点点头,“不错,可以了,有什么问题没有?”
  两人摇头。
  前面有人喊教练,他过去帮忙。
  羊奶真震惊地看着他们,“做好了?”
  这么难的?
  周秋白歪头挑眉,“好了啊。你接着努力,‘专心学习’的小学弟。”
  “专心学习”四个字他加了重音停顿,明显是记着他刚才对徐艺秋的嘴贱。
  羊奶真自己吐出来的苍蝇,又自己吞回去。
  离中午下课没几分钟了,以免一会儿放学食堂人多,周秋白和徐艺秋直接去餐厅。
  马松以闻歆在办公室说的话伤了他的心为借口,获取闻歆愧疚心,现在闻歆中午都和马松一块吃饭,徐艺秋不想再浪费时间和其他人磨合,干脆自己一个人吃饭。
  有时候凑巧了,会和周秋白一块。
  譬如今天。
  他们到餐厅的时候学校还没下课,里面空荡荡的,少有的机会可以自己随便挑地方。
  打饭的时候买了速度很快的米饭。
  这回没有闻歆,她就算跟阿姨说了少要点米,最后也是倒掉一半。
  她有点心疼。
  但胃口小,实在吃不下了。
  也不能分给周秋白。
  *
  五月初的时候,徐艺秋家里楼下那颗四十多年老槐树开花了,伞盖般满枝头的白色槐花,清香味浓得方圆十米都能闻见,小区的老教师就喜欢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打麻将,凉快,还能闻见花香。
  朱芳云早早摘了最嫩的第一波槐花,做成槐花饼给徐艺秋送去。
  这天周四,徐艺秋下了课和朱芳云一块去食堂,路上,她担心地说:“明天就放假了,怎么今天给我送过来了?”
  “花今天早上开的,今天中午做的,你吃了新鲜,等明天回去了,就算是新做的,可不是最鲜嫩的花,要是吃今天用最嫩的花做的,又不是最新鲜的饼子。反正也没多远,就送过来了。”
  徐艺秋开心地在她脸上亲一口,“还是奶奶想的最周全。”
  朱芳云脸上笑开了花,连连说着“值了,值了”。
  吃过饭,徐艺秋又和朱芳云一块转一圈校园,她是在老校区教了几十年书,结果学校搬迁了,老校区被房地产商买走改成了居民楼,她怀念也没地方怀念,只能在新校区转,给她讲老校区和这里有什么不同。
  徐艺秋静静听着,把她送到校门口。
  耽误这一会儿时间,她进班的时候意外看见闻歆坐在她的位上。
  因着之前马松打郭荣的事,她已经很久没过来了。
  徐艺秋一到,闻歆急着出来,周秋白站起来给她让位。
  现在天热,周秋白和陆长青中午已经不出去打球了。
  陆长青还好,热就热点,周秋白不行,大中午太阳正毒辣的时候,他脸容易被晒伤,又不喜欢抹防晒霜,干脆不去了。
  皮肤太白,又晒不黑,看着挺好看,听起来也不错,但福祸相依,皮肤里黑色素太少,被毒辣的太阳光直射时不能有保护伞,伤的也特别容易。
  有时候徐艺秋好笑地想,是不是他不能在太阳最热烈的时候被阳光直视,所以自己做了太阳,去照耀别人。
  闻歆从位上出来,可怜兮兮地抱上她细瘦瘦的腰,脸也埋进柔软里,鼻子一吸,正想哭诉,泪都到眼角了,忽然闻见什么味儿,她憋住泪,在她身上左嗅嗅右闻闻,最后还是觉得胸前味最浓,深深吸了好几口。
  当着班里人的面,徐艺秋不太自在地推开她,笑道:“你干嘛呢。”
  闻歆严肃地抬头看她,“秋秋,老实交代,你今天中午吃的什么?”
  “没吃什么啊。”
  “不,你肯定吃了什么东西,味道太熟悉了,但又不是平时的饭味。”
  “……我吃的槐花饼。”
  闻歆一下被点通了脑内各神经,“对对对,就是槐花味,餐厅卖的有这东西?我怎么没看见过。”
  “不是,我奶奶中午送过来的。”
  “槐花开啦?”闻歆惊喜。
  徐艺秋点头,“开了,今天刚开,我奶奶就做了饼送过来了。”
  闻歆哇了好几声,开心地直想转圈,“真乃天助我也,正好明天放假,我要过去摘,去年就是去的太晚,槐花都没了。”
  “好。”
  “那明天放学了你等我,我和你一块走。”
  徐艺秋点头,问她,“你过来有什么事?”
  “就是今天月考成绩下来了,我考得不怎么样,倒退了好些。”
  徐艺秋正想安慰她,闻歆一下变脸,笑眯眯说:“然后马松就同意我接着过来问你题了。”
  她高兴地掏出兜里的卷子,“现在快上课了就算了,等后天我去找你问题。”
  徐艺秋想想自己在家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同意了。
  等了这么长时间,却意外获知槐花开了,闻歆哼着歌出去。
  徐艺秋坐到位上,周秋白刚才没插她和闻歆说话,憋的不能行,立刻问:“秋秋,你们说的槐花,什么槐花?”
  “我家有一棵老槐树,今年的槐花开了。”
  “能吃?”
  “路边的槐花不能吃,但我家的应该能吃,人工种植的。”
  周秋白手心一翻,隔空指了指窗外刚刚走过的闻歆,“她能去摘?”
  看他这一句一句,循序渐进打探的谨慎样子,徐艺秋支着头笑,“想问什么直接说,怎么这么磨叽,这可不是你。”
  “我也想去摘。”周秋白兴奋地笑起来,“也就小时候吃过自己摘的槐花,现在元洲工业化严重,树砍的多,留下的也都被污染不能吃了,我好多年都没自己摘过槐花吃了。”
  “好啊。”徐艺秋没犹豫就同意了。
  “就是……”兴奋过后,周秋白还是小心地问,“那槐花我们摘了还够不够你们吃?”
  “只要不是想拉到市场上卖,肯定够,每年都会给邻居送很多。”
  “那明天放假了我也过去?”
  徐艺秋点头,“可以。”
  三碗水总要端平,徐艺秋又问陆长青和郭荣吃不吃,要不要去摘。
  两人期待又矜持地点头,然后同样问了周秋白担心的事情。
  徐艺秋心里笑他们装模作样,嘴上让他们放心地说:“树是老树,开的花特别多,不用担心这个。”
 
 
第23章 
  周五下午四点半, 铃声一响,原本寂静空旷得连虫鸣声都微不可闻的校园,霎时热闹非凡。
  从教学楼正前方看, 班门口不断有学生宛如飞鸟踩铃窜出,其他人紧随其后,眨眼间走廊便堵得水泄不通, 老师只能先坐在讲台上喝水,等人少了再走。
  徐艺秋和周秋白在实验楼,看着外面拥挤的人潮,和隔着实验楼厚厚墙壁都能传进来的闹声, 坐着没动。
  教练已经下课走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出去,他们得返回教室拿回家做的资料卷子, 等教学楼人少了再走。
  十五分钟后,周秋白去实验楼外, 抬头遥遥眺望高二教学楼正面,走廊上蚂蚁般黑乎乎人头现在只剩下零星几个。
  他拐回去,路过数学班和生物班的时候敲了敲门喊郭荣和陆长青, 物理班在最后一个, 他手里拎着书包, 没进去, 站门中央说:“秋秋, 可以走了,没几个人了。”
  徐艺秋正低头算教练留下的题, 听见声音停笔抬头, 眼神忽然晃了一下, 觉得这一幕像极了电影场景。
  近五点的太阳, 光线仿若熬制到时浇裹糖葫芦的糖浆,晶黄剔透,从西南角斜穿过来,多半缠绕在他身后,好似是自他后背散发出来的,他成了光之源,迫使人不得不看过去。
  熬制糖浆时冒起的密密麻麻的小糖泡,没在光线里看出来,全跑进了她心口。
  徐艺秋敛了敛眼皮,“哦”一声,低头收拾东西。
  一直在做题,笔、本子、卷子、辅助工具都是随拿随放,现在收拾起来有点费时间。
  等她全放书包里,挂肩上,侧身出去的时候,周秋白早已经换个姿势,身体斜靠在打开的门上,半边身子陷在晶黄光里,半边身子处在阴影中,薄宽的肩膀放松,一腿微曲做身体支柱,一腿往前伸直,百无聊赖又耐心十足,像是不管她收拾多久,他都能用这个姿势等下去。
  她出来,周秋白站直身体,手心半举,对着自己弯了弯,“走吧。”
  徐艺秋目光微闪,顿了一下,缓缓抬腿往门口走。
  到门外走廊,她伸手把窗户关上。
  实验楼要保护仪器,即便是一楼做上课教室的走廊,旁边窗户也是蓝色系的LOW-E玻璃,隔热透光又能反射中远红外线,平时的太阳光自然也透不进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
  前面的陆长青和郭荣站在门口,等他们过去一块走。
  徐艺秋原本和郭荣缀在后面,往前看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把那道绿白身影纳入眼底,甚至占据了她的全部视线,看的时间长了,又想起刚才那一幕。
  她晃晃头,想把那一幕甩出脑海,但毫无效果。
  郭荣在和她说话,说的什么徐艺秋听不太清,只偶尔附和地嗯啊几声,等到门口,越过他们走最前面。
  视野一瞬开阔,她的思绪也跟着眼睛空旷起来,轻轻吁口气,心情舒朗许多。
  郭荣跟上她的脚步,和她说一会儿摘槐花的事,担心问她,他们都去的话,她家里人会不会同意。
  徐艺秋这才知道他一直说的是什么,赶紧说:“没事,我家里就我爷爷奶奶,他们很好说话。”
  她笑说:“去了得做好做客吃饭的准备,我爷爷好客,我奶奶一直想我能带朋友回去。”
  郭荣喜欢她说的“朋友”,开心又羞涩地笑起来。
  周秋白看见他俩说话,拉着陆长青“哎”几声走过去。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周秋白扒拉开郭荣肩膀,搂着他脖子往后拉,让郭荣跟他和陆长青站一排,再慢悠悠地往前走。
  郭荣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周秋白和陆长青哦一声,他解释完了,前面徐艺秋脚步不停,已经和他们拉开近两米的距离。
  肩膀被周秋白和陆长青双双压着,郭荣再想过去和徐艺秋说话,不太可能了。
  他也不好意思让他们起开,说自己要去找徐艺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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