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忍——鹿安茶
时间:2022-06-15 06:42:36

  这家酒楼最近才开的,她还没来过,正一道道研究。
  “你过来。”他四指并拢,朝她勾手。
  赵孙语转头看他,放下菜单过去。
  周秋白屁股往一边挪一挪,让她在旁边坐下,“菜点的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还差点甜品。”
  周秋白点头,指了指圆桌那已经开始下一盘的一男一女,悄声说:“你们点完了,过去和他们说说话,就俩人,多寂寞。”
  赵孙语顺着看了眼,两人挨着侧身而坐,徐艺秋薄背微勾,很是轻松恣意,正低头研究棋盘,搁在桌边的手指上捏了个黑子,没什么不同。
  她转眼看郭荣,如果只看他右边没什么不同,同样是微微勾着身子低头看棋盘,右手执白棋,但左边就大不一样了——
  他左手躲在桌下,几乎每隔两秒就要擦一下裤子,跟得了擦腿综合征似的,草绿色的裤子都要被他手心出的汗浸成深绿色,后背也有星星点点的水痕,像房顶漏水滴上去的。
  赵孙语惊讶又好笑地捂嘴,“周孙孙,郭荣怎么回事?”
  “不好说清楚,你们先把菜点好了,记得过去多跟他们说说话,郭荣都这样了,就别再下棋了。”
  赵孙语问他:“你饿了?”
  “有点。”周秋白揉揉肚子,要搁学校,这时候已经吃完饭了。
  赵孙语站起来,心疼地拍拍他头顶,“再忍一会儿,我们快点,马上就好了。”
  她跑回去,和闻歆快速敲定最后的甜品。
  周秋白视线跟着她走,摸了摸被拍过的头,那轻轻压下来的感觉,仿佛还有残留。
  陆长青敲敲桌子,“口水该擦了,嘴角都咧到耳后了。”
  周秋白曲起食指,指骨在嘴角擦一下,干干净净,他对着陆长青呵道:“第几次了,也不嫌烦。”
  “也没见你哪次不信,还不是回回上当。狗被骗的回多了,都知道人不能尽信。”他嗤回去。
  “A。”马松下决心拆了对子,扔牌。
  周秋白最后一张单牌没走。
  马松又扔一串顺子下去,“九十JQKA。”
  周秋白和陆长青都要不了。
  “对八。”马松气势十足地把手里最后两张牌甩桌上,挑衅地看向周秋白,“老子就看不上你这种喜欢秀的,在这膈应谁呢。”
  “……”
  周秋白和陆长青极富默契地转头看一眼把菜单递给服务员的闻歆,又默默把视线转回来,看他挑起下巴,拧眉绷唇,又气又神气的臭逼样儿。
  打了这么多局,就赢这一回,瞧给他神气的。
  *
  赵孙语和闻歆把菜单交给服务员后,一齐看向徐艺秋和郭荣。
  徐艺秋有感觉地抬头,放下手里的棋,“怎么了?”
  赵孙语看一眼棋盘上不分输赢的黑白棋,“好玩吗?我也想玩,秋秋教教我。”
  “你不会?”徐艺秋诧异。
  “你不会啊?”闻歆也问,像是徐艺秋的话有了回音。
  赵孙语点头,“这玩意儿太压性子了,我玩不起来。”
  她屁股以前在一个凳子上坐十分钟都是折磨,让她耐下性子下棋,简直天方夜谭。
  “确实。”徐艺秋点头,看向郭荣。
  郭荣心领神会,起身,“那赵孙语你过来坐。”
  赵孙语乐颠颠地跑过去,站他俩中间,把郭荣的肩膀按回去,“不用不用,你们接着下,我看着问问就好。”
  郭荣确实还想下,又坐回去。
  闻歆抱着徐艺秋左胳膊,坐她边上。
  多了俩人,郭荣因为徐艺秋知道他紧张而更加紧张的情绪松懈几分,他悄悄吐口气。
  两个人接着一黑一白地下,闻歆偶尔给徐艺秋出主意,赵孙语时不时就要指个地方问为什么要下这里,徐艺秋温声解释,郭荣间或插一句,氛围比之前还要恬静轻松。
  晚霞从足有半面墙壁大的窗户照进来,只能在四人周围笼成琥珀色的透明糖罩子,和谐的连光都插不进去。
  马松看着,手里的牌折成两半。
  陆长青瞥了眼,看向周秋白。
  周秋白还懵着,“……可能我没表达清楚?”
  马松声音冷沉:“闻歆,过来。”
  闻歆瞄他一眼。
  周秋白和陆长青也看他。语气这么沉,以为生气了。
  哪知道,人一过来,他指了指柜子最上面一层,讨好问:“想不想玩?那还有一盒五子棋,我们俩下。”
  “好啊。”
  闻歆一点头,马松屁颠屁颠去拿了。
  剩下的周秋白和陆长青面面相望,再看向圆桌时,忍不住拢眉思索。
 
 
第26章 
  菜做的速度很快, 徐艺秋边为赵孙语讲解,边和郭荣下棋,第三轮刚开个头, 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了。
  赵孙语喊周秋白他们几个过来吃饭。
  菜上了大半,马松和闻歆已经回来,他们也动筷子开始吃了, 周秋白和陆长青还拿着扑克牌接竹竿比玩什么都上头。
  赵孙语反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晃着腿,无语地看了会儿,磨牙喊:“周、孙、孙!”
  具有穿透力、夹带隐隐怒意的声音, 总算唤起周秋白的注意, 他嘴里应一声,手里最后一张红桃A放上去, 仔细瞅瞅前面,还是没一张和它一样的, 站起身体,对陆长青一摆手:“走吧,去吃饭。”
  闻歆嘴里的鱼嚼完咽下去, 好奇问赵孙语, “孙孙是周秋白的小名吗?”
  她听她喊这个名字好几回了, 刚开始还以为是喊错了。
  “不是, 这是我祖宗。”周秋白大手在赵孙语头上揉一把, 一屁股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半是沧桑半是感慨说, “刚认识的时候看我还是香的, 时间一长就臭了。”
  “不然呢, 真当自己是香饽饽啦?”赵孙语白他一眼, “给我剥虾,我要吃虾。”
  周秋白套上手套开始剥,“臭的也没见你嫌弃。”
  “周美人怎么会臭呢,臭的也喜欢。”赵孙语眯眯笑,筷子夹走他递过来的虾。
  闻歆看着周秋白手上油乎乎的一次性透明手套,仿佛穿过时空,看见了自己的未来,怀疑地转头看着一旁的马松。
  他立刻举起双手保证,逮住机会又表白一遍,麻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陆长青拿筷子根敲桌面,努力彰显存在感,“都歇歇,当我们仨是死的么?打情骂俏等俩人的时候想怎么说怎么说,亲一口都没人管。”
  平时周秋白和赵孙语跟陆长青许东玩的时候,经常被俩人嫌弃,一点也不在意,习惯挑眉贱笑。
  闻歆脸一红,不再搭理马松,侧身给另一边的徐艺秋夹菜,“秋秋尝尝这个笋,脆脆的,味道还不错。”
  徐艺秋自嘲地摇摇头,戏谑她,“可算是想起来我了。”
  “哪敢忘了你。”闻歆嗔她一眼。
  徐艺秋轻轻笑,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尽量不去看另一边的两人。
  她右手边是闻歆,左手边是郭荣,郭荣紧挨着就是赵孙语和周秋白。
  一顿饭吃到末尾,转盘上的木耳蛋花汤到徐艺秋面前,她拿起勺子正准备舀两勺到碗里,头顶的灯突然灭了,毫无预兆。
  将近八点,华灯已上,夜色铺满天,冷白月光在窗前落下浅淡一片,但是对于被黑暗袭击的整个包间,不起丝毫作用。
  徐艺秋受惊,下意识低叫了一声。
  “啊——”闻歆也怕的抱住她,“秋秋。”
  徐艺秋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反抱住她,拍着背安抚。
  赵孙语抬头看房顶尚残一丝白光的水晶吊灯,“灯怎么灭了?”
  “先别慌,我去找服务员问问。”周秋白说。
  黑暗中,他沉静的声音更显清晰,徐艺秋看见一个人影站起来。校服白色部分还是白色的,绿色的部分已经成森林般的暗绿。
  他们吃饭不习惯有人在旁边站着,把服务员请出去了。
  马松从惊愣反应过来,“不用,不用,我忘了跟服务员说了,没事。”
  他想把闻歆从徐艺秋身上拉过来,没成功,她反而抱徐艺秋抱的更紧了,马松拍拍她的背,“没事,不用怕。”
  周秋白问他:“你忘说什么了?”
  马松还没回答,包间大门忽然打开,走廊的亮光进来一线,光亮渐渐扩大,紧接着就是一个小车,小车最上面环着一圈跳跃的幽蓝色小火苗,下面是三层蛋糕。
  徐艺秋懵了,以为服务员送错了。
  不止她懵,除了马松都懵了。
  包间门被关上,近五十平的房间,只剩下一圈小火苗照明。
  下一秒,欢快的生日快乐歌响起,服务员拍着手应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
  “停停停,别唱了,别唱了。”马松粗暴打断,“不用唱了,赶紧把灯打开。”
  服务员关掉音乐,去门口开灯。
  房间霎时大亮,徐艺秋不适应地抬手挡光,眯了眯眼。
  她怀里的闻歆问:“今天谁生日?”
  服务员体贴回答:“马松。”
  “马松?”她一脸惊讶。
  马松气得直磨牙,“闻歆,今天我生日,你别跟我说你一点都不知道。”
  “哦——对!”闻歆恍然睁大眼,“我想起来了,秋秋是五月五端午节,你比秋秋提前一天,是五月四,不过你过阳历,她过农历,今天是五四青年节,对,就是今天。”她仿佛破了什么大案子,神情肯定地点头。
  高一他生日那天,有人问他为什么过阳历,她还吐槽过因为他洋气。
  连提醒她想起来都是靠徐艺秋的生日,马松心口直发闷,觉得自己成了闭口的气球,撒气都没地方撒。
  他本来都准备好了,趁着今天生日再表一遍白,说不定她就答应了。
  他整天都是皱着眉烦的,高兴的时候没几次,闻歆都已经看习惯了,但情绪这么低落还是第一次见,像个没人喂食的流浪狗,挨饿受冻,可怜巴巴地蹲在路边等人施舍。
  闻歆心一下就软了。
  她看了眼蛋糕车上依旧坚强亮着的小火苗,起身关了灯,拍着手唱:“祝你生日快乐……”
  她一唱,其他人也跟着唱。服务员见马松没再让停下,配乐重新打开。
  黑漆漆的环境,徐艺秋手肘撑在桌上,托着下巴,含笑看闻歆唱完了催促马松许愿吹蜡烛,马松说他已经决定不过了,闻歆把他骂一遍,让他许,马松说反正许了也不会实现,闻歆说你不许怎么知道不会实现?
  马松自暴自弃说:那么多年都没一个实现的。
  他刚才低落的样子戳中闻歆心底最柔软的那块,现在又说的这么可怜人,她一拍桌子撂话,你许,许了我给你实现。
  马松就说他想许愿她能和他在一块。
  闻歆一愣,踮脚伸手扯他耳朵,笑骂他是不是就在这等她呢?
  马松也笑,问她上不上勾。
  闻歆让他先许愿,马松让她先回答,两人牵拉一阵,还是马松先许愿,他刚吹完蜡烛,闻歆立刻说:“我愿意做这个实现你愿望的人。”
  到这,徐艺秋预想中马松的喜悦并没到来。
  他一个粗惯了的人,低丧着说:“你别骗我,那回在办公室,你还说你眼光得多差才会看上我。”
  闻歆没想到那句话他入了心,哼笑着拽他的脸,“我眼光就是这么差啊,你说有什么办法。”
  蜡烛已经灭了,马松眼里却渐渐有了光,压着激动问:“眼光真这么差?”
  “是啊。”
  马松猛地抱住她,“那可说好了,你以后就是老子的人了。”
  “说好了说好了,你先把我松开,喘不过来气了。”闻歆使劲推他肩膀。
  马松赶紧松开她,保证说:“我不会让你眼光一直这么差的。”等她喘两口气,还想再抱,灯忽然亮了。
  陆长青开的。
  旋即就是一阵响亮的掌声和起哄声,周秋白和赵孙语俩人组成的气氛组比一整个队都管用。
  刚才屋里黑,闻歆没什么感觉,灯一亮,还被所有人用起哄的眼神看着,她脸不受控制地红起来,“我切蛋糕。”
  *
  告白成功,马松心里高兴,又觉得以后的今天是生日和告白纪念日双重喜他日子,是个值得纪念的,他喊服务员上几瓶清酒。
  正好陆长青能喝酒,两个人凑一块小酌,东拉西扯,关系突飞猛进,比之前打那几把让马松窝心的牌亲近多了,没一会儿就称兄道弟攀谈起来。
  清酒度数低,味道也比较香,赵孙语见他俩喝的这么舒服,也好奇地凑过去喝几杯,觉得不错,又拉周秋白喝。
  她以前只喝过啤酒和果酒,清酒度数低也禁不住她没酒量还毫无节制地猛灌,周秋白和他们喝不到两杯,她已经红晕上脸,眼睛水波潋滟,趴在他身上絮絮叨叨地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又不说话,安安静静坐在他旁边,头靠在他身上。
  周秋白拍拍她的脸,“赵孙语,小赵同学?”
  “嗯?”
  “醉没醉?”
  “……没醉,就是头有点晕。”赵孙语抬头看他,眼睛半眯,咕哝着,“我困了周孙孙,我想回家睡觉。”
  马松看闻歆和徐艺秋郭荣已经吃好玩起来了,“那我们散了?我去结账。”
  “别,不用,我去。”赵孙语拉住他,眼睛大睁,忽然精神头十足,“本来是我想请秋秋吃饭的,我去结账。”
  她身体摇晃着站起来,“别跟我抢,我一定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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