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荣脸有点红,不过他在徐艺秋面前丢人也丢习惯了,尴尬没有最开始严重,看她和一样周秋白笑,没有嫌他无知,跟着傻乐几声,和周秋白一块走了。
徐艺秋闲着没事,不想回房间看周秋白帮赵孙语打游戏,正准备重新钻进厨房,看见马松站卧室门口喊闻歆出来,拉着她往卫生间的方向去。
闻歆不愿意,他打开卫生间的门,小声说几句,硬是把人拽进去了。
卫生间的门是不透明的磨砂,从玻璃上的影子能看见马松半抱着人,闻歆在挣扎。
徐艺秋想起来先前在闻歆脖子上看见个红印,不太放心,也是马松今天给她的印象太差,小心跟过去。
可能是马松关门关的太急,门锁又因为老化不容易锁上,门并没有关好,开了条小缝,有低声传出来。
“我看看……”
“不要你看,松开,我要出去。”
“怎么不看,你别捂着,我看怎么样了,紫了没?”
“起开,我不想跟你说话。”
“嘶——别再挠这了,疼……”
“啊……”这一声是徐艺秋叫的,她惊吓转身,看是谁突然拍她的肩膀吓她——
狭小的过道中间,陆长青跟个门神似的静静站着看她。
徐艺秋又吓了一跳。
没等她这声叫出来,马松已经听见她刚才的叫声,一把拉开门看着他俩,凶巴巴问:“干什么呢?”
陆长青看他:“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你们上吧。”闻歆不知道他们听见没有,脸红得厉害,挣开马松的手,赶紧猫腰出去了。
马松跟上。
徐艺秋尴尬得不能行,也想赶紧离开,“你上吧,我先走了。”
陆长青没侧身让开,而是问:“在这看什么?”
“呃……”徐艺秋指了指脖子侧面,“闻歆这有个红印,我担心是马松心里还气掐的,过来看看。”
陆长青一愣,旋即就摸着唇角笑了,愉悦的笑声从喉咙里滚出来,低沉悦耳。
徐艺秋莫名其妙又尴尬地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
“那你让让,我出去。”
陆长青侧开身子,停了一秒还是说:“不用担心,那不是打的。”
徐艺秋哦一声,没留下问是怎么弄的,怕再多待一秒就能在偷听被抓包的尴尬和羞耻中死掉,匆匆走了。
第30章
徐艺秋二度被朱芳云从厨房赶出来, 又被她冠上“冷落做客的朋友没有礼貌”的帽子,没了办法,回她房间。
周秋白和赵孙语玩游戏玩得兴起, 郭荣和陆长青在她的书架上找书看,闻歆和马松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郭荣喊徐艺秋过去,指着上面的《宋史》问她:“秋秋, 能看这个书吗?”
“都可以,随便看。”徐艺秋走过去,把书从架子上拿下来给他。
陆长青指了指窗前桌上摊着的旅游杂记问她,“这个呢?能不能看?”
“可以。”徐艺秋又把这本书递给他。
正想走开, 陆长青随手一翻, 正好翻开她以前折叠的一页,上面还做了注解, 问她:“喜欢周庄?”
“风景很好。”徐艺秋点头。
“确实好看,很温柔的水乡。”陆长青应和一句, 没再问她,低头自己看去了。
徐艺秋松口气,面对他的尴尬还没缓过来。
赵孙语在旁边看的不过瘾, 挤开周秋白自己玩, 周秋白没事做, 想起来之前楼下有老人在下象棋, 拉陆长青和郭荣下去。
郭荣想补一补宋史, 不愿意,他俩自己下去。
接近黄昏的时候, 饭做好了。
闻歆和马松关系已经缓和, 一块坐在客厅看电视, 周秋白和陆长青还没上来, 徐爷爷也没回来,朱芳云让徐艺秋下去找,她带着任务去下棋的地方。
三个棋盘,三堆人,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时不时有叫好声,有的老人端着饭站在外围伸着脖子往里看,打老远就闻见碗里的香气。
徐艺秋进不去,也看不见里面什么情况,不过没等她拉着一个人问,率先看见她的老人已经熟练地冲一个方向喊了,“老徐,别玩了,秋丫头喊你回去吃饭了。”
“赶紧让让,我跟这小子下一盘。”有人迫不及待地把徐宏水拉起来。
徐艺秋走到边上,人群自动让开道,她也看清里面的样子,石桌上摆着一盘正下的象棋,两边的石凳上坐着她要找的两个人,徐宏水和周秋白。
徐宏水嘴里正说着:“这一盘下完,这一盘下完。”余光瞥见过来的影子,麻溜站起来,让给一旁等候多时的老伙计。
徐艺秋看向对面,周秋白还在低头研究棋盘。
一群迟暮老人中,他风华正茂的脸庞显得青涩未脱,稚嫩异常。
周秋白察觉什么抬头,拍拍屁股站起来,有人拉住他,周秋白忙求饶说:“不玩了不玩了,各位爷爷,我该回去吃饭了。”
徐艺秋有一瞬间忽然觉得这一幕像极了夫妻的日常生活——烟火缭绕中,妻子做好饭,去喊贪玩留恋下棋的丈夫回家。
回过神来,酸涩从空空无力的黑洞中升起,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
徐艺秋暗唾一声,手伸到腰后使劲掐一把。
准备坐下上的老人问周秋白:“你是老徐家的?”
徐宏水骄傲道:“当然,我孙女带回来的朋友,不然你说他怎么和我下不和你们下呢。”
老伙计啐他。
徐艺秋拉上爷爷衣摆,“该回去了。”又和周围老人摆手再见。
周秋白挣开老人拉他的手,边说“有机会再来和各位爷爷下棋啊,有机会再来”,边抢在徐艺秋和徐宏水前面跑出去。
从包围圈里出来,徐艺秋瞅一遍,没看见陆长青,问周秋白:“陆长青呢?”
“那呢。”周秋白指着另一边,陆长青正被一个老人抓着手腕聊天,旁边围了好几个。
徐艺秋好笑,“就这一会儿,你们混的挺熟啊。”
“爷爷们太热情,太热情。”周秋白摸着头笑。
这么长时间过去,徐艺秋心里的尴尬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过去喊陆长青上楼吃饭。
徐宏水之前下棋没下过瘾,一上楼就进书房把自己的象棋和棋盘搬出来,准备边吃饭边和周秋白下棋,拉着他在另一边坐下。
赵孙语惊讶,蹲在一旁看棋盘,“周孙孙,你还会下象棋呢?都没跟我说过。”
“我爷爷在世的时候教过我,已经好几年没下过了,今天第一次上手,没想到以前的都还记得。”周秋白说。
徐宏水走了一步棋,“你爷爷不在了?”
“嗯,今年第三年。”
“生老病死,没啥,如果不介意,以后我就是你爷爷,想你爷爷了就来看看我这老头子,正好我没有孙子,添个大孙子,多好。”徐宏水兴致正浓,嘴上一秃噜就认个孙子。
朱芳云正往餐桌上端菜,听见了哼哼说:“你这糟老头子有什么可看的,我看你是想趁火打劫,让人过来陪你下棋,秋白,别搭理他这个棋鬼。”
周秋白吃惊了,“奶奶,你记得我名字?”
“有什么难记的。”朱芳云小小得意,“别看我人老了,脑子可一点都不老化。”
“就你聪明,别瞎揣度我的主意,我就是单纯想认一个怎么了,可没有趁火打劫。”徐宏水不满说。
“爷爷,既然你心思这么单纯……”周秋白看着棋盘上这一会儿被吃掉好几个的棋,迷人一笑,“能不能把那几个棋退回来,别趁我说话,怂恿她替我下棋。”
赵孙语拿兵的手一滞,抬头看他,呲牙,笑得更迷人,妄图以美惑人。
周秋白拊上她额头轻轻后推,“没用。”
徐宏水手盖在那几个棋,“不行,我不认了。”
周秋白哈哈笑。
朱芳云端上最后一道菜,下命令:“秋秋,去把棋收了,吃饭了还下。”
徐艺秋应一声,听命过去,“我来当恶人了,爷爷,该吃饭了,你们不能再下了。”
徐宏水恋恋不舍地看着徐艺秋把棋盘搬回书房,朱芳云拿筷子敲一下他的头,徐宏水迅速洗手上桌吃饭。
一顿饭吃完天已经黑透了,暮春的夜晚,繁星满天,徐艺秋把槐花装好,让他们一人拿一袋,和爷爷奶奶一块把他们送到小区外的公交站。
和昨晚一样,她看着周秋白和赵孙语贴近的背影,地上交缠的黑影,坐上车,随着公交后灯的模糊慢慢远去。
*
周天上午十点,闻歆带着题过来,徐艺秋给她讲一上午,中午准备留下她吃饭,被马松一通电话叫走。
下午两点,徐艺秋顶着一天中最热的太阳去街上买一包信纸和信封,按周五玩扑克时应下郭荣的指令,给他写了封一千多字的鼓励长信。
写完已经六点,她在家吃过晚饭才去学校,进班时只剩十分钟就开始晚自习,意外的是,她那一片完全是空的,周秋白陆长青和郭荣都没来。
周秋白和陆长青可能是和十七班的许东在打球,情有可原,郭荣不在就很奇怪的,而且他们几个的桌面和周五离开的时候一样,完全是没人来过的迹象。
上课前两分钟铃已经响了,走廊上空空荡荡没一个人影,校园也随着铃响脱离喧嚣,仨人还一个都没来,徐艺秋心里忽然不安起来,她去十七班窗外看一眼,许东也不在。
思索着转身的时候,感觉前面有人影晃过,她抬头,看见李军发涨红着一张脸领几个穿校服的学生从楼梯口过来。
辨别了两秒,徐艺秋确定,那脸是气的,隐隐都有点紫了。
后面跟着她要找的几个人,周秋白和陆长青许东的校服有点脏,周秋白和许东的头发也有点杂乱,陆长青的寸头看不出什么,其他没多大异样,就是后面郭荣,好像又破相了……
徐艺秋神经一跳,意识到他们几个应该是打架去了,赶紧往班门口走,迎上去。
许东回班,和她错身而过,徐艺秋感觉他在看自己,回视过去,他友好微笑,径直进班。
李军发在门口停下,也没问徐艺秋干嘛去了,直接说:“艺秋同学,正好你过来,老师安排你个任务,看好这几个人,特别是周秋白!要是哪天上课的时候他不在,立刻给我打电话!”
徐艺秋一秒不敢迟疑,连连点头应下。
周秋白偷偷朝她眨眼,让她别怕李军发发脾气的样子,见李军发眼神扫过来,他双手举起,诚恳保证不会有第二次,
“我可信你这张屁嘴!”李军发数落完周秋白,又教训陆长青,“你可真是!下周就联赛了,现在还不消停!”
“就是快考试了太紧张,想放松放松。”陆长青小声找借口。
李军发呵呵,止不住讽刺:“那你这放松方法可真清奇。”
陆长青自觉闭嘴。
李军发咬牙切齿:“放松完了,不进省队,回来看我让不让你进班!”
到郭荣,李军发把他从周秋白和陆长青后面拉出来,他又吓得使劲挣开往回躲。
李军发一跺脚,“出来!”
郭荣吓得直哆嗦,却低着头固执不动。
周秋白和陆长青一左一右默契分开,郭荣避无可避,赤-裸裸地暴露在李军发和徐艺秋视线之下,他下巴尖抵上胸膛,只留给他们一个黑乎乎的发顶。
李军发看着他这怂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但也知道这事儿不怪他,烦躁地一挥手,“行了,都进去,都进去,再有下一回,腿给你们打断!”
郭荣拔腿就进班,低着头的姿势不变,一到位上就找出之前剩下的口罩戴上。
陆长青二进,徐艺秋和周秋白最后进去,她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他们去打架怎么还带上郭荣,那一看就是个没钱氪金,只拿了挨打技能卡的菜鸡玩家。
但班里好大一部分人都被外面的动静唤起了好奇心,从他们进门开始就行注目礼,徐艺秋到位上才有机会问。
第31章
坐到位上, 周秋白把桌兜里的小镜子给郭荣,让他拿着之前剩下的药抹伤口。
徐艺秋正想小声问他们,上课铃响了, 英语老师踩着铃声进班,把手里的报纸交给课代表让发了,明天上课讲。
等到下课, 一个小时过去了,徐艺秋之前的想问的冲动压没了,而且她也没什么立场去问周秋白和陆长青,只是在郭荣往后转的时候问他:“脸怎么弄的了?”
“……我自己磕的。”郭荣下嘴唇嗑的有点肿, 在口罩里噘着嘴说话, 说话咕咕哝哝的。
徐艺秋扬扬眉,“第一次我就没信, 你觉得这回我会信?”
他着急忙慌地解释:“不是,这回真是我自己磕的。”
他脸烧有些红, 不过这回不是害羞,是上次撒谎的羞愧。
周秋白说:“我给他作证,真是自己磕的, 走的时候左脚绊右脚, 下巴磕石头上了, 当时那个血流的啊……”
郭荣口罩下的脸热度直线攀升, “别、别说了。”
周秋白怂恿:“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快,郭荣, 把口罩拿下来给秋秋看看, 磕的和打的又不一样。”
郭荣手紧紧捂上口罩, 摇头, “秋秋会相信的。”
徐艺秋顺着周秋白的话问:“你们去打架了?”
郭荣还记得上次徐艺秋追问他的时候有多吓人,猛摇头,“不是,我没参与。”
周秋白和他唱反调似的,点点头,“上次打他的那几个外校生,老李不是拿他们没办法嘛,我们就去了。”顿了顿,他唇角微勾,“郭荣是没参与,他一直站旁边围观,人都摁住了,让他还个手都一直后退,手都不敢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