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妈慢走。”周秋白把夹板恭敬递给阿姨，“想我们了就过来找我们说说话。”
“会的，会的，都早点睡。”阿姨摆手，晃着身上的肉离开。
可算把人送走，周秋白锁上门，贴着门后舒口气。
许东戴上眼镜，换到靠近门那一边，趴在床沿，大拇指举到他脸前，扬嘴笑，“兄弟，敬你是条汉子，来，喊爸爸一声。”
周秋白轻轻摸上他的手，许东恶寒，正准备甩开，胳膊被他整个抓牢，他预感不妙，往后扯，没扯走，下一秒，咯吱窝就沦陷了。
“哈哈哈哈哈……爸爸爸爸，快松开我，一会儿阿姨回来了，救命哈哈哈哈……”
周秋白满足挠完，又拍了下他的头，才松开手让他往后躲，“乖儿子，先饶你一回。”
他脱鞋上床，盘腿坐下，郭荣垂着头，还沉浸在他之前那句话造成的悲伤里没出来。
周秋白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见他没搭理，头贴到床铺，费劲反转脖子到他脸下面看他，“伤心了？我刚才冲动，说的过分了，你不是癞□□，是皮肤光滑、眉清目秀的青蛙行不行？我给你道歉。”
郭荣小声嘟囔：“青蛙也吃不到，我知道我配不上……”
周秋白歉疚：“我不该说出来。”
“没事，我心里有数。”停了停，郭荣还是说，“我就想试一试嘛。”
“那你以后再试啊，你让她知道了，多耽误她学习，而且你自己得努力吧，就你现在这个弱样，我哪能放心你去追她，追不上是困扰，追上了我也不放心啊，人都给你摁那了你都不敢动人一下，要是碰上什么事儿，你是让秋秋往前冲保护你吗？！”周秋白说着心里的气上来，低声恨恨说，恨不能陆长青附身，粗暴地把他晃醒。
郭荣本来就有点自卑，声音越说越小，“我就想现在先慢慢相处着。”
“以后也有机会，不急这一会儿，万一你是一时兴起呢，说不定过段时间你就发现你不喜欢了。”周秋白自我安慰地说。
“这是不是你最终想法？”郭荣疑惑反问，轻轻哼笑，“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他又问：“你说……秋秋以后会去哪上大学？”
“应该是北京，秋秋父母都在北京，也希望她以后能去那上大学。”
周秋白拍上他的肩，“所以，你得好好考，秋秋肯定是清华北大的，再不济也是北航北理工，你要是能和她一个学校，不是更好。”
他说的有道理，郭荣点点头。
他得先让自己有能力了，这样表白才更有可能成功，才有可能和秋秋在一块。
郑琪听他们说完了，再一次爬过来，觍着脸问：“郭荣真喜欢徐艺秋啊？”
郭荣吓一跳，像猫被惊得尾巴翘成直角，警觉盯向他。
周秋白直视他，陆长青原本靠着墙闭眼睡觉，闻言也转头眯眼看他。
郑琪瞬间感觉宿舍空气都噼里啪啦有火药味了，举起双手投降，小心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问问是不是真的。”
周秋白问：“你从哪听说的？”
“没听说啊，我自己猜的，我们那一片看着都像。”郑琪睁大放光的眼，满是期盼得到答案的渴望，“所以，是不是真的？”
郭荣抿紧嘴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黑乎乎的宿舍内，六只眼睛安安静静盯他，郑琪心里直发毛，又补充：“她是挺漂亮的，喜欢也应该，合情合理，没什么不能说，都能理解，都能理解。”
“你也喜欢？”陆长青慢声问。
郑琪脱口而出：“美女谁不喜欢。”
瞧着六只眼盯他跟草原上的饿狼盯侵略者似的，越来越危险，郑琪后悔好奇求证插一嘴了，急急忙忙打补丁，“当然，就只是单纯的欣赏，欣赏！绝对没有其他想法！我保证！”
“……真的，只是欣赏，我喜欢妖艳贱货类的，徐艺秋一看就不是这款的啊……当然，我不是说徐艺秋身材不好，她那胸、那腰、那腿……”郑琪边说边在自己身上比划。
“OK，fine，我睡了，拜拜，再见，good night!”
眼看越描越黑，越描越不对，越描那眼神越可怖，他麻溜爬回去，挺尸躺好，“See you tomorrow.”
两秒钟后，郑琪还是抵不住心底的好奇，诈尸，复爬起来，“我发誓我对徐艺秋真的没有过分的念头，就算有那么一丢丢，今晚也都消失了，郭荣都是癞□□，那我就是癞□□中的癞□□。所以，郭荣是不是真的喜欢徐艺秋？”
“没那回事儿，别闲得蛋疼乱猜，该睡觉睡觉去。”周秋白伸手推他脑袋，碰上之后立即松手，“郑琪，该洗头了。”
“Ok，ok，我明儿早上就洗，谢周美人解答……不过不是徐艺秋，那郭荣喜欢的秋秋是谁？”见周秋白回答了，郑琪硬着头皮又问。
“另外的人，你不认识。”
“O——K！”郑琪比完手势，秒回被窝躺好，“Wise you sweet dream，my friends，mua~”
没事儿了，陆长青回上铺睡觉。
周秋白没找到湿巾，想起来上周已经用完了，拍拍头顶床边，“陆长青，湿巾。”
上面砸下来一包，周秋白抽一张擦擦手，又甩上去，接着要东西，“郭荣要抹的药。”
上面又砸下来药膏棉签，周秋白翻出放在宿舍的镜子和手电筒，给郭荣照着，他上好药，周秋白再把东西甩上去，和郭荣一块躺下睡觉。
两分钟后，周秋白侧身压得胳膊发麻，但是90cm宽的床，放不下两对肩膀，伸出去的四条腿也打架，他难受得睡不着，坐起来。
郭荣同样不舒服，也坐起来，“要不我回去？”
“别了，你室友可能都睡了，回去让他们开门再吵醒了。”周秋白看一眼对面一直空着的下铺，“郑琪，曲明禹去哪儿了？”
“他姐明天结婚，请假了，今晚都没来。”
“OK.”他翻身下床，“你在这睡，我去曲明禹床上。”
*
次日早自习，徐艺秋正立着书背《逍遥游》的虚词实词解释，头顶忽然砸下来一包牛肉干，她抬头，陆长青站在位上，大手里抓一把牛肉干，正往班长钱浩位上扔。
钱浩道完谢，立刻撕开吃，“辣的？”
“你不能吃？”陆长青问。
“正口腔溃疡呢，喝口水都疼。”
“不吃随便给谁都行。”
钱浩看了眼牛肉干外包装，给同桌的手立刻顿住了，“快好了，等好了我再吃。”他用曲别针扎住袋口，塞桌兜里。
陆长青挨着过道坐的一个女生舒文，听见钱浩的话对陆长青说：“我也正口腔溃疡，一周多了，不能吃辣的。”说着就还给他。
陆长青没要，“不能吃给能吃的人。”
“哦好。”舒文侧身把牛肉干递给周秋白，“帮忙给艺秋，她能吃。”
她和徐艺秋一个宿舍，床挨床，平时关系还挺好的。
周秋白传过去。
徐艺秋到手两包，朝陆长青道谢。
“喜欢这个，还要不要？”他垂眼看她，抬了抬手里剩下的三包。
徐艺秋摇头，“不用了，已经够了。”
“就剩这一点了，一人一个。”陆长青又给她和周秋白郭荣一人一包。
发完了，他坐下去，拧开水杯喝几口水，现在天热，徐艺秋来了之后都给他们接的凉水，顺着喉管滑进胃里，沁凉舒畅，喝完开始背生物知识点。
班里呜呜嚷嚷响着背书声，周秋白见徐艺秋纠结地对着三包，“怎么了？”
“太多了，有点吃不完，现在天还热，怕坏了，你还吃不吃？”她拿起两包反问。
“不用担心，这是陆长青他哥去内蒙玩寄过来的，味道不错，辣口的解腻，你尝尝，尝一个就知道多好吃了，想放都放不住。”
前面郭荣转过头说：“对，放不住，陆长青昨晚给的，我今天过来的路上就吃完了。”
周秋白对着他挑了下眉。
郭荣心里一紧，立刻转回去。
徐艺秋奇怪，侧抬头看周秋白，“怎么了？”
“没事，快背书吧。”周秋白把牛肉干塞桌兜里，摆正她的书，“快背吧，一会儿上课老师该找人上去默写了。”
徐艺秋又瞅他几眼，总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闪躲，明显有问题，但无论什么原因都不会是她所以为的那个，一想到这，也没什么可好奇的了。
她“哦”一声，接着小声背书了。
第33章
徐艺秋只知道陆长青的联赛就在这几天, 但不知道具体时间，周一早自习背完英语，换语文书时偶一抬头, 看见右前方空着的位，问了周秋白才知道，他昨天的考试, 上周五就走了。
大课间体操结束后的小自习，李军发说下周的周四周五是九一大联考，都早点复习，做好准备。
下课后, 周秋白脚尖勾上桌下横梁, 背靠后桌上，停了笔, 转在修润的手上，转头问：“秋秋, 九一大联考……是不是会有奖金？”
“有。”徐艺秋点头。
九一大联考是本省九个成绩中上的地级市和一个巨头省城的集体大联考，也是高三高考前的最后一场正规大联考，往年学校为了激励高三高四学子能在最后三十天冲一把, 设置了高额奖金, 试了一两次, 效果不错, 就推行到高一高二。
学校和考试机构签了合同, 让高一高二也参与这种大型联考，都摸清自己在全省的位置, 目光别囿于学校或者几个市里面, 更有努力的动力。
周秋白回忆着说：“我记得第一名好像是三千？”
这个数字一出来, 徐艺秋几乎刹那就洞察了他的念头, 心口像被带倒刺的针尖轻轻扎了下，她轻一点头，“是三千。”
奖金随着名次靠后依次降低，徐艺秋高一的时候成绩还稳在第十名，拿了一千五。
“想参加？”她问。
周秋白点点头，“有这个想法，孙语丢的钱不是没找回来嘛，表面上没事，毕竟是第一桶金，心里还是挺伤心的，她生日也快了，想在她生日那天给她，就当是找回来了。”
说着，周秋白脸上不自觉地就挂了蜜意，“没拿上就算了，要是最后拿上了，秋秋帮我圆个谎。”
徐艺秋笑，“当然可以，不过你记得提前跟老师和教练说，征得他们的同意。”
“老李应该还没走，我现在就去。”
周秋白站起来就往外走，到办公室和李军发一说，他坚决不同意。
说是就耽误周五那一天，但他这两个多月都没认真学过综合，也没参加过综合考试，要想拿第一，不可避免要把原本学物竞的时间都抽出来复习综合，少说得耽误十二天时间。
周秋白脸垮下来，感觉磨破嘴皮子老李也不一定同意，干脆使绝招，抱上他胳膊撒娇，然而刚起一个表情，声音都没哼唧出来，他“嗖”一下把胳膊抽走，“啪”一声呼他后脑勺上。
李军发胳膊黑，看不出什么，周秋白手心摩擦得通红，脑袋也嗡嗡疼。
“别跟我来这套，就算我同意了，你教练也肯定不同意，找我管什么用。”李军发语气严厉，说的话却有软化的征兆。
“也就是教练同意你就同意了？”周秋白眼一亮，知道老李顾虑的是什么，顾不上挨打的头，立刻说，“我现在就跟教练打电话。”
学校不让带手机，但学生在学校一待就是一个月，有的没办电话卡，李军发买了部小手机放办公室，专门让有需要的学生给家长打电话，周秋白拉开抽屉，拿着手机去一边给甘岁山打。
教练年轻，知道他既然提了，就是心里已经强烈想去做这件事，没拦着他，但也提了要求。
“这周日有一场考试，你能保持住原本的名次就让你去考九一。”
周秋白满口应下，挂掉电话，他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嘚瑟，拿着手机在李军发面前来回晃，“同意了，同意了……”
“听见了，我也同意，还不赶紧滚回去学习，成绩掉下来，现在再高兴有个屁用！”
李军发看见他这样子就脚痒，抬脚就想踹，周秋白闪腰躲开，手机扔下，飞快跑了。
*
周秋白这周只是抽时间看一遍综合知识点，还是把物竞作为主要学习对象，等下周再全攻综合。
周日做完卷子，水平比上次考试的时候还有很大提升，甘岁山大手一挥，同意了。
下周四九一大联考的时候，徐艺秋这种不参加考试的，不能在班里占考场，提前去实验楼上自习。
打第二节 下课铃时，周秋白和众多学生一样坐在考场，写完语文卷子前面的选择和阅读题，边读边翻译文言文。
徐艺秋坐在实验楼的物竞班里做物竞题，总感觉前面的红色影子老转头看她，状态十分纠结。
她抬头看他时，他又迅速转回去坐直，低头装作写东西，好像光线和往常一样好，班里该低声说话的低声说话，该轻脚走路的轻脚走路，什么事都没发生。
做了几次汤姆猫，徐艺秋守在老鼠洞，等着杰瑞鼠自己钻出来。
半分钟后，他捏着拳头，手臂收紧，仿佛做了什么献身的重大决定，视死如归地转头——
乍然瞧见后面等他的是什么，瞳孔地震，缩着脑袋迅速退回洞里。
徐艺秋踢踢他的凳子。
羊奶真扭扭捏捏、不情不愿地转回来，哼唧着张了张嘴，还没说话。
徐艺秋唇翘起一边，学着他的语气说：“干嘛这么小姑娘上花轿一样害羞地看我？喜欢上我了？可别，我现在专心学习，没心思恋爱，而且我不谈姐弟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