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承受着秋雨的洗礼,高楼之下,连道路上的行人都减少了许多。
奶团洗了个澡后又被爸爸抱着吹干了头发,此刻正坐在床上让爸爸给套着厚一点的衣服。
南夏转过身看着见黎昕还穿着那身湿了一半的衣服,走到床边接过了给奶团穿衣服的工作说道:“今天天冷,你淋了雨,也先去洗个澡吧,我一会给餐厅打电话订餐。”
方黎昕看了看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眼眸轻颤着地想着,没有空房间,那是不是……是不是晚上就可以和南南待在一起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南夏看了眼正翻找着衣服的方黎昕,抬手把奶团外套的袖子套好后走到了门前。
“咔——”
“陆嘉泽?”
门外,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独露出一双眼睛,依稀能看出眼睛的主人应该很好看。
他进了门随手摘了帽子和口罩,酝酿了几个小时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一抬头和房间里多出来的某人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他怎么在这?”
“服务员说北城的酒店都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南夏叠着奶团换下来的衣服说道。
陆嘉泽指着方黎昕的手顿时攥得紧紧的,就差把“放屁”两个字脱口而出,这家伙不是带了俩保镖吗?用得着南夏操心?
“那也不能让他待在这,小柯那个房间好像是双人间,那小鬼在这就算了,让他去那。”
方黎昕听到陆嘉泽要赶他走,顿时可怜兮兮地低下头,手里抱着自己的衣服,头发上还有水滴不断滑落滴到地毯上。
奶团在床上玩得正高兴,听到爸爸会走,也踩着被子走到床边,小手抓着爸爸的胳膊不放。
“木木不要,木木想和妈妈睡也想和爸爸睡。”
床边,一大一小都委屈地抱成团。
“好了,没事,让他们在这睡吧,等明天雨停了再去找酒店。”
南夏抱着朝她举着小手的奶团坐到床边,给她穿上鞋后,笑着继续说道:“你别继续挡着门了,他为了给我打伞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一半了,让他去洗个澡吧。”
陆嘉泽“切”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让开了位置。
方黎昕看了看南夏,握着手里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屋外的暴雨依旧倾盆如注,即使隔着玻璃也能听到雨水敲击的“哗哗”声。
陆嘉泽倚靠在玻璃窗上看着满房间乱跑的小鬼和坐在桌前给剧本添加人物台词的南夏。
“……我今天说的不做演员了和……带你回家不是开玩笑。”
寂静的夜有了雨声作陪也不算孤寂。
“我知道。”
南夏低眸瞧着电脑屏幕上的剧本,想着那年站在所有亲戚面前说“不许欺负我姐姐”的弟弟和对她说“我不想再见到你”的臭小子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这本书……是我很喜欢的,我希望你能拍完。”
说着,她面露期待的朝他眨了下眼。
“这样……等到五年十年后,你大红大紫了,这本书的版权价格说不定也水涨船高了,到时候我也不用写小说了,享受躺平的生活。”
面前的人眼里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悲伤好像转瞬即逝,陆嘉泽听到她后半句说的话忍不住“哼”了一声。
“你把我给你的钱收了,也不用写小说。”
南夏敷衍地回道:“那不一样。”
微黄和煦的灯光下,长发随手扎起的人坐在桌前认真地改着剧本,额前几丝凌乱的碎发被空调的微风吹得微微摇晃。
陆嘉泽鬼使神差地就拿出了手机拍了一张照,听到“咔嚓”声响起才发现自己忘了关声音了,他握着手机暗骂了一声。
南夏也听到了声响,扭头看向他问道:“嗯?你拍照了?”
陆嘉泽别扭地把手机塞回口袋里,下意识摸着脖子嘴硬道:“……没有,手机信息铃声……不知道谁设置的。”
“……哦。”
“那个,快吃饭了,一会明哥该找我了,我先走了。”
“好。”
陆嘉泽听她答应地这么快懊恼地想着不就拍张照吗?心虚什么?承认了又能怎么样?
他抬脚往外走着,没注意到地毯上堆起来的小东西,听到“哗啦”的声响才低头瞧见了散落一地的积木。
奶团坐在地毯上,小手里还拿着一个三角块,看见自己刚堆好的城堡还没来得及放上屋顶就被推倒了,圆溜溜的眼睛颤动地看着舅舅。
陆嘉泽心里直呼不妙,试探性地抬脚往外走,刚动了一步果然就听到了那个小鬼的哭声。
“呜……”
奶团拿着手里的积木从地上爬起来跑去了妈妈那,小手抓着妈妈的衣服委屈巴巴地哭诉着:“呜……木木的城堡被舅舅踩坏了。”
南夏给她擦着眼泪,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积木,又瞧了瞧不知所措地站在房间里陆嘉泽,心下了然。
她抱着木木让她坐到腿上哄着她说道:“木木不哭,舅舅也不是故意的,妈妈明天早上给木木买豆沙包吃,好不好?”
“呜……什么是,嗝,什么是豆沙包?”奶团打着哭嗝都不忘纠结吃的。”
“就是豆沙馅的包子,还有各种蒸糕,都是甜的,很好吃的……”
陆嘉泽听着南夏哄那个小鬼的温柔的话,俯身拿起一个积木,不屑地小声说道:“连豆沙包都不知道,真笨啊。”
雨夜的寒冷被室内的温馨冲散。
奶团听妈妈画完大饼,吞了吞口水,擦着眼泪走回到床边,看着面前豪华的城堡揉了揉眼睛,然后开心地举着小手把黄色的三角形积木放了上去。
“妈妈,木木的城堡变大了。”
南夏笑了笑后又低头改着台词。
“明天记得把给你新买的那几盒布丁拿给舅舅一个。”
“嗯。”
另一边,陆嘉泽刚回到房间,他瞧着面前看起来就不好吃的饭菜,仰头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说道:“我想吃甜的。”
“甜的?想都不要想。”
明桦吃着热乎乎的炒米粉说道:“赶紧吃,吃完记得营业,你都两个星期没发动态了,粉丝在剧组官方账号下都快把屋顶掀了。”
陆嘉泽闻言拿出手机登上软件账号在剧组动态下面随手翻了翻。
前几个还算正常,无非就是“期待新剧上映”和“喜欢XX明星,”后面就逐渐开始有点不忍直视了。
“听说原小说有一段在天台的哭戏,想看我家嘉泽委屈无助又落寞的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野猫一样流泪。”
“+1,一想到‘他穿着单薄的衣服曲着膝盖坐在天台的角落,风吹过他凌乱的额发。”
“绝望的人抿着唇,眼泪一滴一滴地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混着尘土的地面,露出的一小截白皙的脖颈也哭得有些发红,随着被压抑的哭声轻颤着。”
“‘月光下,他独自一人舔舐着伤口,像是在乞求能够拯救他的神灵’,我不存在的地方直接就支愣起来了,这说的不就是在下吗?”
“楼上+1,不过说的应该是我……”
“楼上+10086,别争了,我已经在他床上看着他哭了……”
第19章
诸如此类的言论还有很多,看得陆嘉泽眼皮直跳,握着手机疑惑地问道:“什么哭戏?哭戏不是全删了吗?”
“南夏不是来了吗?她又给加上了。”
“……导演同意了?”
明桦拧着矿泉水的瓶盖,知道他最讨厌拍哭戏幸灾乐祸地说道:“能不同意吗?方总他亲弟弟现在还在这呢。”
“别说南夏的理由是觉得一两段哭戏的花絮可以作为预热,就是她说是单纯地想看,导演也要回一句‘言之有理。”
说着他算了算,“我想想,原书里哭戏应该有七八场吧,不知道南夏会加多少,不过,这两天天晴了应该就能拍第一场。”
“……”
陆嘉泽听着外面的雨声,今天对南夏那一点好感突然就荡然无存了。
他撩了两下头发,抬手就把刚刚拍的那张清晰的侧脸的照片拖到了发送栏里,想点发送时,手指却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她好像不喜欢在社交软件上露脸……
而且,她这么好,一个方黎昕外加一个小鬼就够他烦的了……
思索良久,他把照片撤了下来,只是拍了张饭菜的照片和素颜的自拍配了个吐槽的文案“今天的饭菜依旧很难吃……”
随后,他躺在床上,无视了因为他说饭菜难吃而被粉丝“轰炸”的气抖冷的明桦,想着记忆里的那个夏天,想着那些布丁和糖果,想着南夏其实也很喜欢吃甜的……只是后来再也不怎么吃了……
暴雨还在继续洗刷着天空,预示着大雨过后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隔壁的房间里,南夏吃着白粥,方黎昕坐在另一边喂奶团吃着鸡蛋羹。
小奶团乖乖地张嘴,连后来方黎昕夹给她的一些青菜也会自己笨拙地用筷子夹着吃掉。
反观南夏闻着桌上的油烟味都觉得胃里一阵难受,虽然知道大概和生病有关,但想起自己以前挑食时经常拿油烟味闻着难受做借口后也会不免想笑。
奶团吃完了鸡蛋羹仰着小脑袋看着妈妈还在吃白粥奶声奶气地说道:“妈妈吃的好慢,木木和爸爸都吃完了。”
“嗯,木木长大了。”
方黎昕看着南夏面前根本没动几勺的粥,他把几小碟泡菜搁在她面前,眼里的意思很明确。
南南不喜欢吃没有味道的东西的……
南南要多吃点……
又一阵胃酸涌上食道,烧心般的疼痛让南夏觉得整个腹腔都是难受的,她稳了稳心神,把泡菜全倒进白粥里,换了个勺子插在上面递给了身旁的人。
“我吃不下,剩饭不好,你吃吧。”
方黎昕摇了摇头把盛着粥的打包盒又推了回去。
南夏偏过头看着落地窗外的雨景当做没看见。
方黎昕拿着勺子搅了几下,端着纸碗起身走到木桌另一边挡住她的视线把碗搁在她面前。
“啧,我都说了不想吃了。”
南夏看向一旁蹲在地上玩着玩具的奶团玩笑着问道:“你爸爸是不是很讨厌?”
奶团手里拿着个巴掌大的小汽车,闻言站起身走到妈妈身边,把小汽车搁在桌子上,小手抓着妈妈的衣服问道:“什么是讨厌?”
南夏忍着没咳嗽,抬起无力的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妈妈不想吃东西,但是他一直让妈妈吃东西,你看,这样,妈妈是不是就会觉得很烦心,就会觉得你爸爸现在很讨厌。”
奶团看了看爸爸后摇了摇头,握着妈妈的手指轻轻晃着。
“妈妈要听话,妈妈吃完了饭才能玩玩具。”
“那妈妈不玩玩具是不是就不用吃饭了?”
奶团听完一愣一愣地摸着小脑袋,人类幼崽的脸上满是智商被碾压的痕迹,她跑到爸爸身旁抱着他的腿委屈地说道:“妈妈欺负木木和爸爸。”
方黎昕低头看着奶团,又看着笑得一脸开心的南夏,也浅浅地露出一个笑容,南南在捣乱……
最后那碗饭还是有一半进了南夏的胃,她拿着从外面买来的温牛奶递给奶团,自己在一旁拆着维生素的瓶子,看了眼正吃着她剩下的粥的人后,就着矿泉水吞服着药片。
花花绿绿的药片装在维生素的瓶子里格外显眼,但是方黎昕从不会去翻她装在瓶子里的东西。
大概……自从那次他打碎了她藏着一颗糖果的罐子,被她很生气地打了一巴掌之后,就再也没敢碰过了……
晚上睡觉时,小奶团躺在中间很快就睡着了。
南夏躺在靠近玻璃的那一侧听着外面纷纷扰扰的雨声,心绪却久久难以宁静。
她还没忘记只有三个月的事,入冬前就要回古北水镇,还是要想个办法在冬天来临之前瞒过所有人离开……
这样想着,她闭上了眼眸。
昏暗的房间里,舒适的氛围蔓延开来,屋外是嘈杂的雨声,屋内,呼吸声逐渐平稳。
方黎昕坐起身看了看熟睡的木木,然后把南夏身上只盖了一半的被子轻柔地铺在她身上后才重新躺回去,侧着身枕着胳膊看着她的睡颜。
南南很孤独……南南还会经常没有理由的不开心,他想陪着南南,永远陪着南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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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夜秋雨后,空气格外清新,泥土的芬芳散发在空中,地上还有不少小水坑,淡淡的晨雾笼罩在北城。
“哎,快点,收拾收拾准备开机了……”
南夏坐在剧组重新搭建的休息棚里听另一个跟组的编剧讲着今天要拍摄的剧情。
方黎昕则抱着像是还有点没睡醒的奶团坐在南夏身旁安静地看着她忙起来时的样子。
深秋的蚊子下了一场雨后像是又都重新冒了出来,刚想睡个回笼觉的奶团突然觉得手背上有点痒。
她睁开眼小手抓着红包不舒服地在爸爸怀里埋着小脑袋蹭了蹭。
“爸爸,木木手背痒。”
方黎昕低着头握着她的小手用指腹轻轻蹭着红包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