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缠——宝光相直
时间:2022-06-16 06:57:34

  堡身后背爬满密匝颓萎的攀藤。
  是时年为它织就的半件衣,唯一陪它孤高枯灭, 又长久伫立。
  草坪在冬夜呈现寂暗,由铜铸的古式欧罗巴庭院灯微微照亮。
  黛安娜和车仔面混在一起,一猫一狗靠着极好的夜视力自由追逐打滚。
  而勉强看清物体轮廓的代薇只能等黛安娜玩累了,主动踱到她脚边挨着蹭,才能抱起来撸一把。
  作为大型犬类, 这点运动量对车仔面来说不值一提。
  它还意犹未尽, 绕着抱猫的代薇转来转去。鼻孔喷出急促的气息, 爪子不时刨地的动静,都体现他的迫切。
  代薇看着几欲前爪抬起,做出起立动作,却心有余力不足的肥狗子,忍住不笑出声。
  不过她很快收了声,警觉转头,向围栏外看去。
  她无法完全看清楚。
  但她知道那里本该是一片沌色泱泱。
  现在却凭空出现了一道黑影!
  单薄的影一动不动,像融入夜晚的路标,依稀间仿佛也在探究她。
  站距遥远,状形隐绰。
  “那里有人吗?”
  代薇没动,试探地大声询问。
  影子听见她的问话,竟是条件反射地瑟缩了脖子,又慢慢恢复原状。
  是个人就好。
  代薇在心里进行自己的冷幽默,同时又问了一遍:“是谁?”
  那人好像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从暗角里三步两顿地,走进稀薄的灯照范围中。
  听声音,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青葱亮丽,还有些莽撞:
  “你就是新来的大嫂——啊不,总策划黛露小姐吗?”
  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飞快地捂住嘴巴,惊得颈侧两只对称的小麻花辫都弹跳起来。
  “你是……?”代薇一时不解。
  庄园里听说过她但没见过她的人很多,但特意跑来参观的,这还是头一个。
  “我是大哥二哥的妹妹。”女生的回答还云里雾里。
  “Sorry?”
  “哦哦抱歉!我大哥叫易圳,我二哥叫易淏。”
  代薇有些意外,旋即松开手臂让黛安娜跳下去,拄着拐去为她打开门:
  “你就是易瓷小姐?之前听说你正在养病,现在可以外出走动,已经痊愈了吗?”
  小姑娘凑近过来,挤在打开的门缝外,却不进来。
  “他们都说你超级漂亮,是大哥最喜欢的人,我一直想来看看你长什么样子,今天终于找到机会溜出来啦!对了,你叫我小瓷就好,我可以叫你黛露吗?”
  面对着面,可以看清易瓷说话时眼神诚恳。
  她是标准的鹅蛋脸,眼睛没有很大,倒像极了青涩未熟的杏桃,瞳仁里曦光轻泛,满含二十岁似浅犹深的生动。
  鼻尖小巧挺翘,唇形弧度自带天然巧善的微笑,嘴角稍抿,梨涡跃然浮现。
  “你也可以叫我代薇。”
  代薇并没有从对方的直言不讳里感到冒犯,甚至有些欣赏她的坦率。
  女孩儿脸上有些略带紧张的兴奋:“我知道我知道,是蔷薇的薇,我可以叫你薇薇姐姐吗?”
  代薇未急于表现出亲昵,撤开一步让出路:“怎么不进来?你大哥他应该快下班了。”
  “啊不用不用!”
  易瓷听了,立刻拼命摇头拒绝,两根辫子随她转头的幅度甩来甩去,
  “我就是来看看你,我不找大哥,你别告诉他。”
  “为什么?”
  “没…没有为什么,我这么晚还来打扰你,他他、他会生气的。”
  这次甚至打起了磕巴。
  让代薇更加听不明白了:“有这么严重吗?”
  以她的了解,虽然易圳看起来阴郁逼人,平时一副不好相与的样子,但也绝对到不了为这种事发火的地步。
  “啊!你刚才说!”
  小姑娘猛然醒神,一惊一乍吓了代薇一跳,“他快回来了吗?那我得赶快先走啦,再见。”
  都没给代薇询问的机会,她回头就开始跑,走前还贴心帮忙关上了院门。
  “下次再来找你玩呀薇薇姐姐!”
  伴随“哒哒哒”的脚步声,她紧张兴奋的话音透过夜的幕层,往远处飞走了。
  园里身后,车仔面已经玩累了,趴在地上哈热气。
  黛安娜从暗处出现,悄声踱停在主人脚边,双眼异光幽微、青黄各分,正安静注视着陌生人离去的方向。
  那里隐匿的是远夜。
  “奇怪的女孩子。”
  代薇紧了紧身上的黑色外套,自言自语一句,还是因为外面风冷,招呼两个小家伙回屋去了。
  女人一进门就原形毕露地甩开外套,露出里面唯一的真丝睡裙,三步两跳爬上楼,躲进房间取暖。
  堡内旋梯盘绕,顶盖通直,古老的设计使大堂无法安装集中系统,目前仍在使用古典韵味十足的大型壁炉。
  但易圳的房间供暖充足。
  包括特意为她打通的隔壁房间——改造连接成的画室,同样也是熙春融融的温度。
  画室还没有完工,但已具备基本使用条件,代薇独自坐在里面,把所有能通电发亮的东西都开着,翻来覆去摸她那些意味不明的作品。
  易圳还没有回来。
  他的情人正在贪享他的每一丈空间。
  代薇随手抽出一叠草稿,铺列在数米长的桃花心木工作台上。
  桌子是初代岛主从佳士得拍卖行弄来的,在上世纪就值好几百万欧元。
  谁知道他的子孙后代都没有艺术鉴赏细胞,一直存放在法特藏馆闲置至今。
  现在这张高级货上摆的,是一个小设计师随手速涂的勾线稿。
  纸上意味不明,线条简练地铺陈不同人体部位,从踝骨,到脊沟,还有被她无数次啃咬嘬红的锁骨素描。
  ……锁骨?
  总感觉上面干干净净缺了点什么。
  是了,就像那天他身体的锁骨下方,有她眉笔的印记。
  扯过纸张,依循记忆提笔,摩挲纸上对应位置,准备落下一个痣点——
  “叮…叮……”
  轻缓摇荡的铃音从外间门处传来,精准截获她将要落定的笔尖。
  没有脚步声,她知道是易圳回来了。
  距离极简卧房变成梦想改造家,已经很久了,
  易圳推门时,还是有被门上的小风铃吵到。
  尽管相比于代薇进出引撞“乒里乓啷”的噪响,他沉稳动作带起的风铃轻碰,可以说是仙乐天音。
  充斥每个角落的亮光,还是让他无所适从。
  生活的颠覆也许由此体现,独居时如果回来得早,他甚至不需要开灯。
  自从有了她,壹号堡垒的耗电量呈正无穷式上升。
  说到她……
  “又去哪玩了。”尾音下潜,沉入未及察觉的失落感。
  最无法习惯每天下班回家,那个人第一时间喊着他的名字,跳出来迎接,给他大大的熊抱,把腿盘在他腰上厮磨,急切热烈地表达想念。
  更无法习惯今天突然没有这些环节。
  下意识转头去看门上风铃。
  钟形罩被做成鸟笼造型,而锤铛是一块完整的紫色小贝壳,表涂层折射梦幻光晕;顶部挂环栩栩停着只泥膏小白鸟塑像,头顶一根向后翘卷的长翎,姿态雀跃。
  为什么鸟在笼上,却不在笼中?
  少有的出神,让悄摸摸窜出来搞偷袭的代薇险些得了手。
  窸窣动静让易圳警觉回头,迎面接住一头扑来的代薇。
  “老公,人家今天特地穿了新睡衣等你哦!”
  只有在想使坏的时候,才会用“老公”这个称呼。
  易圳垂眸看她,眼里不见波澜,隔着薄软衣料触到玲珑曲线的掌心却愈渐发烫。
  “老公你喜欢这个吗?背后的丝带可以解开,尾巴那里有简易拉链,里面是蕾丝纱网,都是可手撕der~”
  代薇抱着易圳的脖子细啃,又问一遍,
  “喜欢吗?嗯?嗯嗯??”
  易圳扬头避开热吻,仰露的脖子却难逃斑痕累累的命运。
  她身上又一个让人无语凝噎的习性。
  热衷于情侣特定物品,从牙刷漱杯到浴袍睡衣,一样都不放过。
  最近开始入侵内衣储柜了……
  她不知边界、大胆奔放,层层开破他固若金汤的心防。
  “宝贝如果你喜欢的话,要不要奖励我呀?”
  邀功论赏,代薇的老艺能了,
  “奖励我一个亲亲嘛,亲亲!”
  眸眼敛垂,绕不过是女人索吻的嘴巴,嘟得老高,一副亲不到不肯罢休的样子。
  就爱玩赖。
  易圳单臂揽抱女人的腰肢,另一手托捏她纤薄后颈,终于还是向她撅起的嘴巴靠近。
  随她高兴吧。
  低眉看着自己的剪影在她扑闪瞳光里放大,他在触碰前的毫厘处停滞:
  “就这么简单?”
  微凉气息抚弄唇瓣,已经想象到被他亲吻的感觉。
  狡黠夜色在她眼尾眉梢偷着换,她没有回答,主动完成最后分毫之距的接力。
  唇舌缠咬,直到她发觉自己不知何时被放在廊柜上,被男人按着大腿逆转了攻势,才贪恋地抽离出来。
  “啵~”
  在他唇上又嘬了一口,那里早被她舔吻得鲜红异常,
  “当然不止这么简单,还要……要老公今晚继续指导人家学习人体构造嘛。”
  自从请了私教画师,易圳的古堡便成为她展示小作业的独家画廊。
  除去中庭的情侣挂画、书房的易圳全身像以及画师的半身像之外,最近女人迷恋的课题是易圳的身体部位画。
  这批部位画还未完全成品,但代薇早已替它们选好了装裱后预备展示的位置。
  ——他们的卧房。
  甚至还视若珍宝般为每一幅画拟定了编号。编号很好记,首字母中文大写加绘作时间,例如锁骨便是S1210。
  双臂笼撑在她身侧柜沿,易圳倾身低头,消瘦下巴搁过她的肩,颌尖漫不经心蹭摩胛骨:
  “想从哪开始?”
  后肩传来的痒意弄得人止不住地腰软,想往他怀里贴靠。
  手指使坏,撩起他的衣下衬,溜进去勾挑肌理线条,寸寸游移描画,逐渐清晰发力的人鱼线。
  “就从这里吧,我可以吗?”
  语调故作懵懂无辜,耳畔男人渐重的吐息已经代替他给出了肯定回答,代薇感到满意。
  “除了这个,还想要老公给别的奖励好不好呀?”向着他的心垒,一步步在推进。
  “贪得无厌。”
  分明是个表示责贬的词,竟在他喉头炼尽虚张声势,烧裂出一缕乖乖就范的意味。
  代薇晃晃腿:“可是明天就要拆线了,人家害怕嘛。老公陪人家去嘛,就这一次耽误你的时间好不好?”
  肌肤相贴处不断攀升的体温倏尔凝滞,从他身上散发有关荷尔蒙的气场开始减弱,没有下一步动作。
  易圳直起身子,眼神恢复清明,殷红萎褪:“好。”
  “怎…怎么了?”
  是自己的要求过分了吗?
  她不得不自我怀疑,并立马做出补救
  “我知道工作比较重要,其实我一个人也——”
  “我会去。”
  “可是你在生气,我不想让你不开心。”
  代薇很合时宜地收敛了矫揉放肆,以小心讨好来融噬他的阴晴不定。
  没有整理凌乱散开的领扣,易圳捞起代薇的腰身将她从柜面上重新抱起,走进门里放坐在沙发:
  “怪我不清醒,忘了你还有伤。”
  易圳自然知道她擅长趋利避害,但不得不承认,被她言行迁就的感觉,很美妙。
  “真的吗?拉钩钩,圳宝一定要来哦!”
  在他的克制里,她的语调也不再沾染欢爱的氛围,眼睛里是亮晶晶的期待,勾着他手指不肯放开,用光依赖的力气。
  “一定哦!”
  “嗯,一定。”
  *
  第二天易圳果然如约,只花了一上午处理必要工作,第一时间赶回家,倒是说好下午在家等他的代薇不见人影,手机里躺着她说出门玩的留言。
  一脚油门飞驰大半个庄园,总算在北岛的马场找到人。
  彼时代薇正坐在木头架椅上,和易瓷相谈甚欢。
  前夜易瓷偷偷找来时,说的下次再来,竟然快到就是隔天。
  代薇刚吃下最后一口午饭,甚至没来得及打个饱嗝,就听到门外激动而又努力压制激动的叫唤。
  今天小姑娘长靴配马甲,高挽马尾,说要带薇薇姐姐去个好地方,俏甜笑容给代薇猛灌了一壶蜜,叫人不知道怎么拒绝。
  “薇薇姐姐我告诉你,别看大哥平时一副比谁都安静的样子,其实特别有运动细胞,但凡有假期十有八九都会开车去越野。”
  为了照顾身带腿伤的代薇,易瓷只是象征性溜了两圈她的私人夸特马,就下场陪伤患坐着吹风。
  代薇慢嗅草场独有的木腥气,放松道:“确实听说过他车技一流。”
  “还有,公司高层小团建很多时候都会选择打曲棍球,庄园最最最北边养着大哥的球队,每天都会飞往不莱梅体育中心训练,汉堡也有他注资的俱乐部呢。”
  易瓷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小秘密都抖了出来,把情报分享给新大嫂,
  “还有还有,大哥很擅长滑雪,特别是单板长道回转,连最早接触自由滑的二哥都赢不了他,对了!大哥在挪威有一家私人滑雪场,没人去过,要是薇薇姐姐开口的话,大哥肯定会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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