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玩?要不我们去滑雪吧。”梁垣提议说。
凛凛也没想到还有别人一起。她本来以为梁垣昨晚上那口气,好像马上要表白似的,搞得她一晚上脑子里都在酝酿如果他说起,自己是要拒绝,还是要接受。并且绞尽脑汁,想了一肚子婉拒的理由。结果好么,又是一群人。敢情又想多了。
凛凛被搞的十分扫兴,白失眠了一夜,只能跟大家一块去滑雪。
那多几个人倒也没什么,主要是她跟梁垣的朋友不熟。凛凛有点慢热,刚认识的人,又不太能找话题尬聊,只能听他们聊天。众人找了家奶茶店,一人点了杯奶茶坐着。
女孩撒娇:“可是我不会滑雪,梁垣你一会教我呗。”
滑雪的时候,那女孩一直跟梁垣身边。梁垣全程手把手地教她。一会,她一跟头摔倒,梁垣跟男孩一起滑过去,将她扶起来。
凛凛有些沮丧。
昨夜失眠,一整夜没有睡好,这会脑子嗡嗡的。本来就没有什么兴致,心情也不好。
过了一会,女孩和男孩都滑远了。
梁垣从雪坡下来,屈膝蓄力,朝着自己过来。凛凛有些疲惫地取下滑雪板和护膝护腕,摘下护目镜。
她抓起一把雪,团成团,见梁垣滑过来,便用力朝他的脸扔去。
“你干嘛耍我?”
雪球丢在他额头上。她蹲在雪地,仰起头质问他。
她有些受不了他这些伎俩了。
梁垣笑,一边取了滑雪板一边朝她走过来。
“干嘛蹲在地上?”
他伸手拉她:“起来。”
凛凛说:“我肚子疼,不想起来。”
梁垣弯下腰,手夹着她的两肋,试图将她抱起来。
“你怎么了?哪里疼,要不要去医院?我带你去休息室休息。”
凛凛不肯起身,梁垣费了半天劲,弄不动她。
凛凛执意望着他:“你干嘛耍我?”
梁垣说:“我什么时候耍你?”
凛凛眼睛直视着他,疑惑道:“你为什么要对我好,装作很喜欢我的样子?还要让我误会你是想向我表白?你要是有意思你就直说,你要是没意思,就不要老是暧昧不清的,说一些不明不白的话。真的很讨厌。老是让别人揣测你的心思。”
梁垣蹲在她面前,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你怎么会这么想,”
凛凛问:“那我应该怎么想?”
“我没有假装。”
梁垣认真地回视着她:“你也没有误会。”
她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在催着别人向她告白似的。这可不是她的本意!她囧得脸红了,再次抓起一把雪,朝他丢过去。
脏兮兮的雪糊了他一脸。她忽然想起,这雪不干净,有人踩过了。她顿时有点害怕了,咬着嘴唇,愣愣地看着他。下一秒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就是要笑,才不管他生不生气。
“你可真是坏透了。”
梁垣笑着拍了拍脸上的污雪,将她按在地上,抓起一把雪也要往她脸上糊。看到她那白皙如梨的脸蛋,泉水一样清澈的笑眼,又不忍心了,无奈地揉了揉她头发。
“你不是肚子疼么?”
他笑着,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还有精力打人,看起来也不怎么疼。我带你去医院扎一针好了。”
第80章 恋人 ·
吃饭的时候,凛凛一直注意打量他。
梁垣身材很高大,典型的北方男人,长得很有男子气概。不过性子是温和的。剑眉星目,嘴唇偏厚一点,下颌骨很尖锐。不是那种线条精致的漂亮,但很耐看。下巴稍宽,下巴中间有一条隐约的沟,这种传说叫做美人沟。有说这是性感和魅力的象征,但也有人觉得不好看。他的脸型轮廓,都是很传统的,中国式的。那种猎人的长相,学者的气质。按现在的审美来说有点过时,不过,很独特。
他下巴到耳鬓的位置,是白里透青,包括嘴唇上方也是。凛凛盯住他这部位细瞧半天,忽而问道:“你是不是有络腮胡?”
梁垣笑说:“我爸爸有络腮胡,我可能遗传吧。”
凛凛说:“会不会很不方便?比如,两天就得刮一次胡子。”
梁垣说:“每天都得刮。三天不刮就像野人一样了。”
凛凛大笑。
“你变白了。”
她盯着他的脸,感觉他跟最初的印象差距很大。
“我刚见你的时候,你又黑又瘦。”
梁垣笑:“那会是不是尖嘴猴腮,黑的像只黑猩猩?那会高考刚考完么,我一个人跑去西藏旅行来着。骑自行车,总共骑了将近有一个月,累的不行,一直赶路,也没休息好。太阳太厉害了,对着晒。回来我就发现自己黑的像个鬼,瘦的颧骨都突出来了,手和胳膊都起了一层皮。吓死我了。那段时间最丑了,哪知一开学就是新生舞会。”
凛凛笑:“倒也没特别丑,就是黑。”
梁垣说:“我不扛晒,一晒就黑。”
凛凛说:“你可真行。骑自行车去西藏。”
梁垣说:“闲的无聊嘛,假期太长,就想挑战一下。也不是全程骑,先坐飞机到成都。”
凛凛说:“原来你喜欢极限运动。你玩过跳伞、潜水吗?”
梁垣说:“经常玩,我还喜欢徒步。”
凛凛说:“我不敢玩跳伞。我恐高。我去过蹦极,吓死了。不过我一直想学潜水,感觉很有意思。不过我妈妈说那很危险,不让我去。”
梁垣说:“不至于的,现在都是有装备。都是景点,也有工作人员指导帮助,花钱就是了。只要你不是自己乱潜,跑去什么没开发的野海,一般都不会有危险。你要是喜欢的话,下次带你去。我可以教你。可以看鱼,还有珊瑚,很神奇的。”
晚饭后,两人去看了一场电影,随后一边散步,一边送她回家。
“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凛凛说:“要过年了。新年要跟爸爸妈妈呆在一起才好。”
梁垣说:“我明天就准备回去了。”
他伸手,紧紧地拥抱她。
凛凛望着他,鼻头和脸颊冻的通红。她有些困惑、迷惘。
“我还没有想好。”
凛凛努力斟酌着言辞,这一刻大概是她最清醒的时刻。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你。”
凛凛说:“也不知道你对我的喜欢,是一时兴起,还是你真的了解我。我有很多缺点,很多事,你都不知道。等你了解了你兴许就会觉得我并不好,或者并不符合你的想象。而且,我不想再贸贸然地开始一段感情。”
梁垣抱着她,抚摸着她的脸蛋。
“那你讨厌跟我在一起吗?”
凛凛摇头。
梁垣说:“那我们就可以慢慢地认识。只要你不讨厌我,我就可以出现在你身边。这样你每天多了解我一点,每天多了解我一天,过一年,或者两年,你就会发现你已经完全了解我了,兴许就会喜欢上我。我不会逼你现在就喜欢我。我也要每天多了解你一点,多喜欢你一点。”
凛凛忍不住笑了。
梁垣摸摸她的头:“别瞎想啦。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我想让你知道,我很喜欢你很在意你。你知道,我就很高兴了。我就害怕你不知道。”
凛凛说:“谢谢你。”
梁垣笑着说:“喜欢是不需要说谢谢的。”
凛凛回到家,再次琢磨着那块表盘摔碎的表。
她意识到,她跟邹扬恋爱的失败,以及无法接受梁垣,根源是她心里,并没有真正放下许途。
她一直怀着幻想。
一回到家中,她就想起旧事。整个新年期间,她都幻想着许途能出现。兴许他会回来过年,看望许叔叔,毕竟,他跟许叔叔父子感情很好。这么长时间不见,一定会思念的吧?她始终不太愿意接受,自己竟然是不被爱的那个。许途不爱她,兴许连喜欢也不喜欢。这种认知让她感到频频痛苦。她可以接受他离开她,但不能接受他不爱她。
哪怕他说,对不起,我很爱你,但我们不能在一起,她都能接受。她想等他说这句话,然后两个人抱头痛哭一场,那她就彻底放下了。然而,直到年都要过完,许途也没有出现。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在国外是不过春节的。他们学校应该是圣诞节才会放长假,跟国内不一样。所以他压根不可能回来过年。
她终于意识到,他是真的不会回来。
这个春节不会,下个春节也不会。
她要等的结果,注定不可能等到。
春天,凛凛申请到了出国交换的项目,前往芝加哥大学读书。
梁垣也申请到了芝加哥大学,两人一同前往。
凛凛学会了开车。
为了方便代步,梁垣买了一台二手车。主要是因为二手车便宜,用一两年,也带不走。闲暇的时候,梁垣便教她开车。
拿到驾照后,两人便常常开车出去玩。梁垣喜欢户外,经常去徒步旅行,带着帐篷和背包露营。
她还学会了跳伞。
他们一块去潜水。
她不知怎么,突然发生了昏厥,可能是在水下屏息闭气的时间太长,大脑缺氧。幸好梁垣发现的及时,将她捞了上来。
梁垣被吓坏了。
她昏迷不醒,闭着眼睛,平静安详,好像死了一样。皮肤洁白无瑕,眉毛漆黑,头发湿哒哒的。在水里也没有任何挣扎,而是无声无息地漂浮着。梁垣慌忙给她做心肺复苏,给她吹气,捏住鼻子,做人工呼吸。他心里恐惧极了,根本没有心思多想,不停地吹气,不停按压胸膛。过了有好几分钟,她才醒过来。
“我怎么了?”她茫茫然地问他。
梁垣说:“你昏过去了。”
凛凛说:“可是我记得我没有呛水,也没有抽筋。只是潜在水里,不知怎么就没意识了。”
梁垣说:“可能是因为入水之前,过度换气。正常情况下我们呼吸中枢感觉到缺氧,就会启动呼吸,自我保护。可是因为你下水之前换气太猛,让呼吸中枢以为你身体里氧气充足。实际身体已经缺氧了,它没有及时提醒你呼吸。所以就昏厥了。幸好没呛水。不然肺上感染,有你难受的。”
凛凛惊魂未定。
她脸色苍白,十分憔悴。梁垣拿毛巾,帮她擦拭了头发上的水,又用一张大浴巾给她裹着身体,将她搂到怀里安慰着。
“没事了,下次要小心一点。”
这事弄的凛凛萎靡不振,对潜水也失去了兴趣。
回到住处,梁垣给她煮了热咖啡。
洗了个热水澡,又喝了热咖啡,许久,才终于缓过神来。她坐在床上,梁垣陪着她说话。因为凛凛刚死里逃生,他们便聊着一些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或者听别人说过的,类似死里逃生的恐怖事。
人的命运就是这样不可捉摸,如果她多在水里一会,如果不是梁垣发现的及时,她这会已经死了。简直可怕。她心里想着自己死后的情形,妈妈不知道该怎么伤心呢。许途,他要是听说自己死了会不会伤心呢?根本不会。他早就忘了她。
梁垣则说起自己小时候差点被火车撞到的事,反正也是很凶险。
说着说着,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世事无常,死生难料。
她提醒自己,不要再留恋过去了。
第三年,她和梁垣,正式开始恋爱。
梁垣是个完美的男朋友,聪明,优秀,前途无量。极好的出身教养,使他性情极为成熟稳重,温柔慷慨。更重要的是,性格独立,谦逊,身上没有一点娇生惯养的感觉。凛凛去他家中做客,明显感觉到他跟他父母亲的关系很平淡。梁垣自己也谈起过,他从小跟父母都是这样。几乎不会坐在一起看电视,或者聊天。倒也没什么矛盾,就是天生的性格如此。小时候,父母也不会给他讲故事,或者带他出去玩。但他一点都不寂寞,从小就会自己学习,整理房间,一个人去玩滑板,带着游泳圈去找教练学游泳。
第81章 重遇 ·
凛凛偶尔看到许途名字,是在一份外文期刊杂志上,Zayne Xu。凛凛记得,那是他以前的英文名。
听说父母离婚后,他改了名字,叫许泽倪。凛凛看到那个英文名字,只觉得有点熟悉。用了好半天,她才将许泽倪,这三个字跟那个英文名字对应上。
冯若楠再婚了。
大概是分开两年过后,凛凛听说的这个事。
是听周莺和许振声聊天说起的。她嫁了一个美籍意大利人。那人是许途学校的老师,四十来岁的年轻教授。继父在学业上,给了他很大的帮助。私下似乎也相处的很好。
那几年里,许途一直没有见他的父亲。
他们通过偶尔的视频电话保持联络。
他本科毕业的那年,许振声出国去看他。他刚从答辩会下来,穿着一身黑色定制西服,整个人看着英俊漂亮极了。许振声穿着黑色长大衣,父子俩走在中央公园,迎着冬日的暖阳,一边散步,一边交谈着关于他的学业,还有将来的打算。
父子俩第一次敞开心扉。
许振声谈起他跟冯若楠的相识,还有多年的婚姻。
许途问他:“你后悔跟我妈妈结婚吗?”
许振声摇头:“不后悔。”
许途问:“为什么?”
许振声说:“我如果没有跟你妈妈结婚,便不会生下你。再说,人若是没尝试过,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许途说:“你爱她什么?”
许途一直理解不了这个问题。
只是因为她年轻,美丽?这个理由太肤浅、单薄了,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母亲在外貌方面很逊色。
许振声说:“我对她有责任。”
许振声讲起那些事,讲起周莺的一儿一女,那些细碎的琐事。许途听的默不作声。
“你并不是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