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岚岚和杜公子也是单独走的,两人有几天没见,杜公子忙她也忙。
“说真的,你羡慕他们吗?”
慕岚岚一上车,便被他不规矩的手摸过来,前排司机还在,她按住了杜公子越来越往里探的手,甩开。
“谁,你妹妹和妹夫?”杜公子调笑,“你妹夫我很羡慕,你妹这眼光可不怎么样。我以为怎么着也得是个挖币的或是做区块链的,结果找个开酒店的… …黎黎妹妹啊,还是太年轻。”
“黎黎妹妹?”慕岚岚不乐意了,肃起脸,“对我家里人,别搞你自来熟的那一套。”
杜公子哄她:“这不是因为是你妹我才熟,别人我都不鸟她。对了,她的工作后来解决了?上次你爸不说还没着落。”
“解决了,就在席总的公司。”
“这是怕男人跑了,把人绑得这么死?啧啧。”杜公子说,“你别羡慕她,夫唱妇随到这种程度,吓死个人!”
“夫妻之间无可厚非,亲密一点不好吗。”
杜公子得瑟地扭扭脖子,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岚岚,你可别给我压力,结婚就太没劲了,我还年轻还想再玩两年呢!”
慕岚岚本来想说的是两人之间细致入微的默契,被他一搅和,成了好像她对他有所暗示似的。
她翘起腿,白色的阔腿裤拂过鞋面,洒脱地说,“你想结,我还不一定乐意呢。”
章女士从她回国起在她耳根就没断了唠叨,三十了,收收心吧。
大晚上她在外面游荡不回家,也是怕了章女士催婚催到急如星火的劲头。有一次说上火了,章女士气急败坏地骂她,你一个大龄剩女,丢人不丢人,寒碜不寒碜?有一点自尊心没有?
慕岚岚说,我衣食不缺,自己赚钱自己花,别人爱说丢人不丢人,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章女士说不过她,气得直拿鸡毛掸子抽她。在她的观念里,天然弱势的女人是必须依附于强大的男人生存的。
慕岚岚允许自己依着她妈的喜恶找男朋友,但结婚那一关,她不会轻易让步。
“晚上酒吧有个局,跟我去吧?”杜公子问。
“刚开的局呀,几点结束?熬夜我就不去了,明天早班。”
“请假呗,他们都带伴,你好意思让我单着过去?”
“这周领导在,不好请假。”慕岚岚看他刷的拉下了脸,哥们就是男人的面子,软下身段哄杜公子,“你知道的银行就这样,活多钱少责任重。我又刚回国,中间断档了几个月要重新熟悉。等过阵子你过生日,我们专门请大家一场,办得隆重盛大一些… … ”
三言两语把杜公子的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操持这种活动是慕岚岚的长项。
“真的?别太晚,这个月底怎么样?”
“行。”慕岚岚答应,“你再叫几个开公司的哥们,好久不聚了,人多热闹。”
正好,给她把三季度的指标冲一冲,业绩谁会怕多呢。
第二十三章 喜欢傻一点的女孩子
放款下来的前一天,慕行长给慕黎黎打来电话告知进展。
慕黎黎默默地听他说,嘴巴像被胶带黏住了一样,一语不发。
里头的关节不好打通,慕行长给她解释了一遍,一点响应没得到,停下话头也说不下去了。
手机听筒里一阵尴尬的沉默,慕黎黎站在十九层茶水间的角落,透过玻璃幕墙俯瞰,大厦地面出入口匆匆进出的人影像被缩小了无数倍,只有盲盒里的人偶般大小。
落日的余晖洒在对面的大楼上,折射出暖黄色的光影,夺目但格外刺人眼球。
听慕行长问他:“……你们也新婚两个多月了,婚前婚后我统共没见他几次,他到底对你怎么样?”
慕黎黎漫不经心地答:“您说哪方面?”
“夫妻之间,尊不尊重你,让不让着你,值不值得你托付?”
“这和您刚才说的,又有什么关系?”
榆木疙瘩似的点不透,慕行长费劲巴拉扫清了障碍,到自家女儿这里好话没落着,还凉薄得好似置身事外。
“你说呢,我给他折腾这么久,别人几个月跑完的手续,他一个月不到就搞定了,比直升飞机都快,为的是什么??”
慕黎黎明知故问:“什么?”
“当然是为你!如果他对你不上心,我现在就可以把款子收回来!即使贷款到账,将来他若不规矩,我一样也可以收拾他!这些必须让他心知肚明。”
多威严的口气,掌握生杀大权似的。慕黎黎心里冷笑,在电话这头完全安静下去,跟话筒边上没人在一样。
慕行长挑明道:“我和他说不合适,你抽空告诉他,今天、此时此刻我问过你的意见。这句话带到,他自然明白。”
所牵涉的几个人里,谁不比谁通透,席烽人情世故上的通达远胜于她。慕黎黎不会传这个话,那不成了赤裸裸的索求回报。
早已心照不宣的事,她不屑于祥林嫂似的卖弄。慕黎黎说:“是么,您确定,让他承我的情?”
听她话音不对,慕行长问:“什么意思?”
“批贷的人不是我,他未必认。如果您一开始就打算让他认我的重要性— —那让慕岚岚插手管这一摊干什么?”
反唇相讥的气势,把慕行长说得停滞数秒:“胡说,这和岚岚有什么关系?贷款谁经手不一样,最后的批贷函总归要我签字,我不签,你看他能拿到一个子儿?”
“经手了怎么能一样?没事您瓜田李下的讲究,一到她这儿您就内举不避亲了?”慕黎黎气道,“一个支行几十个管户经理,非她不可吗,她不是年年行里的优秀标兵,缺这么点业绩?”
慕行长的硬气明显有强撑的成分:“你和她计较这个干什么,是谁不一样,对你对席烽没有影响… … ”
慕黎黎停了一会儿,把电话挂了。
晚上九点多席烽下班,一回家看到家里窗明几净,入门的玄关地面亮得和镜面似的能照出他的影子。
平时阿姨早上搞卫生,晚上家里凌乱到有时他都看不过眼,这是— —进贼了?
他提高嗓门喊了一声慕黎黎,客厅的电视开着,里面放着古装肥皂剧,不会是别人。
慕黎黎应声从浴室出来,拦住他要换鞋的动作,从鞋柜里重新拿了双拖鞋给他。
“你穿这双,我刚刷好鞋底,别把地面弄脏了。”
席烽真不大敢接,狐疑的看她。要不是刚从外头进来,他都要怀疑天上下红雨了,慕黎黎转性了?
看看宽敞的客厅,又看看半开放式的厨房,“地板你拖的?”
“不是。”慕黎黎甩甩手里的抹布:“我一块一块擦的,用这个。”
“这是— —替我庆祝的意思?”席峰问,除了接到放款通知的事,他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好事。
慕黎黎乖巧地点头,顺着他说:“惊喜吗?”
“很惊喜,有心了。”席烽感到受用,她这个惊喜,送到了他的心坎上。新房有多久没有恢复干净清爽的本来面貌,席烽都快记不清了。
他用指尖抹了抹客厅白色书柜的表面,竟然一点灰没有,她的劳动成果比阿姨还到位。
“重活不用你来,明天让阿姨干。你只要再多保持两天,我就很欣慰了。”
慕黎黎呵呵一笑。她这人有个不算毛病的毛病,心情一烦看哪都不顺眼。恨不得把家里清空才好,疯狂地扔东西、大扫除。
眼看杂七杂八的东西各就各位,整理的过程就像帮她顺道整理了乱糟糟的心事一样。席烽以为是给他准备的,是就是好了。
席烽先提起来:“慕岚岚白天给我打电话,说明天可以提款了。”
席烽先提起来:“慕岚岚白天给我打电话,说明天可以提款了。”
一说这个,慕黎黎就酸酸的:“你有没有好好谢谢她?帮了你的大忙。”
当然免不了和慕岚岚说几句感谢的客气话。席烽看她恹恹的提不起精神,亦听出了她口中的阴阳怪气。
“你这是试探我,还是提醒我?谢她不如谢你,我知道。”
人一定要这么精明吗,慕黎黎说:“要谢也该谢我爸,他才是劳苦功高真正出力的人。其他人不过是狐假虎威,包括我在内。”
厅里的电视剧演完,切换成了广告,音量变得有些嘈杂,席烽走过去关掉了画面。
“忽然这么谦虚?— —慕岚岚不会主动找你,所以是你爸找你了?”
生意人多可怕,惯会揣摩各人的心态。慕黎黎没否认,弯腰把茶几上的几本杂志收齐。
“岳父大人有何指示?总不会专门告诉你要专款专用、不要无故逾期吧?”
席烽的思维和慕行长简直如出一辙的类似,不用细琢磨就了然几分,“还是,让你敲打我?”
慕黎黎这儿还什么也没说,被他一猜一个准儿,她反问:“敲打你,你会听吗?”
“当然,老丈人的话,必无不从。”
说得和真的似的毕恭毕敬。慕黎黎更不好明说,席烽等了会没下文,只得自己表态。
“吃水不忘挖井人,这点让他不用担心。这回时间搞得太紧张,我明白他在其中斡旋协调的难处,也感激他二话不说帮我这个忙。而他为什么出大力气帮忙,不提我也心里有数。”
周全到慕黎黎反而有点噎得慌,在他专注的目光下有些不好意思。
“别理他,他拿架子拿习惯了。只要,不管慕岚岚还是别人找你,你记得是谁给你做的人情就行了。”
席烽已经不是第一次感觉到,她和慕岚岚这对没有血缘的继姐妹之间,敌意十分深厚。
“因为这个,和你爸闹不愉快了?”
慕黎黎侧过身子,眼睛看向别处,小声说:“我的事,不爱和她搅和在一起。”
“你爸平常对我总感觉有点儿敌意,你对他,看来敌意更重啊。”席烽笑笑,“这事儿你和他争执没有意义,你爸有决定权。聪明的做法是利用它来提你的要求,而不是和他当面锣对面鼓的对峙。”
慕黎黎一天的坏心情,大部分也是源于这个。她把手里的抹布一丢,气闷道:“是啊,你们都是清醒,就我拎不清。”
席烽拉住了她:“女孩子拎得太清,才是最可怕的事。我就喜欢傻一点的女孩子。”
慕黎黎眨眨眼,不知道他喜欢这个口味,“好骗是吗?”
“不是笨的那种好骗,是懒得和人耍聪明。”席烽有感而发地说。
她一晚上说了很多,可没说一句要他好好谢自己。挟恩图报固然没什么可诟病的,她自有一分清高在心里。
男女之间如果计算得太分明,再多的好感都会荡然无存。水至清则无鱼,小算盘拨弄一下不打紧,难得的是大事上心宽看得淡。
慕黎黎听着这话像若有似无的夸她,他夸人的时候不多,不由得定睛看了他好几眼。
“别这么看我,眼睛太纯了……”
素面朝天和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似的脸,不张扬的长相有一股纯净的淡雅。席烽只觉得她的眼睛比刚擦的家具还更不染纤尘一些。
一月之期悄然已过,他忘了似的不提,慕黎黎也是,每天见他话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席烽拉过人来,轻抚过她的脸颊,悠然叹了口气:“最近穷,说起来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幸好有人觉得我帅,还能招摇撞骗一阵子……“
真真假假地说着,慕黎黎脸上一热,回他:“卖笑为生吗?那估计挣不了多少。”
轻声开他玩笑,“要舍得呀,公司全靠你撑着呢,豁出去才能有突破……”
“是啊,不能不舍得,所以怎么谢你我都想好了。”
“啊?”怎么又说回她了。
席烽边说边嘴角往上扬,“我有多穷你也知道,身无长物,看来只有以身相许了……”
慕黎黎拧起细细的眉毛,上身微微后撤,眼睫一搭:“那,不成我谢你了?”
“应该不会让你有这种感觉。”席烽自大地说,“我相信以我的经验,不会。”
话里的男性暗示,让慕黎黎抬眼瞅了瞅他。然后,一抬胳膊,把刚刚拿抹布的那只手举到他鼻翼之下。
汗味,洗洁精的味道,还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油乎乎的异味……
席烽猛地打了个喷嚏。
第二十四章 一帆风顺都是障眼法
时间一转眼来到了七月份。七月的第一周对席烽来说,好似坐了一回过山车。
冥冥之中那位幸运女神好像忽然瞧见了被逼到角落的他,高抬贵手,总算给了他一点点眷顾。
烽火集团迎来了睽违已久的第一个大单,席烽的多日奔走终于有了点起色。
当地部门在新一轮隔离酒店的遴选中,几轮比选后挑中了烽火,并包下了旗下的两所整间酒店。
烽火的优势是内部管理规范,作风稳扎稳打,团队人员稳定因而服务水平毋庸置疑。价格虽偏高,作为境外的对接酒店却很合适。
对公司来说,听闻这个消息员工奔走相告,带动效应明显,然而也是一个全新的挑战。
光客房储备充足是不够的,隔离酒店的条件要求高,很多准备工作繁杂而细碎。酒店内部要分区,隔离区和非隔离区需要严格划分。服务员的无接触培训也要跟上,确保安全不污染是第一要务… …
席烽忙得脚不沾地,两间酒店一个在本市,一个在邻市。政府采购的好处是板上钉钉的牢靠,难处是时间紧、任务重,上马之前他要确保每一个微小的环节万无一失。
另一边,更加雪中送炭的是,银行的第一笔贷款在千呼万唤之下,也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