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想就挺生气。
发挥有点失常。
她看向一旁睡得正熟的萧准,他的皮肤算不上白皙,五官硬朗,剑眉入鬓,眉头之间有一抹淡淡的,一旦拧眉总给人凶相,轮廓分明的脸叫人更想起撒旦,故总叫人心生恐惧。
但是这时熟睡的他,面相柔和了许多。
可习伴晴还是气不打一处。
你倒是快活了。
到现在到没醒。
她坐在床头,双手抱胸,不满地踢了踢萧准。
萧准没动静,她更不悦了,用力地踢了一下。
萧准拧眉,缓缓挪动身子换了个方向。
习伴晴越来越气,她连着踢了好几下,他不是反应小,就是没反应。
她这时才觉不对劲,伸手一摸,他的脸庞热得发烫。
发烧了!
有没有搞错!!!
习伴晴觉得离谱,昨晚主动玩得过火的是他,今天发烧的也是他。
她抱怨的念头在心里一会就消失了,她现在该怎么解决萧准发烧这个问题。
关键是她不知道地址,不然她就打救护车电话了。
习伴晴推了推萧准,企图唤醒他的意识:“萧准,这里地址多少?”
萧准没有回答,只是把头从一个地方转到另一个地方。
习伴晴看他是不会回答了。
她拨通了萧准秘书的电话,告知了可知的信息,离机场最近的房子。
漫长地等待,让一众人扑了个空。
习伴晴无奈看着意识模糊的萧准,这不是你离机场最近的房子。
“难不成这房子……是你的私房?”
萧家在星阑房产众多,她也不想再麻烦别人,到时候又空忙一场。
她无奈地拨通了徐高的电话,萧准的朋友,好像他和徐高最好了。
“徐高,萧准喝醉了,而且……”
习伴晴话音未落,电话就挂断了。
习伴晴再拨打过去,显示:“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拿着手机冲还在犯迷糊的萧准说:“……你这可真是玩命的朋友。”
这人能处,关键时候,他是真关机。
习伴晴放下电话,想要出去问一下左邻右舍地址。
她还没来得及走,后背突然一重,难以支撑的重量沉沉地压了上来,她摔在地上,身上还压着萧准。
准确来说,是累赘!
她费力把萧准从地上搬到了沙发,更不可能把他一个人扛到外面叫的士了。
萧准还是那副不清醒的模样,沙哑的声线开口:“伴晴,别走。”
习伴晴还没来得及出门问地址,她的脚步停顿了片刻。
“我难受。”
啊啊啊啊啊!
你难受!我能怎么办!我总不能替你难受吧!
习伴晴心里抓狂,但她没对病人发火,她倒了一杯热水往他面前推,轻声细语:“多喝热水。”
习伴晴的时间里,向来都是别人照顾她,她根本没照顾过生病的人。
她看萧准抓着她的手,半响没动静,习伴晴不满地训斥:“你就是自作孽!”
她确实是这么想的,萧准抓她手的力道轻,她也可以一个人走掉,以最没人情味的行为出力他这次生病。
习伴晴的手机在作响,薛文打来了电话,他应该快启程了。
习伴晴昨天应下了送薛文去机场。
“难受……”萧准又卷了个身,不舒服地挪着身子,脸上染上不自然的绯红,薄唇都添上了燥热的红润,闷热地扯着松松垮垮的领口露出一截锁骨和胸肌。
宛若柔柔弱弱的病态感,降临在撒旦身上。
她扯过她的手往他胸怀中贴,冰凉的手被他枕在怀里搂着睡觉。
似乎只要是她的靠近,就能给他安全感。
习伴晴的心微微一颤,她心疼低声:“算了,我找找资料总行了吧。”
她看着浏览器里照顾人。
——
萧准的脑子昏沉,直到夜晚天幕降临,日落的余晖烧起了天空,蔓延整片一望无际的残阳,浩浩荡荡的美丽。
他依稀睁开了眼睛,他陷入愧丽的黄昏中,挪动了身子,额头一片沁凉的毛巾滑落,他的手心还在用力,紧紧攥着。
习伴晴坐在床边,枕着他的大腿睡着了,她的枕头动了,也被扰了梦境,眼睫轻颤,睡容似是疲倦的不安稳。
萧准想到她今天是要去机场送薛文的,要不是他生病的意识中紧紧攥着习伴晴的手。
他冰毛巾和床头的水,心海泛起涟漪。
“还烧吗?还难受吗?”习伴晴缓缓抬起头,恍惚问着,一只手已经摸上了他的额头。
“不难受了。”
习伴晴懒懒道:“嗯。我还挺厉害了,起死回生,妙手回春。”
萧准低声笑了:“是,多亏了伴晴。”
“不用谢,离婚的时候,财产多分我点就好。”习伴晴起身,手一挥,慷慨道,“毕竟,你的命是我救的。”
她说完就扭头出去,换萧准水杯中的凉水了。
习伴晴的手机在作响,她一看来电者——徐高。
徐高是之后才从萧准秘书口中得知萧准发烧的事情,但是他还是卡着薛文的飞机起飞,才回了电话。
“抱歉,嫂子,我刚刚这本信号不好。”他接起电话就道歉,“萧哥怎么样了?”
习伴晴冷哼一声:“我在给你萧哥挖坟呢。”
第28章
徐高:“……”
“嫂子,别闹,萧哥肯定在你的悉心呵护下,已经茁壮成长。”
习伴晴把手机开免提放在一旁,往杯子里倒入热水:“是啊,朋友第一时间挂电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烧能顺着网线传染呢。”
“这不是有嫂子,我就放心了。嫂子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女!”
“仙女?别吹了,你萧哥埋了,神仙都救不活。”习伴晴没留情,直接挂断电话,拉黑号码的丝滑操作。
德芙都没她拉黑速度来得丝滑。
她端着热水杯要拿回房间,一扭头就看见萧准已经站在大厅了。
她吓得水杯没拿稳,倾洒水渍。
嘶——
萧准连忙上前把水杯放在一旁,水龙头落下的凉水冲着她的肌肤,细腻白皙的肌肤被热水烫出一块绯红。
习伴晴意识到她刚刚开着免提怼人,萧准估计已经把说他归西的话听得八九不离十了。
她就先发制人地骂着:“你属鬼吗?飘过来的!”
萧准低声:“抱歉。”
她的手冲了一会凉水,萧准看着她的手,神情紧张,习伴晴用手肘捅了捅他:“点外卖,我不知道地址。”
萧准着急:“我先找下烫伤膏。”
“不用,不烫。我饿了。”那壶热水放了个眠,已经不烫了,只是习伴晴的皮肤白皙又敏感,晕开了红印。
“哦。”萧准又慌忙拿起手机点外卖。
习伴晴觉得大病初愈的萧准慌慌张张地,一点萧氏总裁沉稳的模样都没有。
她凑过去开手机界面:“我和你分开点,你吃清淡点喝粥,我要吃湘菜。”
萧准:“好。”
习伴晴照顾生病的萧准已经一天没好好吃饭了,她本来是想煮姜汤,研究了半天煤气,没研究明白。
萧准问:“外卖还要一会,冰箱有水饺。”
“哦。”习伴晴抱胸,扬起下巴,一步都不打算挪。
说这个有什么用,我又不下厨。
下厨是不可能下厨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萧准锅中放水,灶台打火。
习伴晴看着火苗噌一下冒起。
她在厨房摸半天都没摸明白。
他骨节分明的手在上面一扭就冒火,这火真听话。
他撕开包装,放入沸腾的水,盖上盖子没一会就捞出来了。
萧准煮好后承了两碗。
习伴晴看着面前的饺子做得有模有样的。
“没想到你会下厨。”
萧准是萧家的领头人,算是整个星阑城的行业领头,权贵都高不可攀的存在,下厨无论是对他个人形象,还是个人地位来说都太遥远了。
但是习伴晴不知道曾经的萧准名气小,并不是这样令人望而生畏的存在。
他是萧家的透明人,他的父母在萧家就不占权势,早年常遭鄙夷。而他的父母离世后,他又不受到重视,早早就学会了一身的本领。
他把这句话听成了夸奖,脸有点热。
“嗯。”萧准低头,“如果你喜欢的话,抽空可以来这里,我做饭给你尝尝。”
他把这里当成一次美好的回忆。
毕竟,是第一次,习伴晴没选择薛文,而是留下来照顾他。
他被选择。
习伴晴转着叉子冷笑:“不用,我还不想折寿。”
萧氏当家人给她下厨,这种机会一次就够了。
萧准低声笑了。
习伴晴吃了个热腾腾的饺子,烫着舌尖,直冒着热气。
不过以她长年累月的形象,她没有吐出来,也没有喊热的不雅举动,而是强忍着烫,生生咽下。
她心里骂着,要不是因为照顾萧准早午饭都没吃,她何必弄得这么狼狈。
她狠狠瞪了一眼,大病初愈后已经安然无恙的萧准,他已经没有先前那副昏昏沉沉不停混合喊着,伴晴,爸爸,妈妈的模样了,慢条斯理地吹散饺子的热气,咬下一口。
他根本没察觉到习伴晴被烫了。
习伴晴看他安然无恙地吃饺子,心头一动,起身握着他的手,就把叉子里后半截饺子咬下。
饺子已经被她吹凉了,入口就是丰富的馅料,层次的口感。
萧准微微拧眉,似乎不悦。
习伴晴仰着头:“我就吃了,怎么着。”
他劝道:“伴晴,我发烧了。”
“所以呢?我嫌弃你了?”
萧准一愣,伴晴这话的意思,不就是——
不就是不嫌弃他!
对他不离不弃!
他心跳入鼓,低了头,激动和兴奋却从耳尖冒出来。
他们会一生一世!他们会长相厮守!
习伴晴看他低头抿着唇,就觉得他脸色又奇怪了。
像是大病未愈的人在置气。
至于吗?不就是吃了他半个水饺嘛。
他还是心软的,总不能欺负一个病都还没好全的人吧,她从盘子里允了一个水饺给他。
萧准看着盘子中的水饺,嘴角更是勾出了笑意。
伴晴,还愿意把水饺给他吃。
她人太好了!!!
这是用水饺定情吗?
习伴晴看着他低头看水饺的眼神比看交易额上百亿的合同都神情,眼角泛红。
果然,不能和生病的人太置气,不就是没打招呼抢个水饺嘛,现在看个水饺,都要看哭了。
萧准平静了很久,还是打算保存自己霸总的身份,没把这个水饺带回去做成标本。
他耐着好奇,进一步问:“伴晴,今天你没去送薛文?”
习伴晴懒懒回答:“我走得开?我今天连练舞都没练。”
她关心他!!!
萧准抿着笑意,没表现出太明显的喜悦:“嗯,今天多亏你了。”
习伴晴打量着他现在一本正经的模样问:“你记得你昨晚说了什么吗?”
他茫然:“我说了什么?”
习伴晴见他会昨晚迷糊的行为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她嘴角勾出一抹狡黠的弧度,清了清嗓子,临场发挥道:“你说,你超爱我!还说我特别美,像是天上的仙子衣不染尘,和我结婚是你一生的荣幸。我们之间的婚姻不能用一纸结婚证来判定,是月老牵线,是丘比特射箭,是你对我浓浓的爱意。”
“你还说你会永远疼我,爱我,永远都不会欺负我。如果离婚了,财产多分我一点。”
萧准听了这话,心跳得更厉害了。
他把心里话全说出去了!!!
他藏匿十几年的感情公之于众了!
他埋着头,心脏怦怦直跳,不敢让习伴晴看到他的脸色,热晕从脸庞一直蔓延到耳根。
习伴晴看他埋头思考,心里过瘾。
重点是最后一句!
救命恩人是能用资产衡量的?
离婚至少有六四分,我六你四。
“你脸又红了,是不是又难受了?要不要叫救护车?”
他特别局促,像是被众人注视的慌乱,看了习伴晴一眼,又迅速地缩了回来。
呼吸都急促了,脑子充血,他的身体越来越热,他看见眼前一片白光,身体失重。
习伴晴立刻上前,他又烧起来了。
好在外卖单上有地址,她顺利地联系了救护车。
习伴晴跟着救护车一路来到医院。
护士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她表明了身份:“我是她妻子。”
护士询问:“那请问病人有什么过往病史吗?”
她一脸懵,联姻夫妇两人结婚前说话都没到五句。
习伴晴淡然道:“一会他秘书就过来了,你们详聊。”
护士疑惑:“你真的是她妻子吗?”
她坦然:“嗯。”
护士:“……”
护士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丝毫不慌张,手上还提着刚到的外卖,打算带去医院吃。
怎么感觉像是被包养在这个房子里的小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