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呢喃——絮枳
时间:2022-06-19 07:09:14

  于是,倪喃看着王全兴栽过去的侧影,想都没想,在他再次扑过来时,拿起倒落在地上的酒瓶就往他头上砸。
  她用了全力,剧烈的一声破碎音。男人彻底昏死过去,从后脑勺往地上流血。
  身子发抖得厉害,倪喃缩在沙发角落,手里抱着摔碎了一半的酒瓶,死盯着地上的男人,戒备心极强。
  警察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小姑娘坐在地上,头发凌乱,身前躺着个破头的男人。小姑娘脸色惨白,浑身颤栗像只刺猬,谁也不让靠近。
  是倪喃自己报的警。
  那是倪喃第一次去警局,也是那一次,她坐在警察的对面,看到了那扇单面玻璃镜。
  压抑,窒息,好似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看。
  王全兴被抓进去后,倪喃用平常攒下的给人跑腿的钱选择了住校,就连周六日和假期都尽可能待在学校里,能不回去就不回去。后来没过多久,王全兴好像惹了大事儿,听说被判了好几年。
  从那晚以后,倪喃有了开灯睡觉的习惯。没有光亮,倪喃总觉得恐惧。看着黑压压的空气,就好似王全兴又会回来抓她一般。
  原本倪喃以为,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再见到王全兴了,可没想到今天他却又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他比从前瘦了很多,人也苍老了不少。可也从前一样,令倪喃感到恐惧。
  外头的雨声越来越大,雷声作响,刺目的闪电似要把天劈成几半。
  房间寂静,倪志成并不在家。倪喃本想回房间,然而走了几步,窗外又是一声剧烈的轰鸣。倪喃飞速钻到旁边的沙发角落,她把脑袋缩着,或许是紧张过度,她好像又听见了门把转动的声音。
  熟悉的恐慌感瞬间遍布全身,倪喃肩膀紧绷,任何细微的动静落在她耳朵里都格外清晰。
  雨声哗哗,泼水一般冲刷着地面。天像漏了个窟窿,雨水浇下来,往玻璃窗上肆虐拍打。
  倪喃从兜里拿出手机,妄图求援。她在寥寥通讯录上面翻找着,目光滑过[穆尔],倪喃迟疑了片刻,终究是没有拨打过去。
  往下滑,倪喃看见了[时卿]的名字。
  或许从她拿出手机的那一刻起,她本就是想给时卿打电话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成了倪喃安全感的来源。在这个时候,连倪喃自己也觉得讶异,她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时卿。
  目光在那上面停滞了许久,手指却始终没有按下拨通键。
  “咔哒——”
  这一次,倪喃确切地听到了门把转动的声音。她身上发僵,关了手机屏幕重新放回口袋里。双手攀着沙发扶手,露出半张脸来,往门口的方向看。
  这里距离门口不过几步距离,倪喃清楚地看到,门把上下摆动,且一下比一下更剧烈。紧接着,响起敲门声,夹杂着雷雨响动,显得逼迫又诡异。
  倪喃猛一下缩回角落里,双手捂着脑袋,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
  门外那人好像没什么耐性,按门把的频率变快,飞速地上下晃动着,似是恨不得要把门把报废。与此同时,他敲门的力度也越来越大,似有一种要破门而入的架势。
  倪喃的脑袋低垂,额头抵着膝盖,四肢百骸都好似丧失了知觉一般。
  终于,那扇本就破败不堪的门被人撞开。
  呼呼的湿冷被风裹挟着刮了过来,经过沙发底座,直往倪喃身上吹。身上冷得像是冰块儿,倪喃听到来人的脚步声朝自己靠近,她奋力想要起身离开,恐惧却让她慌得没办法动弹。
  于是,她只能把头埋得更低,尽力减小她的存在。
  什么都听不进去,什么都看不到。
  恍惚中,有人好像在叫她的名字。一身又一声,充斥着显而易见的焦躁。
  紧接着,那人好像发现了她,朝她快步过来。
  倪喃害怕地往后缩,嘴唇和脸色都是惨白。来人握住了她的肩膀,晃动她的身子,“倪喃!倪喃!”
  “倪喃!你看看我!”
  冷磁的嗓音,鼻息间有股淡淡的雪松气。
  和王全兴的低JSGDJ矮不同,男人的身型高大,尽管是单膝跪在她面前,也比她高出很多。
  一切都太过熟悉,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安全感,熟悉的人。
  倪喃终于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瞳色很黑,慌乱的情绪布了满眼。男人皱着眉,脸色不比她好多少,见她终于抬起头来,才稍稍舒口气。
  下一刻,倪喃落入一个稍显冰凉的怀抱里,她的后背被人紧紧按着,脑袋埋在男人的颈窝里。周围都是他的气息,倪喃突然觉得眼热。
  她听到自己的耳边落了话,“是我,我是时卿,别怕。”
  作者有话说:
  还不会离开的,还有些剧情没写完,不过应该也快了。
  离开了上卷也就结束了,宝贝们都想看喃喃离开嘛hhhhh,离开也会是新的开始,喃喃宝贝和时卿都会越来越好~
  今日三更结束,努力写零点的更新,可能会晚点,也可能会准时哈哈哈,不定。
  指路专栏围脖,更新早知道~
 
 
第34章 
  听到时卿声音的那刻,倪喃有些恍惚。
  她的第一反应是,时卿怎么可能出现在凤头巷。他不会出现在凤头巷,也不该出现在凤头巷。外面暴雨倾盆,或许是自己已是幻觉也不一定。
  然而背后的力道大,后颈被人握着,再轻轻地从后脑勺的位置上下轻抚,像是在安慰。
  鼻息间雪松凛冽,倪喃慢慢回过神,嗓眼腥咸。
  她闭上眼睛,轻轻抽泣出声,双手紧紧抓住时卿的衣角,什么话都没说。
  时卿听到了她的呜咽,很低弱,却揪得他心脏抽疼。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只能用双臂紧紧搂着她,时卿气息极沉,愧疚自责几乎要把他的理智淹没掉。
  不该同她置气的。
  本就知道她嘴硬,还和她犟什么。
  真话也好,假话也罢,骗就骗了,他只当作不知道便好。
  只要她能过得好,想怎么样都行。
  颈上一片湿滑,眼泪掉在上面,显出一片深色。仿佛利刃划破心脏,时卿喉咙咽了咽,抱她的力道更紧。
  忽而,时卿垂下头,沉在倪喃颈侧,一只手在她背后轻轻拍着,声音哑得厉害,“对不起。”
  “对不起。”时卿又重复了一遍,和她道着歉,“是我不好,我不该冲你发脾气,不该对你说重话。”
  “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拦着。”
  “也尽量…不过问,我给你空间。”
  “倪喃…我不会是你的负担,真的。”
  可能是环境使然,时卿的声音也夹杂着雨的凉意,字句被雨滴割裂,从唇齿间挤出来,听着有些颤意。
  倪喃很少哭,可这却是在时卿面前第二次落泪。
  她哭得很凶,几乎要把时卿的整片肩膀浸湿。
  手指紧紧攥着时卿的衣服,倪喃感受着时卿的拥抱和体温,全身上下都被偌大的安全感所包裹。
  待倪喃哭声渐退时,时卿将倪喃打横抱了起来,径直走向了那间小小的卧室。相比客厅的凌乱,这件卧室收拾得很干净。
  床不大,紧靠着窗边。
  时卿撩了被子,把倪喃放在床上,为她掖了被角。而后,他把倪喃的手也放进被子里,垂首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去关门窗,不走,就留在这里。”
  听了他的话,倪喃安稳下来,没说话,只牢牢盯着时卿的背影。
  做完一切,时卿扯了个桌前的椅子往床边一拉,坐在那里,低头看着倪喃,温声问她,“饿不饿?”
  大晚上提着行李箱回来,和他吵了一架,还这么大老远地折腾了一番,肯定累坏了。
  话落,也没等倪喃回答,时卿便起身准备给她看看这里有什么吃的。
  看着他仿佛有要走的意思,倪喃开口说了这个晚上在这里,她对时卿的第一句话,“时卿,别走。”
  短短几个字,让时卿的心脏疼到胀麻。他重新坐回原位,一只手抚上倪喃的侧脸,轻轻按了下她的耳后和颈侧,“嗯,哪儿都不去。”
  两人相视着沉默了会儿,倪喃身子往后退了退,紧贴着墙体。
  她很瘦,足足能空出一个人的位置,她看着时卿,意思显而易见。
  不过只犹豫了几秒钟,时卿便脱了外套,撩开被子上床。床不够大,两个人躺在一起,手臂相贴,互相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
  两个人都没说话。
  片刻,时卿把手臂伸了过去,从倪喃的脖子下穿过。倪喃顺势钻进他怀里,脑袋靠着他的肩膀。
  腰后被人环抱着,下雨的冷意被身边人的温度消散。
  倪喃伸手搭在他坚实的腰腹上,呼吸已经完全平稳下来,不再哭泣,只是鼻尖和眼睛还有些红。
  二人彼此相靠,在窄小的床上共眠。似是想到了什么,时卿微微转了转身子,伸手拉了床头的小灯,光线暗,还被他的身躯当了个大半。
  他记得,倪喃不喜欢太黑的地方。
  睡觉的时候喜欢留盏灯,没有光线很难入眠。
  眼前亮了几分,倪喃愣了下,有些惊异地发现,方才她竟丝毫没有注意床头灯是否开启。换做往日,她肯定会在躺下的第一时间开灯。
  身侧的男人环抱着她,有实感的体温和存在,可能比那寥寥光线要让人心安的多。
  时卿低头看她,伸手擦了擦她眼角残存的泪痕,他什么都没提,就像他方才说的那样。
  不过多过问,不拦着她做任何事,时卿说到做到。
  然而变了心思的却是倪喃,她突然开口,声音很低,“我晚上说的那些可以收回吗?”
  闻声,时卿手上的动作一顿。倪喃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受了极大惊吓的小鹿,此刻刚刚平息,说话声音都像碎成渣的瓷片,让人的心拧了拧。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的道理。
  然而时卿却点了头,“可以。”
  淡淡的一声应答,让倪喃终于笑了,她又道:“那你都当做没听到,行吗?”
  时卿继续应声,“好。”
  倪喃拽了拽他的衣角,“时卿,我是不是有点不讲理。”
  可以,还会自我反省了。时卿也冲她笑,“你说呢。”
  “我觉得有点儿。”倪喃顿了顿,“不过也还行,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是叭?”
  努力给自己找缝隙找补,还真是倪喃的行事风格,回回都让时卿无可奈何,也没法招架。
  “是。”时卿纵着她的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默了片刻,时卿道了句,“头一次还有别人解雇我的时候,你还真让我开眼。”
  “说好了当做没听到的。”倪喃皱了皱眉,“时卿,你怎么这么记仇。那行,我让你也重新解雇我一次。”
  说罢,倪喃便松了放在时卿腰间的手,刚想往后退,又被人按着压了回来。
  “到底谁记仇。”时卿无奈道:“那我解雇你一次,然后再重新高薪聘请,这事儿就算翻篇儿了,可以吗。”
  倪喃抬起头,“时卿,你这是人傻钱多。”
  “我怎么觉的还挺好。”时卿帮倪喃盖了盖被子,“不亏就行。”
  “亏大发了。”倪喃应道。
  可不就是亏大发了吗,这场交易里,时卿交了钱给了人还赔了心,像挤牙膏似的一点点把倪喃那颗真心往出挤,到了现在还不知道挤出的东西比不比指甲盖儿大。
  说不定哪天,倪喃潇洒跑路,而他可什么也不剩。
  时卿无声笑笑,“所以呢,你能不能让我少亏点。”
  这一次,倪喃没答。
  见她沉默,时卿也没打算追问,而是换了个问题,“你第一次来别墅那天,在那间屋子里,是不是知道我在镜子后面。”
  这是时卿一早就想问的事,当时画面太过印象深刻,想忽视很难。
  “嗯哼~”倪喃回答得干脆。
  “怎么知道的?”
  “你猜呀~”
  见倪喃这样子,时卿也清楚了,她没打算说。
  窗外雨势渐小,淅淅沥沥,雷声停了,闪电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神碰撞间,倪喃突然听到些别的动静。
  应该是从隔壁传来的,混杂着雨声,隐隐约约可以分得清女人的呜咽和男人的低吼。这里的隔音很差,没什么夜生活,邻里邻居都睡得很早。所以一到夜里,只要稍有响动,就会显得格外清晰。
  床板吱吱呀呀,女人的哭喊声时断时续,还有些暧昧的低吟。
  倪喃记得,隔壁住着对中年夫妻,儿子住校,平常家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可谁能想到,人到中年这两位还能保持如此热情。
  从前,倪喃就会时不时听到他们两个的动静,上山下海,毁天灭地。
  就那摇摇欲坠的小破屋,倪喃都怕他们把它整塌了。
  谁成想,今天在这儿,还能和时卿一起听出活春|宫。
  耳边的声音时断时续,此刻在二人之间平白浮现出一种说不出的气氛。
  四目相对,谁的眼神都没有躲避。倪喃看着时卿,眼睛微弯,“隔音不好,你体谅一下。”
  时卿脸色有点沉,“经常听?”
  “倒也不是经常吧。”倪喃还真思考了下,“可能是…周播剧?”
  “……”
  “看你这样子,听的还挺高兴?”
  “嗯~”倪喃摆了摆手指,用音调表示不满,还露出一副很嫌弃的表情。因是刚才哭过,鼻音很重,“叫得太难听了,动静还那么大,感觉像在打架。”
  看她着一本正经做点评的样子,时卿眉眼舒展开,不由地笑了声,“还挑上了,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闻声,倪喃思考起来,食指指腹敲了敲下巴。
  “我喜欢声音好听的,不能太粗鲁的。”稍稍停顿了下,倪喃抬眼看向时卿,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最好像你这样好听的。”
  这话在此刻显得尤为暧昧,可偏偏从倪喃嘴里说出来,却又顺理成章,只是单单论述一种可能,一本正经地探讨哪种声音更为好听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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