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能有什么坏心思呢——颜一弋
时间:2022-06-20 07:26:52

  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改变,或许连顾夏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林子觐在俱乐部集训了整整三天,三天后,是他和顾夏约定好的日子。
  当天,顾夏早早回到家,洗澡,打扮。
  明明只是吃顿饭而已,明明只是三天没见面而已,心底却涌起些许紧张,不明白这种心情从何而来。
  她抚着心口,胸腔里的那颗心在剧烈地跳动。
  是紧张,是期待,还带着一丝隐隐的兴奋。
  像是古代女子要见自己的情郎。
  顾夏望着镜子中情不自禁扬起的唇角,猛地清醒,自嘲般地笑了。什么情郎,林子觐还在上大学,还是个小孩子呢。她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对一个小男生有这种想法。
  即便如此,她还是认认真真地化了妆,粉底眼影口红都用上了。化完觉得不对劲,立刻用卸妆水卸了。
  望着镜子里素面朝天的自己,又重新打开了粉底液。
  像个小女生,犹犹豫豫,反反复复,一点难以捉摸的心思,像是初春蔓延的藤条,发了点新芽。
  化好妆,她从衣柜里翻出一条黑色裙子。
  其实她平时很少穿裙子,但今天,很想让自己变得特别再特别一些。
  停车场就是她的T台秀。
  T台的尽头,一个人影双手插兜,靠在车头。
  林子觐还是花里胡哨的衬衣和黑裤,戴个墨镜,配上一头蓝色头发,又酷又拽。
  其实见面之前,顾夏给了自己很多心理预设,但真正见面,还是被他惊艳。
  这人人模狗样的,还挺帅。
  “等很久了吗?”她开口,掩去心尖的一点跳动。
  林子觐没动,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姐姐,虽然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但你的口水能不能收一收?”
  “……”
  该死,被发现了。
  顾夏有些尴尬,默不作声,开门上车。
  林子觐笑笑,坐上副驾驶,摘下墨镜,又问:“姐姐,我是不是挺帅?”
  自恋狂!
  顾夏憋笑,冷着脸说:“人模狗样。”
  林子觐点头,像是对这四个字极为满意,“我也有一句话想对姐姐说。”
  “什么?”
  “你今天好美。”
  顾夏愣了两秒,某种不可言喻的心思又爬上来。她忽然庆幸,今天的妆没有白化。
  几天没见面的一点点生疏和尴尬,被林子觐三言两语搅得支离破碎。
  顾夏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集训得怎么样?”
  林子觐揉着肩膀,叹气:“不怎么样。白天训练,晚上就睡在板场的地板上,浑身都疼。还是回姐姐家住舒服。”
  顾夏看他一眼,翻动着车上的导航:“想好去哪儿了吗?我来导航。”
  林子觐关了导航,“姐姐,你身边就有个活地图呢。”
  “你不是路痴吗?”
  她还记得林子觐刚来临奚时,常常把“迷路”二字挂在嘴边。
  林子觐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笑了笑,尽力找补,“姐姐你不知道,这几天我每晚睡觉前,都打开手机地图,努力背诵好几遍路线。”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现在啊,熟记于心。”
  顾夏在林子觐的指路下,穿街过巷,最终停在了一个码头。
  临奚有江,沿江的码头不算多。眼前这个算是个私人码头,安安静静地,没什么人,停着两三艘游艇和一艘船。
  她困惑,“你要的谢礼不会是游艇吧?那我买不起。”
  林子觐笑,“姐姐放心,不会让你破产。”
  停好车,他领着她,走向那艘船。眼前的船很大,却没亮灯,似乎也没有人,只有一条铁板铺成的路,连着船和码头。
  有一种奇异的安静。
  林子觐走上甲板,转头,朝她伸出手,“姐姐,上来。”
  顾夏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环顾四周,“这是什么地方?林子觐,你不会是个变态杀人魔吧?这里就是你行凶的魔窟……”
  林子觐被逗笑,“姐姐,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
  “不了解。”
  “……”
  他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姐姐,你怕了?”
  “我有什么可怕的?你要是变态杀人魔,今天我就替天行道!”
  顾夏嘴里抱怨着,无视了他礼貌的手,径自走上了船。她心里满是隐约的好奇,他究竟带她来了什么神秘地方。
  林子觐眼睛一弯,笑着跟上去,“好啊,姐姐可要说话算话。”
  直到走进船舱,才发现别有洞天。
  船舱在水下,江水就在窗外,触手可及。放眼望去,男男女女,好一派热闹的景象,同外面的安静天差地别。
  有人送来两条丝带,一条白色,一条黑色。
  林子觐接过来,两手一抻,将白色那条系在了顾夏的手腕上。随后,又快速地将黑色丝带在自己腕上打了个结。
  顾夏望着手腕上的丝带,好奇地问:“这算什么?入场券?”
  “可以这么说。下回姐姐想来,记得带上这条丝带。”
  灯光下,林子觐脸上浮现出春日青草的温柔,然后,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干燥温热,顾夏一愣,却没有挣脱开。
  “姐姐,跟我来。”
  心尖犹如泡在一池春雨里,缓缓胀开。顾夏亦步亦趋,跟着他,顺着台阶一步步向下,走进如云如谜的水下世界。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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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舱很大, 林子觐拉着顾夏,顺着九曲台阶,走到最里面的方桌前。
  船舱里明明人不少,这位置却像是专门为他们留的。
  直到坐下, 顾夏心中依然有几分欣喜与雀跃, 问:“这里是餐厅吗?叫什么?”
  “Secret Forest,不对外营业的秘密基地。”林子觐慢慢解释, “老板是豆瓣上一个神秘小组的组长, 小组专门收留一些特立独行的人。”
  “特立独行?”
  “我给你举几个例子。组里有个人前一天还在上班, 隔天就辞职跑去爬珠穆朗玛峰;有个女孩, 跑去新奥尔良参加狂欢节裸奔,然后留在当地成为狂欢节的组织者;还有个人, 今天还在出家, 明天就还俗去当了纪录片导演。”
  顾夏听得津津有味。
  确实是特立独行, 这些人的人生轨迹都非同寻常, 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循规蹈矩。而她, 从小到大按部就班, 高考、上大学、参加工作, 一步步, 都是在计划之中, 一眼望得到头。
  她感叹:“那你呢?也是组员吗?”
  “我不是。我帮过组长一个忙,属于特批的。”
  “编外人员啊。”
  “错了, ”林子觐摇头,“是尊贵的VIP。”
  很快, 服务生举着托盘走到跟前。
  银质托盘上没有食物和酒水, 而是摆着四张牌。牌面向下,露出黑色的方格牌纹, 看不出彼此之间的区别。
  林子觐告诉顾夏:“这里只提供盲盒晚餐,翻到什么吃什么。”
  “都有什么?”
  “火鸡,火腿,鸡蛋,水。”
  顾夏好奇,“如果翻到水,就真的只能喝水吗?”
  他点头,“是。你运气怎么样?”
  “一般般,从小到大没中过奖。你呢?”
  林子觐得意,“我运气特别好。上初中那会儿买彩票,中过两千块钱。”
  顾夏嗤了声,紧张地翻开了左上角的牌。
  牌面上,画着一只正在跳舞的火鸡。
  她兴奋,“是火鸡!”
  “哟,姐姐运气不错啊。”
  顾夏激动地搓着双手,“该你了。”
  林子觐顺势翻开左下角的牌,牌面上画着一滴水。
  顾夏愣了一秒,才意识到他抽到的是水,今晚不能吃饭了。
  她啧啧两声,“刚才是谁说自己运气特别好的……”
  “……”林子觐唉声叹气,“我之前运气一直很好,每次来抽到的都是烤鸡。”
  他看向顾夏,“这次一定是因为好运都给你了。姐姐,我都被你吸干了!”
  林子觐的声音有些大,这话又有歧义,引来了周围其他人的侧目,连服务员都在憋笑。
  顾夏有些尴尬,红着脸,低声说:“你胡说什么?谁吸干你了!”
  “你啊!”
  “……”
  顾夏语气一滞,怒目瞪着他,像是随时要发作,林子觐立刻服软:“好了好了,姐姐别生气。是我自愿的,行吗?”
  服务员走远后,留下一张酒单。
  林子觐问:“姐姐会喝酒吗?”
  “当然,我千杯不醉。”
  他睨她,不可置信,“我不信。”
  顾夏指了指自己,“我看上去像是不会喝酒的人?”
  林子觐扬眉,好奇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还在当记者那会,有一年,台里做了一个节目,要去暗访夜总会。那阵子,我天天泡在夜总会里,夜夜笙歌,酒量就是那时练出来的。”
  “暗访?”
  “是,帮着警方破了一个大案子呢。”
  林子觐有些吃惊。
  夜总会那种地方,声色犬马,三教九流。一个女孩子,光是应付已经够难了,没想到顾夏竟然敢去暗访。若是被发现,会是什么下场,谁都不敢想。
  “姐姐,不怕吗?”他问。
  顾夏笑笑,“当然怕。每回去都战战兢兢,生怕被发现。但这种事,总要有人去做,对不对?”
  林子觐半晌没说话,看向对面的她。
  灯光莹莹,顾夏说这些故事的时候神色灵动,是真正热爱一件事情,打从心底里为自己感到骄傲。
  她这样勇敢,充满正义,可就是这样的她,为什么会离开记者行业去开花店呢?
  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火鸡很快上来,色泽明亮,香气扑鼻,却独独只有一份。
  顾夏得意,“不好意思了,今晚只能我一个人吃了。”
  “那姐姐能赏我几口吗?”林子觐问。
  “不能。”
  他笑,“姐姐,别这么小气嘛。这地儿还是我带你来的。”
  “分你一半,也不是不行。”顾夏做了些许让步,“除非……你求我。”
  她看向他,带着几分不怀好意,似乎笃定他开不了口。
  谁知林子觐下一秒,就耷拉着眉眼,楚楚可怜道:“姐姐,我求你,成吗?”
  她怎么忘了,林子觐这个人最是厚脸皮,什么样的话能难住他?
  只是她从前不知道,男人撒起娇来,才是最致命的。
  这样好看的一个男人,用上目线看着你,眼睛干净得像一块琉璃,她想不出谁能拒绝这样的他。
  顾夏戏弄不成,却被林子觐反将一军。
  她认了输,立刻切了一半烤鸡给林子觐。
  不一会儿,酒也上来了,是两杯特调的鸡尾酒。
  “姐姐,尝尝,这是他们这里的招牌。”
  淡绿色的酒装在透明的高脚杯里,顾夏喝了一口,青甘里带着微苦,回味悠长。
  她边吃边问:“你酒量怎么样?”
  “我要说我酒量不好,算不算是骗你?”
  顾夏嗤了声,“真这么好?”
  “我就没醉过。”
  “从来没有?”
  林子觐摇头,“从来没有。”他的口气忽然变得惆怅,“会醉的时候不敢多喝,想醉的时候,已经醉不了。”
  “那不好吗?”
  “一醉解千愁,却永远没办法品尝这种滋味。”
  “你也有发愁的时候吗?”她问。
  “谁能没有?”
  “说来听听。”
  林子觐笑起来,“姐姐,听故事要收费的。”
  “你开个价。”
  他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眉眼一挑,拖腔带调地说:“那你亲我一口。”
  “……”顾夏收了笑,“不正经。”
  林子觐大笑起来,“姐姐,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里吗?”
  顾夏摇头,等着他的故事。
  “我从小在北川长大,北川没有海,没有江,也没有河。小的时候,我们那因为缺水,常常停水。洗澡洗到一半,身上还都是泡沫呢,结果没水了。那时我就在想,世界上真的有不缺水的地方吗?那该多幸福。
  “十岁那年,师父带我去外地比赛,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黄河,第一次见到那么多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在黄河边,坐了整整一个下午,什么都不干,就盯着它看。那滚滚河水,磅礴气势,对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冲击。那时我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不缺水的地方。”
  顾夏道:“所以你喜欢这里,也是因为水。”
  林子觐点头,“这里完完全全地浸在水下,四周被水包围,心里有安全感。”
  顾夏端起酒杯,“敬大江大河!”
  林子觐笑着与她碰杯,“敬大江大河!”
  他们刚入座不久,船就开动了。
  等到他们吃完饭,船舱里的灯渐渐暗了下来。虽然身处水下,可沿江两岸的灯光依然能透到水下。那是一种特别的绮丽,像是教堂里彩绘玻璃反射出的光,五颜六色的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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