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洞里那个老人家教我的,他就是长乘教最后一任掌门,他不想长乘教绝学与他一同消亡。可惜才见到他,老人家就仙逝了。”宋驰声音低沉道。
他将洞内的事情都讲给阿阮,惋惜道:“说起来,他现在已经长眠于沙漠的地缝里了。可惜他没了气息后,我们就被独老二用了昏迷药带走,不然我应该给他处理后事。”
阿阮感觉到,宋驰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虽然没跟龙沙掌门相处几天,他已经将龙沙掌门视作极其尊敬的前辈。
她拾起车内堆积的石块,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看明白。
“这些石块画的是长乘教内门弟子才可以学到的功夫,南大王他要找的应该就是这些。不过我也看不懂,龙沙掌门说时间太短,不用学这些。”宋驰道。
阿阮将石块放下,道:“他追求多年都求不来,在你这却成了根本不屑于学的功夫,南大王要是知道一定会气死。”
“龙沙掌门说,这就是缘分。”宋驰笑了笑,“赶得早不如赶的巧。”
她想到一件事,问道:“龙沙掌门将内力都给了你,你的身体承受得了吗?”
宋驰摇了摇头,“不能,我现在身体感觉很难受,他教我要练习打坐和转化它。”
阿阮好奇地看着他,想知道怎么才能转化这么多的内力。
宋驰比划道:“在短时间内转化不了,龙沙掌门嘱咐要勤加练习。”他给阿阮示范着,眼观鼻鼻观口,心运丹田,默默调运体内的内力。
他试图将在一个地方汹涌的内力分散开,但很快就感觉自己像在掉落在大海里飘荡。
尽管在汹涌的内力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但他依然不甘心屈服于强大的内力,于是被这个海浪打入海底,又被另一个浪头捞起。
泥菩萨过江,尚不能自保却妄想着将身边的浪头压下去,被反复呛了几口水后,宋驰决定放弃自己不切实际的念头。
他不再与海浪较劲,而是改变了策略,选择与海浪同步,浪往哪边打,他就顺势往那边游,他感受着海浪的规律和力量分配,渐渐的他不仅能不再呛水,偶尔还能站在浪头尖上,做海浪的弄潮儿。
在一次跟着海浪从数十米高的位置一起冲下来时,宋驰心头用来巨大的喜悦,感觉自己像在天空上飞,只要顺着浪头的走势,想去飞去哪就能到哪,他静静的坐着,感受着喜悦之后的安定。
快要到建康了,独老二坐在马车前放松地哼起了小曲。
他在凉州跟着南大王混已经有十年之久,他知道南大王是怎么样的人,比他更狡诈更心狠手辣,在边界上到处都有南大王布置的眼线,一旦被南大王发现他的背叛,他能猜到自己会是个什么死法,因此他要再小心一点。
独老二刻意选择在晚上赶路,白天在林间休息。只要坚持到了建康,就可以放心下来,因为对方会来接应自己。
不过这会儿,独老二感觉四周过分寂静,连一个人影都见不着,虽然是他自己选择走一条人烟稀少的小道的。但这里实在太安静了,他一向对自己的敏感很自信,所以把马车停了下来。
独老二用一只独眼将四周仔细的扫视了一遍,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多虑了?”话落迅速将袖子里的毒箭向四周扫射一通。
只听得一个洪亮的声音道:“你一直很机警嘛。”叮叮当当的一阵响,毒箭都被挡了下来。南大王手持银刀从林中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一头分外精神的白毛狮子,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
“南…南大王”独老二哑了声,表情布满恐惧。
“独老二,我一直待你不薄,我这么信任你和黄老三,将你们视为我的左膀右臂,怎么你们找到了东西就想跑?”南大王摸着狮子的脑袋说道。
“要不是手底的人告诉我,你跑了,我以为你和黄老三还在卖力的寻找东西。
我本来想跟着你一起去建康看看,你要会的人是谁,可惜被你发现了。我知道你在马车里藏了长承教功法的石片,劝你老实的交出来,这样我就好心地给你一个漂亮的死法。哈哈哈哈,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到了长乘教的武学秘籍。”
“在鸟不拉屎的荒凉地给你干了这么多年的活,我得到了什么?我要发财我要做官,你什么都给不了。” 独老二悲切地说道,他终于鼓足勇气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太天真了,一个没什么武功全靠毒物算计的人,还是个独眼,怎么可能做官发财呢。你跟着我至少我不嫌弃你,能保你一口饭吃。跟那些当官的混,他们根本瞧不上你。因为他们绝对不会把你视为和他们是一路人,他们只会绝对你太低贱了。”
南大王鄙夷地说道,看到独老二越来越扭曲的脸,他知道自己戳对了地方,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黄老三呢,怎么一路上没看到他。”
“那个脑袋里只有女人的傻子,他被那小子打得毫无反手之力,我看他半死不活的难受,就解决了他,送他一个痛快。”
“我说怎么没看见他,原来已经死了,没有心机的家伙确实不配比你活得久。”南大王冷漠地说道,黄老三的死根本不影响他。
南大王决定不绕弯子了,问道:“你去建康要见的人是谁?”
车内的宋驰和阿阮都在竖着耳朵听,听到这不由屏住了呼吸,他们也很想知道独老二要带她们去建康见谁。
“我独老二不怕死,要命一条。”独老二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牙说道,他宁死也不会说出来,做交易要讲究诚信。反正南大王不可能原谅他,就更不能做出对不起新主顾的事。
“不错啊,这个时候突然硬气了,那就不要浪费口舌了。”即使是跟着他干了十年的手下,只要对方背叛了,他是绝对不会心软的。南大王的银刀在月色下熠熠生辉,似乎要把漆黑的夜色切成碎片。
独老二抓起身边的棍杖,抵挡南大王的迅猛攻击,铜棍极其坚韧,气势竟然不输南大王的银刀面前。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寂静的夜晚好不热闹。
宋驰在车内听到外面的动静后坐不住了,他蠢蠢欲动。阿阮拉住他,“现在出去就是送死,等他们两死掉一个我们再出去。”
南大王的内力极其强大,独老二也使出了拼死的劲,内力浅薄之人根本受不了这么强的兵刃撞击之声。阿阮感觉耳朵几乎被尖锐的兵刃声穿透,迅速地捂住了耳朵,耳朵才舒服一点。
独老二的力量远不如南大王,棍杖被银刀压制的没有一点抬手的空间,南大王一脚踹向独老二,独老二就着棍杖的力量,一头从南大王的裆下滑了过去,躲过了攻击。
南大王朝天大笑:“只知道躲闪,不敢来一场正面战斗,没用的家伙。”
独老二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阴森森地看向南大王的双腿。
南大王感觉大腿根部有一丝刺疼,急忙伸手一探,抓到一只大蝎子。大蝎子乘机在南大王手指上狠狠咬了一口,南大王右手指在变紫的同时,整个右手也在渐渐失去知觉。
南大王手指一动,将手中的大蝎子捏得四分五裂。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瓶,往嘴里一倒而尽,道:“一个不小心,还是吃了点亏。我知道你擅长毒物和下阴手,所以做了一点准备,待会你会死得很难看。”
第十六章
两人相处多年,知根知底,要使什么招数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又过手了几个回合,独老二逐渐不敌南大王。
阿阮透过车窗空隙看到独老二袖子一挥,随即地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蝎子和小蛇,她倒吸一口凉气。
数不清的小蛇发出“嘶嘶”声,扭着花花绿绿的身子缓缓地爬向南大王,独老二脸上的发出幽幽的绿光,在月光下分外狰狞。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南大王的脸庞变得扭曲。
阿阮感觉鸡皮圪塔都起来了,小声跟宋驰道:“在我家南仙岛,我曾经看到有人拿剧毒炼制毒蛇,只要普通人只要被毒蛇咬上一口,就会七窍出血而死。独老二八成是不要命了,一次把这么多剧毒的蛇放出来,他自己也会被剧毒伤到。”
宋驰和阿阮不约而同开始忧虑起一会儿要怎么对付独老二的毒蛇。
南大王极快地挥舞着银刀,像切菜一般斩断毒蛇毒虫,但他速度再快,也抵不过毒物数量太多。
他刚将这条蛇斩成两半,另一条蝎子又爬到脚边,踩死这条蝎子,另一条蛇已经爬上了他的小腿。
独老二略显得意,道:“我先行一步了,你慢慢在这折腾吧。”他转身就要溜。
南大王喝道:“白毛!”一直安静待在一旁的白毛狮子听到命令,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怒吼一声,直扑独老二,脚底的小小毒物被它一脚踩死。
独老二一掌拍向白毛狮的脑门,喝道:“小畜生,我叫你死个痛快。”狮子体积庞大,躲闪不及,脑门留下一个了一个浅绿色的手印。
“我的手掌上有剧毒,何必来送死。”独老二拍了拍手,白毛狮的脑门宽阔且坚硬,他刚刚那一掌倒把自己给硌到了。
谁知白毛狮子完全没有中毒的样子,像是终于能舒展筋骨了,异常的兴奋,转过身又扑向独老二。独老二看蛇毒奈何不了这皮厚的狮子,不得不操起铜棍。
白毛狮这次变得聪明许多,没有鲁莽的再次扑过去,而是摇头晃脑,虚晃着脚步,骗得独老二先发动攻击。独老二一棍子捣向白毛狮全身最柔软的肚子,白毛狮就势一躺,大尾巴力气之大竟将独老二的铜棍卷走了。
独老二既没了武器,毒对于皮糙肉厚的白毛狮也没有作用,很快败下阵来,白毛狮越战越勇,直到一口将独老二的脑袋咬了下来,鲜血流了一地。
南大王吃了瓶子里的药,即便被蛇咬到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蛇毒还是让他的动作速度减慢了一点,他的右手越来越麻木,双脚也渐渐变得麻木。
他睁着猩红的眼睛,狂怒地捏碎一条条蛇的脑袋,很快他脚下堆满了蝎子和蛇的尸体。
独老二一死,看得投入的阿阮和宋驰想起他们没法再藏在车里了。
白毛狮的嗅觉比人敏感多了,扔下独老二的尸首,围着马车慢悠悠的转了一圈。
南大王将最后一条蛇捏死后,脸上、手上都是毒蛇的血液,看得狰狞吓人。
“车里的人出来吧,我猜应该就是黄老三带回来的两个娃娃吧。”
宋驰和阿阮走出马车,阿阮看到一地的血腥和零碎的尸体,恶心无可抑制地涌上心头,差点吐了。宋驰扶着阿阮的肩膀,让她靠着缓和了一阵,她才勉强站住。
南大王紧紧盯着他们问道:“独老二一路还把你们两带着,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重要信息?”
宋驰幽幽道:“龙沙掌门说他有一件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在将你逐出师门时候杀掉你。”
“原来他确实活着,我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他,差点以为我在沙漠的那次经历是幻听。”南大王有些诧异。
“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了,老人家因为教派的事情十分自责,在沙漠的地缝里壁思过了几十年。”
南大王脸上带着笑意,“龙沙老头一直看我不顺眼,临死之前居然还记得我。没能亲自看他死去,太可惜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一个小丫头都知道这个道理,你却对你师父如此不敬。”阿阮道。
“说明你师父很宠你,你才会说出这么天真可爱的话。我当时在研究功夫上下的心思比很多人都多,但龙沙老头子就是瞧不上我,他刻意不让我学习重要的功法,他认为我以后就不会走正道。
周围一些资质比我差的人都学到了更强的功夫,唯独我一直在学已经学烂了的基本功夫。我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愤怒地几乎想杀人。”
我用了其他法子想学到高阶的功夫,他发现后竟然把我逐出了师门。他至死还后悔没有杀死我,你们听听这就是为人师表说出的话,小姑娘你现在能懂我的痛苦吗?”
阿阮噤了声,她师父一直把她当亲女儿,她以为所有的师父都是这样对弟子。
南大王无声地笑了笑,“我最终还是走上了他讨厌的方向,那时他看人挺准的,怎么老了眼睛不好使了,选了一个毛头小子来处理后事。”
“你资质优异又勤恳好学,完全具有成为江湖大侠的潜质。他不愿意教你,并不影响你选择走的道路,不要拿这个作为借口。”宋驰冷冷道。
阿阮赞同道:“人是自由的,你可以把痛苦化为激励,也可以借由沉沦在痛苦里,你走的道路明明是你自己选择的,而你却全都赖到你师傅的头上。”
南大王一直以年轻时候被掌门厌恶为由,放纵自己的残暴本性。他认为如果龙沙掌门不放弃他,曾经好好教导他,他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宋驰和阿阮的话撕开了他一直用来安慰自己的借口,他完全不能接受两个比他小的家伙说出了真相,遂恼羞成怒,吼道:“走上这条道路没什么不好的,想杀谁就杀谁,不想杀的拿去喂我的宝贝狮子,汉中一带的人都怕我,做山大王非常自在,比在长乘教里收约束快活得多。”
南大王额头上暴起一根根青筋,吓得阿阮倒退了一步。“我和你们两个娃娃讲这么多做什么,可惜我现在右手有些麻木…”
白毛狮的脾气似乎与主人相通,听到南大王的话语,它长吼了一声。刚刚咬下了独老二的脑袋,它血性大发,正喘着气,凶神恶煞的盯着宋驰和阿阮,就等着主人的命令。
南大王下令:“白毛上。”
宋驰摆出了接招的姿势,对白毛狮道:“来。”虽然他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能不能熟练的使出长承教的功夫,并发挥出威力。白毛狮体型巨大,扑到宋驰头上将整个月亮都遮住了。宋驰不躲不闪,他想看看自己的掌法威力如何。
待狮子的血盆大口到了跟前,宋驰调动内力,双掌击中狮子的下巴,狮子被震翻在地,打了个滚又爬了起来。几个回合下来,狮子没有伤到宋驰一根毛发,反而每次都被宋驰击中,痛的嗷嗷叫。
白毛狮恶狠狠的盯着宋驰,毛发倒竖,发出低低的嘶吼声,告示着对手马上就把要对方咬成一团肉酱。宋驰瞪回去,我会让你永远叫不出来。在街头打架打的多了,宋驰知道气势绝对不能输。
白毛狮挨了几次打,知道要注意闪避了,其形体虽然庞大但闪避极其灵活,可见南大王平日里没少让它与人搏斗。而且它的皮毛很顺滑,宋驰几次想抓住它,它的毛发都顺溜的从宋驰手里滑落,让宋驰抓了个空。
阿阮在惊喜的同时也在担忧,因为宋驰招式还不够熟练,好几次差点就被咬到,而且白毛狮的体力非常好,长久下去宋驰会吃亏。阿阮提醒道:“驰哥,它皮毛厚,掌击和脚踢对它是没用的。对了,毒蛇的尸体依然具有毒性。”
宋驰得到阿阮的提醒,试图用毒蛇的尸体去诱导白毛狮吃,发现这狮子精明的很,一脚踢开毒蛇的尸体,不受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