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做了决断,李吟和小景都有罪,要罚他们各五十大板,但鉴于一个年岁已高,一个身体虚弱,就改为分别罚他们回家闭门思过。
“天呐,知县居然就这样把李吟放了!”阿阮惊愕道,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吴寂和李吟的说辞。
为了帮小景打点衙役和知县,她和宋驰已经将身上剩余的钱都花光了,那群人像无底洞一样索取,然而就算花光了钱,那些钱也全都打了水漂。
“为什么驰哥你如此冷静呢?”阿阮感到难以置信,她以为看到这样的事情人人都会像她一样愤怒,然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无比愤怒。
“因为我之前就听说过类似的事情,这次亲眼所见让我震惊的是为什么从汴州到抚州,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宋驰道,他依然处于巨大的冲击中。
然而放眼望去,四周大多数人都在大声唾骂着小景一家人,还有一小部分人骂几了句李吟是个老淫贼。最后在知县的驱散下,过足了嘴瘾也满足了审判欲的人们四下散去。
小景年纪并没有比她大多少,为什么她要遭受到伤害之后,又要受到人们的再次伤害。阿阮只要一想到小景倒地时的苍白模样就感到痛心,她甚至没敢看知县宣判后,小景是如何被家人抬走的。
阿阮产生了想当场惩治李吟和吴寂的念头,尤其一转头就看到他二人有说有笑,这念头变越发强烈。
她感觉心闷得发慌,嗓子眼在冒火,眼睛发涩,手和嘴在抢着谁先爆发怒火,“去他的冷静,这些人不可饶恕。”她怒不可遏地走向李吟和吴寂。
“阿阮你等等。”宋驰一把拉住阿阮,试图阻止她。
“你不帮我就算了,还要阻拦我吗?我看不下去李吟为非作歹,吴寂颠倒黑白、助纣为虐。”阿阮道,她几乎失去理智,他们一路上经历了形形色色,但她从没如此愤怒过。
宋驰道:“我理解你很生气,但你见识过红爷的身手,你根本不是红爷的对手。何况吴寂是他掌门,武力远在他之上,你跟他动手会吃亏,我替你教训他。”
他头一次看到阿阮气得浑身发抖,他试图抱住她,好声安慰她,他们一定可以帮助到小景,一定会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阿阮却固执地挣脱开,说道:“不,我就要亲自教训他和李吟,我要一刀一刀割下他们的肉。”
听到两人大声的争执,吴寂不请自来,他饶有兴趣道:“输了官司就想动手,你们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就是你们两帮小景做了挺多事吧,不知道你们这么帮她出头是图什么?”
“只是为了帮她赢回正义。”宋驰义正言辞道,他抢先抽出剑砍向吴寂,吴寂袖子一拂,将宋驰整个人甩出三尺外。
“区区这点能力,谈什么正义。”吴寂不屑道,转身欲与李吟一起离开。他脑后忽然传来一阵凉风,来不及多想他猛地朝前低头,躲过了宋驰的拳头。
宋驰展开长乘拳,分别击向吴寂的人中、胸口和小腹,吴寂一个措手不及,只得又向一旁抢步躲闪。
宋驰迈着飞鹏步法,继续朝吴寂攻击,吴寂终于在躲了两次后意识到面前的小子身手了得,非一般初出茅庐的毛糙少年。
两人交手几个回合,吴寂始终占上风,但他领教到宋驰的难缠后,不想被继续纠缠下去,刚要下狠手解决战斗,耳边传来李吟杀猪般的叫声“快来人!快救我!”
阿阮一脚踢翻李吟,用剑尖抵着他的心口,“臭肥猪叫什么叫,哼!竟这么贪生怕死,我要好好折磨你,先割下你的耳朵,挖出你的眼珠子,再刺穿你的黑心肠。”
她说罢一剑刺中李吟的小腿,李吟的惨叫声顿时不绝于耳。
吴寂来不及多想,甩出手腕的串子朝阿阮丢去,“哐当”一声,阿阮的剑还没举起便被打落下来。
阿阮倒吸一口冷气,那手串的力道极大,震得她虎口处传来巨痛。
哗啦哗啦涌过来一群护卫,一拨穿着灵韵教的服装,一拨是李府的家丁,他们将阿阮和宋驰紧紧围住。
“等我们走了你们再撤。”吴寂给手下命令道。眼见李吟被吴寂搀扶着扬长而去,阿阮和宋驰对着这帮护卫气打不了一处。
“你们两个小家伙堵在这干什么,跟我吃饭去吧。”叹叹长老晃悠悠地出现在两人身后,招呼道。
阿阮气鼓鼓道:“没心情,吃不下饭。”她一路上从来没有遇到这么让她恼怒的事情,一想到小景该有多难受,她现在看见叹叹长老悠闲的样子就有多烦。
她转身想走,可走了几步惊愕地发现宋驰和叹叹长老依然在自己身边。“你这个老头太烦了!”阿阮挥剑朝自己右手边斩去。
叹叹长老迅速松开她,惊道:“好狠心的小丫头。你们不就是因为小景的事情生气嘛,我有办法,干嘛要对我动刀子。”
阿阮站住了,“现在知县都判完了,你有什么办法?”
“可怜的小景,她哪里知道她要面对的不止是李吟。李吟这次请来了灵韵教的天师,我就知道她肯定会输,即使她身后有你们两个热血的可爱小家伙。
灵韵教掌门和他手下的大弟子做过不止一次权贵的伥鬼,他们混淆是非、颠倒黑白的能力在江湖首屈一指,只有极高的价格加上很强的人脉才能请得动他们天师。你们知道为何灵韵教天师愿意帮助李吟?”
阿阮和宋驰一齐摇头,“有钱能使鬼推磨,灵韵教那么见钱眼开,李吟肯定给了很多钱。”
“我猜钱肯定给了不少,不过你们知道李吟的女儿是梁帝现在最宠的李贵妃吗?有很多时候钱搞不定一些事情。”叹叹长老意味深长。“宋驰和阿阮一头雾水,“能不能把话讲得再明白一些?”
“所以我让你们两个跟我吃饭去嘛。”叹叹长老挽住他俩朝饭馆子走去,“唉…老站着我累,体谅一下,毕竟我年纪大了。”
第七十九章
三人坐下来后,阿阮和宋驰焦急地盯着叹叹长老,叹叹长老却一筷子菜,一口酒,东拉西扯说起了别的。
“我这几日在城中转了转,发现城东姑娘家的小曲唱的最好听,但她们态度毕竟冷漠,看我一个老头都不怎么愿意搭理我。城西的姑娘曲唱的一般,但人家很热情,茶凉了就给我换热茶,蜜饯吃完了就加…”
他装作没看到阿阮直皱眉头和宋驰眼睛冒火的模样,继续道:“这让我左右为难,既不想委屈我耳朵,又不想影响心情…”
宋驰道:“叹叹长老您就快说吧,我们现在着急怎么挽救小景,你就别卖关子了。”
叹叹长老狡黠地看了他一眼,依然东扯西拉就是不愿意说正事。
宋驰忽然一拍桌子,叫道:“你该不会还想着收我为徒吧?!”
阿阮看叹叹长老一副不言而喻的神情,急忙挽住宋驰的胳膊道:“这点小事才难不倒我们,对吧驰哥。” 在叹叹长老说话期间,她感觉自己的愤怒渐渐消退了些,能够冷静下来了。
宋驰摇着头,“为了帮小景,竟然要用我去拜师做牺牲,这不行。”
叹叹长老眨了眨眼,“确实,你们就是爱多管闲事,其实那女孩的死活与你们有何关系。世间这样的事情还少么,古往今来层出不穷,光靠你们两个小孩哪里减少得过来。”
他毫不留情道:“年轻人总是这么天真烂漫,总以为凭借自己可以减少这世间的诸多不公和痛苦——”
宋驰打断道:“行行好,别说这些丧气话了。只要你能帮助小景恢复清白,我就拜你为师。”
叹叹长老满意道:“好,我们直入正题,简单说,吴寂肯亲自来帮李吟,肯定有李贵妃的关系,不然他不用费这么大劲帮一个从朝廷退居了的老头,李贵妃用什么请动了吴寂,这是你们需要找的。
如果能掌握其中的证据,就可以拿捏吴寂了,最好能逼他说出他是怎么帮李吟的,公之于众以恢复小景的名誉,人们才会改变对小景的看法。”
宋驰看着叹叹长老和阿阮,吞吞吐吐道:“我之前见过吴寂与一个女人偷情,他给她叫娘娘,该不会就是这个李贵妃吧。”
叹叹长老嘴巴长得老大,他震惊道:“怪、怪不得…吴寂可真大胆,居然敢偷情皇上的女人,这人不要命了。”
阿阮也很吃惊,“驰哥你什么时候看到的,我记得那次去灵韵教我和你一直一起行动的,从来没听你讲过。”
宋驰不好意思道:“我上茅厕迷了路看到的,主要看别人偷情这事情我也不好拿出来讲。不过我只是亲眼所见,并没有任何证据,怎么拿捏吴寂?”
阿阮道:“他偷情肯定悄悄摸摸的,除了身边亲信无人知晓。你只要说点细节,他就知道你确实不是随便编的,然后就可以要挟他…”
叹叹长老摇头叹气道:“此事非同一般,李贵妃是皇帝的红人,要是随便把这事情说出去了,一旦追究起来,你们、小景一家搞不好都会掉脑袋。”
宋驰心想我不在意砍我脑袋,但如果还涉及阿阮还有小景她们,那就不能鲁莽。他已经吃过亏,知道自己做的事情需要对别人的性命负责,如今做事情冷静了许多。
“如何才能将这个把柄利用起来呢?”阿阮思考起来,她夹起一筷子的菜,“有没有可以威胁吴寂但又不把这秘密捅出去的办法?比如不用我们出面就教他知道我们把握着他的把柄。”
宋驰和阿阮互相对视一眼——去吴寂住的地方搜一圈,看看他有无与李贵妃来往的物品,既然两人敢偷情,就一定还有定情信物。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他们自去了灵韵教一次,已经熟悉了怎么去别人住地方找东西。
叹叹长老喝着小酒,道:“两个小家伙现在不用说话就能心意互通了?啧啧,唉真让人羡慕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自从认为自己的喜欢会无疾而终,阿阮就已经选择把心意藏了起来,正祈祷着不要有人当面提起,叹叹长老就又开始了,她扁着嘴不再说话。
“你拿我们打趣上瘾了啊,而且你那羡慕语气怎么说得像你没有年轻过。”面对叹叹长老的调侃,宋驰选择反击回去。
果然叹叹长老不再说话,他装作无事发生继续吃菜喝酒。
当天夜晚两人换上夜行衣,来到吴寂单独住的屋子,他们打听到今晚吴寂去了李吟府上参加酒宴,确认现在人不在屋内,他们才放心大胆地进了屋。
但找了一圈,两人一无所获,吴寂没有在屋内留下任何与李贵妃有关系的东西。
“看来上次吃了亏,他变得十分谨慎了。既然他没有把重要的东西随便留在这,那他一定是随身携带着。”阿阮说道。
“我们等他回来再找时机搜寻吧。”宋驰提议道,他话音刚落,房间门外就传来一阵有些杂乱的脚步声。
“我…没喝醉,不用你们…扶,我自己就能更衣。” 听到吴寂喝得说话都结巴,来不及多想,宋驰用手捻灭蜡烛,揽住阿阮一起躲进床底。
阿阮小心地屏着气息看着木床板,脑后枕着他还没抽回去的胳膊,快乐的同时她又感到一些别扭,她不能跟他这么亲密的靠着,这样只会让她越陷越深,他却没有任何影响,她正要提醒他。
“别动,他进来了。”宋驰声音压得极低,阿阮感觉他就像靠在自己耳边说话,一股少年气息包围着她。
吴寂摇晃着走进屋子,说道:“你们回去吧,太晚了,我要休息睡觉了。”那些杂碎的脚步声消失在了门口,他把门关上,一屁股坐到木床上,衣服都没有解开就倒头睡去。
屋内一片漆黑,确认吴寂已经熟睡后。阿阮稍稍转头对上宋驰的眼神,但黑乎乎的看不清宋驰意思,她戳了下宋驰,两人默契地钻出床底。
宋驰挽起袖子就要搜吴寂的身,“稍等一下。”阿阮不太放心道,她从怀里掏出一截细香,等香点燃烧了一会,阿阮才放心道:“这是我们岛用来熏晕熊的强效药,有了这个,保证他一时半会难以醒来。”
宋驰稀奇道:“你们岛上的宝贝真多啊,这些东西如果流传出岛,将会大受欢迎。”
“我师傅不允许,只有干农活时岛民才可以使用,我也不例外,这些东西是我每次干农活节一点点省下来的。如果被她发现,我很有可能要挨训。”阿阮可怜巴巴道。
“我们可以在你回岛之前把这些玩意用掉,你师傅就不会发现了。”宋驰看着她道。
阿阮挪开目光,朝吴寂走过去比划着,“要是能在这把他解决掉就爽快了。”她踢了他一脚,吴寂睡得宛如死猪,毫无反应。
两人从吴寂身上只扒拉出一条手绢,宋驰打量着这条精致的手绢,道:“针线布料都非常好,绝不是寻常人家能拥有的。”
阿阮摸着手绢上的图案,可惜道:“我以为他们会传达一些信件呢,这手绢上没有任何署名和文字,要怎么证明这来自是李贵妃的信物呢?依灵韵教的习性,说成捡的、偷的都有可能。”
宋驰灵机一动,想到了个办法,道:“不用管这东西是不是来自李贵妃,我们说它是它就是。”
阿阮吃惊地看向他,宋驰露出笑容:“吴寂不是擅长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吗,我们也让他尝尝这滋味。”
两天后,宋驰和阿阮在大街上看到多个灵韵教的弟子装作若无其事地溜达,实际上他们在四下寻找手绢,但又不敢正大光明地寻找,那偷偷摸摸的样子活像做贼。
两人蹲守在吴寂住的地方外,看到吴寂一出门,宋驰立马晃悠着过去:“您老两天未见,苍老许多啊。”
阿阮与他站在一块,一唱一和:“主要天师他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而且人到中年胖一些气色会好很多,天师他瘦得像一块干排骨,自然气色看着就更不好了。”
“你说,天师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堂堂灵韵教掌门,他现在最操心的事情是什么?”
“我觉得,是女人。”阿阮一字一顿道。
吴寂面色一沉,“你们两个小鬼在这胡言乱语什么?”
“就是你这两天着急的那样东西。”阿阮说完,抬脚朝前方走去。
“你们给我站住。”吴寂立马伸手去抓两人,却抓了个空,不由骂道:“好家伙,现在的贼猖狂到跑人面前了。”
吴寂追着两人跑了一会儿,到了邻近的茶馆,他才终于逮住他们的衣领,“快把手绢还给我,我可以考虑不把你们两小偷送至官府。”
阿阮道:“你先松开我们。”吴寂松开了手,警告道:“我现在对你们非常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