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飘了一圈,没有看到惦记着的人,夏侯微笑嘻嘻地凑上去道:“囡卿美人永远都是美艳动人。囡卿,璇蓁美人呢?”
囡卿眯了眯大眼,似笑非笑,答非所问道:“听说大公子要做新郎官了?”
夏侯微先是一愣,“唰”地打开手中的折扇,大笑道:“哈哈哈,本少夜夜都在洞房花烛,如此说来,岂不是日日都在做新郎官!”
孟囡卿睁大了眼睛,幽幽地看着笑得花枝乱颤地夏侯微,若比厚脸皮,这朵奇葩真的是无敌了!
正在此时,颜不离与颜不弃走了过来,齐齐朝囡卿行礼唤了声:“姐姐!”
看到两朵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妹花,夏侯微的眼睛瞬间放光,激动道:“哎呀呀,两位小美人,快到哥哥怀——过来哥哥身边!”
颜不离与颜不弃同时看了一眼囡卿,囡卿没有任何表示,可两姐妹默契地相识露出一排瓷白牙,双双跳到了夏侯微身边。
“哥哥,你的衣裳好好看!”
“哥哥,你一定很有钱吧!”
两姐妹这一手,与方才向囡卿行礼问好时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忽如其来地热情,夏侯微有点受惊。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噙着笑意的囡卿,夏侯讪讪地合起了扇子,看着孪生姐妹道:“小美人们,你们叫什么名字?”
谁知夏侯这句话一出,只见两姐妹的大眼迅速聚起了水雾,好不可怜。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将一向流连花丛得心应手的夏侯微打得不知所措。
两姐妹抽噎了一下,盈亮地泪珠子在眼眶里滚啊滚,就是不出来。两人同时委屈道:“有钱的哥哥,你不认识我们了?”
夏侯微一脸迷惘,赔笑道:“你们这么可爱,我要是见过你们肯定不会忘了。但是......我还是没想起来小美人们名字。”看着两个快要哭了的小姑娘,夏侯只觉得有点熟悉,但是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没有见过这两人。
不离抹了把眼泪,糯糯道:“我叫颜不离!”
不弃揉了揉眼睛,软软道:“我是颜不弃!”
不离不弃?不离不弃!夏侯微向后缩了缩,甩着扇子惊异道:“你们是杨家人?
两姐妹同时澄清道:“现在不是了。”
夏侯微站到了囡卿身边,自动与两姐妹划开距离。囡卿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夏侯微,噙起一抹笑意,戏谑地看着躲到自己身边的人。
看着囡卿的那眼神,夏侯微摸摸鼻子,有些事情现在也解释不清楚,只有一点,那就是要远离杨家人,准确说是要远离杨家的雌性生物。夏侯微打量着不离不弃两姐妹,感叹道:“怪不得,长得和杨霁雪那个泼妇还挺像的。”
话才落,就传来一记女声。
第五十二回 倾盖如故忆旧情
“夏侯微,你说谁是泼妇?”听到这个声音,夏侯微脸一黑。
囡卿拉着不离不弃不着痕迹地退开,这种被宠坏了女子,还是远离地好。
只见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过来,一身水绿,头上的金银朱钗显出其贵气,能让夏侯微如此嫌弃的女子,那就只有杨六小姐杨霁雪了。
杨霁雪指着夏侯微吼道:“夏侯微,你刚刚说谁是泼妇?你忘了我们是有婚约的?你必须娶我。”
夏侯微身份不凡,但他对谁都是一副笑脸,先不说真心与否,表面功夫是做足了。孟囡卿远远看着好戏。
看着站在自己跟前大撒泼的杨霁雪,夏侯扬起扇子,邪魅道:“杨府乃书香世家,当世大儒,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打诨撒泼的女子。长安城里想嫁给本少的姑娘多了去了,难不成本少都要娶进来?”
“夏侯微,有嫡姐在,难道你还想抗旨不成?不想娶我,那你当初别抱我啊!”杨霁雪大眼里蓄起了泪水。
囡卿终于知道一向喜爱女子的夏侯微为何会这么讨厌杨六小姐,没有一个男子,愿意被人以这样的权势威胁。杨霁雪说的嫡姐是杨府的嫡女,九阙国的贵妃娘娘。皇帝为了权衡各家利益,自然要娶一些世家女子以制衡,这类似于文修武偃的襟带姻亲是皇室惯用的手段。
夏侯微毫不在意杨霁雪的话,反而道:“长安城里等着本少娶的姑娘多了去了,本少与那些美人们洞房花烛都有了,就差娶进门来了。试问杨六小姐,你我毫无关系,本少凭何娶你?”
长这么大还没有被这么羞辱过,杨霁雪的眼泪“哗”地掉了下来,哭着道:“你,夏侯微你欺负我!我,我去找嫡姐,我就不相信你真的敢抗旨!”
“小姐,小姐您慢点!”
“滚开!”杨霁雪甩开丫鬟的手,哭着跑开了。
终于走了,夏侯微挑了挑眉,走过来迎上囡卿笑意不明的眼神,骨扇一挥叹道:“囡卿你说这些名门闺秀为何要这么迷恋本少,唉,看来太过优秀也不是件好事!”说完又看着眉眼弯弯的不离不弃,感叹道:“同一个爹种的,可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唔,真是好打发,不离不弃有点遗憾,大眼里划过精光,两人默契地抛过来一个笑脸,同时道:“有钱的哥哥,许是哥哥你和杨六小姐有缘,你看她一岁的时候你不还抱过人家么。”
其实不是杨霁雪好打发,今天这个阵势,就是再傻的人也知道该如何权衡。
提起这件事夏侯微就悔不当初,话说当初夏侯五岁,杨六小姐满岁宴上,他觉得那么个小女娃娃多可爱啊,于是乎就抱了起来。这一抱可是惊到了两家大人,这么小就有了肌肤之亲,难道这两个孩子是注定了有什么牵扯?夏侯家与杨家都是世家大族,门当户对,两家大人当即就给两个孩子定了娃娃亲。
长大后的夏侯微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就恨不得剁手。凑到囡卿跟前,夏侯微哼哼唧唧道:“囡卿你说说,当年那么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怎么长大后就长偏了呢!一失抱成千古恨,早知道能抱出个媳妇儿来,当初我就找着抱囡卿你去了!当然,璇蓁美人也行!”
孟囡卿嫌弃地瞅了夏侯一眼,原来这人打小就这么风流。不理会夏侯微的这些胡言乱语,抬头看了看日子,时间不早了,囡卿看着夏侯微忽然问道:“大公子可查清那日千寻楼刺杀一事了?”
“这件事可是瑞王在查,我怎么好越俎代庖。”仿佛是不适应囡卿这么快转移的话题,夏侯顿了顿,靠近囡卿低低道:“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些死士就是在九阙豢养的,否则,这么一大批傀儡死士入境,不可能毫无风声。”
九阙?囡卿想不明白,这么大的阵势,如果是幕后凶手是某位亲王,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当日不管是萧瑢还是琅玕王出事,西漠就可以借口出兵九阙,阑溪就算不出兵那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总之这件事最不利的就是九阙了。
囡卿试探地问道:“大公子可知道玉无双无双公子?”
夏侯微一挑眉,玩味地瞅着囡卿道:“玉美人?囡卿似乎找错了人,漓把美人藏得太隐蔽,唉,遗憾!”
看来就连夏侯微都不知道玉无双和景夜漓之间的真实关系。实在不忍看夏侯微那副男女通吃的神色,孟囡卿别过头揉了揉额。
“囡卿,那场刺杀的幕后之人还没有找出来,我担心他们对你不利。今天你就跟在本少身后,本少保护你!”
孟囡卿白了一眼夏侯微,看了一眼那边的女子,意有所指道:“大公子,您离我远点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
夏侯微想了想正经道:“也有道理!那我现在就去找漓,他可以光明正大保护你!”
正如夏侯微当日在千寻楼所言,皇帝是很乐意夏侯家的人到来。夏侯家的商途遍布全国,天下第一首富,几乎控制着半个九阙的经济命络。这样一个令各国都眼红的世家大族,能被收为己用,怎么能让东宫寔不动心,这个时候夏侯微如果站在囡卿这边,无疑会给孟府带来更多困扰,再者,杨六小姐在场,囡卿可不想被那位大小姐的妒火烧到。
夏侯微挥着扇子走远了,不离不弃却同时开心道:“姐姐姐姐,漂亮哥哥来了。”
孟囡卿转身一看,萧瑢一身白衣,掩不住的清冽风华,广袤的林木,这里的景色虽不及贺兰山,可于囡卿眼中,萧瑢是片洁净幽清的荼白,最适合他的地方还是那片千里绵延,万里苍然的晴雪峰烟。几万里的盛世山河,落落莽莽的苍茫,孟囡卿忽然有种错觉,他,终将会归于那里。
熟悉的味道,越来越近,萧瑢靠直觉,准确地捕捉到了囡卿的位置,唇角一弯,唤了一声:“阿卿。”
天下莫不识其风,如归如璧当扶笙。
萧瑢走到了囡卿身边,侍卫莫偃恭恭敬敬给囡卿行了个礼,意在感谢囡卿当日千寻楼出手相救。孟囡卿也不矫情,微微一笑,颔首以示回礼。
萧瑢看向了囡卿的方向,带着笑意道:“怎么不进去呢?阿卿可是在等我?”
“是!”萧瑢如今住在孟府,皇帝心思难测,她更要小心。
萧瑢本是开玩笑般地一问,没想到囡卿答得这么爽快,一双眼眸更显溶溶。
“四王子可还记得我还欠着你十枚铜钱呢!”
萧瑢点点头,很正经道:“记得。”
“十枚铜钱还记得啊,那要不要我现在就还钱?”
萧瑢摇摇头,认真道:“不用还,囡卿一直欠着就好了。”
孟囡卿带着笑意,眨了眨大眼道:“为何?”
“听说那些民间百姓,欠着别人的银子时就会心有歉疚,会一直会记着债主。阿卿欠了我的钱不还,这样阿卿就得一直记着我了。”
孟囡卿听着心里忽地就泛起了一阵苦意,她能从眼前之人的话里听出他是多么想过平常百姓可以过的生活。可他哪里知道,平常百姓,谁会像他一样对债主生出愧疚之心,生活,不是所有人都如他般纯白,洁净。孟囡卿按捺下泛酸的心,笑道:“囡卿欠四王子的钱,要记也是该是四王子记着囡卿。”
谁知孟囡卿一说完,萧瑢固执道:“就算阿卿什么也不欠我,我都会一直一直记着阿卿。”
他严肃而略显空洞的双瞳直直盯着囡卿,轻云月寒,凌波娑浣,恍若回到了晴雪峰下,心底一丝动容,孟囡卿点点头,她知道现在的他看不见。那样的语气,使她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两个人隔着厚厚的石壁,那个时候,谁都没有想过自己还有生机,可谁都不畏生死,畅谈一夜。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他问:“如果你我都能活下去,我们还会再见吗?”
她答:“会。不过到时候你要给我酿好了千梨雪酿。”
“好。如何酿?”
“初晨前,取一千朵梨花,千朵梨花皆由少女采摘、清洗、制曲……以晴雪峰上的千年融雪为水引……湛封于雪莲下,三年即可制成。”
“好。三年后,我等你。”
三年之约,他酿好了酒。
而她,却忘了。
对不起。
回不去了。
……
“阿卿!”
熟悉的声音,仿佛那段擦肩而过的错过,透过了那几年的时光,汲汲而来。又想起了那日水中的温暖与谈话,囡卿不由道:“一直一直急着我,小心你的小妹妹会吃醋。”
萧瑢立即没了笑意。
“阿卿,我想我真的找不到他的小妹妹了,阿卿可还记得我那日说过的话?”
阿卿,如果我找不到那个要放在心尖上来疼的小妹妹,那我娶你好不好?孟囡卿蓦然回神,收起心中起伏,打笑道:“四王妃岂是谁想当就能当的,时间不早了,我们过去吧。”
她不会再轻易许下什么,她已经失过一次约了,她不想再有第二次。
第五十三回钲沉木铎激战鼓
萧瑢和孟囡卿一起进入行苑,景夜漓派了景沐到囡卿这里。
不过歇息了片刻,孟囡卿便随着景沐往露天地里来。环山抱泽的石栏石舫,四周的铜钩栏杆上皆镶着朱玉,明黄色的流苏随风摆动。囡卿代表了护国公府,所以坐在上位,居高临下望去,周旋诘曲的铜铸栏杆,横亘百里而去,好不气派。
整个露天场地外面坐满了人,加上侍卫,密密麻麻一片。囡卿暗暗看了一圈,凭着他们的衣服,很容易判断出他们都是哪一国的使臣。
看向了对面,夏侯微举起酒樽遥遥一敬,一旁的景夜漓也投以一笑,在往上就是几位皇子亲王,年龄尚小的几位皇子未来,东宫珩向这边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太子伤势未愈,半躺着;然后就是瑞王爷,东宫瑞。孟囡卿第一次见瑞王,特别是他身边的那个道士,囡卿断定那个人一定就是无明大师说过的袁道子了。
注意那个人并不是相信他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囡卿只是想知道那个道士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存在,还是说瑞王爷知道了孟家军的事?
而当囡卿观察对面的时候,瑞王爷和袁道子的视线也向这边投来。
囡卿想,看来真是要早日解开这其中的疑惑。
“咚咚咚—”忽的一阵战鼓响起,先是行云流水,转而势如破竹,近乎是一种命令的传递。
三巡过后,原本渐息的鼓声又起,只是这回上来一排士兵,手执银铙,围绕整个行苑,气势如河;接下来的另一队手执木铎,钲沉舌音,宛若山轰;最后一圈是一身戎装的女子,舞女们不见粉饰,只佩戴着振铃金镯,一行一动如含凌风,响彻整个行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