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对车夫道:“直接送她去官府。”
“我不去!”苏幕影大惊,掀开帘子道,“我不能去。”
陆白羽不理,打手势让车夫走。
苏幕影眼看着车要动了,支吾道:“我若去了,我姐……苏缜缜这辈子就完了。”
陆白羽听出了话音,示意车夫停下:“你姐?你是她妹妹?”
“也可以是……”苏幕影不敢抬头,声若蚊蝇,“弟弟。”
眼前这个女人怎么又变成了弟弟?这些他没心思去搞明白,他只想知道一件事:“苏缜缜人呢?”
苏幕影见遮不住了,只能小声地道:“去替我,参加宣武院的选拔考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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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哦,我抢了小舅子的花轿。
第14章
此去宣武院,相隔甚远,陆白羽三两下卸了马套,骑马飞奔而去。
他已经去宣武院报过名了,若不是记挂着抢亲,他这会儿也该在宣武院的选拔考试上。
宣武院都是男子,她一个女孩子该怎么办?
宣武院的选拔考试,除了文试,还有武试,要上擂台一对一的打,她那柔柔弱弱的小身板,怎么跟人打?
陆白羽心里愈发焦急,狠狠抽了一马鞭。
守城门的士兵,对定国公当街纵马的行为早已习惯了,到城门口不仅没有拦,还很是贴心地将百姓呵斥到路两侧,给定国公让出道路来。
谁让这是定国公呢,皇亲国戚,谁也开罪不起。
到了宣武院门口,陆白羽没有要减速的意思,大喝一声:“开门!”
守门的看到来人,赶紧开门,陆白羽驾马冲了进去,直冲向后山下的擂台去。
正在高台上看比赛的宣武院院士,远远看到有人打马过来,呵斥道:“胆敢在院内纵马,叫他滚下来!”
一旁的掌德官比他稍年轻些,眼神也略好些,用手遮着光瞧了一瞧:“这好像是……那个京城第一号纨绔,小定国公。”
院士慌得站起身来,站起来之后又觉得有失威严,又坐了下去,吩咐道:“还愣着干嘛,快去请他下马呀!在院内纵马算怎么回事?”
台下,壮实黝黑的总教头先一步冲了上去,跃到马一侧拉住缰绳顺势往斜前方一扯,整匹马都被带倒在地,座下的生员看到这功夫,忍不住呼声一片。
陆白羽提早从马背上跳起,没能被马带倒,落地时,向前翻滚一圈泄了力,稳稳站起。
总教头从地上起身,抽出腰间的鞭子,冲上去就要打,掌德官刚从台上下来,急得大喊:“打不得,打不得——”
“院规第九条,生员院内肆意纵马三十鞭。”总教头铁面无私,哪管掌德官喊什么,一鞭子狠狠地朝陆白羽抽了过去。
陆白羽闪身躲开,第二鞭劈头而下,陆白羽就地滚到另一侧,躲过了这一鞭。
掌德官连滚带爬终于跑了过来,压住总教头的手:“打不得,这是定国公!”
“我管他什么公,违反院规就该罚!”总教头手臂一扬,把掌德官甩出去老远,扬起鞭子又是一鞭。
这次陆白羽早有防备,绕过这一鞭,手腕一转拉住了鞭子另一头。
台上,院士大喊:“住手,全都停手——”
有院士发话,陆白羽松了手,总教头冷哼一声收了鞭子,擂台上正比武的生员也停了下来。
座台上的人哪有人看擂台,都齐刷刷地看定国公同教头打斗。
“那个新来的生员,快点入队,不要在下面耽搁。”院士看向擂台上两个干瞪眼的生员,“谁让你们停了?继续!”
陆白羽转身去了座台,座台上有整整了六排生员,陆白羽挨个扫了过去,总算看到了坐在最后一排边上的苏缜缜,松了一口气。
有人过来在第一排给他安排了位置,陆白羽看苏缜缜旁边的位置空着,便道:“不用麻烦了,我坐那里就行。”
说着,三两步跳到苏缜缜身旁,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上。
苏缜缜一双眼盯着擂台,话却是同他说的:“这里有人。”
“我偏要坐。”
陆白羽赌气似的两腿大张,占满了位置,左脚还伸到了苏缜缜的腿下。
苏缜缜往一侧让了让,没搭理他。
陆白羽的脚又往前伸了伸,苏缜缜又往一侧让了让,几乎已经是侧着坐了,但她仍旧什么也没说,眼睛不离擂台,一刻不眨地看着台上的人比武。
今日这么好说话?
陆白羽看着苏缜缜,苏缜缜看着擂台,陆白羽顺着往擂台看了一眼,台上俩人功夫平平,全是花架子,没有什么可看的。
陆白羽又看向苏缜缜,眼眉一挑:“刚瞧见我躲那几鞭子没?”
苏缜缜没有回应。
陆白羽轻轻踢了踢她的脚:“问你呢。”
“嗯。”苏缜缜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怎么样?”陆白羽往苏缜缜身侧靠了靠,“厉不厉害?”
擂台上决出了胜负,司仪叫下一组的名字:“苏幕影——”
“到!”苏缜缜站起应声,跑向擂台。
陆白羽没想到这么快就到她了,跟着跑到擂台,喊道:“我也要比!”
司仪对了一遍手里的名单,道:“你的名字在第一组,这是第二组的比武,第一组已经比完了,快快退下,不要打扰考试秩序。”
“我还没比,怎么就叫比完了呢,既然第一组没跟上,那我就参加第二组吧。”陆白羽说着,直接跳上了擂台,站在了苏缜缜对面。
原本被叫上台的对手生员,站在陆白羽的身后,有些无措看向司仪。
司仪抬眼去看院士,院士点了点头,摆摆手,随他去吧。
司仪只好临时改了名单,宣布这场比武:“苏幕影对陆白羽——”
台下的总教头黑着脸,握紧了手里的鞭子,愤愤道:“这小子,以后别落我手上!”
司仪退到一侧,鸣鼓开战,擂台上只剩他二人。
陆白羽抱胸而立,眼眸带笑看着苏缜缜,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与苏缜缜正儿八经地打擂台。
苏缜缜从武器架上选了一把剑,拉开架势,见对面陆白羽立着不动,便道:“选个兵器。”
陆白羽轻笑:“不用。”
“若不小心伤了你,可别怪我!”苏缜缜不同他啰嗦,一剑朝他胸口此去,即将碰到他胸口那一刹那,手腕一转,朝他小腿扫去。
陆白羽已经侧身要躲开这一剑了,却发现她剑锋突转,只得脚尖一点,后退了一丈。
“好剑法。”
苏缜缜没有停顿,旋身向前逼去,又是同样一招,只不过这次换了另一侧小腿。
陆白羽这次提早防备,在她转剑锋之前起跳,绕过她的剑,移到了她的背后,苏缜缜转身,横劈过去。
陆白羽同她几次交锋以后,发现苏缜缜打来打去只会那几招,只不过异常熟练,像是练了许多年。
她刚开始攻势猛烈,不太好招架,但渐渐熟悉她的招式后,就了如指掌了。
陆白羽生起了逗弄的心思,顺着她的剑招,捉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拉一扭,生生将她的剑逼掉,脚下一踢,将剑踢出去了老远。
陆白羽勾起唇,没了剑,看你还能怎么办。
苏缜缜没有停顿,没了剑,双手成拳,攻势不减,陆白羽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反身一转,扣在怀里,在她耳边低笑:“没招了吧?”
苏缜缜挣了一下没挣开,抬脚踩上他的脚尖,手腕向里扭,挣开了他的手,但并未及时后退,而是一把抓住他的手,从他臂下绕过,想将他扭趴在地。
未料陆白羽早有预料,及时脱身,脸上登时没了刚才的嬉笑,站定后,冷声问:“这招从哪学的?”
苏缜缜自从练会了这招脱身术,从未失过手,今日竟是头一次抓空,她后退几步换了个防御姿势,警惕起来。
陆白羽同她僵持着未动。
台下,窃窃声渐起——
“这个脱身太利落了,于脱身之时,还能趁其不备反攻对方,真是太妙了。”
“这个小矮子,看着不起眼,动作倒挺灵活。”
座下生员们只是看招式漂亮,却不通其道,总教头看得一清二楚,同旁边人道:“这是陆家军的脱身术。”
僵持时间越久,苏缜缜心里越慌,她这辈子学过的招式,全都用完了,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对面的陆白羽却仍是深藏不露,摸不清他的深浅。
上午的文试答得很一般,下午的比武如果再输掉,她就再不可能进入宣武院了。
苏缜缜收了招式,蓄尽全力,朝陆白羽直冲过去,只要能把他撞下台,她也算赢。
陆白羽不知她会多少陆家军的招式,不想同她缠斗,怕她暴露太多遭人起疑,眼见她冲了过来,陆白羽就势从擂台上掉了下来。
做戏要做全套,掉下擂台,陆白羽拍拍屁股起来,指着台上骂骂咧咧:“有本事再来一场,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苏缜缜总算松了一口气,朝陆白羽抱拳:“承让。”
一个能在总教头鞭下毫发无伤的人,竟然被台上的小个子给打败了,一时台下掌声雷鸣,呼声四起。
苏缜缜下台时,众人目送她回到座位,但无人知道她后背都是虚汗。
回到位置上,苏缜缜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将自己从心慌后怕的情绪中拽了出来。
陆白羽悠哉悠哉地晃了过来,看到苏缜缜旁边的位置有人坐了,他不爽:“起开!”
那人见是定国公,不敢跟他起争执,忙起身让座:“您坐,您坐。”自己去找旁的地坐了。
陆白羽在苏缜缜身侧坐了,看着擂台上的比武,没有说话。
苏缜缜因刚刚险赢了他,有些不忍,先开口道:“刚才可摔疼了?”
“嗯。”陆白羽满眼纯真,指了指自己的屁股,“这里疼。”
苏缜缜心底的小火苗,蹭蹭地向往上冒,也不知为何,一跟他说话就来气,他个人总能一下次戳到她的肺管子上。
陆白羽见她想要恼,撇着嘴委屈不已:“从那么高的台子上摔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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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委屈屈,要媳妇抱抱才能好……
第15章
想想也是,台子那么高,搁谁摔下来,都挺疼。
苏缜缜息了火,迟疑了好一阵,终于红着脸问出了口:“那里、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找院医看看?”
陆白羽在装委屈,本不想笑,但看她双颊绯红,低着头不敢看他,还是没忍住笑:“你关心我?”
苏缜缜听他打趣,起身就要走,被他一把抓住手腕给拽了回去。
“真的疼,倒是不用看,歇会儿就好了。”
苏缜缜不说话了,坐直身体看擂台比武。
陆白羽往她身侧凑近了些,一双眼眸落在她的脸上,状似无意道:“你方才,那招脱身术跟谁学的,这么厉害?”
“那不也被你看穿了吗?”苏缜缜对自己第一次失手,耿耿于怀。
“我是碰巧要往一旁闪躲,谁知道你下一招就攻过来了,不是凑巧了吗?”
苏缜缜没有接话,她分辨不出来陆白羽是真的破了她的招,还是凑巧。
陆白羽叹道:“人各有命啊,怎么没人教过这招,不然今天我肯定能赢。”
“你若想学,”苏缜缜转眼看去,“我可以教你。”
没想到她如此坦然,换作旁人一般都会藏着掖着,毕竟谁会愿意给自己培养一个对手呢?
陆白羽怔愣一瞬,随即又换回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才不要跟你学,我要跟教你这招的师父学。”
苏缜缜从脖子下抽出来藏在衣服里层的小木剑,摩挲着:“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就是送你木剑的那个人?”
苏缜缜点头,看着手里的木剑:“他说我只要带着这个小木剑,他就能看到我战场杀敌……”
苏缜缜没有说下去,讪讪笑道:“很可笑对不对,女孩子打打杀杀的。”
陆白羽没有嬉笑,正色道:“不可笑,很好。女孩子怎么不能上场杀敌,你听过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吗?”
苏缜缜从他口中听到这些,有些惊奇,怔怔看着陆白羽,恍然竟觉得他与那年她在苍劲山遇到的大伯,眉眼有些相似。
大概是因为他们说了同样的话吧。
苏缜缜道:“今天擂台比赛,他应该也能看到。”
陆白羽看着她手里的小木剑,仰脸望向了天:“他会的。”
他不仅看到你赢了,他还看到他儿子输了。
苏缜缜收好小木剑,心情畅快,继续看台上比武。
看了一阵儿,感觉耳边太过于清静了,陆白羽好像安静了不少,她转头看去,却看他望着天,她轻轻推了他一下,笑道:“干嘛呢。”
陆白羽吸了口气,坐直了身体,看向擂台:“看他们打架。”
苏缜缜却看到他眼尾发红,他不说,她便装作不知。苏缜缜看向擂台,笑了笑:“打得还挺精彩。”
待全部生员比武结束,司仪宣布:“诸位生员请前去膳房用餐,而后回到此地等待结果,选拔结果将在一个时辰以后公布。”
到了膳房,管纪律的教头不在,大家要比在擂台时候放松,陆白羽刚一进门,就被他平日一起厮混的纨绔们围了上来。
“陆兄,今天也被打下擂台了?”
“就是说嘛,这破地方,谁愿意待,明天咱们还能继续去喝花酒!”
三五纨绔子弟将陆白羽围了起来,苏缜缜一个人默默地走开了。
陆白羽顺着她的方向,看她打好了饭,坐到了角落的桌边。
苏缜缜的对面坐着一个生员,一直低头吃饭,头也不抬。
苏缜缜觉得一个人吃饭无趣,便想同他打个招呼:“我叫苏幕影,家父是户部绫州司主事。”
那人没有说话,头没有抬,眼睛从垂下的碎发里看了过来。
那眼神阴森森的,有很强的警示意味,苏缜缜吸了一口气,忙低下头去避开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