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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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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旦忙起来,时间就过得格外快。
没段时日便到了到了欧阳西意的十五生辰,她在今日及笄。
欧阳西意先是换好衣裳,珍视地将发簪拿出,按着几日前欧阳母教他的方式带上了发簪,及腰的长发被挽起,碎发也被一丝不苟地捋到耳后,她抬起头,和镜子中的自己相视一笑。
她穿着母亲一针一线织出来的长裙,耳边挂着父亲定做的耳坠,发中戴着未婚夫送的簪子,她要及笄了。
大厅中早已聚满了人,大都是达官显贵之人。
欧阳西意一步一步走进大厅,她下意识地去寻找苏东情。
余光一瞄,要找之人就在不远处。
礼仪刚要过去,门外就有人高喊:“陛下驾到!”
厅内众人皆错愕,在这之间当今圣上已然走了进来。
大批人俯仰叩地,向皇上行礼。
皇上信步走进,道:“众卿平身,朕今日到来仅是突发奇想来主持欧阳西意的及笄礼。众卿不用拘束,该怎样还是怎样。”
欧阳西意起身却与皇上对视,她不禁有些奇怪,在心里咕哝道:九五之尊怎会想来主持一个刚十五的小丫头的及笄礼。
不仅是欧阳西意,在场所有人都在心底嘀咕着。
欧阳西意借机观察皇上,她发现皇上比起上回在扬德的婚礼上瘦了许多,面色也更加枯黄。她心里有疑惑,但怎么想也想不出,只好草草归结于是这段时间没吃好喝好睡好。
欧阳瞻先回过神,命人多去添把椅子给皇上坐。
皇上也不推脱,及笄礼也继续着下去。
待到欧阳西意要表字时,皇上才打断了众人。
大家望向他,他对欧阳瞻说道:“欧阳卿,不如朕赏汝女如何?”
欧阳瞻擦了擦额间不存在的汗,低头行礼道:“臣及息女万分荣幸。”
皇上爽朗拊掌几声笑:“那便好。”他转头对欧阳西意道,“朕赐你‘秋缨’二字可行?”
欧阳西意点头顺从地行谢礼:“臣女秋缨,谢过陛下。”
“明生你说说,他老人家来参加我及笄礼干什么,这么闲嘛,还给我赐字,你分析分析,他是不是要利用我。”欧阳西意没骨头的瘫在桂花树下的躺椅中,苏东情正站在她旁边的石桌旁练字。
苏东情垂下眼睫,略一停顿,后皱起眉摇头继续提笔:“不知,都说自古难测帝王心,皇上的心思谁能通晓。”
欧阳西意长叹一声:“他老人家出现的时候我心脏都一提,想着是不是我在背后偷说他闲话被发现了,还以为我刚及笄项上人头就不保。”
苏东情眉头舒展开来,笑道:“你再这么贫下去,掉脑袋是迟早的。”
欧阳西意突感脖子一凉,立即缩了缩脖子,咂舌道:“你别咒我啊!”随即她又想到什么开口,“对了,明生你不觉得皇上很奇怪吗?”
“奇怪?”
欧阳西意:“对,奇怪。你不觉得皇上瘦了很多吗?脸色也十分枯黄。骤然一看,像将死之……”
欧阳西意还没说完就被苏东情手快地捂住了嘴,他压低声音:“这话别乱说,真的会掉脑袋。”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那话有多不对,立刻点头,往自己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示意自己不说。
苏东情放手,思索着:“但你这么一说,确实,皇上很奇怪,身上还围绕着草药味,很刺鼻。”他停了一下,继续说,“我回去查查,这些话你不要和任何人说,特别是白扬。”
欧阳西意点头,表示自己一个字都不会说。
现在在她心里,苏东情已经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人。
苏东情腰旁带着欧阳西意送的香囊,右手纸笔,俨然一副翩翩公子样。欧阳西意看着看着竟看呆了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而苏东情轻笑一声,打趣道:“好看吗?”
欧阳西意没反应过来,乖巧地一点头,应道:“好看。”
“有多好看,”苏东情挑眉,“让娘子看得出了神。”
欧阳西意佯怒:“谁是你娘子?!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苏东情假叹口气。左手扶额,语气学着琼瑶剧中的女角色,可怜道:“我怎如此命苦呐,定下了婚约的娘子不爱我,还每日每夜想着待我死后改嫁。”
欧阳西意目瞪口呆:“我何时说过要改嫁这话了?你可别血口喷人!”
苏东情翘起兰花指,掐着嗓:“你看看你和苏姨做什么约定啊,把我一生的幸福都搭了进去。”
“实不相瞒,我其实已经想好了,婚可以结,但要是他在战场上凉了,那我是会立刻马上改嫁,我才不当孀妻。”
“正好你来了,那我就跟你直说了,反正你死了我就立刻改嫁……”
欧阳西意细品了这几句话,越听越熟悉,她气愤地从躺椅上跳起来:“这都是何时的事了,你这男人怎这么小肚鸡肠?再说了……”欧阳西意抿了抿唇,犹豫下还是脱口说道,“我当时说的也没错呀,你说说,要是我们俩身份对调一下,我去战场个三年五载,你呆京城和寡妇一样,你会不想改嫁……而且你这人怎么还翻旧账呢。”
她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气势越来越弱。
苏东情被气笑了。
他将刚竖兰花指的手给欧阳西意弹了个脑瓜子蹦:“小没良心的。”
欧阳西意瘪嘴捂住了那处,忍了忍没反驳苏东情。
没良心就没良心吧。
就在此时,两道人影出现,欧阳西意望去,入目的就是白扬和一位女子。
因着对那面生女子的好奇,欧阳西意多瞧了几眼对方,眼里满是探究。
苏东情靠近欧阳西意,在她的耳边小声道:“那是太子妃。”
欧阳西意眼睛一亮,可算是让她见着了未曾谋面的太子妃姐姐。
她先是双手提起裙摆,然后换成左手提着,右手牵住了苏东情的手就往他们那跑。
“扬德!太子妃姐姐!”她边大声叫到,边拉住苏东情。
苏东情无奈,任由着她。
看到欧阳西意,白扬嘴角提起,但看到欧阳西意和苏东情交握的手是脸色又臭了起来。
白扬身边的女子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眼里也毫无波动,像个木偶般。
欧阳西意和苏东情很快就到了他们跟前,她放开了苏东情,神经大条地笑着握住了太子妃的手。
她道:“你就是太子妃姐姐吧!我叫欧阳西意,字秋缨。”
女子依然是笑着,但眼神平静。她点头,生涩地叫到秋缨。
欧阳西意被她那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没松手,依旧亲热地拉着她。倒是旁边的白扬不动声色地扯开那女人,给欧阳西意递上了礼盒。
“及笄礼。”白扬道。
欧阳西意下意识偏头看苏东情,而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谢谢。”她回过头,打开盒子,里面是个发簪。
白扬道:“特意给你挑的,戴上看看?”说完他状作无意睨了眼欧阳西意正戴头上的发簪。
欧阳西意又一偏头,她扯了扯苏东情。
苏东情反手握住她的手:“这是别人送你的,看你自己。”
欧阳西意咬咬唇,毫不犹豫地将盒子盖上,带着歉意地笑着把盒子递回到白扬手中。
“这礼物太贵重了,况且我有了更喜欢的。”她指着发间苏东情送的簪子,想了想补充说,“要不扬德你挑个其他的送我便好,不必太贵重。”
白扬微微用力地抓住欧阳西意放还的礼盒边缘处。他张了几回唇,话说不出口,喉咙发苦也只咽回肚内。
他点头,苦笑道:“西意是不喜欢吗,那我再去准备一个好了。”
“慢走不送。”苏东情缓缓开口。
白扬气急败坏地离开,但因欧阳西意在他只是步子加快了些,他只顾着走,把太子妃落在了身后。
女人像是习惯了,只是麻木地用呆滞的双眼看向欧阳西意,朝欧阳西意一点头便告辞去跟白扬。
许是欧阳西意的错觉,她似是看到女人在转身那一霎有泪珠滴落。
*
东宫。
白扬坐在高椅上,左手一下下轻点扶手,右手撑着一侧脸颊,而他的太子妃正跪在他的脚边,青罗裙布满血痕,她跪坐的周围也有淌血迹。
女人双手颤抖,眼泪不断从脸上滚落,但她却不敢发出一丝一点声响,生怕一个不经意又惹怒了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
空气静默了很久,白扬停下敲击的动作,毫无预兆地打了女人一巴掌。
“你很没用。”
女人不敢有反抗。
白扬掀起眼皮,将被欧阳西意拒绝的礼盒扔向她,可那盒尖径直划过女人清秀的脸,拉出长长的条血道。
他语气轻蔑,像在与蝼蚁说话:“既然她不要,那便赏你了。”
女人惶恐地连磕几个头。
白扬嗤笑一声:“拿了就滚,别脏了我的眼。”他伏下身,在女人耳边似情人说情话般低语道:“贱人。”
她瞳孔剧烈一缩,灰头土脸地捡起礼盒就往外跑,但这过程并不顺利。她因为长时间的跪坐,膝盖酸痛,双腿无力,逃的路上磕磕绊绊,摔了好几跤。
等房门关上,房内俶尔陷入黑暗时,白扬忽而大笑起来。
疯狂又神经,渗人得心慌。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没错,扬德就是个蛇精病,还是个家bao男==
写他发疯得时候我真的渗得慌==(所以他最后肯定会死的很惨,不过这是闭月春里的事了~)
下章婚礼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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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是谁的心啊呀呼
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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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欧阳西意的臂处轻撞苏东情。
苏东情挑眉装傻:“嗯?”
“哼。”欧阳西意明白苏东情存心想逗她,故也不再说什么,势必不让苏东情得逞。
但没过多久,她又开口说:“我刚那样,你满意吗?”没等苏东情回应,她自己小声嘟囔,“那簪子多好看……早知你是这态度我就不推诿了,高高兴兴地收——”
苏东情打断:“好看?”
欧阳西意犹豫几下,说:“对啊。”
苏东情神色不悦的阴阳怪气到:“那你去找你的‘好扬德’吧。”说罢,他一挥袖就要离开。
“诶!”欧阳西意拉住苏东情,“你怎么真信了!扬德送的没你好看行了吧,你瞧,我这不也没收嘛?扬德让我把你送我的摘下来我都没摘。”
她想想,又道:“最喜欢你送的簪子了,我夜晚入眠时都会把你送的发簪拆下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别人送的东西都没这待遇。”
苏东情脸色缓和了些,但他还是没忍住心口的疑问:“你知道白扬对你有何心思吗?”
“什么?”欧阳西意满脸疑惑,“扬德对我能有何心思,当然是朋友对朋友的心思,再亲密一点就是哥哥对妹妹的心思。”
苏东情:“……”
见她这回答,苏东情彻底生不起气来了,他问:“那你对我是什么心思?”
欧阳西意听到这个问题,脸边泛起两道红晕,耳根也跟着红了起来。她欲盖弥彰的大声道:“没什么心思,父子情罢了。”
“父子情?”苏东情轻声重复了遍,“秋缨如此说到,可真是好伤夫君的心。”
“不如我再给秋缨一个机会,你再说说,你对我什么心思?”
苏东情这是势必要让欧阳西意说出自己满意的答案。
欧阳西意的脸颊和耳根红得更甚,她结巴道:“你好烦!”
“秋缨?”
“西意?”
“小西意?”
欧阳西意受不了了:“喜,喜欢你好了吧!”
她脸上红成苹果,耳根的热度怎样也消不下去。话音刚落便羞得捂着脸跑走。
苏东情倒也没真想从欧阳西意口中听到什么,故这足足被欧阳西意的话震惊住了,随后涌上的就是喜悦,直冲大脑的喜悦。
他两步并作一步,加快脚步追上欧阳西意,放软声音:“西意,再说一遍好不好?”
欧阳西意捂住耳朵,必不可能再吐出那令她羞愤的情话。
可苏东情不肯放过她,围在她身边不断哄着。
这是摸准了欧阳西意最吃这套。
“小西意,再说一遍给明生听,好不好?嗯?”
欧阳西意骤然停下脚步,待双颊与耳根的热度降下了,才羞耻地闭上眼开口:“我说,我喜欢你!”
声音不大,但能让周围的人都听清。
空气静了几秒,欧阳西意没等到苏东情说什么,反而有些疑惑地睁开一只眼,结果入目的却是站在前方两脸笑意的看着他们的苏氏和欧阳母。她们的眼神别有一番意味。
欧阳西意目瞪口呆,尤在瞧见自家母亲一脸揶揄时,脸边刚消下的热度卷土重来。
她努努嘴,不可置信叫道:“母亲……苏姨……”
欧阳西意起身斟了两杯茶放到欧阳母的苏姨面前,苏氏尝了口笑着道:“秋缨真是斟了好茶,入口不腻且爽口,斟茶的动作也真是赏心悦目。雅雅你可有个好福气。”
欧阳母心里乐开了花,但面上不认:“从小皮得不行,和男娃一样,玩泥巴翻墙恶趣味满满,只有明生才能压得住她。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被她爹从小教训到大,虽女红好,但如今这福气也是明生的了。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和她爹也享受不到喽。”
欧阳西意被欧阳母说的脸热,急忙制止住还想继续滔滔不绝的欧阳母。她压低嗓音:“娘!”
欧阳母反而不停,故作委屈的拿起手帕擦泪:“垚垚你瞧,这还没与你们家明生成婚,胳膊肘便向外拐了,这要是真和你家明生拜了堂,岂不是都不回娘家看看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