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如意一下子就噎住了。
他刚刚想要发作,又听得李平儿说:“大人不妨这样想,我年纪小,既不要您花金银,还有十足的陪嫁,更是处处敬着您。我做了您的妻子,也不会管束您,您面上情意都过去了,也能为皇后娘娘分忧。若是您心中有意她人为妻,不妨晚两年做平妻或者纳入府中,我定然叫她做姐姐。她虽是面上吃些亏,可您是紫光禄大夫,替她请了三品诰命,也不比旁人差不是。”
金如意一愣,他从没想过李平儿竟是不争不抢,一副替他着想的模样,仿佛比承恩公府的人更体量皇后娘娘了。
他的语气也软和下来,“我晓得是难为你了。可是平妻到底不妥……你若是肯不嫁给我,我同姐姐说明白,另外给你寻一户好人家就是了。你年纪小,不明白成亲须是两情相悦这种事情。”
“无非就是孩子分嫡庶了,倒是姐姐想的长远,我只念着开枝散叶,不曾想姐姐已经想到了分家产了。唉呀!”李平儿苦恼地拍了拍巴掌,“若是姐姐担心这个,的确是个问题。只是若是平妻记在了宗祠之中,孩子倒也算是嫡出了。”
她这番话大声而响亮,一下子草丛中哄哄了一下,显见得是给人听去了。
金如意连忙道:“她已经说过了,只守着顺娘他们几个,断然不会再生孩子了。”
“既然如此,府中以她为尊,外头她也是三品诰命,即便只是平妻,身份也尊贵非凡。还是您听信了旁人的话,嫌弃我曾流落乡间……”李平儿低头泪垂,倒是有几分弱柳扶风的意味。
金如意脑子中混乱一片,听李平儿说的有几分道理,不免也又几分怜惜,“唉,我已经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比你还大了一轮呢,又怎么会嫌弃你呢。只是你年纪尚小,我大儿年纪都同你相仿了,你不如嫁给同龄人,也好过做继母不是。”
“若是因着这个,您现下是三十几岁,等三十年后,您六十几岁,我也四五十的人了,相差又有多少呢。”
金如意一愣,似乎还真的是这个道理。一时之间,竟无话可说了。
李平儿掩面便哭,更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大人您是好心人,愿意这样为我着想。若是我运气不够您瞧不上,我便绞了头发去做姑子罢,也好一全皇后娘娘的恩情……”
金如意连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啊。”
到底是不再谈悔婚的事情了。
大夫人听李平儿一五一十地说了事情,心中明白了大半,看来这个侄女是笼不住金如意的心了。
大夫人又唤来了先前准备好的美貌女子,借机将美婢献给了金如意的好友李璇问。果不其然,之前准备好的两个姑娘顺理成章地进了金府。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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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
这一年来,林娇娘气派地嫁去了南康伯府,蒋玉昆自然也挣得盆满钵满。
也因着在来往于江南一带,蒋玉昆还带了个姨娘回来,是手下人孝敬他的,原是小家碧玉,跟着他在江南应酬。只这回怀上了孩子,便想着带回京中。
林叶儿气疯了,反手将那姑娘发卖了,又闹着要同蒋玉昆同去江南。那姨娘本怀上了孩子,因着买卖颠簸,去了不干净的地方,孩子便掉了。
蒋玉昆气急了,可又不敢同林叶儿闹开了,索性头一扭,搬出去住了。
林叶儿心里气愤,在蒋家受了这些磋磨,结果姨娘的肚子先大起来。她气不过,扭头就要娘家替自己出头。
江文秀听了就笑,“你不是还怪我当年不该这样对你娘嘛?我瞧着你做的倒更干脆,直接把人卖了!”
林叶儿脸色涨红,见父亲不肯见自己,嫡母又只顾着嘲笑,几近是落荒而逃了。倒是林蔚之到底心疼她,没隔多久便悄悄请了蒋玉昆喝酒,到底把这桩事情圆过去了。
倒是陆家的老太太没撑过去,林湘颂得随着夫君回老宅守孝。
陆家镇日读书极是勤勉,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时间久了,夫妻到底少了亲密,让林湘颂十分苦闷。
陆家规矩极重,婆母管着读书,也不许小夫妻太亲近分了心,林湘颂初来乍到还能习惯,可日子久了便觉得镇日坐牢一般,心里苦得很。
便是吟诗作画,也要有附和的人不是?家里出了丧事,不能同姐妹再来往,更没有什么完了,倒让林湘颂有些受不了。
好在赶在陆老夫人离开前,林湘颂先开怀了,陆老夫人心里大喜之下,心无牵挂地去了。
眼见太婆婆去世了,要守孝吃素,大夫人见不得女儿和外孙吃苦,特意请托了人,找了个做素菜的厨娘送过去,又寻了个退下来的宫嬷嬷给女儿保驾护航,就盼着能让女儿顺心一些。
只是眼瞧着林湘颂怀上了,林叶儿也不矫情了,成日里闹着要蒋玉昆陪着自己,生个儿子。有了这个目标,两人重新又好得蜜里调油,一会儿出去庄子玩,一会儿又去逛街,亲近的不得了。
这事情叫李平儿知道了,只觉得凉薄。
她先前便觉得这个四姐夫不像话,现在看来,就是蛇鼠一窝,臭味相投。
可是李平儿已经不愿意再点出来了。
她想起了红姨娘近些时候连着大补,似乎已经怀上了。
母亲成日埋怨,父亲小意求饶,躲去了书房。
哥哥原本也打听了金如意不是好人,经常给她买花买吃食,哄她高兴。只是近日来婚事将近,大伯父有意柱国公家的卿明珠,两家来往亲近了许多。
卿明珠自燕王那件事情后,一直被京中贵女嘲笑。柱国公晓得自己女儿不能高嫁,便侨中了林质慎。
林质慎性子好,又是秀才,日后更是要承袭侯府得。旁的不提,光凭他是七皇子亲的小舅子,就足够让人艳羡了。
只是林家是大房说了算,好人家的女儿,到底舍不得。
可柱国公不怕,江文秀越软越好,他的女儿是个混世魔王,想来也只有江文秀这样的婆母还肯让着她,怕着她了。
不得不说,柱国公的眼光是极好的,李平儿心想,哥哥老实憨厚,还没把人娶进门呢,就被卿明珠指挥得团团转,抱怨都没处发。
大家一屋子事情,各自的鸡毛都没弄干净。自从七皇子记在了皇后名下,一切都不一样了,林家仿佛顷刻间随着七皇子鸡犬升天。
即便再低调,蒋玉昆的家事,红姨娘怀孕……这些悉悉索索上不得台面的,都在京中像是菜市口的菜一样切切谈论。
以往,这些东西,林大夫人都藏得很紧,若不是上回林叶儿口出狂言,京中也不会知道林四送贺礼巴结大伯父的事情。
李平儿瞧了林大夫人一眼,若有所思。
反倒是林蔚之有些紧张兮兮,先前他得了平远侯的婚书,一时脑热给了女儿,眼下和承恩公府的婚事正近,要是给金如意知道了如何是好?
在林蔚之的催促下,李平儿趁着夜里,轻轻打开了那封平远侯的那封婚书。
“唉,虽然富贵加身,可我看着,承恩公府可不比平远侯府好呢。”
到底哪里好呢。
李平儿心想,至少平远侯和承恩公可不一样。
他家大人觉得我好。
李平儿心想,有些酸涩,也有些淡然。
手一松,到底没舍得毁了这份婚书,回禀林蔚之,却说已经烧掉了。
林蔚之这才松了口气。
第70章 第 70 章
只是李平儿不曾想到,林质慎的坏运气远远不止如此。
那日林质慎出门参加围猎不到三日,岑椮便急吼吼地来承恩侯府敲门了。
他身后跟着的板车里,正是神色虚弱的林质慎。
那日大夫人外出,家中只得江文秀,江文秀处理不来,只跟在儿子屁股后面打转,李平儿顾不得避嫌,亲自来见岑椮,问清楚其中缘故。
柱国公乃是一品国公,仅次于亲王,来往巴结的人可不少。为了讨好卿明珠,即便她脾气坏,江文秀也催着儿子多去献殷勤。这次围猎也正是如此。
可两家都是勋贵门第,怎么会发生这样的祸事呢?
李平儿必须要立刻知道。
岑椮拱拱手,喝尽一杯茶,倒是将原因简要道来。
这次秋日围猎,卿明珠同卢令仪起了争执。不为旁的,又是燕王惹来的祸事。
燕王对卢令仪高看一眼,自马会后人人皆知卢令仪同卿明珠不和。
这次围猎,燕王请了卢令仪同去猎狐狸,正巧林质慎同卿明珠也在追赶同一只白狐狸。卢令仪抢在卿明珠前射杀了白狐狸献给燕王,卿明珠恨不过,竟然一箭射向了卢令仪。
燕王大怒,说卿明珠有意谋害亲王,将她同林质慎绑住,要打卿明珠二十大板。
林质慎到底是男子,又同卿明珠要订婚了,自然不肯让卿明珠受刑,便出头替卿明珠顶下了这二十大板。
可谁曾想……
“本来打点了一番,手下人留情,二十大板也只是走个过场,可偏偏卿明珠不服气,骂你哥哥不中用,同奴才没什么差别,你哥一时血气攻心,就这么昏过去了……”岑椮长叹了一口气,“因得罪了燕王,卿明珠也不肯给他请太医,无奈之下我只能带他先回来了……”
李平儿点点头,“岑大哥的恩情,即便我给你磕头也是使得的。只是眼下是危难时候,礼数不能周全,只岑家的恩德,我们承恩侯府铭记在心。现下敢问,燕王殿下何在?”
岑椮松了口气,同明白人说话,到底顺心顺意,“他因着卿明珠的事情大怒,今日就要回城了。”
“柱国公可保下卿明珠来?”
岑椮摇摇头,“卿明珠家兄也在,一同被燕王绑了。”
“快带了伯父的拜帖,去请太医来府中。另取了府中的红珊瑚同夜明珠给我备上,随我出城求见燕王。”李平儿挥挥手,亲自带了人,轻装快马,一路冲向了围猎的路上。
“府中既有男丁,何不如请七公子同行?”岑椮出言劝道。
李平儿温声道:“我此行是去给卢姑娘赔不是的。”
岑椮一愣,想明白过来的时候,李平儿已经带着人风风火火地冲过去了。
“小院能生兰芝草,笔池敢养芙蓉花。”岑椮长长叹了口气,也跨马而行跟在李平儿身后了。
“殿下,林七姑娘求见卢姑娘。”
燕王微微一笑,“哟,林家除了那个憨货,倒还有个聪明人。只是小王正在气头上,不想见外人。”
卢令仪哼了一声:“这个林姑娘向来脾气硬,之前还耍了好大一通威风,害得我同表弟都挨了姨父的骂呢!”
“那你是讨厌她了?”
卢令仪摇摇头,“可之前马会,也只得她给我投了花……我说不上来。这个姑娘直来直往,倒不像卿明珠那样讨厌。”
“你想不想叫她吃一回瘪?”
卢令仪咯咯笑了起来,“你要使坏,怎么拿我做筏子。”
燕王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到底还是见一面吧。”
就这样,燕王同卢令仪,一同见了李平儿。
“是家兄的不是,给卢姐姐添不快了。”李平儿当即跪下,就是一个实打实的头磕下来。
卢令仪一惊,险些跳了起来,“唉呀,你,你怎么跪下了。”
“都怪家兄莽撞……”李平儿的眼泪是实打实地落下来的。
“不是他的错,要怪就怪卿明珠罢。”卢令仪扶她起来,“你怎么突然就跪下了,叫人吓了一跳。”
燕王哼了一声,“怎么不怪她哥?谁不晓得林家削尖脑袋想要给柱国公做女婿了,还不得巴结着。怎么着,卿明珠杀人你们林家是不是还要给她递刀子啊!她卿明珠想要谋害皇室,你哥一样跑不了。”
“此事说来说去,全是我哥哥的错。他身为男子,不曾约束未婚妻子,更没有丈夫的威严,害得卢姑娘受惊。可若是闹大了来,只怕又要给卢姐姐和殿下添堵了。”
卢令仪一愣,“此话怎讲?”
“谋害皇室,当是死罪。如此原因,若是因着同卢姐姐争风吃醋的缘故,让柱国公这样的人家犯下如此重罪,只怕御史第一个就要参卢姐姐了。”
燕王冷哼了一声。
“这怎么可能,明明是她做错了!”卢令仪不服气。
燕王神色清冷,“就算这样又如何?我可不怕。”
“殿下为卢姐姐出头的心意,着实令人钦佩。像殿下这样的男子汉,才是我哥哥应当学习的人物。既如此,不如我给殿下出一个好主意。”李平儿顿了顿,“既能让卢姑娘解气,又让御史无话可说。”
“你给我出主意?”燕王笑了起来,“那你说说看。”
“叫卿明珠同我哥哥早日成亲。”
卢令仪瞪大了眼睛,“这算什么好主意!”
燕王也是冷哼了一声,“谁不晓得,卿明珠是不肯嫁你哥哥!”
“正是这个缘故了!”李平儿抚掌一笑,“她自觉我哥哥配不上她,不肯松口。可若是殿下贤明,欣赏我哥哥肯为她担下二十大板,让她麻溜地嫁给了我哥哥,不比现在更受气?我哥哥说句难听的,性子敦实,不堪大用,十来年里,怕是连诰命都请不来。而我家得了卿明珠这样的媳妇,怕是好日子都不会有了,镇日里鸡飞狗跳的,还不得让两人好好磋磨一番才能安生。殿下兵不血刃,却叫这两个人都长长久久的吃个教训,日后定然不敢再犯了。”
李平儿顿了顿,又接着说:“柱国公同承恩侯府感念您二位的恩情,而日后等卢姑娘嫁了良人,卿明珠见着您就要向您行礼,岂不是才是里子面子都挣回来了。更有了,朝中里里外外都要夸殿下一声,御史不敢乱写,更没人能发难了。”
燕王这才拍了拍手。
卢令仪也点点头,“这肯定把卿明珠给气坏了。”
“我带了赔礼前来,还请卢姐姐过目。”李平儿递上礼单。
卢令仪看过后,兴致勃勃地问道:“这珊瑚可是皇后娘娘赏下的那座七宝如意珊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