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无罪,怀璧其罪——纪二一
时间:2022-06-23 07:14:48

  于是衙门顺藤摸瓜找到了薛姨娘在去清风堂前用的一碗安胎药。
  药里有毒!
  而此药就是晏汀开的。
  衙门便请她过去问话。
  为什么说是“请”字?因为她身份尊贵,既是朱时叔的夫人,又是公主的府上客。
  公堂之上,晏汀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的为自己做辩护,后来在裘逸轩的护送下,毫发无损的返回了清风堂。
  再后来嫌疑人就锁定在了礼部侍郎家的其他几位姨太太身上。
  晏汀听说,衙门用了刑,都快屈打成招了。
  所以在这洛阳城啊,无权无势连个体面都没有,假使她没有借嘉兴公主的势,没有裘逸轩保驾护航,少说也得受几板子吧,可如今非但没有,衙门的大人还好声好气的问她话,差别瞬间就出来了。
  可朱母知道有此一事后,虽然庆幸朱家没有被连累,却已经不想再让晏父开医馆了,也不许晏汀再出去替人问诊。
  朱母说:“你眼下是朱家的人,若出了什么茬子,我们朱家都得跟着受罪。这些天就在家里待着,哪儿都不许去,以后也不能够再出去了,妇道人家,天天往外跑,像什么样子。”
  于是晏汀又被关了起来。
  数日后,白芷匆匆赶来,告知她案子水落石出了:“这下药的不是礼部家的姨太太,而是,而是清风堂对门的济世医馆,是他们在耗子拿去给礼部的安胎药里做了手脚。”
  晏汀不解:“为何?”
  济世堂与薛姨娘无冤无仇,何苦下药,差点一尸两命?白芷解释道:“他不是来害薛姨娘的,而是为了嫁祸我们清风堂,之前我们清风堂抢了他的生意,所以他存了报复之心,特意挑在耗子婚期当天,目的就是给我们找不痛快,这事还是瑾王殿下查出来的呢,小姐您是不知道瑾王殿下有多厉害,他先是放了小道消息出去,说是西域毒药进京有记录,又买通人说当夜看到了可疑人等,济世堂的人立马就慌了,要逃出洛阳城时被官兵拿下。案子已经断了,那些人秋后问斩,虽然不是我们清风堂下的毒,但毕竟此事因我们而起,官府判我们罚了钱,不过可算是了清楚了,不然以后别人都要说我们清风堂是杀人堂。”
  晏汀低眉没说话。
  经此一事后晏父把清风堂给关了,一来是让这事给吓得,二来也是因为他身子大不如从前,而那些学徒又帮不上忙,反而要叫晏汀抛头露面。清风堂关闭后郝仔将清风堂的门面重新装修,于是又开了一间牛肉面馆,这牛肉就是从蔺岚家买的,蔺岚做面的手艺很不错,郝仔又会说话,面馆经营得有模有样。
  一日晏汀从公主府出来后顺道去看他们,郝仔老老实实的招呼着客人,白芷忍不住打趣他:“你如今这面馆开得如此好,怎么不让官家给你题一道匾额过来挂着?”
  郝仔难为情的说:“姐儿,你可别笑话耗子了,耗子再也不敢了,耗子以后踏踏实实做人,再也不去招惹小人了。”
  晏汀忍俊不禁:“你懂了就好。”
  蔺岚下了两碗素面过来招呼:“晏姐姐白姐姐快过来吃面。”
  郝仔知道做人不能太过招摇后清风面馆的生意蒸蒸日上,而他之前奉为“圣旨”的匾额放在仓库沾了灰,他娶了蔺岚后,两个人感情越来越好,不多时,蔺岚的肚子就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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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汀从公主府回朱家时,路过一处宅院,偶然瞧见一具熟悉的身影从后门入院,那身影回头也看了她一眼,一脸的阴沉可怖。
  这些天她时常发现朱时叔跟着朱时伯出门,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该不会是在谋划些什么吧?可纵使朱时叔真要谋划对付邵准,他有这个心也没这本事啊。
  可白芷却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姑爷那么恨我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这事还是支会瑾王一声的好。”
  晏汀把事情告诉邵准时,邵准丝毫不觉震惊,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了,看样子也不需要她担心。
  她一回到朱家,朱母就在问下人朱时叔的下落,得知朱时叔让朱时伯带着出去了,才勉强放下悬着的心,回头又瞧见晏汀,那怨恨的眼神都快翻上天了。
  在朱母的眼里,她就是个天降灾星,朱家所有的坏事,都得往她口上扣帽子。
  前段时间朱母没顾及得上她,现在忽然看到,当即就吩咐了家里的下人,吃穿用度一律不给她院子里派:“这种女人!活着白白浪费了我朱家的粮食!你们只管把剩菜剩饭拿过去就行!她房间里的所有好东西,都给我拿走!”
  朱母命令一下,管家带着好几个壮丁,“烧杀抢掠”的洗劫一空,最后只给晏汀留了两件换洗的粗布粗衣,白芷想要留住瑾王之前送的,也不能如愿。
  婆子拿着一盒的珠宝首饰说:“你竟然还私藏了这么多宝贝!也不知道是哪里偷来的黑心银子!都带走!交给老夫人处置!”
  白芷冲上去却叫人推了个屁股墩砸地,晏汀连忙跑过去扶住白芷不让她与这些人正面起冲突,白芷哭着喊着说:“这是我们小姐攒下来的!这是我们小姐的东西!你凭什么拿走?”
  婆子一脸奸酸的扯着嘴:“你们小姐的东西?你们小姐有什么东西?不都是从我们朱家出来的吗?你个祸水!祸害了我们三少爷还不够吗?我们没把你从府里头赶出去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这些宝贝!你也配?!走!”
  朱母瞧见婆子从晏汀房间里搜出一箱子宝贝时惊了。
  一件一件的看。
  婆子在一旁说:“奴婢也是没想到三夫人房里竟有那么多的宝贝,老夫人您看这件,这件老奴可只在宫里见过。”
  朱母接过镶着绿宝石的孔雀簪看。
  婆子又拿一枚鸽血手镯:“夫人再瞧瞧这个,通透明亮,价值连城呢。”
  朱母想要接过看,忽然注意力被压在箱子底下的千山雪狐裘给吸引了过去,朱母抱着在脸上搓了搓,顿时心惊:“这……她哪里来的这些宝贝?我们朱家可买不起这些东西。”
  婆子也被问哑了。
  忽然,一丫鬟在晏汀的物件里搜出了一根属于男人的金腰带,那腰带一看就是不俗之物,无论是从面料上还是做工上。
  婆子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她挡着嘴巴凑到老夫人跟前小声说:“夫人该不会是在外边偷了人吧?”
  朱母:“!”
  她低头又看了一眼属于男人的腰带,张大嘴巴良久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51章 
  外面传来古钟长鸣声, 众人瞬间表情紧促,不一会儿,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又听见门外几声低语, 陈自修急匆匆的推开门进来,盯着邵准一脸的惊诧,大概也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三个人急匆匆的往皇宫里赶。
  夜里晏汀听见长鸣从梦里醒来就看见后院黑灯白火的忙活着。
  “老太妃薨世了!”
  白芷撑着身子轻轻搭住晏汀的肩膀:“小姐。”
  晏汀回头问:“是宫里的……”
  白芷轻轻点头。
  因为老太妃的病世, 整个洛阳都被一股肃静的白纱所笼罩,嘉兴公主忙着操办宫中丧仪,也没有再派人来朱府接过晏汀, 裘逸轩那边也不得空, 计划让她从朱家出来的事, 也只能暂时搁置,而邵准更加是足足半个月不见人影,晏汀闲着无聊,将晏父送来的古书翻了个大遍,甚至腌制出了一种可以治愈小儿麻痹的良药,晏父亲身做过实验后,很快就将其推上了市面,不少小儿的麻痹症得到医治后。
  晏汀爱读古书, 尤其善于制药,她对中草药甚有见解, 又将古书中记录不是太完整的草药,重新用书记录, 最后搞了一本合集。
  郝仔将采摘好的胭脂虫和桃胶好生转交给晏汀:“我这是想帮忙嘛, 现在没开医馆, 没了药材来源,什么东西都得自己找,我在山里发现了桃胶和胭脂虫,想着小姐做胭脂能用到,就给采摘回来了,小姐您看看用不用得到,人家人工培养的,还没咱天然的好呢。”
  晏汀接过看了看,虽然不多,但是质量很好。
  郝仔听见晏汀夸他,黑黢黢的小脸也能红成苹果,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小姐赶快做吧,也好……”他瞧准方向立马讨,“也好救治救治白芷的那张脸!”
  “你……”
  听见后院打闹的声儿,晏汀笑着摇头,她找出制作胭脂的工具,便开始照着古书忙活,太阳快要落山时,一辆马车就停在了清风面馆门口,来人正是嘉兴公主身边的婢子。
  马车上晏汀就问清楚了老太妃的事。
  “老太妃的丧事已经办完了,秦王殿下也特意从西北赶回来吊唁,现在陛下派了瑾王殿下互送灵柩去皇陵,恐怕得大半个月才能回来,公主殿下因为老太妃离世,整个人都哭消瘦了好些,哦,对了,秦王殿下眼下就在公主府里住着,一会儿夫人就能瞧见。”
  晏汀下马车随下人进入客厅后第一眼见到的便是秦王,秦王今年三十一,人高马大,一脸的络腮胡子,眼神看着坚毅。
  “拿走!”嘉兴用手帕挡着嘴鼻用手把食物往旁边推,“本宫什么也吃不下!”
  晏汀福了福身。
  正在劝嘉兴吃点东西的秦王看了过来:“这位是?”
  嘉兴出来迎她:“这位是朱时叔的夫人,就是之前朱医丞的三儿媳,我请她来公主府作陪。”
  秦王微颔首示意:“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先走了。”
  没想到嘉兴公主竟是消瘦了不少,脸颊两处都凹了进去,人也跟着憔悴了,看上去十分没有精神,也是靠胭脂强撑着才勉强见得了人。
  嘉兴握住她的手:“本宫记得你会一些医术?”
  晏汀点头:“懂些。”
  嘉兴便说:“本宫今日胃口不佳,什么东西都咽不下,想请你为我开一剂药来吃吃。”
  “那……容臣妇先为公主殿下把个脉?”
  晏汀轻轻捏住公主殿下的脉搏时嘉兴不动声息的遣下人下去了。
  忽然——
  晏汀猛的抬起头看向嘉兴,眼神尽数惶恐,嘉兴公主给了她一个极其平静的眼神,晏汀连忙松开手跪在了地上。
  嘉兴浅浅一笑:“本宫这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晏汀紧张得吞咽口水:“公主殿下是有喜了。”
  驸马被派遣陇西多时,可现下公主腹中竟然有了孩子,这不是……
  嘉兴一笑:“朱夫人,本宫要你帮本宫一个忙。本宫要你照料本宫生下这个孩子,期间不能让外人知道。”
  晏汀:“……什么?”
  嘉兴公主腹中的孩子并不是她和驸马爷的骨肉,而是……而是嘉兴公主与安鋆质子的孩子,这也是晏汀偶然之间发现的端倪,就在上个月,嘉兴公主衣衫不整的从外面回来,急忙更换衣服时,她发现了嘉兴公主身上与男人亲密过的痕迹,再后来,晏汀知道那晚公主在琼瑶殿,情况就不言而喻了。
  嘉兴公主与安鋆国太子从前就有情意在,如今他患病在身,公主又不离不弃的照顾,二人感情必定升温,可谁能想到,竟然就有了孩子,而且还是在国丧期间,如果叫人知道,他们两个都难逃一死。
  嘉兴隐约察觉到身体的变化,又不敢去太医署找太医,忽然想起晏汀会医术,这才冒险找的她。
  晏汀如负重任的跪了下去:“公主殿下还是去找别人吧。”
  她可不想牵扯上这种事。
  嘉兴哭着跪下去求她:“朱夫人,本宫也是实在没了别的法子呀,难道你忍心叫本宫弃了这孩子?还是想一尸两命?你放心,本宫已经安置妥当了,本宫在城外的佛印寺里打点好了一切,其他的一应都有丫鬟伺候,你只需要每个月给本宫定期号平安脉就行。”
  晏汀感受到握住自己的手心微微出了一层汗。
  最后还是点了头。
  嘉兴公主偷偷去了佛印寺,晏汀每月的初一和十五准时过去替她把一把脉,开几剂安身补心的药膳。
  她上次来佛印寺还是为了替晏母祈福,世人都说这佛印寺最灵光,她便千里迢迢的赶了过来,只是没想到她人还没有回岭南,晏母辞世的消息反倒先传来佛印寺了。
  嘉兴听她说完,不禁弯眉浅笑:“所以你不食荤腥就是在这儿与佛祖做的交换?”
  晏汀点头。
  嘉兴深着眸子仰头看了一眼这足足几米高的大佛,她的心里仿佛是装着事情,自从她有了这孩子,连心思也变得越发沉闷,晏汀不知缘由,也就不知如何开导她。
  嘉兴来此地,没告诉贵妃,也没有通知邵准,随行的丫鬟也就二人,且都是她最信任的。
  她起身,抓住晏汀的手,诚恳请求道:“我不在洛阳,还请你有时间进宫替我看看他,只需熬过这一年,他就能回到安鋆国了,今年必定是多事之秋,父皇不会对他心慈手软,我只能求你多帮帮他了。”
  晏汀叹气,她心肠软,不知怎么拒绝人,更何况公主对她有恩,若非这些日子的照拂,她也不能活得安生,那安鋆国太子她也见过一面,人生得儒雅随和,想来也是个好人。
  见她应下,嘉兴终于露出笑颜,佛印山上树木茂密,山地间野花繁多,嘉兴特意选在了一处偏僻的小院住下,佛印寺的住持也不知她有孕在身。
  晏汀陪嘉兴在寺里用过素粥,临走之前给她诊了一脉,又将自己调制成的驱蚊手钏留下。
  虽然已经是十月份了,可山上蚊虫多,防患于未然也是好的。
  嘉兴公主这一胎脉象不算好,日日都要吐酸水,大病小病也常有,可晏汀不敢轻易给她用药,怕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如此嘉兴大多数靠自己熬过去的,都说十月怀胎,公主怕是还有得受。
  关于嘉兴有孕一事晏汀也没有告及白芷。
  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她每每去佛印寺,都是叫白芷在山下等着。
  白芷聪明,知道她有事瞒着,虽然好奇,可也不会过问,如此晏汀也省了麻烦。
  晏汀从佛印寺回来,未入朱家的府门,便被一双狠厉的眼睛盯住,朱母拿着从她房间里搜出来的腰封,粗暴的扔在她身上,晏汀一见此物,瞬间心虚,这是之前邵准留下的,她不敢拿去扔了,原本想着还回去,可藏着藏着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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