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底是她小姐原本就这么娇气还是现在变娇气了?亦或者是,只对他娇气了?
邵准大笑,让白芷出去后,抱着晏汀滚了几圈,后来就只有呜咽和喘气声了。
晏汀夜里没有答应邵准去万寿山看武举,第二日却被太子殿下邀请朱时叔时顺道邀请了过去,她不敢拂了太子殿下的面子只得答应。
此事万寿山一行,有不少女眷随行,陛下也带了裘妃与王美人伴驾左右,德裕贵妃因身子抱恙,所以并没有过来。
万寿山离洛阳城足有十几里路,几位皇子领头,武举人们骑马在前方开路,大部队缓缓前行,声势浩大,百兽回避,到晌午她才瞧见行宫一角,万寿山青葱油嫩,群鸟飞出,看得人心情愉悦。
到了上山,太子的马跟不上,渐渐就落在了后头,此时只有瑾王□□的赤骓,非但不觉疲惫,反而是精神饱满的抬起前驹,仰天长鸣一声,这一声搅得马群惊动,像是马中霸主在号令天下,群雄震慑,无人可挡。
马上的人儿亦是如此。
皇帝掀开车帘眯着眼睛往邵准的方向瞧了瞧。
王美人趴上去:“陛下,瑾王殿下的赤骓好生威武呢,其他马儿都不敢与之较量了。”
美人声娇,身子更娇。
裘妃忍不住翻了一记白眼。
陛下拍拍王美人的手:“那赤骓是当年西域进贡的,性子极烈,连驯兽师都死在了它铁蹄之下,后来却被以安给降服了,朕便将其作为以安十八岁的生辰礼送给了他。”
王美人一边给皇帝捏着肩膀一边看马背上英姿飒爽的男人,眉眼间带着几分崇拜和爱意:“竟还有这故事?”
皇帝躺回御鸾,闭着眼睛小憩。
想着刚刚那一幕,王美人心念一动:“陛下,你之前可是答应过臣妾的要教臣妾学骑马,可不能不做数啊。”
皇帝拍拍她手:“乖。”
王美人是前年进的宫,年轻又貌美,深得陛下宠爱,俨然有了专房之宠,因为她也恃宠而骄,见皇帝不守承诺,就开始哭哭啼啼了,皇帝没法子,一边哄一边兑现承诺。
只是他如今年纪大了,亲自教恐怕是不行的了。
王美人立马挽住他胳膊:“那不如请个人来教臣妾?依臣妾看,瑾王殿下就很好,他马术精湛,有他教臣妾,臣妾必然能学好。”
“以安?”皇帝有些犹豫。
王美人撒娇:“怎么了嘛!”
皇帝拧着眉头说:“你确定要他来教你?以安性子很冲。”
王美人不引为意:“难不成他还能打我不成?”
打人可能是不会,其他的就不敢保证了。不过王美人诚心要学,皇帝也不好扫了美人的兴致。
那边晏汀所在的马车也受到了惊吓,连带着车身震动,她一个不留神就在脑门上磕了一个大包,白芷冲手心哈了哈热气,又搓了搓,然后敷在她额头上给她消肿。
白芷不禁咒骂道:“哪个天杀的惊动了马车!”
申时二刻,队伍抵达行宫,晏汀跟着朱时叔被分到了一处宫殿,宫殿里早早就烧了地龙,晏汀到房间后就补了个午觉,再醒来时,听见外面有人讲话。
“在里面睡午觉。”
“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绝色美人,竟然可以让老十一对她别有用心。”
听见宫殿大门被人推开的声音,晏汀不动声色的躺好佯装睡着,她虽然看不见,可明显能感觉对方的气息靠近,不久就有目光落在她脸上以及身上。
很快来人就离开了。
离开时她依稀听到一段对话。
“殿下此刻应该能明白在下所言不虚了吧?”
是朱时叔的声音!
“既然老十一这么看重你的这位夫人,朱大人可不要太小气了啊,若舍弃她一人,可以换得本宫的三位武将顺利晋升,朱大人可就是大功臣了,届时,本宫赏你几位貌美如花的官家小姐玩。”
“谢殿下。”
白芷不知是何时进来的,托盘里放了一碗热粥:“小姐,你醒啦?在看什么呢?”
她没大听清楚,愣愣的摇了两下,然后接过白芷手里的碗,吃了两口后问:“最近朱时叔都在谁手里做事?”
白芷回:“太子殿下吧。小姐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她刚睡醒,人懵懵的:“方才他好像进来过。”
白芷麻利的给她取来外套披上:“行宫里的老嬷嬷都是按户分的宫殿,小姐和姑爷的寝宫自然就在一起,不过白芷方才去瞧过了,旁边还在一间偏殿,让姑爷自己去那处住就行了,小姐快趁热吃。”
白芷夺过她手里的玉碗坐下来喂她。
晏汀浅笑:“又把我当孩子了。”
白芷笑着伸手刮她的鼻梁:“小姐本来就还是个孩子。”
“白芷。”她忽然叫白芷的名字,“你是不是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
其实是早就过了,白芷大她一岁呢。
白芷手里勺子没拿稳掉了回去:“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难不成你嫌白芷手脚笨拙,不愿意让我再伺候你了?”
“怎会。”
白芷暗暗擦眼角:“那你又说这样的话。”
晏汀轻轻捧住白芷的双耳,温声细语的说给她听:“白芷,我知道你对我好,可眼下小耗子都已经定下了,可是你还在这儿陪着我。”
“我……”
“你听我说完,”晏汀打断,“我眼下这样子,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可我不能耽误你。另外,你有了归宿,我做事也大胆些,假如真要离开洛阳,也不怕人威胁。”
白芷这下听明白了,她吸吸鼻涕哽咽道:“那小姐要给白芷找什么样的?”
晏汀笑着抬起哭成小花猫的人:“万寿山上那么多武举人,还愁找不到一个你称心如意的?到时候请公主殿下帮个忙总归也不是没有希望,只是恐怕做不了正妻,只能做妾了。”
白芷心里明白:“小姐不必自责,白芷清楚自己的身份,也不奢望过高。”
她是个孤儿,没爹没娘的,哪怕公主帮忙,给她抬一抬身份,总归也是做不了人家正妻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武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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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文哭哭啼啼的跑到裘薇熙面前控诉,此次武举他也参加了,这是裘父的要求,因陛下近些年提倡寒门入仕,鼓吹官家子弟与寒门公平较量,裘丞相为了响应皇帝号召,于是就让裘文参加了此次武举,皇帝知道他这一做法后,果真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夸赞,并赏赐裘文公子称号。
而裘文更是扬言一定要在这次武举上拔得头筹。
裘父得知此事后气得两天没下来床。
裘文也是吹完牛,才发现武举人中有多少高手,才知道自己的做法有多愚蠢,只是话已放出,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来,裘文为了不给裘家丢脸,只能破釜沉舟。
只是没想到啊,他运气如此不好,第一场考试,抽签就抽在了死亡组,还是第一批上场。
这是老天爷要拿他当下酒菜啊!
为了换组,裘文找过邵准了,可是邵准半点情面不讲,还给了他一件铁布衫,说让他明日一定要护住自己的脑袋。
这叫什么事啊!
裘文一上来就没出息的跪地抱裘薇熙大腿:“姐姐,我可怎么办呐?若是这次第一轮就让人给淘汰了,我……我也就不活了。”
“你出息点!”
裘薇熙知道裘文的处境,心里也烦,若以前她还可以收买考官,可今年邵准主考,自家哥哥又是副考官,她哪里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耍小动作。
裘文撇着嘴:“准哥儿不肯帮我,还笑话我别死在猎场,三姐,你快为我想想法子啊。”
可再怎么不成器,到底也是她的弟弟,裘薇熙叹气后说:“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当真?”裘文连忙爬起来。
裘家不会让裘文丢这个脸,早在裘文报名后,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假如主考官是旁人,裘薇熙就打算买通主考官的,可如今是邵准操办,他们就只能背地里做动作了。
裘文从裘薇熙处回到自己的宫殿时,一甩来时的愁眉苦脸,反而是边蹦跶边哼着歌,此幕正好被陈自修瞧见,第二日陈自修与邵准说了一通。
陈自修笑:“看来裘文那小子是稳如泰山了。”
邵准冷冰冰的看向他。
面前不少武举人过去,尚有礼节的朝二人行礼,一个个意气风发,陈自修指了三个人:“前边那三位穿玄色衣服的就是太子殿下相中的人,齐文均、齐文武与成孜呈三日,齐文均与齐文武是双胞胎,两个人都是从河北道提上来的,都是出自寒门,不过……他们已经与太子妃的娘家订了亲,娶的是陈家的两位庶出小姐,也算是太子的亲戚了。另外一位成孜呈,是上一届落选的武举人。”
寒风冷冽,芦苇枯竭,万寿山下的御城河一片死寂,风声鹤唳,颇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不少武举人已经暗中勾结,商量着明日如何夺冠。
第一场考试设在后日,提前一天过来,是为了让武举人们熟悉地形,免得比赛时发生意外事故。
太子那边煮了热酒款待三位明日即将去比赛的壮士。
齐文均与齐文武都在一组。
而另外一位成孜呈被分在了裘文的死亡组。
太子举杯道:“本宫敬三位英雄一杯。”
三人齐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朱时伯在一旁坐着问起三人有无把握进入下一轮。
齐文均拍拍胸脯说:“没问题,明日第三组的第一第二必定出现在我二人之中,其他人若敢跟我们抢,我们就让他重新投胎做人。”
太子满意的笑了:“那成举人呢?”
成孜呈三年前就参加过一次武举,当时遗憾败在了最后的策论上,经过三年的卧薪尝胆,眼下他的实力非同小可,哪怕是不用手段也能进入最后一轮。
太子听完后再次举杯:“本宫有你三人,不愁大业不成啊。”
忽然齐文均说:“不过今年的主考是瑾王殿下,我们怕到时候不好下手。”
太子眉头一皱:“这个也正是本宫担心的地方。”
其实齐文均与齐文武两个人的实力不算厉害,再加上他们那组也有几名高手,若他们想顺利晋级下一场,不耍些小手段恐难如愿,但此次邵准已经明显强调过了,若在猎兽过程中,有弄伤他人的情况,当即取消其比赛资格。
太子叹气:“看来本宫确实得找本宫这个弟弟好好的聊一聊了。”
说罢视线往一旁的朱时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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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王殿下,太子殿下在闲庭斋设了宴,特地请您过去。”
传话太监第三次传报。
邵准终于肯掀眸瞧他:“孤有事,去不了。”
瑾王天生一派贵气,不说话就已经吓得太监双脚打颤,身子如同筛子般抖动。
太监忍着怯意继续传报:“太子殿下吩咐厨房煮了殿下爱吃的菜,除此之外,还宴请了朱时叔与其夫人。”
笔锋一顿,他兀的掀眸,吓得那太监当即跪下。
晏汀也不知太子为何要宴请她与朱时叔去闲庭斋用晚膳,她刚睡醒,就让人请了过来,什么情况也没摸清楚,就发现闲庭斋里坐着邵准,邵准目光凶狠,像是要将人给生吞活剥了。
邵准来时发现晏汀不在原本是要走的。
太子殿下却笑道:“看来没个朱夫人还真是请不来你啊。”
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是中了太子的招!
尤记得他在高祖皇帝膝下学习时,高祖皇帝就反复叮嘱过他,当王的要舍弃七情六欲,要有一颗刀枪不入的狼心,对于男女情爱,可以有大欲,却不能有私情,否则只会叫人拿捏,终将一事无成。
他不是明摆着在告诉太子晏汀就是自己的软肋吗?
他怎能不气!
都怪她!
想他聪明一世,竟上这种当,简直可恶。
气死了!!!
晏汀顿察气氛不对,便想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太子殿下不依不饶的说:“夫人就是不常走动所以得的病,本宫这地方,暖和得很,最适合养病了,若夫人不嫌弃,大可以搬到这里来住。”
晏汀几乎是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第一次见邵准脸上露出如此阴鸷可怖的表情:“不必了,多想殿下好意。”
太子微愣,而后笑道:“怎么还不快快给夫人看座。”
晏汀低了一眼:“臣妇还是先回去了。”
邵准当机立断:“让她回去!”
晏汀身子微顿,福身便往外退,太子也没拦着,反正他今日的目的,不过是试探邵准罢了,既然已经知道晏汀在他心中地位不俗,她人在这儿或者是不在,又有什么区别,反倒是离开了,有些事情才方便交谈。
晏汀脚步极快,白芷都追不上,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等走远了再问。
晏汀见没人后才说:“我也不清楚,只是刚刚邵准看我的眼神,我出了一身的冷汗,总觉得他似要生吞了我。”
白芷抓住她的手:“小姐莫怕。”
晏汀勉力一笑。
白芷:“裘大人。”
裘逸轩穿着禁卫军的衣服,脸颊似刀削了一般,开口吐出一股热气:“你怎么在这儿?”
晏汀回:“出来消食。”
裘逸轩识人无数,怎会不知她在撒谎,只是也没有戳穿,他提议送晏汀回去,路上再次提起和离一事。他说:“等年关一过,我就来接你。”
晏汀愣住:“那我和朱家的婚事呢?”
裘逸轩保证道:“就在这个月。”
晏汀当即傻眼:“你用什么法子?”
裘逸轩只是笑笑,并没有说出实情。
另一边邵准还在与太子周旋。
太子搭着他的肩膀说:“十一啊,我今日请你过来的目的,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只要你明日肯放我的人过关,今夜……沁芳宫里就不会有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