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无罪,怀璧其罪——纪二一
时间:2022-06-23 07:14:48

  邵准顶舌:“什么时候走的?”
  郝仔回:“五日前。”
  邵准气得直捏眉心,反复咀嚼这几个字:“五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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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自修得知邵准出禁闭,提着美酒与鹿肉就去了瑾王府,好家伙,连个人影都没有,他等到傍晚,瑾王才不紧不慢的从外面回来,看着情绪似乎不是很高。
  陈自修试探性的问:“这又是怎么了?”
  邵准摇摇头:“没什么。”
  他已经开始吩咐人去找了,首先晏汀肯定是没出洛阳城的,现在快年关了,洛阳城的看守很严格,一般情况下是不放人出去的,就算晏汀手里有通关令牌,但若是想要回岭南,半路上就会被人拦下,所以她一定还在洛阳,只要晏汀还在洛阳,那他迟早就能逮到。
  陈自修见他不说也不多问,他来找邵准除了是吃酒,还有一个八卦要跟他分享:“你知道吗?裘文第二场擂台比试作弊让人给抓包了。”
  邵准果然兴致来了:“抓包?”
  他被关的日子,错过了不少事。
  第二场比试在三日前就已经开始了,同样是按照抽签的方式进行,俩俩同台对打,胜利者进入下一轮,而裘文这小子运气不好,一抽就抽到了太子的门口成孜呈,成孜呈确有几分真才实学。
  “于是呢,这裘文为了赢,就在武器上做了些手脚,他提前一天把成孜呈的双刀给换了,换成了劣质的山寨货,第二天擂台比试时,他一刀就把人家的刀给砍成了两半,成孜呈没有了武器,自然是力不敌他,甚至被裘文砍了几刀,因而裘文顺利进入下一轮了。”
  “不过……”
  陈自修吃了一口酒:“成孜呈可是太子手下最得意的武人,如今被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打败,太子自然是觉得有蹊跷,于是让人偷偷一调查,最后就把此事给扒了出来,这事已经闹到陛下跟前了。”
  邵准眸子深沉:“怎么处理?”
  “陛下说三日后再比一次。”
  邵准笑了。
  陈自修敲敲桌子:“裘文的事就是裘薇熙出的主意,要说裘逸轩半点不知情恐怕没人会信,所以啊,向来做事滴水不漏的裘逸轩也摊上事了,陛下正愁没有机会打压裘家呢,裘文自己递了刀子。你看吧,明日陛下就要撤了裘逸轩的主考之位,说不定,这禁卫军首领的位置,也要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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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小姐,裘大人来了。”
  晏汀连忙出去迎接,这还是裘逸轩第一次过来看她,只是面色不太好看,她也是听说了裘文的事。
  裘逸轩看她正在用饭就问:“晏伯父呢?”
  晏汀回:“已经睡下了。”
  裘逸轩坐下:“你怎么才吃?”
  晏汀笑了笑:“今日去了一趟佛印寺祈福,现在才回来,所以让厨房热了饭,你吃过了吗?”
  裘逸轩表示不用:“吃过了。”
  那边白芷已经放好了洗澡水,晏汀就没再陪着裘逸轩,等她绞干头发出来时,裘逸轩竟然还在她房间,晏汀就以为他心情不好,是过来找安慰的。
  她一出来裘逸轩便盯着,出水芙蓉的模样让人心动,因房间里地龙烧得旺,所以晏汀沐浴后,只穿了一身白色的中衣。
  她过去:“你可是因为裘文的事发愁?”
  裘逸轩:“你知道。”
  晏汀抿唇坐下,二人间隔着矮桌,她一脸真诚的说:“这个差事本来就不好做的。”
  他笑了:“去佛印寺求了什么?我发现你好像经常过去。”
  晏汀:“……”
  她避开视线:“求平安。”
  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晏汀的小唇:“替我求了吗?”
  晏汀点头:“求了的。”
  别人这么帮她,她在求佛时,自然要顺带捎上。
  裘逸轩又笑:“替瑾王求了吗?”
  晏汀:“……”
  见她表情异样,裘逸轩也没追问,只是他想起行宫那日,就莫名的心里窝火,不过如今人已经在他手里了,只是眼下武举一事确实让他有点腾不出手。
  他又提到:“今日瑾王已经出来了,他去过清风面馆找你,最近没事不要出去,也不能回清风面馆,我最近顾不上你。”
  “嗯。”晏汀也不想自找麻烦,果断答应了他的要求。
  裘逸轩笑:“你需要什么东西,只管府里的阿珂说,缺银子用就来找我,我最近会有点忙。”
  虽然晏汀很想问缺银子用为什么不让阿珂去找他,但到底还是忍着没问出口,想必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而且武举的事已经够让他精疲力尽的了,她还是不要麻烦他的好,更何况她自己有一身本领,偶尔去隔壁帮人治治病,也能赚一两个马车钱。
  不过她不知道,隔壁人家正是陈自修的表侄儿,去陈自修家玩时,顺道提起了这一茬子事。
  陈自修的夫人李宝儿自第二胎生下来后人就再没瘦过,她为了此事正苦恼着,陈自修表弟媳妇儿就说:“不如婶子去看看郎中?”
  李宝儿皱眉:“看郎中?”
  陈表弟媳说:“我知道有位郎中,医术极高,前些日子我家崽子夜里时常梦魇,惊得一身冷汗啊,请了多少的名医都没辙,谁料那郎中竟然一帖中药服下去,当天晚上就见效了。后来我们就赏了她一袋银子,还留下了地址,就住在我们家隔壁呢。”
  “就是年前正在装修的宅子?”李宝儿想起来了,“我之前路过时瞧见过工人搬着楼梯进去。这么快就搬进人了?”
  陈表弟媳说:“是是是,就是那儿,那郎中还是个女的,只是蒙戴了纱笠,瞧不清楚模样,倒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模样,兴许是哪里的道姑。”
  “女的?”李宝儿更感兴趣了,有些女人之间的私事,她不好跟男郎中说,若有女郎中可以解她的病,多少银子都没问题,“那麻烦你去帮我请她过来。”
  陈表弟媳当即应下。
  只是晏汀那边在听说是去陈自修府上走一趟后关上了后门。
  陈表弟媳吃了闭门羹,她巴巴在后门敲门喊:“陈自修陈大人家的,做成了可有不少报酬。”
  晏汀看了一眼白芷,白芷便通过门缝与外人道:“我们大夫不治官家人,还请太太去别处吧。”
  陈表弟媳一愣:“不治官家?哎哎哎!你别走啊!我们再聊两句……”
  李宝儿震惊:“不来?”
  陈表弟媳也为难,她去过晏汀处两趟,两趟都是连人都没见到,但结果都是不过来。
  李宝儿身边的丫鬟说:“这天底下竟然还有放着生意不做的?怕是脑子让水给泡发了!”
  李宝儿训斥她:“凡事有些仙风道骨的人都有自己的脾气,你不可随意评论。”
  丫鬟低头:“是。”
  陈表弟媳上前问:“她不愿意过来,那可怎么办呀?”
  李宝儿盯着门外:“那我便自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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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雪融,门外叩动,阿珂前去开门,只见一位身材丰腴的妇人立在跟前,白裘遮掩如画的眉眼,看得她足足愣了好一会儿,妇人身上隐约飘着股奶香味。
  阿珂忙问:“夫人是来找谁的?”
  “就是这家了。”陈表弟媳对李宝儿说完后发话问阿珂,“请问你们家夫人在吗?我们是特意过来求医的。”
  阿珂细细打磨了来人一会儿,想着裘逸轩之前叮嘱过,不能让外人知道宅子里到底住了什么人。她说:“抱歉,这里可能没有二位要找的人,还是去别……”
  陈表弟媳伸手抵住正要合上的大门:“欸?怎么可能找错?上次去我家替我小儿看病的不就是你们家的人吗?快让她出来见见我们,我们是真的有急事,你可知道我旁边的这位是何人?她可是陈尚书家的二媳妇儿,她今日亲自过来,你们好歹给个佛面吧。”
  阿珂往李宝儿方向看,态度傲慢:“没这个人就是没这个人,谁来都一样。”
  “你……”
  陈表弟媳吃了闭门羹后也不舒服,更何况还是她告诉李宝儿的,现在连人都见不到,她的面子往哪儿搁?这口气她实在是咽不下去!
  李宝儿笑了笑:“天下有才之士多多少少都有些脾气的。”
  陈表弟媳:“那可咋办?”
  李宝儿望了一眼朴素的大门:“我们就在这儿等着。”
  阿珂见外面人始终不走,又想着来人身份不俗,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办了,只能跑过去与晏汀汇报。
  阿珂往门口指:“现在还在门口等着呢,我瞧着那夫人好像才生育过,怕出了什么事,所以过来请示夫人。”
  “才生育过?”白芷皱眉,“难不成是陈大人的夫人亲自过来了?!”
  晏汀心惊。
  白芷也害怕:“陈大人与瑾王私交甚好,陈夫人可万万见不得啊。”
  晏汀为难:“可是……”
  白芷转身吩咐阿珂道:“你拿一件外袍过去与那夫人,就说我们家小姐最近病了,不宜出门见客。”
  阿珂欸了一声忙去办。
  “病了?”陈表弟媳语气拔高,“可我今早儿过来瞅见她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就病了?”
  阿珂尬笑:“病得突然。”
  陈表弟媳还欲与她理论几句,李宝儿却已经懂了晏汀不想见她的心思,上手打住陈表弟媳:“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搅了。”
  白芷急匆匆的赶过来:“夫人且慢,夫人有什么不舒服的,只管现在告诉我,我一会儿传给我家郎中,能医的我们一定医。”
  李宝儿欣然笑了:“多谢。”
  如此陈表弟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白芷将李宝儿的症状如实汇报晏汀后,晏汀连夜翻了翻古籍,又去晏父跟前询问,最后开了一贴药方递给阿珂送去陈府,阿珂临走之前晏汀又再三叮嘱:“你切记让陈夫人给郎中看过,确认方子无误后方可服用,若服用后又半点儿不适就立即停用。”
  “是。”阿珂记明白离去。
  已病恹恹的晏父盯着自己这个宅心仁厚的女儿不禁叹气,晏汀闻声回头看他:“阿爹。”
  晏父上手拍拍她肩:“汀儿,上次薛姨娘的事,你就不怕再次上演?还敢揽这种活。”
  晏汀伸手扶住晏父往榻上走,晏父年纪大了,加上旧疾复发,在床上一躺就是大半个月,夜里时常睡不着觉,还总是忘东忘西的,昨日她来寻晏父,晏父恍惚间都没认出她来。
  这种病,不少老人有,看样子,阿爹是真的年纪大了。
  晏汀回:“总不能怕惹事而眼睁睁的见死不救吧?”
  说完又补充一句:“躲是没有用的。”
  在这洛阳城,她不惹事,也会有事找上门,与其如此,倒不用过得那么胆战心惊。
  之前晏汀领着晏父来此地安居时并没有说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晏父前几日瞧见裘逸轩来过,似与晏汀关系亲密,正巧晏汀又在这儿,晏父索性问起此事了。
  “你与那裘逸轩……”
  晏汀不相瞒,趁机一并道出:“我与裘逸轩……在一起了。”
  “几时的事?”晏父心里虽有个大概,可亲耳听她说出来,心里又不免惊起巨浪。
  晏汀垂眸:“就前些日子。”
  晏父哦了一声:“难怪他舍得把这么好的宅子给我们住。”
  “阿爹,我与朱时叔感情并不好。”现在离开了朱家,晏汀只能如实招来。
  晏父叹气:“看出来了。”
  晏汀惊:“什么?”
  晏父苦笑:“以前你三天两头的往清风堂跑,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我知道你怕我担心你,所以一直忍着没说,我也怕你担心我担心,所以一直也没戳破。”
  “阿爹……”晏汀喃啼一声窝进晏父怀里。
  她以为自己装得很好了,没想到晏父早就已经看穿。
  晏父轻轻拍打着她的窄肩,同小时候哄她入睡般,语气温柔宠溺:“如果裘逸轩为人不错,你只管跟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去做好了,不必担心我,也不必在意外边的人怎么看?怎的,他们三妻四妾就可以,我的女儿孀居都不能再嫁了?”
  “呜呜,阿爹……”
  两股热流淌下,晏汀睁着眼睛,一肚子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不敢让晏父知道邵准曾经欺辱她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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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人在门口?”
  陈自修下马,被拦在府门外的阿珂赶紧跑过去,她跪地呈上药方:“这是夫人的药方。”
  陈自修接过一看,顿时两眼放光,这字迹真是好生熟悉啊!他试探性的问:“你是哪家的郎中?”
  阿珂不敢回。
  幸亏李宝儿及时出来解救了她。
  阿珂将药方送到李宝儿手中后又将晏汀叮嘱的事宜再三嘱咐。
  陈自修听到后问:“你们郎中可是曾经因药方闹出过事情来?怎这般小心翼翼。”
  李宝儿纳闷陈自修:“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陈自修一笑:“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清风堂一案。”
  阿珂顿时背后渗汗,片刻也不能多待了,只是匆忙道了个别,陈自修派人去追,连个人影都没寻到。
  李宝儿对他的行为困惑又不满:“人家好心好意的过来给我送药方,你听听自己是怎么说话的,好端端的又提起薛姨娘的命案,你是咒我死于非命是吧?到时候好再纳房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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