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我……”
“哼!”
陈自修就差跪在她面前认错了,又干巴巴的解释:“我只是觉得这字迹有些许眼熟罢了。”
“你接着编!”
陈自修握住她的手:“我没有编。你还记得朱三夫人吗?就是死去那朱时叔的夫人?她之前也是名郎中,字迹与这有八成像。”
李宝儿翻白眼:“即便是像,那又与你何干?”
陈自修:“……”
李宝儿睨他:“难不成你是看上了她?想把她娶回来?”
“哪儿有的事啊!”陈自修百口莫辩,“你不知道,这朱三夫人啊,可是瑾王相中的人。”
李宝儿眉头更皱:“瑾王?”
陈自修点点头:“是啊。只是她最近不见了人影,想必是在哪里躲起来了,你方才说亲自去请的郎中,那你该知道这郎中住在哪里吧?好宝儿,你快告诉我。”
“不要!”李宝儿撇过脑袋,“她既然是不想见外人,现在我受了她的恩,自然不能出卖了她。”
陈自修:“……”
李宝儿非但不说,而且要求陈自修也不许去调查:“你也不许说出去!听到没?!”
“是。”他只能无奈应下。
-
邵准又一次造访清风面馆时去了晏汀曾经小住的房间,屋内的被褥还在,其余什么痕迹都没有了,郝仔与蔺岚在一旁老实的侯着。
“她跟谁走的?”
晏汀没让郝仔知道,这种事情,她不想牵连其他人,郝仔摇了摇头。
邵准看他们:“离开之前,她跟谁见过面?”
脑海中瞬间闪过裘逸轩那张脸,可是郝仔还是摇了摇头,既然晏汀连他都没有告诉,看来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蔺岚也想起来裘逸轩那夜来清风面馆找晏汀的事了,正欲开口,就被郝仔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邵准眼尖,知道这两人没怎么说实话,忽然发现蔺岚手上有东西闪光,他皱着眉头细看,很快就认出了蔺岚腕上的玉镯,正是自己前不久送给晏汀的礼物。
好啊!
好!!!
真是好极了!
蔺岚发现邵准正盯着自己腕上的镯子瞧,她连忙伸手遮住,郝仔察觉她的动静,等邵准离去后问:“这镯子是小姐的东西?”
蔺岚慌了:“大概是瑾王殿下送的,方才我瞧他盯着,你说他会不会迁怒于我们啊?”
“你……”郝仔气,“你怎么能要小姐的东西?”
“我……”蔺岚委屈,“这是她自个儿给我的,我以为是她不要的,毕竟她那么多首饰,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也不少的,我没想到是瑾王殿下送的呀。”
“……”
邵准的步子迈得极慢极重,对阁楼上二人的对话清清楚楚,脚下踩着戾火,似要爆炸了般。
送的!不重要!不要的!多一个也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这些个字眼落进他耳里就似有人拿着一把刀子不断的往自己心口上扎。
他真想把她的心挖出来看看,看看到底是不是冰的,否则怎么会冷血无情到这地步,一次又一次的将他的心意弃如粪土。
“殿下!”
侍卫们连忙过去,只见邵准捅在木上的拳头,已经肉眼可见的鲜血淋漓,一脸的阴鸷可怖。
狼眸尽显,他咬牙切齿,眼里全是血丝,盯着街道尽头,望向无际的深巷。
晏汀,你最好跑得远远儿的,也期望自己别被孤抓到,否则……
第59章
夜里落了雨雹, 路尤其难走,天寒地冻的天气,也没多少人愿意出门, 洛阳城门守卫严格, 瞧着不出半个月,这年关就要来了,谁敢有一丝懈怠啊, 生怕是稍有差池脑袋就没了。
裘文的案子也在昨日有了结果, 皇帝令其与成孜呈再行比试一场,谁知那裘文没比就落荒而逃了,这下好了, 皇帝派人把他抓去御前, 一问, 他便什么都招了,从自己如何与裘薇熙图谋,夜里又是如何窃取到钥匙进入库房,然后将成孜呈的大刀换成劣质品,事无巨细,算是把自己的罪给坐实了。
陛下龙颜大怒,他推崇寒门子弟入仕,有意整改世族包揽庙堂的局面, 眼下裘文又做出这种事,皇帝断然是不能轻饶的, 所以一怒之下当众鞭笞裘文三十,并下旨剥夺裘文入仕的权利, 裘文被人抬回去时, 已经奄奄一息了, 好在还是救了回来,只是他根基已伤,这辈子怕是不能习武。
除此之外,皇帝将裘逸轩,以渎职之罪一并论处,摘了他主考官一职,并赏了二十板子,同时又设禁卫军右统领分割裘逸轩的权利,眼下皇宫禁卫军,已经不是他一人独大。
另一边太子的门客成孜呈也顺利进入了最后一轮策论考试,考试时间就在明日,地点设置在皇宫的宣政殿,而负责主监考的权利,又主考官一职给了太子殿下,至于那副主考就落到了瑾王头上。
“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还是他!”太子高兴裘逸轩被扳倒高兴之余又为此事发愁了,虽然邵准只是个副监考,“不过,也算是大有收获了,裘逸轩那小子,本宫早就看他不爽了!”
下座成孜呈与齐文均举杯齐贺太子除掉裘逸轩大喜。
齐文均说:“没想到裘逸轩竟然被自己的亲弟弟给坑了,哈哈哈哈,爽!那裘文,被我们吓得,竟然是连当台对擂的勇气都没有,否则我们也扳不到裘逸轩这么个难嚼的硬骨头。”
裘文之所以不敢去擂台对打,只是因为太子故意放出消息,说成孜呈为报昔日之仇,这次对擂,哪怕是死也要杀了裘文,裘文怕死,知道后,又怎么敢去对擂,假使他去了,情况就不会这么糟,陛下顶多就是撤了他晋级的位置还给成孜呈,毕竟皇帝也没有他舞弊的证据,故而也判不了他的罪。
成孜呈淡然一笑:“我们还不能高兴得太早。”
太子笑容逐渐消失:“是啊,裘逸轩虽然被撤了主考一职,但他已然与此次参加武举的举人们有了交往,而且,他还是禁卫军统领,我们笑得太早了。”
齐文均说:“禁卫军右统领一职陛下有定人选?”
太子摇头:“还没有。”
齐文均大喜:“看来陛下是想从此次的武举中选拔人才啊!”
太子点头:“应该是了。”
早几十年大燕战事频频,无论是与外邦的交战,还是国内动荡,这些战役都使得大燕丧失了不少的栋梁之才,如今朝中武将空缺,剩下的不是酒囊饭袋就是年迈体弱,俨然没有一人可堪当重任,想必陛下是想在新人中挑选几个可用之才。
齐文均举杯朝成孜呈:“那小弟就提前恭贺成兄晋升之喜。”
成孜呈一脸得意的喝了一杯。
太子听着二人的对话却有几分担忧:“本宫听说与成爱卿一同进入宣政殿策论的还有不少高手,似乎之前名气很大的傅少奇与阮天浩都入选了。成爱卿可有把握能赢了他们?尤其是那个傅少奇,本宫可是早就听说过他的鼎鼎大名,他在策论这块可是顶尖中的顶尖。”
成孜呈一脸不屑,他自诩天下第一,高高在上惯了,哪里瞧得上别人:“臣也听说过傅、阮两人的名气,所以此次武举尤其注意他们,这两人嘛……不过欺世盗名罢了,压根就不足畏惧。”
太子两眼发光:“果真?”
成孜呈卖关子似了饮了一口青稞酒:“若无瑾王提携,傅少奇早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了,第二轮的擂台赛,他更是险胜;至于那阮天浩,那人确实身手不凡,只不过策论却不在行,拿个第三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可若要跟我比……”
“怎样?”
“区区小儿,何足挂齿,明日殿下且看微臣如何摘下这蟾宫桂冠吧!”
太子听完瞬间安心,又站起来举杯敬他:“那明日本宫就敬候成爱卿佳音。”
“恭喜太子殿下,恭喜成大人。”
-
夜深,瑾王府后门外来了不速之客,来人戴着黑斗笠,行色匆匆的往瑾王府里赶,旺儿提着灯笼往来人脸上一照,连忙打开后门请人进去,穿过长廊,直奔前厅。
邵准一听脚步声便知道是何人来了,他不紧不慢的擦拭着晏汀用来剖腹取子的匕首。
来人进门,摘下帷帽。
“瑾王殿下。”
邵准就着烛光擦拭匕首睨他:“明日就要宣政殿策论了,不好好在家熟读兵书,深夜来我瑾王府做什么?”
傅少奇上前:“瑾王殿下,臣是来问一件事的,您之前说,让臣藏愚守拙,好避人耳目,眼下臣是否可以……”
话音未落,邵准掀眸,目光深邃,坚定而韧。
上次万寿山夜里。
邵准找到遗憾落选的傅少奇后只说了一句话:“藏愚守拙,避人耳目,方可走到最后,你今日不是输了箭术,而是输在名声太大。”
傅少奇之所以被人设计抢走猎物,那就是因为他名气太大,不少举人对他满是敌意,都想着如何用手段赢他,于是成了众矢之的。
在你还没有足够的权利与你的能力相匹配前,你的本事非但不能使你保全全身反而会让你丢掉脑袋,只有当你有了权势后,才有施展自己报复的机会。
当即傅少奇如同醍醐灌顶般跪地求邵准帮他。
今夜他冒险来此地,就是为了问一句:“臣是否可以……”
邵准缓缓起身朝他过去:“机会只有这一次,傅少奇,明日,孤要瞧见你的本事。”
傅少奇惊喜跪地叩谢:“臣定当不负殿下所望。”
傅少奇这边前脚刚出瑾王府,皇帝那边就知道他深夜拜访瑾王的事了,前去查探的暗哨说:“明日便是当庭策论,傅少奇却行色匆匆的去往瑾王府,这实在是有悖常理,是否他们二人早有勾结?”
涎龙香香气袭人,皇帝撑着脑袋昏昏欲睡,他缓缓张口:“瑾王总算有了心腹之将,也不枉朕苦心为他经营一番了。”
“陛下早就知道此事?”
皇帝扯唇:“朕的这些儿子,他们平日里做了什么,朕心里都跟个明镜似的。太子,觊觎朕的皇位也就罢了,人却是个无用之才,恐难当大任;朕的其他几个儿子,连太子都对付不了,朕还能指望他们日后打理好朕的天下?瑾王嘛,生性浪荡不羁,却有着虎吞天下的气魄,他自小跟着高祖皇帝,耳濡目染,本事大着呢。”
“可是瑾王不是沉迷于美色声乐对皇位不感兴趣吗?”
皇帝掀眸冷笑:“不感兴趣?天底下就没人能拒绝这把椅子的,至于外界传闻的沉迷声色,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我与高祖皇帝的想法不一样,男人没有欲望,就没有动力和冲劲。女人,会成为他拥有一颗狼心的磨刀石。”
“所以陛下这是在为瑾王殿下招募可用之才?”
皇帝没再回,神情略显疲惫,轻轻摆手,示意暗探退去。
另外一边的瑾王府夜里又来了人。
“就前两天,朱夫人,噢不,是晏小姐,她坐了一辆马车出去,同行的还有经常跟着她的丫鬟。”
听到出去二字邵准微微皱眉。
那守城卫接着说:“不过傍晚又赶回来了。”
旺儿开口问:“你可瞧清楚了?”
“错不了。”将领说,“之前晏小姐就经常出城门,末将见过好几回,再说了,晏小姐生得貌美,见了一回人就忘不了。”
邵准掀眸盯了他一眼。
将领隐约感觉自己似乎是说错了什么话。
旺儿又问:“不是年下看得紧,她怎么出去的?”
将领说:“她手里有腰牌 。”
邵准:“谁的?”
将领马上回答:“好像是裘逸轩裘大人的。”
“这……”旺儿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以他跟随邵准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八成啊是要发火了,他可不会那么不识趣的往上撞。
邵准沉着眸子看不出喜怒:“她什么时候会出去?”
将领细细算着:“大概是每月的十五还有月底,应该就是明后两日了,晏小姐应该还会去佛印寺烧香祈福。”
“佛印寺?”
将领点头:“是。之前末将拦住晏小姐问过一次,末将见她马车里放着香啊蜡烛什么的,就猜是去了佛印寺,她夜里回来时,身上也惹了一身庙里的香火味。”
旺儿见邵准似乎没有什么需要问的了就挥手示意将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旺儿正要凑近说话,岂止对方先他一步开口,只是依旧闭着眼睛,神情寡淡。
邵准:“不用再找了。”
旺儿:“不找了?”
凤眸夹着血丝,他是真动了火,他不过就是被关了一个月,没想到这水心杨花的女人这么不安分,这么快就搭上裘逸轩了,还让他帮忙金屋藏娇,难怪他搜遍洛阳的大街小巷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裘逸轩做事十分稳妥,如果晏汀不去佛印寺祈福,兴许真得废他些心思找人,可如今他已经知道是谁帮的忙,这范围瞬间就小了,左右不过洛阳城这么个巴掌地,翻出来只是迟早的事。
不过他不想去找了。
不如就来个守株待兔吧!
他倒是有点期待那只小兔子在见到他后会有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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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殿策论考试正式开始,邵准与太子分庭坐于监考正前方,太子毕竟是主考,位置还是要比他稍稍尊贵些,考生陆续进入宣政殿进行三轮搜身,这时太子也时不时地与他搭话,一来是试探,二来也是挑衅之意。
太子目视前方:“许久不见,十一瘦了。”
邵准冷笑不回。
太子语气轻蔑:“都被父皇关了一个月了,十一竟没有半点长进,尊卑不分,目中无人,看来是这一个月的时间还不够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