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佛有用吗?如果有用,晏母也就不会病逝了,如果有用,她也不会在洛阳造此劫难。
念着晏汀不禁落泪:“信女一生与人交善,从未做过亏心事,可到头来呢?丈夫背信弃义叫我委身于卑劣小人,害我有家不能归,只得在别人的庇护下得以偷生,如果你听见了信女的话,就请帮一帮信女,信女下半辈子便在这佛印寺伺候您的一辈子。”
“谁允许你做尼姑了?”
空旷静谧的大殿之内从背后传来一低沉的男子音。
闻声晏汀猛的发颤,她缓缓转身往后看,未瞧清楚来人,大雄宝殿的门,已经紧紧阖上了。
“啊……”
晏汀惶恐瘫软在地,她撑着手臂往后爬,来人一步一重,眼神如豺狼凶狠。
早在她决意跟着裘逸轩离开清风面馆时就已料想邵准的反应,他必然是会勃然大怒,发了疯似的要将她抓回去,又或者直接杀了她,可当她真正与邵准相见,看见他额头上暴气的青筋时,身子不由得发软颤抖,就是想要逃跑的想法都被生生喝退回去。
忽然想起自己在山下石阶上看到的脚印,她恍然大悟,恐怕邵准在这设计埋伏已多时,刚刚她跟佛祖说的那些话,他想必也悉数听到耳里记在心底,估计他只会更愤怒,更想要将她碎尸万段。
晏汀不觉已经泪流满面,后身抵住放置供品的桌子,再没了任何可以逃避的余地,她眼睁睁的看着他步步逼近。
大雄宝殿的殿门一阖,大殿之内无日光普照,瞬间黯淡无光,只有殿内经久不衰的几柱油灯,明晃晃的摇曳摆动,他过来时气势汹汹,逼得油灯也灭了一盏。
火光在她脸上开了一朵尤其漂亮的火花,衬得肤如凝脂的美人楚楚可怜。
可怜?
邵准笑了。
她可怜?她可怜什么?她将他的东西送人时可曾有过半分犹豫?她跟着裘逸轩走时可有念过他?这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她可知,他为了找到她耗费了多少的人力物力?她还可怜上了?
“啊……”
晏汀被人一把揪着手腕,整个人被迫抬高下颚看他。
邵准:“疼?”
晏汀纵使是疼也不肯说,紧接着他手上力度加重,扳得晏汀背身贴住了他的胸贴,她手被折在身后,疼得泪水直往下掉,身子也下意识蜷缩发抖。
邵准一把掐住她的脸,她脸生得小巧,于他的大手而言已经绰绰有余,晏汀被他掐得喘不上气来,睁大着眼睛盯着暴戾大怒的他。
“怎么不说了?刚才不还挺多话想跟佛祖说的吗?来啊!说啊!也说给孤听听!”邵准咬牙切齿。
“啊……”她闭眼两股热泪淌下,无声的控诉着他的恶劣。
邵准凑近磨她的唇:“你不应该开口求孤放过你吗?最好再编出一些连自己也不信的理由来!说不好!孤就要了你的命!”
晏汀唇角发抖,话不成句:“我……没……没什么说的。”
“啊……”
一声裂帛,晏汀的外袍叫人给撕了,中衣露出,她叫人擒着衣袖桎梏住,正面看着男人,动弹不得,她抖得更厉害了。
试问邵准怎能不气?他只是被关了一个月,自己的女人就跟着别的男人跑了,这不是明摆着背叛吗?亏得他被关在瑾王府时还在想如何将晏汀光明正大的接进瑾王府,可她倒好,朝秦暮楚!还跟他的死对头搞在了一起!
可恶可恶可恶!
晏汀早就听说过邵准最是厌恶他人背叛,当年他有一家奴,只是将他的私人物品给了裘薇熙,被邵准发现后,邵准对其实行了死刑。
那可仅仅只是他的私人物品啊,眼下她把他睡过的女人都给拐跑了,他可不得气死。
她不想死的,裘父还病着,白芷还在山下等她,她怎么能死。
可是裘逸轩不在。
如今这空空荡荡的佛印寺哪个能救她?
他盯着晏汀泛红的唇:“怕了?”
地上冰凉,晏汀的裤子都被潮湿的地面给浸透了,她冻得浑身发抖,泪水犹如雨下,划过她冰凉的面庞,肤色更显苍白。
“啊……”
又是一声裂帛,她抱着只剩一身中衣的自己,蜷缩着躲在香桌边,这时男人却站了起来,睥睨这这只不听话的小兔子,眉眼间怒意与恨意交杂。
“就这么让你死掉……”
“可惜了。”
晏汀闻声缩得更厉害了。
……
大雄宝殿内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下一秒就被噼里啪啦的香油香炉供品掉地上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一盏油灯不慎落在地上,刺啦一声就烧了起来。
晏汀满是惊恐的眸子还未看过去就被人摁了回去,她后腰撞在香台上,下一秒紧紧抓着桌布。
好在冬日地面潮湿,那油灯只烧了一下,而后偃旗息鼓。
晏汀躲:“佛祖在看着……”
邵准一把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抵在香桌上。
“那就让佛祖看看!”
“你有多浪荡……”
-
一件玄色的男士外袍叫人随意丢在她身上,晏汀闭上眼睛落了一滴清泪,她个子虽然也不高,但若要在香台上躺着,她也得蜷缩着四肢,看着小小一块,格外让人心疼,邵准坐在香台的另一边,他神色冷漠的系着腰带,穿好衣服后才吝啬的回头瞧她一眼,只是目之所及的也不过是个香肩而已。
他原想上手帮她遮一遮,可手都已经快到了,最后还是收了回去,于是站起来往外走,出去后低头不觉捏了捏眉心。
明明不应该心疼她的。
可……
晏汀从殿内出来时掀眸看了站在屋檐下的男人一眼,而后什么话也没说的往庭院外面走,她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和狐裘,手里还抱着叫他粗暴撕碎的衣物,背影若不经风,好似下一秒就要垮了。
邵准一把上去抄起她胳膊:“还想跑?”
晏汀轻声回,声音沙哑,像是残叶落地:“我去找寺里的住持换身衣裳。”
邵准:“……”
他要她时要得猛,衣服全弄脏了,若非有狐裘兜着,恐怕早就看出来了,她还想去洗个澡,身上全是他的气息,黏糊糊的一点也不好受。
寺里的住持在听说她不慎弄湿衣服与鞋袜后好心拿来了从前女施主上山时留下的旧衣物给她换上。
又吩咐人去烧了热水。
晏汀谢过后便跟在邵准身后前去厢房内更换。
她脱衣物时,他就站在里面,晏汀有些不自在,想叫他出去,可想着他应该也不会听,也就罢了,缓慢褪下裤子,邵准一眼便瞧见了她通身的红,都是他吮咬出来的,转过身时,他发现晏汀后腰上有一处淤青,应该是被压在香桌上膈出来的,现在已经微微发紫了。
他看得呼吸一重,打开门就没了人影。
他不在,晏汀捂着嘴鼻没入水中,不慎吃进去热水时,竟发觉这水咸得厉害。
晏汀穿好衣服,他就回来了,一回来,二话不说,上手就扒她的衣服,晏汀彻底绷不住了,她哭着求着让他放过自己。
邵准却没理会,她力不敌他,只能躺在床上,本以为又是一场昏天黑地的折磨,可谁曾想,她只是感到腰身一凉,回头才知他是在给自己上药。
他粗暴的用三指抠了一大坨药膏揉在晏汀后腰的淤青上,继而趴着的女人一把抓住枕头,他余光有注意到,这才动作轻柔些。
帮她上完药,邵准起身盯了她白嫩的身子片刻,一把拉过被褥给她盖上,余下的时间两人同处一室,可都没有什么话讲。
邵准时不时的敲打着桌面,在一杯热茶彻底凉却后,他决定主动过去跟晏汀说话,只是过去后发现,这没良心的女人已经睡着了,眼角那颗鲛珠都还没干呢。
他转身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气死了!
她怎么睡得安心的?
晏汀睡醒时发现天色已黑,她轻轻一动,骨头跟散了架死的发出响声,尤其后腰三寸下处,又酸又涨,她试图着爬了两次,都没能从床上下来。
都怪他!
想着泪珠子又是不停的掉。
后来她闻到菜香味,不一会儿邵准端了素食进来,两人猝不及防的对视,两人皆是一脸不爽的转开,他将饭菜放好后,就开始自顾自的吃起来,晏汀则背着身子侧躺,越想越恼火,越想越生气,不知不觉枕头都能拧出水了。
邵准根本就吃不下,他死死盯着床上的人,本想自己开口打破这气氛的,可一想到这女人似乎并不在乎,他又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了。
她何时在意过他了?!
他扒了一口白米饭,一举将饭碗砸下,然后抄着饭菜出门,路过的尼姑瞧见便问起:“是饭菜不合施主口味吗?我去给您换。”
邵准说:“不用了。”
尼姑接过往屋里看:“那里面的那位姑娘吃了吗?”
一提他就来气:“她不用!”
尼姑尴尬的笑了笑,早就看出来二人吵架了,她好心出言宽劝道:“这位施主,我看你是诚心诚意的来的,这天寒地冻的,你肯爬九千九百九十九层台阶来找那位晏施主,想必她在你心中地位非同寻常,既然如此,又何苦置这些气。女孩子嘛,哄一哄就好了。”
哄她?
不是她犯了错吗?
将她的东西随意送人,跟其他男人跑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他哪一点冤枉她了?还想他去道歉?门都没有!
尼姑笑了笑:“也罢,红尘之事,确实要比念经难多了,那,这些饭菜我就给您撤下来,不过夜里若是想吃,恐怕就没了。”
“等等。”邵准连忙叫住。
尼姑笑着把斋饭推回去给他:“施主可是后悔了?”
邵准拿过:“我是突然就有胃口了,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晏汀又听见开门声,这次她瞧都没往门口瞧,紧接着听见脚步离近,少倾,床的一面就塌了下去,一股菜香味随即飘过来,她忍不住吞咽口水,感觉肩上一道力,人就被生生扳躺平了,她睁着眼睛气鼓鼓的看着他,邵准轻声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别跟女人一般见识!红杏出墙的事等回洛阳城里再处理!先别让她死了!
他舀了一口饭:“张嘴。”
晏汀没动。
邵准接着威胁道:“你的那位心上人可不在这儿,这里没人会顾着惯着你。”
听听这酸溜溜的话,晏汀听了只是更气,不过他的话虽然难听,可确实是这个理,她可不敢任性与他斗,到头来不又是苦了她自己。
他喂饭时方才发现这女人的嘴竟比这勺子还要小许多。
于是饭菜漏了一半出来。
邵准从她脸上捡起来顺手就给吃了,晏汀看见他这样做,当即耳尖发烫不知所措了。
“怎么,”邵准冷笑,“孤吃你的东西还吃得少么?”
大雄宝殿里的画面一闪而过,晏汀抱着被褥转身埋了头。
邵准又笑,依旧是冷笑,他还气着呢。
她用过晚饭才想起来还守在山下的白芷。
邵准听见了说:“我已经让她先回去了。”
她赶紧爬起来。
邵准不紧不慢的看她:“你现在这样子,走个路都困难,还想下佛印山?晏小姐,可别逞能!”
一个凶巴巴又软乎乎的眼神瞬间瞪过去。
这都是拜谁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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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在山下侯了多时不见有人从山上下来,眼瞅着已近黄昏,晏汀若是再不下来返城,洛阳城的城门就要关闭,她们恐怕只能在山下过夜,车夫也急,催促了白芷好几次,他家里人还等着他回去吃晚饭呢,说着说着又要加钱。
白芷一听不乐意了:“凭什么?来时就说好了价钱,你想反悔趁机讹我们?”
“这不是天寒地冻的吗?”车夫说,“我陪您在外面等了那么久,到现在午饭还没吃,您好歹给我加点啊,这年底不好过活。”
白芷细想:“成。给你加十贯总成了吧。”
车夫听了笑:“好姐儿,您好歹也是从北街大府里出来的啊,怎么这么小气?反正也是你东家的钱,就多给我一点嘛。”
“再说一分钱也不给加了!”白芷插着腰,“有本事你告官去!觉得银子少了当初就别接这活儿啊!接了活儿又额外让人价钱,你是几个意思?我好心给你加十贯,确实是看你辛苦陪了我大半天,可您若这般黑心,就休想从我这儿拿走一分钱!”
被骂得脸红的车夫尴尬:“姐儿说话好厉害啊,成,十贯就十贯,做人这么厉害,也不知道哪个男人敢要,别到时候嫁不出去哦。”
“那就不劳您操心了!”白芷是一点好脸色没给他瞧。
忽然石阶上多出一道青色的人影,白芷以为是晏汀,连忙跑上去相迎,来人双手合十朝她鞠躬,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白芷也回礼:“师太。”
师太虎口处捻着一串佛珠:“晏小姐不慎扭伤了脚腕,今日恐怕要在寺里住下了,瑾王殿下让我来传话,叫你先回洛阳城,他明日便把人送回去。”
“瑾王殿下叫您来传的话?”
师太再次鞠躬,转身不留痕迹。
车夫在山下喊:“还走不走的?不走我就自己回去了!”
白芷回头望着高高的佛印寺不觉心情复杂。
回城时车夫快马加鞭,这才在酉时回到洛阳城,赶在城门关闭时入关,回到北街的宅子时,她发现院内灯火通明,估计是裘逸轩过来了,想着自家小姐如今与瑾王同处佛印寺,她心慌意乱。
裘逸轩因裘文一事被连累,叫皇帝打了二十板子后就一直在家中修养,裘父为了他的仕途着想,更是不希望他在这个时候出去。
可他到底还是来了。
只是来了北街一看,晏汀居然不在,下人说她去了佛印寺,估计要夜里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