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陛下当年若无丞相的扶持也登不上这九五之尊的位置,你说……陛下会念及往日的恩情而留下裘丞相吗?”
皇帝质身于安鋆国时,就是裘丞相力保他回来的。
“那就说不定了,且看瑾王殿下吧。”
……
皇帝连翻三本奏章,都是弹劾裘丞相失职的,将奏折往地上一丢,他索性也就不看了。
王美人帮忙捡起奏折:“陛下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办的事?”
见她来,皇帝心情才好些,拍怕旁边的位置,叫王美人坐下,一揽细腰,皇帝叹气:“都是些提议要废除丞相一职的,近年裘丞相的差事确实是办得不好。裘奈此人,贪得无厌,确实收了人不少钱财,做了不少的亏心事,可毕竟他对朕有恩啊,更何况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试问朝中哪个人一身干净的。”
“臣妾当是什么呢?,原来就是这事啊。”王美人噘嘴。
皇帝笑捏她:“美人说得如此轻快。”
王美人打开奏折看过了过眼:“依臣妾看,丞相确实可以废了,陛下无非怕人说不知感恩嘛,那就再给丞相一份更好的差事好喽。”
“更好的差事?”
王美人嗯嗯眨眼:“陛下可以封他一个爵位,只是有名无实的爵位,这样一来可以堵住悠悠众口,二来也可以解决了丞相之害。”
皇帝豁然开朗的一把搂过王美人抱起:“美人竟还有这份心思,朕这些年竟没瞧出来。”
王美人拽着皇帝的龙须媚笑:“那还不是因为陛下每每只顾着探索臣妾的身子也不知也看看臣妾其他的。”
皇帝的浴火只是三言两语便被挑起,伸着手就要去挠她:“你这小妖精!朕今日非得给你点颜色瞧瞧!”
“啊……哈哈哈……臣妾错了,臣妾错了……”
两人嬉闹之中猛的发现殿内多了几个人。
李钰硬着头皮回:“陛下,这位便是国公家的嫡孙女沈婧娴了。”
沈婧娴两眼不闻其他事,一看就是个有教养有眼力的大家闺秀,她跪下给皇帝行了个大礼:“臣女沈婧娴,拜见陛下娘娘。”
王美人一本正经的坐好。
还算是个懂规矩的!
皇帝叫她起来:“抬起头给朕瞧瞧。嗯,不错,确实不错,李钰,你带过去吧。”
“是。”
李钰与沈婧娴一走,王美人就开始酸溜溜的说:“这是陛下新纳的美人?倒是标致呢!还年轻!”
皇帝无奈:“朕有你一个足矣。”
“那她是……”
“瑾王妃。”
王美人眸子一颤,神色些许不自然。
竟然是给那混账的!
她还记得上次万寿山骑马的事呢!
李钰领着沈婧娴直奔德裕贵妃的琼华殿,路上沈婧娴一概不问一概不看,李钰忍不住在心里头琢磨,这姑娘不简单啊。
将人送到琼华殿内,李钰先是问了秋冬贵妃情况,秋冬眼睛一瞥沈婧娴,用眼神问了一句——这位就是陛下给瑾王找的瑾王妃?
德裕贵妃已经收拾妥当,夏蝉从屏风后头出来:“可以进去了。”
秋冬抬手往里边请。
沈婧娴颔首谢过后随李钰入殿给贵妃请安,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轮椅,来时家里就交代过了,德裕贵妃因嘉兴公主离世一事中风,至今都无法站起来,不过头脑还是清醒的。
李钰拜完后介绍:“娘娘,这位便是国公家的嫡孙女沈婧娴。”
沈婧娴再拜:“臣女沈婧娴拜见贵妃娘娘。”
国公原是开国功臣,辅佐过两代君王,不过渐渐的就成了只拿俸禄没有实权的虚职,在朝中地位也日渐下降,但去年,国公家的孙子沈九旬入朝为官,人雷厉风行,颇有国公当年风采,这国公家才再次回到众人视线。
李钰示意沈婧娴抬起头来让德裕贵妃瞧清楚。
德裕贵妃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这姑娘,竟然发现此女眉眼之间与晏汀有几分相似。
秋冬也是一眼就发现了。
德裕贵妃心惊:“你过来再让本宫好好瞧瞧。”
沈婧娴起身过去蹲下。
德裕贵妃捧着她的小脸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番,而后同秋冬交换了一个只有她们懂的眼神。
李钰问:“怎么样?”
“人倒是生得不错!”德裕贵妃松开沈婧娴,“不过以安兴许不会喜欢的!”
他那么钟情于晏汀,又怎么会心动沈婧娴,更何况她的眉眼还有几分相似,这不是更容易触景伤情吗?也不知皇帝是怎么想的!
李钰一笑:“瑾王殿下还没见过呢,娘娘又怎能轻易下决断。”
或许……
或许以安会留下当场晏汀的替代品?
德裕贵妃思忖片刻:“去回陛下吧,人我留下了。”
“诺。”
李钰离去后沈婧娴乖巧懂事的陪伴在德裕贵妃身旁,她很会讨人欢心,只是一个上午的功夫,德裕贵妃就被她哄得花枝乱颤了。
下午邵准来琼华殿探望晏汀,一进院子就听见德裕贵妃的笑声,而后就瞧见了在佛印寺见过的贵女,贵女见到他,瞳孔瞬间放大,人也呆在了原地,自知是失了方寸后,贵女忙跑来请罪。
邵准只是眯了眯眼。
德裕贵妃笑着说:“这是国公家的嫡孙女沈婧娴,以安,你快来认识认识。”
因顾着贵妃的面子邵准颔首聊表问候。
沈婧娴会心一笑,主动端着她做的茶点来:“殿下尝一个臣女做的茶点?贵妃娘娘都很喜欢呢。”
“那就给母妃吃吧。”邵准不留情面的说,“我不爱吃这些甜的。”
沈婧娴默默收回手,见这男人头也不回的进了侧殿,进去之后夜里方才离去。
沈婧娴离宫时忍不住问送她离开的夏婵:“侧殿里住了人?”
夏婵点头:“住的是嘉禾公主。”
沈婧娴脚步放慢:“那怎么不见她出来呢?”
“她病了。”
已经抵达宫门口,沈婧娴却没往外走。
夏婵叹气:“嘉禾公主病了一个多月了,方才你见到瑾王殿下进的那间屋子,便是她住的地方,瑾王殿下几乎没日都会来给她按摩梳头。”
“那他们兄妹俩的关系可真好。”
夏婵摇头:“他们不是亲兄妹,嘉禾公主是贵妃的干女儿,后来才被册封的公主。”
“那……瑾王殿下人可真好。”沈婧娴眼珠漆黑的幽幽一句。
夏婵一笑:“小姐快回去吧。”
沈婧娴弯了弯眉,一副与人和善的模样。
第74章
沈婧娴一回国公府, 一群人围着她询问今日入宫一事,生母周氏尤其关心皇帝与贵妃对她的态度,沈婧娴一脸得意的摆着架子, 风轻云淡的酒说清楚了全部经过, 沈婧娴打小就是奔着皇妃的标准培养的,不论是外貌还是才情,在一众簪缨小姐中都格外出众。
周氏一听, 大喜大笑:“我的宝贝女儿啊, 看来你要做瑾王妃啦,你要做皇妃啦。”
院子里的其他姊妹们一副嫉妒厌恶的模样。
沈婧娴才貌出众,一直都是众矢之的, 可她也极其享受这一切。
此等好消息, 周氏急忙去告知国公, 周氏走后其他姊妹们,也假惺惺的过来给她道喜。
“我就知道婧姐姐日后必定是要飞上枝头的。”
“以婧姐姐此等的绝色,若非瑾王殿下这样的九尺男儿,又如何能匹配?”
“婧姐姐以后可别忘了我们呀……”
沈婧娴为了高傲,可表面功夫向来做得极好,从不会让人在这上面抓住把柄,就连她身边亲近之人,也以为她是个善心善亲的好人, 她笑着打发完这群人,一转身当即露出一副恶心嫌弃之态。
娟哥关上门:“真是恶心, 一个个分明都是藏了坏心眼的,哪里是诚心来给小姐祝贺的。”
沈婧娴正得意, 不想与她们计较:“娟哥, 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 怎么还是半点记性不长,有些话啊,只能藏在心里边,一旦说出来,可容易授人以柄。”
娟哥说:“我是替小姐不平,她们一个个的,不知道背地里怎么咒我们呢,您还要给她们好脸色瞧,以前也就算了,可您马上就要成为瑾王妃了呀,犯不着。”
“可我偏偏就爱看她们那副……”沈婧娴抿了一口热茶,“嫉妒到发狂的模样!”
娟哥不懂沈婧娴的趣味。
沈婧娴忽然掀眸看她:“上次佛印寺那尼姑的事……”
“怎么了小姐?”
沈婧娴眯眯眼:“你当时是说那小尼姑被一个男人给带走了?”
“嗯。”
“可是跪在大雄宝殿里的男人?”
娟哥频频点头:“是啊。”
沈婧娴心虚,怕邵准知道她的坏心眼:“那你可有说过那事是我吩咐你做的?”
娟哥摇头:“不曾。难不成那男人就是……”
沈婧娴点头。
娟哥嚯了一声:“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不过小姐也不用担心,以瑾王殿下的性子,估计那小蹄子落在他手里,恐怕也活不过明天。”
“如此最好。”
第二日沈婧娴奉旨入宫陪伴德裕贵妃,并且在德裕贵妃的介绍之下,与邵总正式认识了。
“你昨日见过的。”德裕贵妃推着沈婧娴到邵准跟前,“国公家的嫡孙女。”
秋冬已经摆好午膳请他们过去。
入座时,贵妃居上,邵准、沈婧娴分居左右,一抬头两人的视线就能撞上,只可惜,邵准目不斜视,压根就没有注意她,原本自信满满的沈婧娴,难免生出些怯意。
德裕贵妃给邵准夹菜:“陛下准备给你物色瑾王妃了?”
他接过菜:“不急。”
德裕贵妃正色道:“怎会不急!母妃这个样子,还不知道能有几年光景,到现在都没看见你娶妻生子,你是不急!可母妃着急!”
邵准沉默了。
见他不讲话,秋冬也来怂恿:“瑾王殿下,娘娘说的对啊,您是时候找个女人了,别让娘娘记挂。”
邵准低头扒饭。
德裕贵妃擦擦眼角,沈婧娴见状去安抚贵妃,贵妃见她如此识大体,对她的喜爱有多了几分,于是试探性的开口:“你觉着……婧娴如何?”
闻言邵准放下了碗筷,终于掀眸用冰冷视线打量她,沈婧娴紧张得双手在桌下拧巴。
德裕贵妃接着说:“婧娴相貌端正,性情淑均,又识大体懂分寸,对母妃也好,你父皇和我都有心叫她成为瑾王妃,你看如何?”
他眼神坚定而决绝:“母妃会喜欢赝品吗?”
德裕贵妃心惊猛跳。
沈婧娴却没有听明白邵准这句话的意思,直到她无意间听到夏婵一句无心的话。
依旧是夏婵负责送她离宫,在离宫时,夏婵看着她说:“沈小姐与嘉禾公主的眉眼间确实有三分像呢,偶尔恍惚奴婢差点就认错了。”
这句话让她瞬间就想起了邵准的那句——母妃会喜欢赝品吗?
她是赝品,那谁是真的?那位卧病在床的嘉禾公主吗?
饶是表面功夫做得相当到位的沈婧娴在听到夏婵的这句话时也是突然垮了脸。
在夜里辗转难眠后的第二日,她去宫里侍候德裕贵妃时,偷偷潜入了那间人迹罕至的侧殿。
侧殿里光线明媚,打扫得也是一尘不染,几盆绿萝生机盎然,看得出这间宫娥对这屋子的重视。
她撩开珠穗,继续往里走。
果真发现红罗云缦里躺着一位暂时看不清楚容貌的女人。
德裕贵妃正在号平安脉,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来这,沈婧娴便大胆点继续前进,脚步为僵的停在床前,隔着两层薄薄的云纱注视着榻上的女子,然后抬手缓缓撩开,在看清楚女子容貌的那一刹那,她呼吸骤然一顿,心跳也漏了一个八拍。
她果然是她的赝品!
榻上女子,眉不修而墨,唇不点而红,一头青丝油嫩发光,脸颊处还有些许粉嫩,竟没有半分病态,若她醒着,又该是如何一番绝世的美景。
沈婧娴保持着撩床纱的动作安安静静的盯了晏汀许久。
一想着邵准每日都要来此地为她梳头按摩,沈婧娴都要嫉妒疯了,哪怕他们是亲兄妹,她也会嫉妒的程度,更何况他们还并非亲兄妹。
既然不是亲兄妹,那一切都皆有可能。
沈婧娴用余光看了一眼身后,院内宫娥正在照常打扫路面,她视线撤回来,略过晏汀的鹅蛋小脸,最后落在一旁的软枕上,眼中一道厉光飞速划过,她俯身用手抓着枕头两边,缓缓举高过晏汀面部,最后死死摁了下去。
你不要怪我!
沈婧娴睁着眼睛牢牢盯着针头之下那一对美丽的眸子。
忽然——
“啊——”
那对美眸,忽然睁开,直勾勾的盯住她,吓得沈婧娴当即抛开枕头,双脚发软的后倒在地,紧接着大殿的门被人撞开,邵准冲进来一把抱住了晏汀,几乎是喜极而泣的捧着她小脸,却又不敢去触碰,生怕自己稍一用力,这人就没了。
晏汀眸子清澈的盯着邵准,忽然感觉脑袋发涨,她低头用手去摁,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要爆炸了。
邵准焦急的捧着她脸看:“怎么了?你哪儿不舒服?太医!夏婵,去传太医过来——”
夏婵闻声匆忙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