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这群孩童又重复了两遍,吹着纸风车跑了。
茶肆内静了片刻,刹那之后,却一片哗然。
作者有话要说:
伴手礼(二)
“参将!”
顾璞煜抬起头,手却仍放在沙盘上。
“东南方,发现夷人!”
顾璞煜挑了下眉,拿起放在一旁的头盔。他腰间悬挂的兵器,是前日刚离开的魏家表哥送给他的,听说是名家大师所锻造。
很快,这群不臣服大周的夷人,最终只有降服和见阎王两条路可选。
在顾璞煜斩杀夷人首领的位置,他在周围捡了一块石头,回到阵营里放入了木盒中。
“吕大牛”
“是!参将!”
“老规矩,骑最快的马,把这木盒给我送到接头人手里”
“是!”
夜里,篝火旁,大口啃肉的顾璞煜,风吹雨淋了三年,却依然面容俊俏。若是换回往日的锦袍,想必风采依旧。
“想什么呢?”一个年长他多岁的弱冠男子,同样穿了一身铠甲。
顾璞煜看向来人,道出了来人的身份:“许兄,你不是知道吗?就别拿我打趣了”
这是他离开顾府的第三年。
第26章 打探
在回顾府的路上,马车内每个人表情不一。
茹春桃看向正寻思着什么的洪婆子,想了想,开口问道:“洪婆婆,刚才那些孩童唱的童谣,细听来倒是有些新奇。就是不知道,这天子妻可是指的当今皇后?”
洪婆子皱眉瞧着她:“这些个市井闲话,姑娘听了也该当没听过才是!”
“洪婆婆若是不愿说,也不必拿这些话来堵我的嘴吧?”茹春桃说完,便偏过头,不去看她。
洪婆子头疼地看着她,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这先皇后的事,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回去抓紧时间,好好练练针黹女红,别等以后去了别人家,连个挣梯己的法子都没有!”
洪婆子的这番话,让茹春桃心里警惕起来。
什么叫做去了别人家?为何她要去别人家?这怎么听着,既像是在说她出嫁后的日子,但又有些不像呢?
于是,带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茹春桃回到了忍冬院。
刚进西厢房没一会,还在思考洪婆子话里透露的意思时,茹春桃瞧了夏至一眼,便道:“夏至,你一会收拾收拾就回趟家去,在家里待上一晚,帮我问问奶娘可知道夫人带我去钟家,这其中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好的,姑娘”
“对了,回来时,顺道去找墨书打听,我让他打听的钟家,可有具体的消息了”
“是”
茹春桃去内室,取出一个银镯,拉过夏至的手,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姑娘!”夏至赶忙要脱下这银镯,却被茹春桃按住了手。
“你我之间,就不要客气了。我这镯子是给奶娘的,让奶娘把它熔了,给你幼妹打个银锁吧!”
夏至红着眼睛半蹲下来,却被茹春桃连忙拉起来。
夏至感激地抓着茹春桃的手,道:“多谢姑娘还念着我幼妹,待葫芦会说话了,我就抱着她过来给姑娘您磕个头!”
“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你与我打小在一处长大,本就不比亲姐妹之间差,奶娘待我更像待亲女儿般,哪里用这么客气!”
夏至破涕而笑,拉着茹春桃的手,转了一圈,这才告别,从顾府后街角门而出,回到了夏家。
“娘!”
背着孩子在院子里洗衣服的王奶娘,连忙站了起来。
“是、是我的大闺女回来啦?”
看着站在眼前脆生生的大女儿,王奶娘赶忙将双手擦干,抱紧了大女儿。
“娘,大姐姐回来了?”屋里跑出来个三岁女童。
“二妹!”
“大姐!”
王奶娘见她们姐妹俩玩在一块,便又回去洗着盆里的衣裳。
“娘,我来吧!”
王奶娘却不松手:“去和你妹妹玩会吧”
夏至把二妹哄睡后,挨个屋子转悠了一圈。
时而抬头看几眼女儿的王奶娘,自然便知了女儿这么做的目的。
“行了,别看了,家里除了我和你这两个妹妹,没别人”
夏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拿了把小凳,坐在了她娘身边。
“娘”夏至撒娇地唤了一声,这才把她和她家姑娘想要知道的事,问了出来。
而王奶娘听完后,却唉声叹气地说道:“哪怕你今天不来,我也想着这几日给你捎个口信,让你回来一趟”
“娘!这么说,这里面真的有诈?”夏至的声音一下子就提高了不少。
“小点声”王奶娘拍了下夏至的肩膀,“这左邻右舍住的可都是你大伯和叔叔家”
见女儿懂事地点了头,王奶娘又说道:“你知道大姑娘今年过了及笄,可以相看人家了吧”
“这跟我家姑娘有何关系?”夏至皱眉不解道。
王奶娘叹息道:“本来是没关系,可谁料到咱们夫人打了那样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
“夫人虽是顾府的出嫁女,到底是个庶女,听你奶奶叨咕过,夫人从小性子就倨傲,跟家里兄长也不亲。所以,如今这大姑娘的亲事,就成了夫人的一块心病”
“可老太太很是慈和,夫人为何不去求她嫡母,帮大姑娘择一门良婿?”
王奶娘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感叹道:“一个向来高傲的人,又怎么会轻易低头求人呢?”
“娘,您说了半天,我还是没懂,大姑娘的亲事,和我家姑娘有何关系?”
“好,这回我直白一点。夫人想让姑娘做滕妾,给大姑娘陪嫁!”
夏至吓得眼前一黑,连忙追问:“这种事,顾家是名门世家,怎么会允许夫人这样做?就算姑娘不是夫人生的,夫人也不能这么欺负我家姑娘啊!”越说,她的声音越哽咽。
王奶娘将夏至抱住了,怀里女儿不停打着哆嗦,她无力地说道:“这种事顾家自然不会允许,但夫人毕竟是出嫁女,生的女儿也不姓顾”
但王奶娘随即却灵光一现。
“不过,若是老太太知道了夫人的打算,这件事想必怕是成不了了!”
“老太太会管?”
“你奶奶说过,老太太年轻时极其雷厉风行,整个顾家后院被她管理的井井有条,下人都恨不得夹着尾巴做事。我想,老太太还是看不上夫人此等行事。你回去告诉姑娘,还是想法子把此事让老太太知晓吧!”
第二日,带着王奶娘亲手做的吃食,在茹春桃吃午饭前,夏至便回来了。
待茹春桃吃完午饭,主仆二人再次坐在内室中。
听完夏至重复了一遍王奶娘的话,茹春桃久久没有回神。
虽然她没有猜到嫡母的想法,但对于这个最终结果,她心里却没有半分奇怪。嫡母对她,一如往昔,从未有过真诚的善意罢了。
“姑娘”夏至担忧地看着茹春桃。
回过神来,茹春桃努力地笑着说道:“我没事,这不是还没到日子嘛?我们一定可以想出办法的!”
然而,她笑着笑着,一滴又一滴的泪珠,却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
看着这样悲伤的她,夏至却哇哇大哭。
茹春桃抹了眼泪,依然强笑道:“你哭的比我还伤心!来,擦擦”
夏至接过帕子,瞧见茹春桃那张带着泪痕的笑脸,哭出来的嗓门更大了。
“好了!哭的这么大声,是想让母亲她们都知道吗?”茹春桃强硬了几分。
夏至立马收住了,上前抱住了茹春桃,哽咽地说着:“姑娘,你别笑了,你还是哭出来吧,憋在心里,多难受啊!”
茹春桃拍了拍夏至的后背,长叹一声,任由着视线放空,最后定格在角落的花瓶。
“我不哭,我要笑,我要笑着看看她们,到底会落个什么下场!”
夏至错愕地眨了眨眼,喃喃了一声:“姑娘?”
这是夏至第一次见到,如此尖锐的姑娘。
“吓到了?”茹春桃轻声问,仿佛刚才那个言语含恨的人,并不是她。
夏至摇着头:“怎么会”
平复了会心情,茹春桃又问夏至:“墨书可打探清楚这钟家了?”
夏至连忙点了点头,道:“墨书说,钟家如今是钟大老爷这一房人在住,钟老爷子和他家老太太回了原籍,剩余的几位老爷都外放了。还有就是......”
“嗯?”
夏至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把她一时多嘴问出来的腌臜事,说给了茹春桃听。
“不过前段时间,钟家倒是闹了桩丑事,唉,姑娘,我、我不敢说,怕脏了您的耳朵!”
茹春桃板着一张脸:“说!”
夏至苦着脸继续道:“说钟夫人的幼子,钟家十一少爷,跟钟老爷的姨娘搞在一块了”
茹春桃吃惊地张了张嘴巴,却像是失声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过了许久,才仿佛找回声音的茹春桃,看着夏至,疑惑地反问:“这十一少爷,是钟夫人生的?”
夏至苦着脸地点了点头。
茹春桃狂眨了会眼,强行消化着这个令人震撼的消息。
“夏至,你继续说”
“那姨娘,听说是被钟夫人给弄死了。但外面还有人说,那姨娘平日里穿的素雅简洁,从不打扮妖冶,但却很得钟老爷的喜爱。于是妒忌那姨娘的钟夫人,就故意栽赃儿子,接着便借此害死了那姨娘!”
听完夏至的话,茹春桃脑中闪过了一个想法,随即又悄悄按下,是个出其不意的险招,还是先寻其他稳妥的法子吧。
又细细思量了一会,茹春桃写了封信,交给了夏至,让她立马去交给墨书,让墨书马上派人把信送到顾璞煜手上。
赶在落锁前,夏至总算是回来了。
“姑娘,我给了,墨书保证,今晚送信人就在路上!”
晚饭后,主仆二人坐在内室,在昏黄的油灯下,各自做着绣活。
夏至吞吞吐吐地问:“姑娘,表少爷收到这封信,奴婢觉得怕是得几天后了吧”
“是啊”茹春桃点了点头。
“那表少爷这远水也救不了咱们的近火啊?”
“没错”茹春桃继续平淡地回复道。
“姑娘可是另有旁的法子?”夏至猜道。
“聪明!”茹春桃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好姑娘,跟奴婢说说吧!”
茹春桃咬断了线头,满意地看着手上绣了‘福’字的抹额。
这才说道:“奶娘不是说了,老太太兴许会管吗?咱们就去把这事,让老太太知晓个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
相思(一)
此地是炎热潮湿的夷人部落。
顾璞煜秉持生死决斗这一夷人传统,成为了夷人新的首领。
对着皎洁的月亮,边听着左右手下酩酊大醉后的胡话,边喝着当地人酿的酒。
伴着夜里声声不绝的蝉鸣虫叫,他也像是醉了般,带着酒气,缓缓念道:“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好诗,好诗!”
心里,划过了一个女孩的名字。
第27章 告状
翌日,特意让夏至给她扎了丫髻,上着鹅黄大袖衣,下穿柳青羽纱裙。
一如往日,在院子里多等了半个多时辰,才将长姐等来。
走在青石板甬道上,直至离开了忍冬院,而雅芳院也还未到时。
茹春桃袖中的手紧紧攥在一起,脸上却绽放了一个看上去很亲切又自然的微笑。
她热情地挽过长姐的胳膊:“姐姐,咱们过几天要去的钟家,你可听说了?”
茹春柔狐疑地看着她:“听说什么?”
“听说钟家夫人正给她小儿子相看亲事呢!”茹春桃热情不减半分,眼睛不眨一下,就撒下了这个谎言。
“你听谁说的?”
“我昨日不是出了门,在外面听人说了一嘴。心里想着,这事可真巧,咱们几天后就去钟家,也不知道跟这件事有没有关联呢”
见她谈及此事时,一直笑眯眯地说着话,瞧着像是一副乐意至极的样子,茹春柔的心里开始不舒服起来,也堵得很。
于是,当茹春柔开口时,便带上了几分气恼:“妹妹身为深闺女子,如此谈论他人家的事宜,不该以此为耻吗?”
很好,长姐上当了,茹春桃在心里默默道。
茹春桃立马拉下脸来,作出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接下来一句话不说的茹春桃,也不跟茹春柔并排走了。
哪怕茹春柔故意在前面等她跟上来,但她却总是故意落后许多。
周围往来的丫鬟婆子,都看在眼里,待两位表小姐走过,凑在一块窃窃私语着,说她们这对姐妹怕是拌嘴闹矛盾了。
比茹春桃姐妹俩脚程更快的,永远是下人靠一张嘴传来传去的消息。
刚一进入雅芳院,往来的丫鬟,看过来的视线也比往日多了许多。
但心里揣着事的茹家姐妹,都没太注意旁人过多的注视。
但跟在她们身后的丫鬟,却都瞧见了,几乎同时在心里骂了一声:‘这帮碎嘴子!’
走入次间,一如以往,顾家姐妹已来了大半。
而茹春桃姐妹俩,每次都不早不晚地来到这里。
当她们俩不像往日挽手进来,反倒俩人都冷着脸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这些早早就得了消息的顾家姑娘,互相对视了几眼,有的偷偷掩嘴笑了几声,而有的却暗自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