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掌印后——文杉雨
时间:2022-06-23 08:04:57

芷兮心中巨震,实在难以相信。
也不知为何,她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兔死狐悲之感,当初还以为嫁到武安侯府,自己便不用再受各种委屈,可如今看来是她天真了。
武安侯祖上三代,皆为大靖立下了汗马功劳,武安侯本人更是与父皇一同长大,有着同窗情谊,据说父皇能登大宝,也是多亏了武安侯的相助,即便如此,就因为一个尚未被证实的流言,堂堂功勋世家,许世安的世子之位还是说没就没……芷兮只觉悲凉。
芷兮缓缓吐出一口气,又坐了回去,面色凝重,她拳头握紧又松开,反复几次终是泄了气,自己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可让她眼睁睁看着许世安的世子之位被夺,她又做不到,并非别的,只因这六年间的暗中相助。片刻后,她再次起身,道:“去永安宫。”
或许母妃有办法吧。
此时的武安侯府,正是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武安侯夫人已经哭晕过好几回,她自嫁给武安侯,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武安侯又是个风流浪子,儿子都这么大了,他还是时不时的会收房貌美的姨娘,她都懒得去数府上现在有几房姨娘,有多少庶子庶女,她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只盼有朝一日他继承侯位,她就可以享清福了,可如今……
侯夫人越想越伤心,再一次晕了过去。
许世安扶母亲回屋里躺下,听大夫说无碍,这才阴沉着脸离开母亲的院子。
一出院子,就有小厮来传话,让他去书房。
许世安闭上眼,片刻后再睁开,眼中再无刚才的阴冷。
到达书房,武安侯二话不说,先让他跪下。许世安到底不敢忤逆父亲,尤其是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只能乖乖听话。
武安侯背着手在书房里踱来踱去,时不时瞪一一眼跟前跪着的许世安,咬牙切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你跟大公主到底怎么回事?”
从皇上突然废除五公主与他们侯府的婚约时,武安侯就略感奇怪,直到几日前那流言爆发,他才惊觉事情不对劲,当时他便意识到这个儿子有可能背着他做了什么,如今看他闷声不答的模样,武安侯心里已经有了谱。
他气急败坏道:“你简直是胡闹,怎敢与大公主勾……”
武安侯都没脸说不出“勾搭”那个词,“你怎敢与大公主牵扯不清?”
许世安低着头,冷凝着脸道:“大公主对我有意,娶她,可比娶五公主好处太多了。”
大公主是皇上与皇后嫡女,备受宠爱不提,光她是二皇子的亲姐姐这一条,各世家公子谁不想做大公主的乘龙快婿?
至于五公主,即便宸妃曾经宠冠六宫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被囚于长门宫不见天日?
“你……”武安侯一手指着他,怒骂道:“可你看看如今怎样?宸妃重回永安宫,尊宠依旧,圣上虽还没下旨,可五公主明显是不可能再去和亲了。而你呢?你连世子之位都没有了,难道还异想天开皇上会把大公主嫁给你?”
“如今大公主名声全毁,除了嫁我,还能如何?”况且只有大公主嫁给他,二皇子又成为太子,他的世子之位才有可能恢复如初。
至于宸妃,宸妃是个出乎意料之外的变故,得知宸妃出冷宫那时,他也不是没想过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可他仔细对比下来,还是觉得娶大公主更有利于他的仕途。
可谁知事情会坏在一个老太监身上,更可恶的是老太监还查无此人。许世安就算是个傻子,这会也明白是有人故意为之。
只是会是谁呢?五公主自是没有这个能力,而且当初废婚圣旨下时,他做足了戏,恐怕五公主到现在还认为自己是她温文尔雅的未婚夫。
那么会是宸妃吗?可宸妃不过刚刚出冷宫,她若是有这个能力,又为何会受困于冷宫六年之久?
许世安自认为事情做的隐秘至极,除了母亲之外不可能有人知道,可偏偏局面已经失控到如今这个地步。
他不能坐以待毙。
想到此处,许世安抬头看向这个多年耽溺酒色,荒唐懒散的父亲,软了声音道:“爹,你置身朝局之外这许多年,如今也该潇洒够了吧。我想咱们家是时候表明态度,支持二皇子了。”
武安侯长叹了一声,久久不语。
并非他想当一个懒散不理朝局的侯爷,实在是情势所逼。安顺侯府的惨剧仿佛就在眼前,皇上是什么样的人他那时算是看清楚了。为了他们家不重蹈覆辙,他除了表现出对权势一无所恋的样子,还能如何?
可这份苦心,他的儿子却是不懂。
罢了,事到如今,他除了支持二皇子,还能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冯奕一脸哭唧唧:媳妇你居然认错了人,明明是我在帮你
第10章
 
芷兮在永安宫门口,猝不及防碰到了安庆帝,四目相对,这对曾经亲密无间的父女都有些不知所措,楞楞的不说话。
安庆帝刚从永安宫出来,据芷兮所知,父皇几乎日日都会去永安宫找母妃,只不过他一般都是午后才去,往往待上一两个时辰就离开,芷兮没想到自己这个时候过来,还能碰上他,顿时心生悔意,晚一点来就好了。
曾经哭着求着想见他,如今却不了。芷兮面无表情的看了他片刻,垂首微蹲道:“平阳拜见父皇,愿父皇……千秋万岁。”
安庆帝抿了抿嘴,其实一开始是没认出这个女儿的,毕竟已经六年不见。如今听她请安,他眼中的茫然才消失,一种极其复杂的东西在他眼中酝酿着。安庆帝看着眼前对他微微低头的女儿,听着她口中冷淡疏离的问安,不免心中五味杂陈。
他本以为对这个女儿已经没有半分感情,可乍一见她,曾经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自脑中涌过,毕竟是他真心疼爱过的女儿,冷下心肠对她,安庆帝也难过了很久。
有时候想想,若是没发生那件事,一切也许就不会变,可无论如何,事情发生了,而他无论如何,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只能将她冷落着,眼不见心不烦。
沉默片刻后,安庆帝才道:“哦,是兮儿啊。”
兮儿,是曾经父皇母妃对她的亲昵称谓,她以前最喜欢父皇笑着喊她兮儿,怎么今日听来,反倒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未回话,安庆帝又道:“来找你母妃?”
芷兮对他莫名其妙的寒暄很不适应,憋了半天才嗯了一声。
她听到安庆帝长叹了声,“起来吧。”
芷兮立即起身,侧身站到一旁,脊背挺得笔直。她眼眸微微下垂,并不看安庆帝,安庆帝刚在宸妃这碰了个钉子,心情也不大好,懒得计较她态度冷漠,一甩袍袖便离开了。
他一走开,芷兮也立刻转身进入永安宫大门,头也不回。
跨过门槛,走到影壁前,芷兮突然止步不前,红缨一愣,绕到她前面,见她双眼紧闭,眼角晶莹剔透,身躯也隐隐颤抖着,红缨也忍不住鼻子一酸,轻轻环抱住她,脸颊蹭着她的脸颊,安慰道:“公主别伤心,红缨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刚被皇上冷落的那一年,公主不过十一岁,她几乎夜夜哭着睡去,又哭着醒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可皇上依然不见她。
后来,公主或许是慢慢想通,不再哭了,只是每每听到皇上的消息,她还是会心事重重的沉默着,情绪低落。
红缨自知无能为力,只能在她难过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过了许久,芷兮才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点笑容:“我没事,你也别愁眉苦脸,免得让母妃担心。”
红缨点了点头,主仆二人绕过影壁,远远就看见在门口站着的宸妃。
宸妃看到女儿,自然是喜不自胜,几步踏下阶来,执起芷兮的手臂,亲亲热热的说着话,顺势往里走去。
“兮儿来的正是时候,我刚让小厨房做了你喜欢的蒸熊掌,快去尝一尝。”
芷兮亲昵的靠在宸妃肩头,一手比划着自己的腰,娇声道:“每次来母妃这都能吃到上好佳肴,兮儿都长胖一圈了。”
宸妃瞥了一眼她的腰身,纤细不堪一握,嗔怪道:“胡说,女儿家还是稍微胖一点的好,你啊,太瘦,以后若是嫁了人,生孩子可得受苦。”
想也知道,她刚入冷宫的第一年,内务府定是克扣了女儿的吃食用度,宸妃每每思及此,都不免泪上心头,后悔曾经的自己太过清高孤傲,这才中了奸人小计。
好在如今都好了。
“那兮儿就不嫁了,也不生了。”反正父皇也不可能给她指个好人家,即便这次能逃过和亲的命运,恐怕日后也只是在朝中随便找个人家嫁了。
说话间,母女二人已经进了偏厅,早有下人摆了满桌的美味珍馐。
宸妃将她按坐在桌旁,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放心,今日听你父皇说北齐国主突然病重,朝中几个皇子争皇位争得厉害,此时北齐只怕是一团乱,这和亲的事,迟早要废。”
芷兮震惊,北齐国主病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克夫,第一任未婚夫卫元廷与她定亲后,全家谋逆被诛;第二任又被钦天监断言成亲于国运有碍,且许世安如今连世子之位都没有了;剩下这个北齐国主,居然又莫名其妙病重,巧合太多,就不像巧合。
不过病就病吧,这是好事。
芷兮随意吃了一口菜,看着母亲慈祥的面庞,试探着开口:“母妃,您听说许世安的事了吗?”
宸妃替她夹菜的动作一顿,继而又道:“知道,你父皇下旨夺了他的世子之位。”
“可仅仅因为一个流言,父皇的处罚是不是重了些?”
宸妃放下筷子,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芷兮叫她看得有些无措,犹豫道:“母妃怎么这样看着女儿?”
宸妃叹息道:“兮儿,你跟许世安总共也没见过几次,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芷兮愕然,没想到母妃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怎样的,只是觉得许世安一直暗地里帮她,她很感激。而且许世安是个端方自持,温文尔雅的君子,听说是全京城的闺阁女子的梦中情郎,这样的人,芷兮以为,能嫁给他也不错。
看着女儿茫然的模样,宸妃道:“母妃且问你,听到许世安跟大公主的传言,你什么感觉?可曾觉得难过?”
话音刚落,芷兮便摇了摇头,难过倒是不曾,只是初听时有些讶异罢了。
“那母妃告诉你,钦天监监正其实是武安侯夫人的远房表亲,你怎么看?”
芷兮一怔,狐疑道:“您的意思是,钦天监是受了武安侯府的指使,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宸妃点了点头,悠悠道:“想来是他们觉得你是个无依无靠的公主,才生了另娶的心思。”顿了顿又厉声道:“不过,人往高处走,良禽择木而栖,母妃不怪他们,可他们不该设计让你去和亲,既如此,只掳他许世安一个世子之位又算得了什么。”
芷兮心底其实还是有些怀疑,这与她认知里的许世安完全不同,而且他若是有此心,为何不早早行动,要拖到这个时候?只不过看母妃满面怒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起身走到宸妃背后,将脑袋搭在宸妃肩上,甜甜一笑,“好了好了,母妃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得的。”
宸妃这才转怒为笑,又张罗着让女儿多吃些。
吃完又在永安宫待了许久,直到红缨提醒她该到了替张贵妃诊脉的时候,她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她前脚刚走,冯奕后脚就到。宸妃坐在正殿宝座上,凝神看着面前的人,久久不语。
冯奕叫她看得尴尬,疑惑道:“娘娘?”
宸妃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道:“你觉得本宫的女儿如何?”
 
第11章
 
“你觉得本宫的女儿如何?”
冯奕愕然抬头,这话问的属实奇怪,公主如何,怎么都轮不上他一个奴才评论。但宸妃既然问了,便是真心想让他说说,他斟酌着道:“公主金枝玉叶,自是尊贵无比。且公主心地纯良,善解人意,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宸妃又道:“那你觉得谁能堪当驸马之任?”
冯奕一笑,颇有些无奈道:“公主的夫婿,微臣怎敢置喙?想来娘娘一定会为公主觅得良婿,必不叫公主后半生受一丝委屈。”
宸妃低头浅浅一笑,复又抬头细细打量着冯奕,他腰侧空空如也,今日入宫见她并未佩戴无尘剑。再看他的衣着,宸妃不免蹙眉惆怅,好好的一个孩子,身体也不知道亏损成什么样子了,这么热的天,竟然也需要穿狐裘保暖。
“你过来。”宸妃朝他招招手,冯奕本坐在宸妃右手下座,闻言狐疑起身,从容不迫的走了过去。
待他近前,宸妃二话不说,执起他的手腕便要去切脉。冯奕眼神微黯,到底是没挣扎,由着宸妃卷起他的衣袖。
宸妃垂目诊脉,时间久到让冯奕整只胳膊微微发麻,她才收回手指。
“若你……罢了。”宸妃欲言又止,又转了个头提起北齐国主病重一事,绝口不提切脉结果。
冯奕也不想知道,他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他略略一笑,笑容带点苦涩,“北齐国主本就高龄,祁将军送来的信上说,北齐虽早已立了太子,但太子性格懦弱,处事手段太过温润,无力驾驭群臣,几个皇子早就对皇位虎视眈眈,党派之争已持续了多年,据说这次是太子被陷害,群臣上谏要求北齐国主废太子另立,这才气得北齐国主一病不起。”
党争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宸妃不关心,她在意的只有芷兮。
“那么,北齐现下内乱,应该是不敢再与咱们谈条件了吧。”
冯奕道:“娘娘英明,昨日新上任的鸿胪寺卿与北齐使团再次谈判,北齐同意取消和亲计划,为了让咱们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兵捣乱,甚至还同意退还一年前被他们夺走的雍州城。”
宸妃一拍扶手,不禁激动道:“太好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冯奕微笑,“是啊,如此,娘娘就不必再烦恼了。”
宸妃嗤笑一声,胸有成竹道:“就算北齐不生乱,本宫也能阻止公主和亲。”只不过上天助她,免去了她许多勾心斗角的麻烦而已。
冯奕抬头看她,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算了,宸妃既然没有直接告诉他玉玺的下落,想必是不想说,他还是不问,总归那东西对他无用,他也没那个心思替安庆帝找回来。
这时,碧姑姑走进来,敛祍道:“娘娘,武安侯夫人求见,奴婢刚将她带到偏殿等候。”
“哦?”宸妃惊讶,“她怎么会来?”
碧姑姑道:“武安侯夫人刚从凤仪宫出来,怕是有求于娘娘。”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