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和乔氏:“……”
虽然两个人都挺高兴收到布料的,也都对季弘远在书房连着待了好几天大为诧异,可要说中秀才……
要不是乔氏赶紧拉住阮氏,阮氏话都要秃噜出来了:还是先等三郎愿意出门考试再说吧。
被乔氏拉了一把,阮氏反应过来,要这么说阿家指定要骂她。
反正三郎愿意上进大家都乐见其成,说点实在的,他要真能考中秀才,起码前些年他们没白紧衣缩食受那份罪不是?
抱着布料回房的时候,阮氏还是没忍住跟乔氏嘀咕,“你说三郎是真用功,还是憋什么坏水儿呢?我咋就这么不信呢。”
孙氏头两胎先生的儿子,季大郎比季二郎大三岁,成亲也最早。
阮氏嫁进来快二十年,大壮就晚了季弘远三天出生,她亲眼看着季弘远长大的,没人比她更清楚季三郎的德行。
他是打小就聪明,全部的机灵劲儿都用来好吃懒做了,花样那是一套一套的。
书房是他考中童生那年季父找人新盖的,到现在四年多了就没见他进去多少回,三个小郎对书房都比季弘远熟。
乔氏掐着藏蓝色布匹上的花纹,心里盘算着自己不做新衣,匀出点来给梅娘多做几身。
听见大嫂这么说,她小声道,“甭管他在书房干啥,只要老老实实在屋里呆着,大嫂知足吧。”
阮氏:“……也是。”前日还有交好的妇人跟她嘀咕村里最近太安静呢,安静好,安静好!
乔氏笑眯眯回了屋,其实她也不信季弘远肯用功读书。
不过她才不说讨人嫌的话呢,反正家里那几个小郎天天凑一块儿嘀咕,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能知道三郎在干啥。
实际三个小郎已经等不及过几天了,眼下正蹲书房窗户底下互相捅咕呢。
大壮捅三弟阿勇:你撺掇我们来的,你先进。
阿勇戳二兄阿实:三叔喜欢长得好看的,你先上。
阿实拍亲兄长大壮:你是阿奶最喜欢的长孙,你带头。
三人都不肯当出头鸟。
虽说他们都不怕平日里总嘻嘻哈哈的季弘远,可都知道三叔爱捉弄人,要是谁被捉弄了传出去,哪个小郎还不要面子啦?
“嘿!我说你们商量完没有?再商量下去腿麻了,摔个倒栽葱好看啊?”突然一个好听的清朗嗓音道。
三人一抬头,季弘远正趴窗户上挑眉看着他们笑呢。
大壮想想也是,他是长孙他有底气,第一个揉着确实麻嗖嗖的腿站起来,然后他傻眼了。
阿实还好,他有些奇怪阿兄为啥张大嘴,跟着起身往书房内一看,他也傻了。
“三叔你干啥……”阿勇性子跳脱,没看见二人这模样,笑嘻嘻起身问道。
话没问完,他就看见了季弘远脖子上挂的麻绳,麻绳绑在书房内的横梁上。
阿勇:“!!!”
他扭头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喊——
“阿奶不好啦!三叔他这回要上吊自杀啦!”
孙氏在厨房指挥青衫和俩儿媳准备午食,让孙子吓得脸色煞白扭身就往三房跑。
季二郎正帮娘子喂猪呢,也叫自家儿子一嗓子吓够呛,猪食差点浇猪脑袋上。
季父和季大郎正在院子里劈柴,听见阿勇撕心裂肺的喊声,季父手里的斧头差点砸自己脚上,父子俩一脸无奈,放下斧头往三房去。
阮氏和乔氏面面相觑,跟季二郎会和后,紧跟着往书房去,留下满脸懵的青衫。
她擦了擦手,回去找陆含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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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青衫:早上俩人还亲亲我我喂饭呢,中午就想不开啦?咋,吃饱了撑的?
第7章
“三郎啊——你别想不开啊!阿娘不逼你去考试了,再也不逼你就是了啊!”孙氏心疼儿子,哭喊着眼泪一大把,吓得都忘了前头季弘远那些说来就来的毛病。
跟在后头的季家人听见孙氏这话,包括季父在内,完全没感触甚至有点想笑,心里的疑惑都落了地。
“三郎还是三郎啊!”阮氏感叹,“阿公想去宗祠跟祖宗请功,还是做梦比较快。”
季父:“……”这傻儿媳,会不会说话!
乔氏也不乐意了,他们家阿勇还在私塾读书呢,是没做梦快也不是没指望。
阮氏没等到妯娌应和,扭头正好看见陆含玉和青衫过来,面上都没啥担忧的神色。
她想起陆含玉在厨房说过的话,等陆含玉走近后调侃,“三郎估计是话本子看完了?要我说六娘你也别瞎忙活,三郎好歹算学不错,给你家酒肆当个账房是足够的。”
说完阮氏心也没了看笑话的心情。
好歹三郎有学明白的地方,就算没有陆六娘这碗软饭,啥时都不缺一口饭吃。
家里除了阿勇聪明点还在私塾读书,大壮和阿实都随了爷娘的愚笨,一摸书脑子就全是浆糊。
三郎成了亲,大壮也该成亲了。
阮氏不挑家世,农家人讲究不起这个,她想挑个聪明的儿媳让孙子聪明点,可太聪明她又怕儿媳骑她头上屙屎屙尿,挑了两年都没碰上合心意的。
陆含玉笑着道:“大嫂误会了,三郎他——”
话没说完,屋里季弘远就嚷嚷开了,“赶紧松开,你们仨是不是傻?我这是头悬梁认真读书好吗?没瞧见椅子上还扎着锥子吗?”
进门的季家人:“……”
大壮和阿实见人都来了,才迟疑着松了手。
才十二岁的阿勇抱着三叔腿不放,“三叔你少来,人家头悬梁是绑头发,哪有往脖子里套的!”
众人恍然,对啊,他们就说哪儿不对劲。
“说你们傻还不信,绑头发上摇头晃脑的时候拉的头皮疼,不信你试试。”季弘远嫌弃地甩甩腿把侄子甩开。
孙氏这才反应过来,擦干眼泪上去就给季弘远脑袋一巴掌,“我打死你个不省心的混账玩意儿,头悬梁不就是头皮疼才能精神吗?你个倒霉催的还敢往脖子上套,不嫌晦气啊?”
季弘远赶紧抱住孙氏胳膊,他阿娘手劲太大,“儿不是怕万一困了拽掉头发嘛,那多难看啊,儿就这张玉树临风的脸最能拿得出手。”
季家人:“……”行,挺有数的。
“再说儿还没赚大把的银钱好好孝顺您和阿爷呢,谁想不开也轮不到儿啊!”最重要的是,他刚成亲还没来得及吃香的喝辣的呢!
季父轻哼,“我们用不着你孝顺,你就好好的别再闹腾就是了。”
陆含玉听季父说完,怕季弘远撂挑子不干,赶忙露出心疼委屈的神色站到季弘远身边。
“都是儿不好,没在这伺候好三郎,阿家和阿公别生气,三郎他也是不忍心家人的苦心白费,想发设法的要好好读书,给家人争脸面呢。”
谁信啊!季家人心里道。
不过陆含玉这么一说,大家没说出口的指责都咽回去了。
三郎过去不争气他们骂几句也就算了,没得三郎上进他们还满腹牢骚的,那不是逼着三郎变回原形吗?
阮氏嘴巴快,这会儿也最先反应过来,拍着巴掌笑道,“三郎能如此用功真是太好了,咱这就回去做衣裳,到时候放了榜咱保准不给三郎丢脸。”
乔氏掐了自家男人一把,温婉接口,“过去三郎还小,现在成亲后实在是懂事不少,以后等咱家换了门庭,可要叫村里人羡慕了。”
乔二郎只觉腰间一痛,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一次未必能中吧?”
乔氏:“……”她怎么嫁了这么个夯货!
孙氏脸一板拽着小孙子阿勇往外走,“都没事儿忙啦?赶紧出去,别打扰三郎用功。”
虽然吓得不轻,可三郎竟能有头悬梁锥刺股的劲头,她觉得季家祖坟肯定已经冒青烟了。
一次考不中还不能考第二次第三次?只要三郎肯上进,凭陆六娘的家世,他考一辈子也考得起。
等众人出去后,季弘远将松垮垮的绳子从脖子上扔下来,一脸感动看着陆含玉。
“玉娘~~~”
青衫浑身打了个哆嗦,赶紧出去,厨房少了她不行!
陆含玉硬着头皮靠在季弘远怀里,“三郎……”
季弘远声音幽幽的,跟鬼一样,“你说,我都用功这么些天,那老……鬼祖宗走了没啊?”
院试三年两次,乡试三年一次,今年院试完,明年秋里就是乡试,又是一个九天!
他要再继续上进,家里说不准就要开始准备他中举人的排场了。
他没想过自己院试不中的可能,他为啥每回都考前得病,当然是不想落榜。
没落过榜,别人就只能说他不争气,落了榜那就是能力不行。
对一个男人来说,坐怀不乱和不举能是一会儿事?所以考他就必须得中,起码秀才是这样。
当然,他也没真想去,意外和明天谁知道哪个先来?嘿嘿嘿……
“要不……”季弘远故意咬住陆含玉小巧的耳尖轻轻磨牙,“我这几日闭门苦读,同村总约我出去,总不好让人觉得我要出息就看不起乡亲。”
陆含玉被他灼热的气息激得脸颊通红,赶忙推他,“那三郎就去吧,我让青衫给你准备了好酒。”
早知道他不会老老实实准备考试,让他缓这几日也够了,前头只是毛毛雨,向伯迫不及待要让季三郎见真章呢。
歇了晌,季弘远就大摇大摆提着酒出了门。
他还特别有理,“你们不是不信我能好好读书?我太难过了,得散散心才有心情好好读书。”
孙氏也觉得上午下手狠了点,只殷切叮嘱,“别喝太多酒,小心明天起不来床,阿娘是信你的。”
季家其他人心里道,来了,果然还是这样,上午的好话白说了。
就这样吧,反正谁也没指望季弘远真出息,见陆含玉和孙氏都是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没人说什么丧气话。
季父是觉得,家和万事兴就好,其他的……也许季家就没这个命。
上午三个小郎没机会找话本子,等季弘远一出门他们就赶紧溜进了书房。
阿实占了书桌,“阿兄找书架,阿勇你找箱子,快点!别叫阿奶发现了。”
三人分完工就赶紧翻找起来,数阿勇最积极。
他现在识字不少,等拿到话本子他出去读给小伙伴们听,都得认他当老大。
结果一通忙活,他们啥也没找到。
阿勇脸色迷茫,“难不成三叔真在好好读书?”
大壮摸摸后脑勺,“我阿娘说,还是天上下红雨更有可能。”
阿实也不信,主要阮氏在他们面前念叨过太多回,而季弘远的幺蛾子也确实层出不穷。
想不明白,三个人只能耷拉着耳朵出去。
家里这会儿活儿不多,大壮要去隔壁村外祖家给阮氏送东西,阿勇随便从书房找了本《三字经》,跟阿实一起出门找小伙伴玩儿。
没话本子读可以教小伙伴们认字,顺便说说三叔最近的刻苦,能炫耀的事儿多着呢,嘿嘿嘿……
乔氏从窗户边看见儿子手里拿着书,以为是话本子,一点都不意外,轻笑着摇摇头,继续做衣裳。
这日晚饭只有陆含玉在,乔氏看着她一脸怜爱,“三郎估计是有些时日没出门,才会跟人多聊会儿。”
阮氏下午也听乔氏说了阿勇拿着书出门的事儿,都不用问阿勇,她想那能是正经书?
这会儿她也跟着安慰陆含玉,“三郎性子好,跟同村人都处得来,听说县学的夫子们都很喜欢他呢,就凭三郎这本事,想必以后也能帮你跟酒肆的客人打好交道。”
季家男人们都沉默,孙氏晚饭没瞧见季弘远心里的热切也稍微冷静下来些,估计三郎明天也起不来读书了。
陆含玉芙蓉面上笑得没有半点阴霾,“嫂嫂们说的有道理,三郎能开心就好。”
被家人以为还在外头跟人吹牛打屁的季三郎,他这会儿开心吗?
不,他正蹲在书房……的椅子上捧着书哭呢,不敢坐是因为脚一沾地他就觉得自己发飘,跟鬼一样。
“儿错了,祖宗饶了儿这回吧,呜呜呜……”
老鬼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鸡毛掸子,朝着季三郎屁股抽,“某没有你这样不争气的儿孙,给你能的,还敢骗鬼!你怎么不上天呢?”
“嗷……儿没有……呜呜”季弘远捂着屁股有心狡辩,可抬起头又被吓得往椅子里缩了缩,眼泪掉下来。
书房内突然掀起一阵阵阴森的冷风,稍恍惚一下季三郎就就见房内垂下来许多散发着不详光芒的丝绦,还伴随着刺啦刺啦的怪声。
那老鬼也比上次吓人,他整个人都散发着绿色幽光,只有眼睛那里黑咕隆咚的,却能让人感受到阵阵杀气。
最让他害怕的是,在他后脖颈一直吹个不停的冷风,他甚至感觉自己能听到女鬼凄厉的惨笑,说不准这会儿就等着挖他心肝呢。
呜呜他下午分明没敢喝多少酒,特娘的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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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此次见鬼的场面不只是酒,别忘了青衫呀,哈哈哈
第8章
下午时季弘远不敢多喝,就怕老鬼还没走。
可跟同村汉子吹牛打屁一下午,屁事儿没有,他这心就放下来了。
放心后季三郎他又高兴又心疼,高兴把鬼都骗过去了,心疼那好酒自己没喝多少,这可是玉娘亲自酿的,挺贵呢。
所以这些人约他去镇上继续喝时,季弘远想都没想就应了。
他跟人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往镇上去,一开始还好好的,中途有点尿急,便去撒了泡尿。
刚穿好裤子他就感觉自己飞了起来,一路飞回了季家,得亏他刚尿完,不然那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