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青梅——梨花蛮
时间:2022-06-24 08:37:23

  “小姐——”他一走,红玉就瘫坐在椅子上,“可吓死奴婢了。”
  夏萋萋摸了摸红玉的头,“怕什么,他虽然是皇帝,但他是个谦谦君子,又不会随随便便降罪于人,更何况,你做得很好,什么都没错。”
  红玉:“……”自家小姐一定是没看到皇帝的眼神有多么吓人,才会面不改色说出“谦谦君子”这四个字。
  “小姐,您跟皇帝认识吗?”红玉忍不住想象了一出皇帝微服私访遇到危险被闺阁小姐舍命相救的戏码。
  夏萋萋目光悠远,仿佛是回忆起了从前,“认识,他小时候在我的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就……离开了。”
  红玉想了想,“那皇帝岂不是在您这里又吃又喝,他给银子了吗?”
  夏萋萋:“……这倒是没有。”
  红玉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金山银山,震声道:“那怎么成?!当时没给银子,现在补上也行啊!小姐,咱们也不多要,给多少银子他自己说了算!只要配得上他的身份就成!”
  夏萋萋:“……”
  她被红玉带偏,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一下,养一个皇帝八年,该得到多少银子的酬劳?
 
 
第009章 
  “萋萋,你的名字取自蒹葭萋萋吗?”
  “……才不是蒹葭萋萋,我是芳草萋萋,芳草萋萋鹦鹉洲的萋萋。”
  “哦,原来你是小绿草啊。”
  “那阿磐就是小石头。”
  “小绿草!”
  “小石头!”
  “小绿草!”
  “小石头!”
  =
  萧旸揉着额头坐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了夏萋萋,会愤恨会难过,会一晚上都睡不着,谁知道他昨天睡得极好,是自从来京都之后睡得最香甜的一晚,甚至他梦到了她,梦中也全是甜蜜的拌嘴。
  他安安稳稳地,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陛下,您醒啦。”外面传来安得绿的声音,小心翼翼的。
  萧旸嗯了一声。
  安得绿带着两个小内侍进来,服侍他起身,白白圆圆的脸上还带着惯常的笑容,就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
  萧旸想了一下,因为本朝内阁完善,所以他每隔十天才需要早朝一次,今日他虽然起晚了,但什么也没耽误。
  “安得绿,你有事?”萧旸问。
  安得绿勉强笑了笑,“老奴能有什么事,就是、就是那永安侯……”
  “呃……”萧旸这才想起来,昨天他为了把永安侯从夏萋萋身边支开,让安得绿去传口谕,把永安侯给支到皇宫来了。他昨天回宫之后,也完全没想起来这茬。
  “怎么,难道永安侯还在候着呢?”总不能就这么候了一晚上吧?
  “哪儿能呢。”安得绿苦笑,“陛下您一回宫,老奴就把他打发走了。”
  萧旸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抬起了右手,掌心裹着她的帕子,手背上一个小巧精致的花结。他昨晚睡的时候很是小心,一晚上过去了,这个花结也没散,还是那么可爱。
  他有点不想解开帕子。
  要不,今天就不洗手了?
  旁边安得绿的脸色越来越苦,萧旸抬眸瞥了一眼,皱眉,“干嘛呢?你要是病了就去歇着,朕这里又不是非你不可。”
  安得绿支支吾吾的,“陛下,那个永安侯,他吧……”
  萧旸脸色一沉,怎么还是永安侯?“说吧,他到底怎么了,要造反?”
  “没没没,没造反。”安得绿简直不知如何开口,见他已经穿戴整齐,挥挥手把两个小内侍打发走了,他跟在皇帝身后往净房走,“陛下,老奴昨天听说了一件事。”
  “说。”萧旸盯着自己的手,还在欣赏夏萋萋给他包扎的帕子,小绿草的手就是巧,不管是绣花还是写字,都那么好看。
  安得绿一咬牙,这件事总得说,而且早说总比晚说好,“陛下,您知道昨天长公主为什么会邀请夏小姐参加那桃花宴吗?”
  萧旸略一思索,耳根微微泛红,“这不是好事吗?”长公主邀请的都是闺阁少女,为的是让他选妃,那小绿草去了选妃宴,他选中小绿草做皇后,多么顺理成章。
  “这——”安得绿看看皇帝嘴角勾起的浅笑,心中越发愁苦,“陛下,老奴得知,长公主曾经喜欢过永安侯,可能到现在也还喜欢着,她邀请夏小姐,就是想、想看看永安侯身边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她弄伤了夏小姐的脸,就是嫉妒夏小姐跟、跟永安侯……”
  “小绿草跟……永安侯?”萧旸目光阴冷,盯着安得绿白白圆圆的脸,“是谁竟然敢传出这样的流言蜚语?!夏萋萋跟朕是青梅竹马,永安侯老夫人跟夏萋萋的母亲乃是手帕之交,看在故友的情分上,老夫人确实对夏萋萋颇多照顾,但永安侯和夏萋萋之间却是清白的!谁敢再乱嚼舌头,朕提前送他下拔舌地狱!”
  安得绿的冷汗顺着脑门留下,他不敢抬手去擦,噗通一声跪下,“陛下!老奴不敢说谎!夏小姐和永安侯……他们、他们三年前就定亲了……”
  什么?!
  萧旸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他身子晃了晃,胡乱地抓住旁边的木架子。
  “陛下!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安得绿膝行几步,跪到萧旸身边,仰着脸,满眼都是担忧。他见过萧旸遇见各种各样的危险,但从来没有哪次,能让他脸色惨白如纸。
  安得绿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做得对不对。昨天跟莫大统领交换了信息之后,两人都决定尽早弄清楚这位夏小姐的底细,结果根本没费事,就查出来她和永安侯定亲的事,这次回京,夏小姐就是以永安侯未过门的未婚妻身份回来的。
  莫大统领一听就吓坏了,跟他说要不别告诉皇帝。
  但安得绿觉得,这种事长痛不如短痛,再说,他们不说,难道皇帝将来就永远都不会知道?要是被有心人察觉,故意在什么不得了的场合刺激皇帝,那才叫糟糕呢。
  倒不如他在皇帝的寝宫里,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把这件事捅开,就算皇帝失态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得知夏小姐是皇帝的软肋。
  安得绿思考得很是周全,但看到皇帝双目失神的样子,他还是难得产生了一丝丝后悔。
  “陛下,您、您要看开些呀。”安得绿低声劝道:“天下何处无芳草?就长公主桃花宴上那些,也是个个都美的。”
  “……芳草?”萧旸低头看着手背上小巧精致的花结,喃喃道:“芳草萋萋,她、她——”
  他突然抬手,一把扯下了掌心缠着的帕子,那精心呵护了一个晚上没有弄乱的花结,瞬间就散乱开。
  萧旸用力将帕子扔在了地上。
  洁白的丝帕上,染了丝丝血渍,仿佛红梅落雪。
  “小绿草,你、你竟敢这样对我!”萧旸双目赤红,声音嘶哑。
  “对对对!”安得绿连忙劝道:“夏小姐这样,陛下您就别惦记她了,就那个谁,那个长公主宴上的关采采,不是也挺好的?”
  “长公主宴?”萧旸又想起来他刚才说的话,声音蓦然平静下来,“对了,长公主故意弄伤了她的脸。”
  安得绿用力点头,“对,伤在脸上,都不好看了,要是留了疤,那就更丑了,京都贵女个个都比夏小姐好看,陛下您随便挑!”
  萧旸冷笑一声,“就照着她脸上的伤痕,一模一样的位置,一模一样的长短,给长公主的脸上刻上这么一道。”
  安得绿:“是……诶?”
  萧旸的目光缓慢地转了转,停在安得绿的脸上,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瘆人,声音轻柔,“还是说,这样的惩罚太轻了?应该诛九族?”
  安得绿的冷汗唰唰而下,“不不不不轻了,老奴觉得刚刚好。”
  萧旸点点头,表示满意,“那就去安排吧,伤口大小位置一样,但必须更深。”
  他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温柔的,仿佛是理智而清醒的,只有安得绿这种贴身服侍了多年的人才能察觉到,他已经疯了。
  安得绿不敢反驳,“好好好,更深,一定要划得更深。”
  萧旸歪着头思考了一下,“用指甲划回去肯定没办法更深,得用匕首。”
  安得绿脸色煞白,“好好好,用匕首,就用匕首。”
 
 
第010章 
  皇帝已经完全失控,安得绿跪着不敢离开。
  却见萧旸漆黑瘆人的目光慢慢地转向地上的帕子。
  “小绿草的帕子……”萧旸弯腰把刚才扔到地上的手帕捡了起来,小心地拂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珍重地握在手中,“这是小绿草的帕子。”
  安得绿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小声提醒:“陛下,那帕子沾了血,老奴让人给您洗干净吧?”
  萧旸抬眸,黑眸中满是警惕,戒备地把帕子紧紧握着,“你休想骗走朕的帕子,这是小绿草给我的!”
  安得绿满脑门都是冷汗,“好好好,老奴不拿走,那是陛下您的!”
  “你还不去传旨?”萧旸声音温柔,问:“是想让我自己去动手吗?”
  安得绿脸色更白了几分,“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他从寝宫出来,一溜小跑找到莫大统领,莫涯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糟了,抓着他的肩膀问:“你真的跟陛下说了?”
  “说了。”安大总管欲哭无泪,“也许我该铺垫得更长些。”
  莫大统领撇了撇嘴,“铺垫多长都没用,该疯还是得疯,说吧,陛下想做什么?”
  安大总管:“在长公主脸上划一道,跟夏小姐脸上的伤一模一样的位置,一模一样的长短,但是要更深,用匕首划。”
  莫大统领:“……怎么、怎么就想到长公主那里去了?”按照他的推测,皇帝被夏小姐伤了心,那肯定是要杀夏小姐才对,就算舍不得,也该是杀永安侯才对,怎么矛头朝着长公主去了?
  安大总管重重叹了口气,“夏小姐在皇帝这里是最最不一样的,咱们可得记清楚了。”皇帝明明都气得疯了,还知道不能伤害夏小姐,还知道给夏小姐报仇,即便对方是太后亲生的长公主,即便夏小姐脸上那伤并不严重,用了宫里特有的玉雪膏,两三天之后保证一丁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那长公主那里……”莫大统领龇着牙,跟牙疼似的直抽气,“咱们真要动手啊?”
  安大总管也不想,毕竟皇帝刚刚登上大统,夺嫡的过程无不是凶险万分,说起来,太后和长公主也算是有些许功劳,这个时候大张旗鼓地去长公主府问罪,难免寒了某些人的心,可他也无奈,“肯定要动手,皇帝都那个样子了,你该忤逆他?你敢阳奉阴违?他要是问起来,知道咱们还没动手,没准就自己提把剑去长公主府了,那不是闹得更大?”
  莫大统领:“……行吧,我这就去。”
  “等等!”安大总管突然扯住他的袖子,“我想了想,皇帝只说是弄伤长公主的脸,也没说非要让咱们大张旗鼓地去长公主府问罪,要不,咱们悄悄的?”
  莫大统领一愣,对呀,凭他的身手,潜入长公主府把长公主杀了都没问题,“对,悄悄的!长公主向来张扬,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就算伤了脸,她也绝对想不到是陛下弄的。”
  莫大统领手按长剑走了,安大总管不放心寝宫的皇帝,安顿完了就赶紧回,进了寝宫一看,皇帝正在洗帕子,就是夏小姐那个给皇帝裹手用的帕子。
  “哎呦,陛下,这种事怎么能让您亲自动手呢?!”安得绿说着,急忙上前。
  皇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黑眸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安得绿的脚顿时就像是钉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皇帝洗着手里的帕子,动作轻柔而细致,声音也很温和,仿佛在回忆往昔岁月静好,“我以前也经常洗衣服,洗自己的衣服,有时候也给小绿草洗。”
  安得绿眼瞅着,别说,皇帝的动作很熟练,帕子洗得也真是干净,洗完平平整整地晾在了架子上,“谁也不许乱动朕的帕子。”
  安得绿点头如捣蒜,“好好好,陛下的帕子,谁也不能动。”这帕子俨然已经成了陛下的心头肉,谁敢乱动?
  皇上擦了手,目光落在安得绿身上。
  安得绿瞬间站得笔直。
  皇上问:“你知道你为什么叫安得绿吗?”
  安得绿:“……老奴不知。”他本来叫安得福,皇帝非给他改名成了安得绿。等等……绿?小绿草的“绿”?
  皇上眼眸温和,“因为小绿草呀,朕虽然离开了,但总想着有一天她能回到朕的身边来,所以,你才叫安得绿。”
  安得绿挤了个笑容,“这名气起得真好,老奴很喜欢,听着就、就那么生机勃勃的。”
  皇帝的脸色却突然又变了,刚才那诡异的温和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净,黑眸中慢慢笼上了戾气。
  安大总管的心踏实了,对嘛,这才是皇帝平时的样子。这说明,皇帝恢复正常了,那股子疯劲过去了。
  “得绿、得绿……”萧旸冷笑,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朕这是得了个绿帽子不成?”
  安得绿:“……”他有种直觉,自己又该改名了。
  萧旸目光落在安得绿身上,那漆黑幽深的眼睛,看的安得绿直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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