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汹涌异常,再加上天气干燥,一下子就蹿了起来,宛白急的快哭了,“怎么办,怎么办啊,姑娘,秋白姐姐还在里面…”
俞寄蓉也瞧见了,刚才跑的气喘吁吁,后一排主院基本上都被火光蔓延,空气里都是木炭燃烧的味道,耳边是噼里啪啦的掉落声,这样不行,“宛白,提着水,我们绕后面去…”
她们刚离开,那厢裴尧骑马奔回来,一瞧如此情景,喉头生生卡出一口血,逼问老管家,“她在哪儿?”
老管家没分清这个她是谁,胡乱朝里面指了指,火从外往里烧的,且火势又快有急,根本来不及逃跑…
裴尧眼睛通红,一把撒开他冲进火海。
承德承武晚一步回来,立刻揪着管家问,“主子爷呢?”
管家还维持着惊恐的表情,哆嗦着指着快要坠毁的主院说,“主,主子,主子冲进去了…”
裴尧此刻只想找到那个女人,耳边的声音和外面的呼喊他全部都听不见,他的眼里和脑子里都是那个女人,往日的一切都变得漂浮起来,头顶的横梁烧成浓黑色,摇摇欲坠的要落不落,忽然,他听见了个女人的求救声,抬手一挡,奔着声音处大步跨了过去…
绕到主院后的河边,俞寄蓉试图从窗户跳进去,却被宛白抱住拦了下来,“不行,不行啊,姑娘,那个门快要倒了…”
正说着,前方的门就依言往她们的方向砸了下来,正正好好挡住了窗户,还好俞寄蓉跳的快,“秋白姐姐…”
她冲着里面喊了两声,宛白也跟着喊,许久这座宅子彻底轰塌下来,越来越多的横梁往下掉,扑面而来的热度烫的眼角流下来的泪都是热的,秋白姐姐…
那个每次都体贴入微的姐姐,永远陪在她身边的姐姐,宛白哭的更加大声…
承武是在最后时刻将裴尧护了出来,随着身后哗啦啦的声音落下,一众奴仆见一向威风八面的主子爷噗通跪了下去,他的脸朝下,看不清表情,但承武知道,刚才主子爷那种骇人的疯狂是他从未见过的,心有余悸的想,若是再晚一步,恐怕他们都不会活着走出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跪下,整个宅院鸦雀无声,只余着永远也燃烧不完的火焰发出摄人的声音…
裴尧觉得心空了,上辈子被万箭穿心时都没有这种感觉,浑身的血液像被抽干了一般空空荡荡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明明晃晃间,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他跪伏在地上,手指已经狠狠戳入坚硬的地砖缝中,呼吸有些急促,半晌才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那声音很轻,很轻,他再是熟悉不过,猛然挣扎站起来…
用力按了两下眉心,让自己恢复些清醒,双眼里布满了红,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他还是看不太清,但这个脚步声不会记错,猛然抓住她,声调都变的难以入耳,“你去哪儿了?”
俞寄蓉哭的眼睛有些肿,被宛白搀扶着转回来,刚走两步,就见院中跪着的人,那个男人他…
他怎么了??轻?吻?小?说?独?家?整?理?
借着稍微恢复的光线,他看清了手中抓住的人,手掌用力扶住她后脑低头吻了上去,这个吻像不要命一般,似要生吞活剥了她,粗粝的舌尖缠着她的搅动,彻彻底底切断掉她的呼吸…
被男人抓住的肩膀疼的要命,忍不住的叫出声,好疼,好疼…
眼前的世界慢慢恢复,终于看清了她,女人唇瓣被他吻的红肿,眼泪汪汪的,他的心忽然就归了位,却又很快钝钝的疼痛起来,抱着她不撒手。
“你,你手臂怎么了?”俞寄蓉呼吸平稳了,正好看到他的手臂,那块的袖摆全部烧掉了,露出来里面被灼烧至变了形的皮肤…
承德一听快速爬出来出去找大夫,裴尧也缓过来劲儿,拉着她往外走,宅子全烧了,只能另外找地方,俞寄蓉始终沉默着坐在他身边,马车中的光线也不怎么亮,她只能看见他抓着自己的手指上都是血,还有胳膊肩膀袍摆,全部都被烧的破烂,甚至连靴子都露了窟窿。
越看越心惊,他不是闯进火海里了吧?
直至到了一处客栈,才证实了她的猜想。
男人始终抓着她手腕,她跟在他身后上楼梯,眼睛不由自主的盯着他后背,照比前面,背后的伤更加骇人,像是被烧破了皮,里头的嫩肉往外呲着血,直至请的大夫来了,裴尧才松开手,却是定定的指着她说,“先给她看。”
我?
俞寄蓉连忙摆手,“我没事…”
说完就见男人将目光落在她烧了半截的袖摆上,“没受伤?”
“没有。”俞寄蓉靠近他一步,“真没受伤,快让他给你看看吧?”
裴尧垂下眸子,任大夫过来给他剪了衣袍检查,这样近距离的看更加触目惊心,她也是才发现,原来这个男人的上半身基本都被伤疤覆盖了,有新的有旧的,有深的有浅的…
尤其心口那个浅色的疤痕,离心脏是那样的近…
突然就捂着嘴哭了,裴尧撩起眼皮看她,眼中情绪风起云涌,“你出去。”
俞寄蓉没忍住,转身往外走,刚出门,又停下步子转回来,听大夫说,“大面积不同程度的烧伤,尤其后背的伤太严重,怕是要连皮带肉的刮下来一层,否则严重腐烂的话,会危及性命。”
裴尧的声音很冷,很平静,“就这么办吧。”
俞寄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不敢再看,承德陪着她去了隔壁房间,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转了个弯,他家主子对表姑娘的情意重如泰山,他不知该如何劝解,只能说,“姑娘好生休息…”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宛白冲过来抱住她,兴奋道,“姑娘,姑娘,世子爷冲进火海里把秋白姐姐救出来了…”
什么?
一瞬间心神再次被提拎起来,“她人呢?”
“在楼下的房间里。”
俞寄蓉过去看了秋白,她被吓的有些缓不过来神,三个人抱在一起哭了很久,才复又上楼。
到了门口,听里面传来说话声,她没进去,就等在外面。
于帧看着他浑身的烧伤差点叫出声来,“你怎么回事儿啊?那么些仆人,用得着你冲进去吗?”
尤其见大夫刮后背那块被火炭烧焦了的地方,吓的浑身直激灵,“你是不是疯了?还说我找死,我看你才是找死呢…”
他在这儿大呼小叫了半天,结果这人一句话也没回,裴尧现在感觉这点疼不算什么,闭着眼咬着牙想着那个女人。
于帧将双手插在袖子里,绕到他前边去,特意留意着他的表情,要不说他真的好佩服裴尧,刮骨之痛连下眉头都不皱,要搁他身上,能哭的呼天抢地。
有些好奇的追问,“诶?你倒是说说,为啥闯进火海里?听说你救了个丫鬟出来?不是为了她吧?”
堂堂世子爷为了个丫头不要命,莫不是疯了?
见他还是不回答,于帧啧一声,“你睡着了啊?还是哑巴了?”
“切,你不说我也知道…”于帧故意卖关子,“只是你这样的脾性很难抱得美人归…”
“谁会喜欢上个成日绷着张臭脸的男人…”嘟嘟囔囔的就离开了。
于帧走出来看见她挑了下眉梢,古言常说情债最难还,没想到那个冷心冷情的家伙居然会为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真乃奇观也。
隔着半开的门,俞寄蓉想进却不敢进,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勉强压抑住,偷偷进去站在不远处。
约摸大半个时辰,大夫才处理好伤口,裴尧始终趴在床榻之上,闭着眼沉沉的说道,“过来…”
俞寄蓉亦步亦趋的走过去,蹲在脚踏上,眼睛盯着他手指处的伤口,没说话。
裴尧也不想说话,往里面挪了个位置,唤她,“陪我躺会儿…”
许是被他的伤吓的,许是因为他冲进火海救了秋白,俞寄蓉没怎么扭捏的就上了床,挨在旁边躺下。
客栈里的床褥上都有种清新的香味,此时飘散在两人中间,还夹杂着血腥和药味,俞寄蓉却第一次觉得不难闻,睁着眼睛没有焦距的盯着前方,裴尧始终闭着眼,不知睡了还是没睡。
这一番折腾,已经深夜,俞寄蓉没坚持多大一会儿,就睡着了,听见她故意平稳,裴尧才睁开眼,缓缓挪动身体侧对她躺着,望向她的眸底是前所未有的温存…
白皙的脸颊弧线漂亮,耳垂圆润可爱,他尝过很多次的嘴唇软糯香甜,鼻端呼出的气息带着她的体香,轻轻浅浅的往他身上缠绕…
突兀的笑了,不知何时,这个女人已经能毫不费力的左右自己的情绪,如坠深渊,完了,裴尧,在她面前,你已经穷途末路,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爱恨情仇在生死面前都变得索然无味,是啊,重活一世,他不该如此浪费的…
受伤的指尖远远的描绘着她的轮廓,幸好,幸好,她还活着…
第58章 感谢小天使订阅
在客栈修养几天, 便动身前往涿郡。
承武始终不见踪影,承德有时候也不在,裴尧的伤好的差不多, 只是睡眠不好, 眯着眼斜偎在靠枕上。
这几天两人相处比较融洽, 窗纱透明的映进来些明媚的光,男人衣袍半褪, 女子的指尖剜了浅绿色的药膏子往他伤疤上抹…
她动作很轻, 像羽毛刷过一般, 裴尧觉得有点痒,连带着皮下都痒的慌,这个女人就是专门来折磨他的,皱眉斥她一句, “快点…”
快什么快,这些时日都是她忙前忙后的伺候他, 一句道谢都没有,反而还斥责她, 岂有此理。
俞寄蓉手下一个用力,特意按在他还没彻底好全的地方,见他身形微颤, 才低低的道, “你身上的伤疤太多了, 快不了。”
她身上也不知道抹的什么东西,一股子玫瑰香,指腹又辗转抚摸,直蹭的他邪火乱拱,弓起的后背拉伸出来肌肉线条优美结实, 凡是女人弄过的地方跟着了火一样,将袍摆抬起遮住,窘迫的抓住她手腕,“别弄了…”
又不知犯了什么邪病?
俞寄蓉瞪着他,“还没抹完呢?”
男人有些躲闪,“用不着,你出去,让承德上来。”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还懒得给他涂药呢…
不大会儿承德上来,见主子爷身体非常奇怪的坐着,长袍底下似乎突出来一块,他没多想,毕竟主子爷禁欲多年,只是奇怪的接过药膏,疑惑为何撵了表姑娘出去。
裴尧艰难的平复,“尾巴都收拾干净了?”
“差不多,承武正在赶回来。”
看来太子并没有派多少人出京,“于帧是不是快要进燕山府了?”
他那个人主意正着呢,见自己动弹不得,自作主张就跑了,也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急什么?
“按照路程应该是快到了,爷,您这前边都抹药了吗?”
裴尧瞄眼药膏就火气旺盛,“我自己抹,你出去吧。”
后一辆马车上,秋白见姑娘面色不渝,谨慎的问,“姑娘,您又和世子爷闹别扭了?”
我跟他就没有和平相处的时候,暗暗的骂他一句,“没事,倒是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当时秋白的小腿被一根掉落的木头正好砸中,一直修养。
“这个药膏听闻是宫廷出来的,你千万记得抹,否则留疤了不好看。”
姑娘家的有个疤总是不好,不像男人,浑身上下都是也无所谓,如此,便又想起裴尧,他后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疤不计其数,战场上立下的功勋也确实是用身体换来的。
下个驿站休息时,俞寄蓉才被唤过去,用完膳后,两个人相对无言…
烛光下的女人唇色丰润,裴尧下意识的吞咽口水,身体蠢蠢欲动,距离上次欢好相隔太远了,她玉体横陈承受不住的模样总时不时的蹦出来,弄的他百爪挠心…
起身缓缓走向她,将人圈在太师椅中,“还疼吗?”
男人的声音带着晦涩的暗沉,俞寄蓉心都跳慢了一拍,赶紧说,“疼,特别疼…”
这阵子男人似乎不那么强迫她了,一时之间就忘了那回事,现在被骤然提起,她有些害怕的往后缩着…
一瞧她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就知道在撒谎,指尖顺着她耳廓慢慢往下滑,暧昧的抵着她额头,“撒谎的孩子是要受罚的…”
俞寄蓉一抬头,正好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其中波涛汹涌的暗流涌动,直逼的她喘不过气来…
“真的疼,还没好…”
这个理由她也知道很蹩脚,但,能对付就对付过去吧,她真的不想再来一次,那种身体被利刃劈开的感觉太令人痛不欲生…
可是,今个儿裴尧被挑起来是说什么也憋不回去了,一把掐住她的细腰往上提,“还没好?”
女人乖巧顺从的点头,眸子里一汪水晃晃悠悠的,特别可怜的模样。
“呵…”男人嘴角带笑着嘲弄出声,“还跟我装?”
一听这个,俞寄蓉就炸毛了,“我没有…”
裴尧将她箍的更紧,“那我检查一下?看看到底哪儿还没好?”
说罢,就要去揪她胸前的系带,俞寄蓉猛地用力一推,站起来要往门口跑,却在没跑出去两步时被一股巨力薅住,随即整个人腾空而起,竟是被他抱在了怀中,入目就是男人邪性的笑容,“还想跑?”
“你个混账放开我…”倒霉东西,每次都是这么被按压住,那么霸道,根本不顾她的感受。
“骂我?”裴尧一把将她掀翻在床褥之上,大跨步上去按住她,“这阵子对你太好,以至于让你忘了我的手段,是吧?”
“你松开我…”男人手掌下的力气让她想起那日被强迫之时,还有双手双脚被捆绑的金链子,眼眶盈着泪回头,“你别逼我恨你…”
她的眼神悲伤,含着浓浓的恨意,裴尧心下一惊,手劲儿就松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