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反派非要我替嫁——舟载玉
时间:2022-06-25 07:18:26

  周身静悄悄的, 红棉和青梨在两旁沉默又恭敬地站着。她已经撑着身子靠在榻边, 国师在对面的位置落座。
  营帐内还有周晏的痕迹,不远处案牍堆满桌面,目光扫过, 恍惚间就能见到那熟悉的身影在批改奏折,有时还会让她过去,读一读有趣的奏折。
  目光一转,还能看到木施上挂着的属于周晏的衣物, 手忍不住紧了紧, 膝头搭着的薄毯子还有淡淡的药香, 处处都是周晏的痕迹。
  “皇后, 等禁军们回来,你便与他们一同前往密林。只有你能够寻到陛下。”国师轻描淡写地抛出此话。
  任毓惊讶地抬眼:“我能去吗?”自周晏失踪后, 他留下明面上的侍卫将她看护得更紧,担心她遭遇不测。
  更何况。
  “我, 会是累赘罢?”她如果同去的话, 就她这个身体, 岂不是耽误进度?
  国师:“万事都有因果, 讲究缘分。能寻到陛下的有缘人,自然是他的至亲之人。这世上,能为陛下至亲的,又有几人?”
  “其他的事宜无需担忧,天下不会乱。”
  国师:“三日后,暴雨将至。此后,万物更新,旧疾当愈。”
  -
  倾盆大雨如期而至,任毓颇为不安地在营帐内踱来踱去,三日了,整整三日,陛下的踪迹全无。
  那位带回陛下被刺杀消息的侍卫,因为状态极差,传达的信息颠三倒四。最后的有效信息只有遇刺地点,以及时刻。
  轰隆隆的雷声,仿佛天要塌了一角。白天变成黑夜,只有偶尔出现的闪电,让世间重回白昼。浓稠漆黑的乌云翻滚咆哮,似是要将万物吞噬。
  主帐内,一只手拿着火折子,青梨鼓起脸吹了一口气,一簇鲜黄的火苗抖了抖,将红棉递过来的火炉中的煤炭点燃,在这昏黄烛火下,任毓忍不住侧目看向手里拿着龟壳小幅度摇动的老者。
  与此同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传来,是禁军们回来了。
  任毓心里一紧,她看向已经完成最后一步,将手中的龟壳扔进炉火之中的国师,有些迟疑地出声说道:“他们回来了。”
  国师淡淡道:“嗯。”
  龟壳在火中发出了噼啪声。
  此刻,营帐外喧哗的人声响起,尽管下着大雨,待在营帐的人们都走了出来,不论风有多大,雨有多大。他们都用疲惫又期盼的眼神,注视着归来的禁卫们。
  禁军已经搜罗了三日,期间会派人告知搜寻进展,今日是第一次见所有人都归来,是大雨的缘故,全身狼狈,神情凝重。
  没有人会上前问结果如何,因为结果已经不言而喻了——陛下仍旧没有踪迹。
  林归凡没有收拾自己,就穿过众人直直地朝着主帐的方向去了,其他的将士听从命令,争分夺秒地歇息。这雨来得急,原本以为只是阵雨,却不想连绵不绝,将人往绝路上逼。
  接过一旁侍女递来的棉布,狠狠地擦了一把脸,林归凡知道国师在此处,万分恭敬地跪下行礼,说明情况。
  这三天,明明第一时间赶了过去,他们却只找到了疑似刺杀的地点,树干上的痕迹有透露出打斗的痕迹,但地上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血迹,没有武器,什么都没有。
  林归凡觉得他们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乱撞。还像……瓮中之鳖,这处处的不寻常,总像是有人在做局,哪有刺杀能够将场地处理得如此干净?
  没有保护好陛下,就是他的失职。期间紧急写了一封书信给父亲,明明离京并不远,却迟迟未收到回信。明明已经做好了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准备。早知道,早知道就不来了,烦死了。
  “待雨停了,微臣会再次带领禁军们出发。”他下巴紧绷,冒出了青色胡茬,看上去成熟了许多。站立的地方,从衣服上滴下的水积了一小滩。
  这话是对着皇后娘娘说的,同时也是对国师所言,低眉顺眼就是他现在的做派了。
  “我与你们一同去寻陛下。”任毓掐着手心,做下了决定,她不能坐以待毙。每日的期盼都落空,还不如自己去直面。
  “可是——”林归凡听到她说此话,只觉得不可理喻,密林那恶劣的环境连禁军他们都受不住,一个娇小姐哪能啊,这不是在害人吗?整个人是直接抬头看了过去,就将皇后垂着眼,一副柔弱美人的模样。不是他说,任羽身体瞧着都比这位好。
  “等雨停便去吧。”国师直接打断了林归凡的发言,他的视线淡淡地扫了过来,林归凡默默咽下了未说出口的话。
  国师说什么便是什么。
  林归凡:“回禀皇后娘娘,末将搜寻线索时,都是分组分开搜寻的,这次雨停了,我们得往密林深处去了。”
  “密林深处危险重重,届时,末将会选取两名武功高强之辈与娘娘同组,望娘娘不要肆意行事,听从安排,可好?”
  到时候就让她在外围打转吧,如果陛下没有寻到又丢了皇后,那他真的就不需要活了。
  林归凡心里暗自做着打算,听到皇后肯定的回答,心里舒了一口气。还好,是个通情达理的。
  任毓说道:“林小将军,你还是先歇息换身衣服罢,一会儿会有人送上姜汤,让将士们暖暖身子。”淋了雨,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多谢娘娘。”林归凡拱手,倒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见人出去了,她便收回了目光。除却外面的雷雨声,她能够听到龟壳被烧得噼啪作响,帐子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散开。
  良久,龟壳重新放到她与丞相面前的矮桌上,方才已经将龟壳从炉子里边拿出来了。
  她见老者垂着眼,细细看着龟壳上的纹路,缓缓吐出两个字:“吉兆。”
 
 
第63章 怎么是他
  “啪嗒——”一颗棕色的硬壳果子在水上荡了荡, 终究还是离开了枝丫,砸在地上滚了零星的泥土。一只细长漆黑的小蛇爬过,路上轻巧极了, 穿过落在潮湿土地上厚厚一层绿叶,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绕过硬壳果子, 爬到一棵树上,绕着低矮的枝丫, 将身体缠绕上去,嘶嘶嘶地吐着猩红色的蛇信子, 目光静静地盯着不远处一动不动的散发着热源的人类, 于它而言是个庞然大物。
  那个人类整个侧躺在地上,旁边因为下雨蓄起了一大滩水洼,里面不知何时跳进去了几只小动物, 随着水声,时不时显露身形,而溅起来的水花让本就狼狈的人更加狼狈。
  突然,小蛇又开始爬行, 朝着更高的枝丫去了, 不再注意那温度逐渐下降的热源。暴雨过后的密林, 潮湿又阴冷, 它得找个好地方。
  密林响起脚步声以及人的谈话声,越来越近。很快, 人的身影逐渐显露了出来。
  “怎么办啊?这我们如何与林小将军交代?”
  “嘘,别说了, 我们快逃吧!既然陛下已经不见了, 皇后娘娘不见了又如何?!”
  “这事, 与我们无关, 谁让那么我们那么倒霉地碰上了狼群呢?!外围都能有这般畜生,你看看,我们就两人,哪里抵得过?”
  他们身上的盔甲都脱去了,发冠凌乱,喘着粗气,身上带着血迹,其中一人还一直捂着自己的另一只手,那处正冒着源源不断的血。
  “走走走,巧麓山我知道还有其他的出口,咱们不回去了!”
  “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咱们怎么成为禁军的,你心里没数吗?”两人都是年轻面孔,他们的父亲在朝廷都是不小的职位,当禁军的那次武试都是花钱雇的一个穷苦小子替考的,还别说,直接成了前几名。
  “别管了,就我说,咱们大梁要变天咯,走走走!”他搀扶着人,走的更快更急,虽然嘴上是这样说,但是心里却是慌张得很。
  罪过罪过。
  早知道就不当禁军了,他还花了大价钱呢!
  “靠,什么鬼东西?!”
  因为走的匆忙,根本没有看路,一脚踩在了倒在地上的那个事物。差点给他绊了个狗吃屎,脚下踉跄好几下才稳住身形。本就焦虑,这下怒火突然涌上了心头,也不管地上躺的是何人,直接用力地踹了几脚,发出闷声。
  “走走走。别踹了,人都死了,还是不要得罪了。”同伴拉着他,怯懦地劝了一句。因为外力的作用,那侧躺着的人,直接被踢得翻过了身,露出了苍白的面容。
  不过瞥了一眼,两人猛地瞪大了眼睛,踹人的那人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只因这躺着的人是——
  而更让他们心神巨震的是,那紧闭着眼睛的人,眼皮下的圆珠仿佛动了动,好像就要睁开。
  “跑啊!”
  “不然,我们就真的完了!”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受了重伤?
  想到方才踹的那几脚,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
  日头西斜,水洼深度变浅了些,颜色却更浓且混浊了,是掺了血液的,地上躺着的事物周边更是萦绕着不知名的小虫子。
  当光芒穿透树叶,散乱分布的影子铺在地上,被削弱地光线只有零星的几个光点活着落在一直躺在地上的人的身子上。
  远处树丛动了动,不一会儿,有人出来了,是名穿着深红偏棕色劲装的女子,腰间挂着一个药匣子,与国师是同等样式的,她矮下身,手伸进树丛里,轻声说道:“再见了,谢谢你。”
  里面传来一声动物的嗷呜声,女子收回了手,从药匣子里再次拿出一颗幽兰色的果子,递了过去:“走吧。”
  女子正是任毓,她手上的果子对狼族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若非那两人将她扔下的太快,直接激怒了狼群,他们也不会受伤。
  目光看着雪白的狼远去,她拍了拍手,将蹭到的属于幽蓝果的汁粉拍掉。方才走掉的那一只狼仿佛通人性,她用果子与其做了个小交易,有它的威慑,一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她不知道单独行动是不是错误,原本是朝着林归凡所说的汇合点去的,却不知为什么越走越偏,现下连一个记号都看不到了。
  鞋子踩在湿润的土壤上,任毓忍不住皱眉,因为每次将脚抬起后,鞋底就聚集了一层厚厚的泥巴,走路又黏又难受。
  想要将泥土弄掉,视线朝着周围扫视一圈:“咦,那里是个人吗?”她朝着那个方向去了,越靠近,步子越轻。
  任毓抿了抿唇,心里有些紧张,因为地上躺着的人一动不动,血迹也显眼极了,仿佛……仿佛已经死掉了。
  面容被散乱的头发遮挡,只能看到苍白的下巴,身上还有脏脏的泥点已经鞋印。
  这个人,不会是禁军。
  任毓很快做出了判断。
  见这地上的死尸模样凄惨,不由得心生怜悯,任毓矮下身在不远处摘了一朵花,虔诚地将花放在了这个死尸的身边。
  她起身正准备抬步离去,脚踝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惊得她差点叫出声来,大着胆子低头看去。
  “救、救我……”
  这时起了一阵风,将其散乱的发丝吹开,露出了那张让她不禁瞳孔一缩的容貌,粉润的唇瓣张了又合,最后吐出这人的名字:“……韩淮。”
  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不是恐惧,不是害怕,是出乎意料,她从未想过会在此处见到此人,也从未想过会见到此人如此狼狈的模样。
  这人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无意识地一直重复着两个字:救我。
  任毓原本眼中的怜悯同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意,莹白的下巴紧绷,弯腰想将拽着自己脚踝的手扯下去。
  救韩淮?
  她疯了才会救他吧?
  却不想,明明看着是一个快要死的人,力气却大得很,她双手都使劲也拔不开,手上还染了脏污,粘腻恶心。
  她看着腰间别着的短匕首,耳边是断断续续却连绵不绝的求救声,她呼了一口气,轻声说道:“韩淮,你若是还想要你的手,就给我放开。”
  话语轻飘飘的,内容却沉甸甸的。听见这话的人,感受到手背上的寒意与尖刃,放开了。
  任毓立马抬腿走了一步,远离地上躺着的人,离去时一点眼光都不分给他,径直离去。
  晦气。
  怎么会碰到韩淮?
  步子越走越急,少女心中掀起了大浪,是两方决定在斗争,脑海里浮现方才那人的惨状,摇了摇头想将画面驱赶出去,步子却已经停了下来,突然想到了什么。
  任毓:“……”
  沉默地转身,重新返身回去。
  不对,韩淮不能死。
  阿娘……阿娘还在他手上呢。
  她得和他做个交易。
  返回后,发现人仍旧在原处躺着,眼睛仍旧没有睁开,平躺着,胸膛有微弱的起伏,还活着,但是不再呼救了。
  “韩淮……韩淮……听不听得见?”任毓用脚尖轻轻抵着人的腰腹处踹了踹,力道很小。
  见人没有反应,任毓圆润的杏眼转了转,她又将短匕首拿了出来,矮下身,贴在人的手背上,开始和方才一样的威胁:“你要是听得见就转转眼珠子,不然,你的手——”
  她盯着人的反应,呼吸都紧了些,两只眼珠子都转了转。
  还有意识,啧,真是命大。
  她小心翼翼地查看韩淮的身体状况,渗血的部位都有很深的口子,应是刀剑所伤,不过,她看着其身上的鞋泥印子,不由得说了一句:“这还被人踹了好几脚呢。”
  在开药匣子之前,任毓的手顿住了,再次说话:“我救了你,你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可好?”
 
 
第64章 冷意
  夜幕降临, 春寒已过,夜间的温度不算寒冷,任毓靠着身后几乎需要三人合抱才能围一圈的粗壮树干上。
  她盘腿坐着, 朝着用好不容易找到的干燥树枝堆成的火堆里面加了一点助燃草药,让火势维持在一种不大不小的状态下。
  眸子凝在那抖动的红黄色火焰上, 尽管身旁的人发出痛苦的哼叫,她也不将目光移开。坐了一会儿, 又从带着的包袱里面拿出了干粮——馒头。
  小口小口地啃完了,火堆发出噼啪声, 喝完一口水, 她这才以手撑地站了起来,走向躺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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