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不满十岁就被送进皇宫,要么已经没有家人,就算有,等她们离了公主回家,也只会被家人再卖一次。
素雪大声道:“如今这世道,女子在家里要忍受规矩,在外头更要战战兢兢,咱们要想不受委屈,就要抱团取暖,若形单影只单打独斗,只会被人欺负的更狠。”
她的话鼓舞了众人,几个女使纷纷点头,劝浅浅不要再动心思赶她们离开。
浅浅也渐渐明白自己心思过于天真,不是每个人都像萧祈一样有能力出去闯荡,也不是每一个女子都能像她一样能吃穿不愁,更多的人过得比她还悲惨。
她深吸一口气,淡笑道:“好吧,既然你们不愿意离开,那我们就相依为命吧。”
“奴婢们愿为公主分忧。”
干燥的冷风在空中呼啸而过,庭院中穿着冬衣的下人们低头扫着北风吹落的树叶和灰尘,自从公主的婚事定下后,公主府便不似往日生机盎然,在冬日中越发荒凉。
婚期渐渐逼近,说着为她操办婚事的淑贵妃一次都没有上门来看,浅浅进宫给父皇请安,竟被告知皇帝已经连续三日没有早朝,都到了正午,仍在承乾宫与几个美人厮混,别说是皇子皇女们的请安,就连前来呈旨的大臣都不见了。
众人畏惧冬日严寒,躲在温暖的房屋中,不愿出门半步。浅浅天生畏寒,穿着冬衣走在风里,直觉得头脑都被冻得清醒了许多。
她已经有几个月没见过父皇了,皇后与贵妃为了太子之位暗中较劲,竟没有一个人向皇帝进言,让他注意身体。
皇室之中没有真感情,有的只是利益权衡和逢场作戏。
无论是三皇子还是六皇子,浅浅都不喜欢。一个过于势力,一个过于冷漠。
若非让她选一个,她更喜欢远在苍州为官的二哥哥。
二哥哥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端方持重又礼贤下士,当年她母亲受宠时,二哥哥待她很好,母亲去世后,人人都像变了一张脸,就连父皇对她的态度也冷了一大截,唯有二哥哥,还拿她当妹妹,给她买新衣裳还带她出宫去玩。
现在想起来,都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时过境迁,二哥哥自从被贬去了苍州,一次都没有回来过,而她也渐渐落得如此境地。
她见不到皇帝的面,想要规劝也没有机会开口,只得悻悻离宫。
陪在身边的晴妤关心道:“他们爱折腾就让他们折腾个够,公主只需顾好自身,只要您健康快乐的活着,贵人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您。”
提到母亲,浅浅心中泛起酸涩,抬手摸到发髻上的首饰,一只蝶恋花的钿子,是母亲的珍爱之物,戴在她头上却只是一个冷冰冰的首饰,物是人非。
回到府里,马车在门前停下,浅浅走下马车,正撞见上门拜访的宁妧。
浅浅心生疑惑。
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她要嫁给侯府的傻世子,人人避之不及,宁妧与宁远候家有些亲戚关系,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宁妧左右看看没有外人,拉着浅浅的手进了府门,神色紧张。
“妧妧,你过来做什么?”浅浅疑惑道,“你爹娘管你那么严,要是知道你来见我,一定又要罚你了。”
宁妧将人拉进前厅,仔细关上了门,连贴身的女史都不让进来,神秘兮兮的对浅浅说:“浅浅,你千万不能嫁进宁远候府,他们会把你生吞活剥了的!”
两家结亲的消息放出去小半个月了,不管浅浅愿不愿意都已成定局,宁妧这个时候上门来劝,显然晚了。
浅浅按着她坐下,轻抚她的后背:“你不要慌,慢慢说。”
宁妧皱着眉头,捶胸顿足,“之前听闻你要嫁去宁远候府,正巧我家与侯府沾点亲,我就去问了母亲,想听你打听打听未来夫君是个什么模样。”
浅浅一边为她顺气,开解道:“他天生痴傻,长什么模样都无所谓了。”
可宁妧显然意不在此,转过头来一脸严肃的看她:“我知道,这只是借口。我从母亲那里套过来不少消息,那个世子在你之前有过三任夫人,第一任与他和离,第二任暴毙,第三任是纳了府里的女使为妾,好不容易怀了身孕抬为正妻,结果怀孕不到五个月就掉了,后来那女使发了疯被打死了。”
三任夫人竟没有一个善终,浅浅听着侯府里发生的事,觉得毛骨悚然,“做他们侯府的媳妇下场竟然如此悲惨?”
宁妧的心情激动难平,“对啊,若不是他第一任夫人家里有爹娘疼爱,告上府衙也要让女儿解脱,只怕她也要没了命去。”
“这……这该如何是好?”浅浅之前只知道侯府对待媳妇很苛刻,从宁妧口中听了细节才知道那里究竟是何等炼狱。
“浅浅,要不然你离开京城吧,去一个谁都找不到你的地方?”
虽然在外头没有金尊玉贵的生活,但浅浅这些年的积蓄足够她和女使们安安稳稳的过活,总好过被侯府折磨死。
浅浅仍旧有些犹豫,“逃婚会被通缉的,哪怕离开京城,我能躲到什么时候呢?”
看她无法坚定,宁妧又道:“我托人去问了和离的那位娘子,她说……侯爷和夫人简直疯魔,儿子和媳妇洞房夜,他们竟在屋里守着一字一句的教,非要生个孙子才满意……”
还有许多说不出口的恶心事,宁妧怕吓坏了浅浅,不敢说更多。
浅浅越发恐惧,想到以后要过这样的日子,还不如去死了算了,但她又不忍心折损身体让母亲在天之灵为她难过。忽然,她想起了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