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猛然间睁开了双眸,惊恐地喘息着直起身,双手不自觉的覆盖在小腹上, 环顾四周才发现方才是一场梦而已。
“娘娘,这才过了几个时辰,您怎的不多休息一会儿?”净月一直守在门口,一听到动静就推门进来,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道:
“娘娘这是又做噩梦了吧?没事儿没事儿,都会过去的......”
“你说.......梦会不会是真的?”苏南嫣忽然间抓紧了净月的手, 目光皆是惊慌和疑惑,问道:
“那女子同我长得那样相似,会不会真的像梦中那样经历了如此凄惨之事?”
“娘娘多虑了,梦自然都是假的。再说了, 那女子缘何故托梦给娘娘呢?她与娘娘素不相识,除非......”净月本是好好劝着, 可是说话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 皱紧眉头道:
“奴婢的老家有一个传说,一个心地良善的姑娘被外乡的穷秀才骗财骗色,最后还被他推下池塘失了记忆, 一直懵懵懂懂地过日子。
直到那个秀才再次找上门来,姑娘还是一无所知地想要跟了他, 连天上的真人也看不下去了, 让姑娘每晚都梦见从前的事情, 这才幸免于难......”
苏南嫣听完后愣神了良久,不可置信地干笑几声, 道:
“你是想说我梦见的是曾经的事儿吗?这怎么可能?本宫从不信这世上有什么神佛, 也不可能来过这皇宫, 不然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苏南嫣越是努力地想去抓住梦中的梦幻泡影,头脑就是越是模糊,像是有一根绷得很紧的弦在倔强地阻拦着她想起来,所有的抵抗都变成报复一般的头痛,毫不留情地向她袭来。
她捂着耳朵尖叫一声倒在床榻上,双眸无神地盯着地面,宛如燃烧过的灰烬一般死寂,只剩下惊惧和无奈。
“娘娘!”净月歉疚地扶着苏南嫣靠在软垫上,湿了眼眶道:
“都是奴婢不好,这本就是乡野间的传闻罢了,怎么能随意相信呢?娘娘快快别想着些,也能少些伤心呀......”
苏南嫣凌乱地呼出几口气,眸中才有了片刻的神采,勉强支撑着起身下了床榻,无力道:
“现在本宫也无暇想这些,你先帮我更衣梳妆,即刻去重华宫一趟。”
宫墙之上的天空是灰蒙蒙的,厚厚的云层遮蔽着天光,沉重地压下来,看着像是能把人压倒似的。
景年正立在宽敞的桌前练字,难得地挺直了身板,挺拔的身姿和风雅的仪态一览无余,远远看去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不再是缩在苏南嫣身后撒娇唤着“姐姐”的孩子了。
可是笔尖停在宣纸上良久也没动弹,直到墨迹晕染开后才如梦初醒般的搁下笔,看着刚才练过的那些字帖。
虽是厚厚的一沓,却只有两个字——嫣、烟。
在看不到她的时光里,他心里眼里都只有她一人。
景年凝视着着这些字帖,忽而自嘲地笑了,随手将它们卷在一起置于烛火之上,任由滚烫的火苗渐渐点燃和吞噬着,叹息声藏匿在缭绕的烟火中。
想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姐姐只爱皇上一个人,他在她眼里永远只是个孩子,一个长不大的弟弟。
自始至终,苏南嫣对他就只有感恩,只有愧疚,只有怜悯.......就是没有半分真心的爱。
恐怕姐姐还不知他的非分之想吧?若是哪天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他疯了?
景年不想知道答案。
哪怕是一直装下去,他也贪恋这片刻温柔。
在火舌将最后一点宣纸吞没的时候,院子门口传来了开门声,还有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景年一听就知道是苏南嫣来了。
“姐姐终于来看阿年了吗?”景年缩了缩身子,一看见苏南嫣就亲昵地扑上去,笑着蹭了蹭她芳香的衣襟,撇了撇嘴道:
“说好每天都来的,阿年等了好久好久,还以为姐姐一直都是骗阿年的呢......”
“阿年乖,都是姐姐的不好。”苏南嫣刚听了这话就知道景年有了小脾气,温柔又耐心地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哄道:
“只是就算姐姐不来,阿年一个人也要好好的,要认真背书练字,要听学究的话,日后考取了功名才能自立自强,明白了吗?”
景年一开始还乖巧地点着头,可是后面越听越觉得这话不对劲,不像是苏南嫣一贯的教导,倒像是......临别之言?
“姐姐怎么突然这么说?难不成以后都不要阿年了吗?”景年心慌地贴在苏南嫣身上不肯放手,追问道。
苏南嫣鼻尖发酸,含着泪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尽力让嘴角扬起一个坦然自若的弧度,温声道:
“当然不是了,姐姐只是这么一说而已,阿年一定要牢牢记着啊......”
“姐姐,你要去哪里?”景年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苏南嫣藏着心事,却并未什么挽留的话,只是轻轻地靠在她身上,几乎乞求道:
“不管姐姐要做什么事情,都带上阿年好不好?不要丢下阿年一个人......”
苏南嫣不舍地望着景年依恋的身影,浓密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咬紧牙关狠下心将他推开,声音微凉道:
“本宫自然是有要事在身,带上你只会成为拖累,只要你在重华宫好好待着,就算是帮了本宫的大忙了。”
景年听完后缓缓地松开苏南嫣的胳膊,诧异地待在原地,险些以为他听错了方才的话。
因为他们相逢于危难之际,苏南嫣从未舍得对他说过一句重话,更是从不自称“本宫”,一直都是温柔贴心的姐姐模样。
方才苏南嫣眸中的冷漠和言语间的厌弃,让他一时间慌张无措。难道在姐姐的心里,他一直都是累赘吗?闲来无事便温柔以待,现在已经成为拖累了?
景年很想开口问一问,但也只是动了动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了,本宫乏了。”苏南嫣心间亦是不忍,可面上的神色却愈发冷厉,起身道:
“你日后也不必等本宫了,还是学业要紧,有缘自会再见的。”
景年委屈巴巴地低下头,像往常一样无辜地偷瞄着苏南嫣,眸中隐隐有着水光。
若是在往常,苏南嫣过不了多久就会心软,暖暖笑着来哄着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