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要瞧瞧,一个小哑巴能有多大的能耐。
薛嬷嬷闻言,内心微喜。
还好,还好,不是白费功夫,只要阿照留下来,同房之事早晚能成功的。
陆靖未再多言,望了望日头道:“我等下要去镇上办事,估摸得明日才归,嬷嬷晚间不必等我了。”
薛嬷嬷一听要去镇上,忙不迭道:“这是要去镇上卖花植,带阿照一块去吧,一来她能帮些忙,二来你能带她到镇上的医馆瞧瞧嗓子。”
更何况他们小两口方成婚,定要趁着外出的机会养养感情才是。
还没等陆靖答应,薛嬷嬷立马进了屋通知阿照,“丫头,快些拾掇拾掇,好随公子去镇上。”
阿照正理着衣裳,乖乖点头。
陆靖雇了一辆驴车,驭位上的大叔昨个便听自家媳妇提起两人成婚的事,笑道:“陆郎君真是勤快,昨儿刚成婚,今儿还赶着去镇上做买卖。”
陆靖脸色沁凉如霜,只点了点头,一声不吭地坐在驴车的一侧。
另一侧放了几株虞尾芳,阿照怕自己不小心踩到,便跟着坐在了陆靖身边。
车轱辘滚过石头,阿照一个不稳,整个身子撞进了陆靖的怀中,手还无意间搭在了男人精瘦的腰腹上。
这紧实流畅的触感,她实在没忍住,悄悄捏了一把。
陆靖身子一滞,攥住小姑娘的手,没好气道: “若不给我安分些就下车。”
小姑娘粉面扑扑,怯生生地缩回手。
驴车一路颠簸起行,几个时辰下来,阿照面色苍白,强忍着胃里翻腾不吱声。
等到了镇上,陆靖率先下了车,见她仍一动不动地坐在车上,语气不耐:“还不下来。”
阿照脚刚着地,眼皮一翻,险些昏厥过去。
陆靖眼疾手快地握住那捻纤腰,冷声道:“又怎么了?”
一旁的大叔道:“你家夫人肯定从没坐过驴车,犯晕了,你寻个地方让她休息休息。”
陆靖见怀中人面色青白,只好从怀中取出银两递给他。“那有劳大叔先将这些花植送至东街商铺,报我的名字即可。”
大叔接过银子,笑嘻道:“成。”
阿照浑身浮软无力地搭在他身上,陆靖只好就近寻了间客栈。
待暮色渐起,烛火煌煌,阿照朦胧间听见外头“吱呀”一声,睁开了眸。
人影火光交错间,陆靖接过小二的托盘关上了门。
阿照视线环顾四周,半撑起身子坐起来。
陆靖轻扫了她一眼,面沉如潭道:“你是专程来给我添乱的吗?”
阿照面露窘迫,忙从塌上起身。
热腾的清粥下肚,她这才回了魂。
阿照见时辰不早了,又想着两人同住一间房,陆靖要是还像昨日那般睡地上怎好,自己还是别给他添乱了。
她拿起一床被褥铺到地上,陆靖扯了扯嘴角,昨日还想着强了他,今日又是闹哪一出。
他眼底轻蔑,还晓得欲擒故纵,他倒是小看这丫头。
一日的疾行,两人都有些疲累,早早便歇下。
———
隔日天大亮,陆靖带着人出门办事。
东街上商肆林立,小贩拖着长腔吆喝,阿照瞧着繁华市井,一脸新奇模样,就连眼睛都跟着亮堂。
陆靖走在前头思忖,昨夜他以为这小姑娘定会再次爬上他的榻,可他左等右等,她竟老老实实在地上睡了一夜。
眼看商铺就要到了,他转头催道:“还不快跟上。”
阿照忙小步跟上。
两人进了铺子,陆靖报上名后,掌柜立刻出来相迎,“小兄弟你可真有本事,没想到你真能种出那花。”
见他身后站着个漂亮的小姑娘,掌柜笑道:“这是你夫人吧,长得跟天仙似的,你可真是有福气。”
陆靖掩唇咳了两声,“掌柜看过那花可还满意?”
掌柜连连点头,“满意满意,就是太少了些,过几日便是花朝节了,那些富贵人家的免不了要赏花吟诗,届时可是大买卖。”
陆靖牵唇道:“我田地中还有不少,有了那些,你自是可赚不少,只是…掌柜想不想年年今日都得此花。”
掌柜听出了话中的意思,忙将陆靖请进里间。
待两人商定后出来,已到未时。
陆靖瞧天色尚早,想起薛嬷嬷的叮嘱,问道:“掌柜可知附近哪有医馆?”
掌柜道:“前面就有,且那刘大夫是出了名的妙手回春。”
他们在里间谈话,阿照就在厅上等着,犯了困,一不小心趴在桌上睡着了。
见她粉唇微翘,睡得连他走近浑然未觉,陆靖眉宇乌沉地朝桌面扣了两声。
阿照登时身子一振,挺起腰板,“这么贪眠,这也能睡着。”
他冷声说完,径直朝外走。
阿照揉了揉眼睛,忙跟在他后头出去。
陆靖一声不吭地走在前头,直到在一间药馆前停下。
大夫行过望闻问切后,取来针囊。
细针扎中穴道,阿照骤然痛呼了一声。“啊!”
阿照瞪大双眸,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她、她方才喊出声了。
大夫抚须道:“你家夫人这嗓子无碍,失语因是一时受惊所致,许哪日再受一回刺激便能出声。”
陆靖挑眉,“是吗?”真没伤到嗓子,看来是真哑还是装哑还不一定。
大夫以为他不信,又道:“这样吧,我开个方子先服上一段时日,若不见效,你再来找我。”
阿照展颜,忙行了个礼道谢。
取过药方子,陆靖忽然将阿照支出去。
他伸出手臂:“劳大夫也替我瞧一瞧。”
大夫把过脉,笑道:“郎君身子好得很,没病。”
陆靖着急道:“怎会没有,我近来时常梦魇,眼前浮生幻像,偶间还会头疼难捱。”
大夫问道:“可我瞧你这脉象确实没毛病,你那是何梦境?”
陆靖一噎,他那梦境着实难以启齿了些。
大夫瞧他欲言又止的那模样心领神会,摆了摆手道:“这个年岁的男子有些血气方刚正常,用不着忧心。”
陆靖不知作何解释,只得认真道:“那梦境很是瘆人,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一般。”
大夫一头雾水,想起前些日子街口佛寺来了位传道的大师,猜测道:“郎君该不会梦见的是些前世纠葛。”
陆靖不解:“前世?”
大夫害了一声,“我也是听旁人瞎说的,说人能入轮回,有的人还能忆得前世。”
他轻笑一声,鄙夷道:“无稽之谈。”
大夫摇头,“你别不信,这世上无奇不有。”
陆靖只当是遇上了庸医,不知怎么治病,还拿这种子虚乌有的说词来搪塞自己。
———
两人回了客栈,阿照正熟练地将被褥铺到地上,窗外几卷冷风吹到身上,小姑娘双肩瑟缩。
陆靖清了清嗓子,“收了,睡榻上,省得你明日再给我添麻烦。”
她眼底一团乌青,一瞧便知昨夜定是没睡好,明日一早还得回村,她要是再晕,自己可没功夫理她。
阿照闻言,抬头看着烛影下的郎君,心中微熹,两颊都泛起了红晕,难不成,她有机会了!
第五章 开口
烛火扑灭,两人和衣睡下,阿照瞥了一眼身边不动如山的男人,无奈叹气。
郎君也太端正自持了些,两人这般抵足而眠,肌肤相触,他就半分也不肖想。
罢了,有一回就有第二回 ,这到嘴的肥肉还能飞了不成,想着想着,困意来袭,她打了个懒哈,呼吸渐沉。
次日一大早,陆靖在客栈旁雇了辆马车回村。
马车轱辘而行,陆靖手上握着本书,凝神而阅。
阿照娴静坐在一旁,时不时的斜眼偷觑他。
郎君读书的时候气质不染纤尘,周身还自带书墨文气,矜贵清寡,实在好看极了。
她正瞧得入迷,前方密林处一阵急骤的脚步声乍然而来。
几个壮汉提刀的聚拢而来,车夫吓得勒紧缰绳,大喊道:“不好了,有山匪!”
车身一个踉跄,两人险些跌出了马车。
听见车夫惨叫声,陆靖双眸骤凛,此处靠近几个村落,从未听说过有匪贼,再者就算真有,那也该劫商队或是富户。
脚步声越发密集逼近,帘幔被揭开之际,陆靖一脚踢开车壁,攥紧阿照的手,带着人从车后跳下。
为首的壮汉见了陆靖的相貌,发令道:“就是那男子,取了他的命!”
陆靖拉着人一路跑,路遇分叉口,他思了一息,未见犹豫冲向悬崖处。
几人追了上来,一把利刃从两人中间刺了过来,他一把推开了阿照。
刀光剑影下,陆靖双拳难敌四手。
见有人持刀突袭他后背,小姑娘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忽而惊呼:“小、小、小心——!”
听见声音,陆靖眼眸中有几分诧异闪过,手上的动作一停,那刀直直朝他后背砍去。
小姑娘想都未想,一个跃步上前,替他捱了一刀。
“啊——!”
刀刃刺破她的左背,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汩汩流出。
陆靖双眸一紧,拢过阿照的腰身逼近崖边,往崖下俯望而去,云海翻腾间,果然瞧见记忆中的那颗大树。
阿照疼得浑身瑟瑟,紧咬着唇。
陆靖贴在她耳鬓,厉声道:“抱紧了,你要是松开,饶不了你。”
小姑娘闻言,怯生生地抱紧男人的腰身。
下一息,陆靖拉着人纵身跃下。
阿照秀眸瞪圆,又一惊呼!
身子沉沉地往下坠,呼啦的凉风萧瑟刺骨,阿照早就三魂没了七魄,认命似地阖上了眼。
预见的痛感迟迟未来,身子忽然在半空中停下,她狐疑半睁开眼,见陆靖一只手臂环紧大树,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腰间,撑得万分艰难。
大树下,这断崖峭壁间竟有一个洞穴。
她吓呆了,抱着陆靖的手有些脱了力。
陆靖将她腰肢锢得更紧,薄唇贴在她耳畔:“你想死吗?”
语气阴沉得吓人,阿照忙将整个身子牢牢搭在他身上。
他微一喘息,一脚踩上壁沿,往下跳入那洞穴,两人在洞口处滚了两圈,齐齐跌倒在地。
陆靖松了一口气,推了推压在自己上方的人,“快些起来。”
见她未答应,他咬牙揽住她的肩,将人一同扶坐起。
小姑娘浑身发烫,眉间瑟蹙。
陆靖一探她的额间,脸色丕变,她的身上几乎烫得吓人,将人扶靠在壁上后,轻声道:“老实在这儿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