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遇草原——绿豆红汤
时间:2022-06-26 07:31:21

  “以后我多夸夸你。”康宁若有所思,没理他的酸言酸语。
  “……随你便。”塔拉嘴角勾起。
  “你文武双全,又战功赫赫,额赫真没夸过你?”康宁忍不住问。
  “额赫她很忙,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她要管族中事务,还要帮我父汗搭理后宅的事,之后怀了我二弟,他夭折后不满一年又怀了孩子,但三妹也没养大,可能因为这吧,她性格比较内敛。”塔拉解释,“今天我也是一时兴起,我才不在乎外人是夸还是贬,我的战功可都是实打实的。”
  可母亲不是外人,而且塔拉十岁就从军,那时候可敦再忙也理顺了手中的事务,不可能因为杂事或是夭折多年的两个孩子对他疏于关心。
  “小可怜,以后本宫疼你。”康宁想起可敦是被老畜牲抢来的,幽幽叹了口气。
  “咋了,想给我当娘?”塔拉被她的语气激得一哆嗦,怎么搞得像是他遭了大罪。
  “我不缺娘,你倒是可以给我夜夜做新娘。”他坏笑。
 
 
第51章 要不要回报?要!
  康宁不理他的浪言浪语, 脱了鞋子盘腿坐软榻上看书,手边放了碟奶疙瘩。这东西她第一次吃的时候觉得又酸又硬,难以入口, 但见塔拉嚼多了,她时不时尝两口,慢慢竟也喜欢上了。
  就像漠北的气候,早早暗淡的日光,每日唤醒她的牛羊叫声, 还有那个骚里骚气的男人,都能给她带来欢欣。
  “天天看书, 有那么好看?”塔拉嘀咕,娶回公主后他就把书彻底撂下了,如今虽有些紧迫感,但他实在不想捡起书本。
  塔拉走出去从库房里搬出一个木墩和一个工具箱,坐在靠近窗户的地方盘腿坐在地毯上,专心致志地用刨子刨木花。
  两人各忙各的,翻书声、咀嚼声、擦木头声相互交错, 谁也不嫌打扰,屋里的气氛一时倒也温馨。
  时间进入腊月, 离过年也就不远了, 鞑靼对新年的重视不如大康, 但他们有一个很重要的传统节日,祭敖包。
  据说不儿罕山是蒙兀室韦族的发源地,他们的祖先被契丹追杀逃进此山里, 两对夫妇在山里生儿育女繁衍生息, 不知过了多少代才由四人发展成为了一个氏族, 后来破山而出往东南迁徙, 这才有了蒙兀室韦族的诞生。
  如今的可汗一支就是正统的蒙兀室韦族。腊月二十五,康宁乘坐马车跟随王族进不儿罕山去祭拜圣山,她是新妇,又是长媳,在出发前两日就被可敦带在身边细细嘱咐了一番。
  “紧张吗?”这趟出行由塔拉负责守卫,眼见圣山要到了,他驱赶着胯/下的骆驼走到马车旁边。
  “不紧张。”康宁掀开车帘,路两侧的树上都绑了好些彩带,只是经过日晒风吹,色彩带着陈年的老旧。
  “也是,你在皇宫里经手的祭祀只会更繁琐。”
  康宁看了他一眼没反驳,在大康,祭祀是男嗣才能参加的,是祖宗基业,反正她是没参与过,更别谈是经手了。
  “你放心,我待会儿跟着额赫走,看她眼色行事,出不了大错。”话落,最前方响起几声牛羊骆驼的惨叫,又极快消音。这是到地方了,先献上三头羊,三头牛,和三头骆驼作敲山祭。
  “下来吧。”塔拉翻身下骆驼,推开马车门扶康宁下地。
  康宁今日穿着鞑靼服饰,正红色的裙袄上绣着形状奇特色彩艳丽的字纹和花纹,头上戴着婚前可敦送她的发饰,雕篆成羊角形状的蜜蜡和绿松石串链垂在她脸颊,额头上是银丝红珊瑚额饰。在这皑皑雪山中,她貌美的像是山中的精怪,但行止过于端庄,竟无端地让人生出一种错觉,误认为她是圣山供出来的圣女。
  可汗站在山道前方,背着手看康宁向他款款走来,他长久地注视着她,都没发现他儿子向他投来的可怖眼神。
  “可汗,时辰到了,您该敬山了。”可敦向前一步,含笑提醒。
  “是了。”他突然想起还躺在毡包里养伤的豁真,眼神闪烁一下,接过水囊里的马奶酒撒在被热血浸融的雪窝子里,在萨满的祷告声里抬脚往山上走。
  仪式的确不算复杂,就是要朝路上的山石土堆行礼,行礼的姿势和手势要随着萨满的唱和声改变而转变,有可敦在前打样,康宁的动作没有错乱。
  “祷告吧。”萨满击鼓念咒仪式结束,可敦递给康宁一布袋粮种,略有些玩笑道:“我已祈求天地神保佑人间风调雨顺,牲畜兴旺,国泰民安,你是小辈,可随意一些,就祈祷明年给鞑靼新添一位美男子吧。”
  生了孩子她也就放心了,有了孩子康宁不会离开鞑靼,鞑靼跟大康联系紧密,有了大康这个靠山,塔拉的汗位更稳妥。
  “那也该对着我祷告才是,天地神可不包揽这事。”塔拉混不吝地说,他拉住康宁的手腕把粮种撒在覆了土长了草的敖包上,念念有词:“新妇第一次登门,拜托天地神护佑她平安顺遂,长命百岁,让我老了还给她暖被窝。”
  “哈哈哈,台吉说的极是,天地神不管私事。”达那部落的族长看了眼可敦,大笑两声出来打圆场。
  “是我抱孙心切了。”可敦退让。
  塔拉下意识看向他父汗,见他嘴角勾起看向别处,他垂下眼皮收回视线。
  王室拜祭了圣山就没他们的事了,但他们一时半会也不能走,站在一旁等着其他族人上前祭拜,旁支族人忙着更换今年的彩带、插经幡和弓箭。
  敖包周围热热闹闹的,衬得山道上站的四人愈发生硬别扭,可敦给儿子递话茬失败,深深看了他一眼,收回心神跟康宁聊有的没的,完全不搭理左边站的男人。
  可汗保持着微笑看族人祭敖包,豁真遭刺杀这件事他给按了下去,但他清楚是他的可敦在里面搅事,康宁一个异国公主,她哪会清楚他后宅的情况。
  但他的心思见不得人,更不能宣扬出去,先不提大康那边的反应,可敦跟塔拉在族中名望就不低,所以他只能吃个哑巴亏,还要跟他的可敦保持表面上的和睦。
  血祭,酒祭,火祭,可汗默默看着,火祭结束,他上前献上他随身携带的玉扳指,随着珠宝一起撒上敖包,祭圣山终于结束了。
  “明天有集会,晚上还有篝火晚宴,每年冬天就这一次,公主到时候可要出门好好逛逛,一整个冬天就没见你出来溜达过,憋坏了吧?”临到要走了,可汗当着可敦的面对康宁笑盈盈地发出邀请,他见两个女人面色都不好,痛快地大笑一声,扬长而去。
  “我父汗这是怎么了?他□□该操的心做什么?”塔拉阴着脸问。
  “尽地主之谊,公主代表的是大康,他当然要尽心。”可敦抢先说话,她看了康宁一眼,勉强笑道:“若是按品级,半路封的异姓王比公主品级还低一些,他自然要款待好公主。”
  康宁又气又恶心,但在触及可敦哀求的眼神时,她憋着没说话。
  回到公主府,康宁没看塔拉,垂眸说:“我还有些事,你要是累了你就先回去。”
  “你去哪儿?”
  “去东营看看。”
  塔拉应了一声,“族里也有些事等着我去处理,你若是有事找我可以去巴彦部落。”
  “嗯,好。”康宁应下,两人就此在府外分开。
  康宁先去东营看了摔砖胚的,进度不慢,戚笠还带了一部分侍卫上山,说是拉进山里打猎,顺便热热身。她跟东营侍卫们的家眷们坐了一会儿,说了会儿话又回去,站在廊下看小孩子们坐在屋里摇头晃脑地读书。年纪在六七八岁的已经开始练腿了,更小的那一批啥也不懂,只会站在一旁拿帕子帮忙擦汗。
  看了一圈,康宁心情好多了。
  巴彦部落的王帐里,塔拉问巴雅尔:“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可敦把多兰关进奴隶营了,就是想不动声色地在可敦眼皮子底下把她偷运过来有些麻烦,估摸着还需要几天的时间。”巴雅尔不解塔拉这是要干什么,这对母子感情挺不错的,也能说到一起去,怎么突然就要查可敦身边伺候的人。
  “行,人弄出来你给我捎个信,你别把人给我带公主府去了。”塔拉说完摆了摆手让他出去,“记住,这件事除了你我,不要对第三个人提起,包括你阿布。”
  巴雅尔知道轻重,应了一声出了王帐。
  塔拉坐在垫了狼褥子的椅子上,手撑着头拧眉思索,好一会儿,他出声:“来人。”
  “台吉?”
  “去查查梅尔台吉这两年的情况,看看他在做什么,就豁真阏氏进了、进了可汗王帐之后。”梅尔台吉是塔拉的三叔,豁真的前夫,他是个三等台吉,性子勇莽,文武寻常,还不思进取,但他很招女人喜欢,尤其是年纪大的女人,只因为他有双忧郁多情的眼睛。
  塔拉算着康宁回府的时间,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出了王帐往回走,一路看过来,燃篝火的柴已经堆好,新宰的羊正在往四肢上绑钢叉,身强体壮的男人在铲雪,包裹严实的小孩在相互扔雪球,跑摔了就躺在雪地里打滚。
  所见的家庭看着都很美好,塔拉就纳闷了,他怎么就有个不知廉耻,色胆包天的亲老子,他还没死呢,就想着占他妻子了。
  “已经回来了?我还打算去接公主的。”进了府,塔拉把一切的猜测都抛诸脑后,据他观察,这场预谋里只有康宁最无辜,还迫于可敦的央求无奈隐瞒。
  塔拉在康宁面前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换着法地逗她乐。
  “想不想去看篝火?我给你跳舞,上次在大康气氛不到位,我有些放不开,也没跳尽兴。”塔拉指定一个游玩节目,亲自邀请,试图盖过可汗那恶心人的行为。
  “你若是不想出去,我们在院内升起一堆篝火也行,我只跳给你一个人看。”
  “别啊,我们出去玩,今年不玩就要等到明年冬天了。”康宁心想她要是真在这个万民游乐的节日里窝屈在家里,那可如了那老畜牲的意,他的目的不就是在挑衅她恶心她。
  “行,我还会弹马头琴呢,今年给你跳舞看,明年的明晚我给你弹马头琴听。”塔拉就稀罕她这斗志昂扬的小模样,别怂,被欺负了就使计给整回去,千万别怄着。
  “那你要不要回报?”康宁歪头问。
  “什么回报?任我选个我喜欢的姿势?还是公主再赠为师一本春宫图?”塔拉来劲,不怀好意地盯着她。
  “本宫是说跳舞或是弹琴。”什么玩意儿啊,脑子天天都在想那档子事,康宁鄙视地甩他一眼。
  虽然她也怪喜欢的。
 
 
第52章 起了兴趣,过过瘾,不论输赢
  漠北的冬日, 天色暗得很早,申时末天就黑了,只留地面上厚厚的积雪发出莹白的光。
  “噢!”康宁跟塔拉刚走近围场就听见了饱含兴奋的吼叫声, 声音雄浑,似乎能震起雪粒子。
  “是在比赛摔跤,你要不要去看?”塔拉有些跃跃欲试。
  “你想去,那我就陪你去。”康宁无所谓是看比武还是看篝火。
  “那待会儿我再陪你看篝火。”
  两人走近演武场,侍卫去开了条道, 塔拉护着康宁走到最前方,可以最直观地看清摔跤手的一举一动。
  “只能扑、拉、甩、绊, 除了脚掌,脚踝以上的任何部位落地就算输了。”塔拉饶有兴致地看着场内,还不忘给康宁讲解,“所以下盘稳的人,摔跤时赢的可能最大。”
  康宁望着场内抱头抱肩或是拽着对方衣裳的肥壮男人,偏过头扫塔拉一眼,他体型精瘦细长, 若是下场了估摸着是场场被摁在地上的那个。
  “你们鞑靼男人勇士的封号是怎么得来的?摔跤比赛得来的?”
  康宁的怀疑情绪过于浓厚,塔拉感觉他被小瞧了, 这时一场比赛结束, 四周都是浑厚的呼喝声, 赢的人在激昂的腰鼓声中迈着鹰步离场,但塔拉对这些没了助威喝彩的心思。
  “你在怀疑我?”塔拉直接问。
  康宁没说话,眼睛看向新上场的摔跤手, 手里绞着披风上的丝带。
  “小王今日让你开开眼, 不是体型越肥壮的男人下盘就越稳。”塔拉不受这个冤屈, 扯开肩上的狼毛披风往康宁肩上一搭, 解了袍子打算下场。
  “哎!你干嘛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康宁拉住他,这男人傻了吧唧的,这么冷的天比什么比啊,冷的都要掉耳朵了,还要脱衣裳。
  “吼!吼!塔拉台吉来了!上来比一个。”场上的人认出解袍子的人,狠敲了一击腰鼓,挑衅道:“台吉想搏美人一笑,大家都让着点啊。”
  “还没输,就开始找理由了?”塔拉把袍子塞康宁怀里,大迈步跑上场,顺手扯过一旁男人手里牛皮制的革带绕过肩颈绑在腰腹上。
  “你们玩着,本王先热热身。”塔拉绕着人群围起来的圈跑起来活动四肢,经过康宁站的位置,他在众目睽睽下行了个躬身礼。
  “呦呦呦!哇噢……”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人尖叫一片,人们本就爱八卦旁人的感情生活,更何况塔拉和康宁一个是鞑靼王子一个是中原公主,这两人的互动更是勾人眼睛。
  “抱一个!”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声。
  “亲一个!”有人趁乱胡喊,引起阵阵嘘笑声。
  塔拉也跟着笑开了,在康宁戒备又羞涩的神色下放她一马,迈腿跑开。
  人跑远了,但周围的人还在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瞧,康宁当做没听见他们的窃窃私语,抱着残留着体温的袍子,眼睛晶亮地望着场内跑动的人。
  这时康宁的情绪才算被提起来。
  “接下来上场的是巴彦部落的首领,塔拉台吉,谁来跟他掰膀子?”裁判故意喊话。
  “我来。”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走向场中央。
  “好,是达鲁部落族长的大儿子,术赤怯薛①。”
  练武场四周架了火炬台,一阵寒风吹来,火焰被风裹带成张牙舞爪状。康宁无意识搂紧了怀里的衣袍,前倾着上半身紧紧盯着场内的人,塔拉双腿绷得很紧,脚下像是生了根系牢牢扎在地上,露在寒风里的臂膀箍住了对面的男子,腿一撂,男人单膝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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