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叨叨又说了一通,实在不好意思再让人等,白婶把侄女推过去:“你们吃得开心啊,吃完到街上走走,那个后海公园景色不错,去逛逛,坐个小船,可舒服了。”
“好的,婶子,我们先走了。”
白瑜在白婶紧迫盯人下,坐上了凤凰牌豪车,这时候的代步工具真材实料,做工结实,白瑜坐上去后,稳稳的,一点也不晃。
车子骑出去没多远,迎着微风,白瑜开口了,问能不能换个地方,美齐曰,赚钱不容易,还是要省点花。
她不能为了一顿她在几十年后吃了不知道多少回的自助餐,就把自己卖了。
女孩的话,小陈听着觉得特别暖,不仅好看,还勤俭持家,比他之前聊过的家境好的女孩子,更适合结婚。
“不打紧的,我叔叔是那里的大厨,也参与酒店经营,能免几单,没花钱。”
孩子是真实诚,不摆阔,一句话摆明了他也是来吃霸王餐,不吃白不吃,白瑜瞬间没负担了,不花钱就好,手不软,嘴不短了。
不过,白瑜仍是不放心,又问了一遍,小伙子最好不是为了把妹忽悠她。
小陈仍是一副呵呵呵的老实样:“要花钱,我也舍不得来。”
......
放心了,是实话。
沈时韫拉开窗,正瞧见大门口,白家侄女坐上一个男人的车离开,站在窗前看了好久没动。
下楼时,碰到正在打扫楼道的白婶,沈时韫不经意问到了这事。
白婶心情好,笑吟吟道:“现在年轻人不都爱交朋友,多交几个朋友,性格也会开朗些,我这侄女就是不爱动,让她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
事儿还没成,白婶有所保留。
沈时韫也是一脸笑意,直接就道明:“找对象,出去玩也没什么,现在恋爱自由,又不是跟人出去玩就一定要成。”
白婶脸上的笑僵了僵,是这个理,但说出来,总归不是很好。
沈时钧这时也起来了,两手插兜大步下楼,路过拐角,看了一眼沈时韫,没理,只跟白婶打了声招呼。
沈时韫见到这个堂哥,立马抬脚跟上,追着喊他:“你站住,昨晚就要跟你说事,你说睡了,现在刚起来,总有空了吧。”
白婶原地瞧着兄弟俩一前一后下楼,叹了一口气。
大户人家也没外面以为的那么好,日子是富裕,人也光鲜亮丽,可各忙各的,从大家长到孙子孙女,一个个都是顾自己,没有烟火气儿。
沈小姑已经吃过早饭上班去了,沈菲今天没课,跟未婚夫吵架,心情不好,端着粥喝,谁也不理,也就看到沈时韫过来,喊了声哥。
至于沈时钧,他不理她,她也不可能理他。
沈时韫要说的事,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缓和堂哥和妹妹的关系。
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是这么僵着,等爷爷回来,问起来,小事也变大事了。
原则上,该沈菲跟沈时钧道歉,毕竟事儿是她惹出来的。
沈时韫朝妹妹使眼色,她再犟着,不服个软,他可要生气了。
沈菲到底在乎这个哥哥,撇了撇嘴,低头看自己碗里的粥,不情不愿道:“对不起,那天是我不对,我不该没弄清楚就把人都叫上来。”
沈时钧像是没听到,拿了个他回国后最爱的食物之一肉包子,边吃,边喝豆浆。
还是沈时韫推下他胳膊,他才有了反应,扫沈菲一眼:“抱歉,还以为你是对着碗里的粥说话。”
话里浓浓的戏谑。
出身优越的姑娘,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沈菲一口气堵上胸口,一下站起,直看着对坐的男人。
“你们孤男寡女,关着门在房里不知道呆了多久,有脑子的人谁不会多想,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怕你被居心不良的女人骗了。”
前些天,沈菲就在学校听说,一个漂亮女老师利用丈夫在教育部门的关系出国了,结果一出去就再没回,就连离婚证明也是托那边留学同窗带回的。
国门一打开,不少人蠢蠢欲动,尤其自身有点资本的,就以为国外的月亮更圆,想方设法地想要出去。
沈菲也想出国深造,但未婚夫不想,于是吵架,闹冷战,连着四五天没联系。
如果不是怕被爷爷训斥,沈菲都想解除婚约了。
以己度人,沈菲看眉眼带俏的寒酸小保姆,就不是个好女人。
“你们知道刘维信对我说什么,他说白瑜长得比我好看,学校那么多的女同学,他不提,偏偏提白瑜,白瑜跟他见了几面?不是私底了做了什么,人家干嘛提她?”
闻言,沈时韫却不觉有什么,反倒认为妹妹小题大做。
“维信只是说说而已,何况,他说的也没错。”
沈菲愣了下,随即羞恼起来:“好啊,你才回来几天就帮那个女人说话了,你们这些男人全都要不得,只看脸,肤浅。”
“说什么呢?”沈时韫一声斥道,“就你这态度,这嘴,维信能没意见?总说别人这不好那不好,却不看看自己,一身臭毛病。”
“好啊,我一身臭毛病,那就解除婚约算了,让他去找没毛病的,省得在我这天天受气。”沈菲气愤之下,不管不顾就说了出来。
沈时韫听到妹妹的话,着实怔了下,也恼了:“沈菲,你够了啊,再这样无理取闹,等爷爷回了,有你受的。”
“那就不要受了。”沈菲拿起手里的包包,转身就走,差点与迎面而来的忠叔撞个正着。
忠叔反应还算快,挪腿避到一边,见沈菲头也不回地跑出家门,面露担忧地问:“菲菲这是怎么了,受委屈了?”
沈时韫也在气头上:“别管她,她就该受点委屈。”
久不作声的沈时钧这时笑了下,仰头将杯里最后点豆浆一饮而尽,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不合适的鞋,还留着做什么。”
沈时韫看了哥哥一眼,没吱声。
白婶打扫完卫生,提着拖把和水桶走下来,忠叔看到她,主动打招呼,问白瑜相看对象的事。
白婶摆手笑笑:“不好说,现在年轻人的心思怪得很,看他们自己了。”
沈时韫也笑:“都是处出来的,小瑜还年轻,不急,慢慢看了。”
一旁的沈时钧看了堂弟一眼,不再作声,只是咚的一下,放杯子到桌上的声音有点重。
第1章 要命
白瑜两手捉着车垫子底下,长裙迎风飘摆,乌黑长发也飘了起来,她稍稍扭身子往前靠,看到后视镜里的自己,头顶带着丝带发箍,一侧还有个小蝴蝶结,在家鼓捣半天弄出来的手动版空气刘海,被风一吹,成了偏分,多几分带点凌乱又别有风情的美感。
都怪这张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堪比画报上的女郎,天生丽质难自弃,无怪沈菲处处针对她。
两人出来得本就有点早,小陈同志可能是心有期待,充满了干劲,为展现自己过人的体能让佳人刮目,骑得也快,到饭店门口时,离自助餐营业时间还有一小时的距离。
不长不短的时间,于是问题来了。
走,还是在这傻等呢?
小陈挠挠后脑勺,朝白瑜笑得憨实:“不如我们先去后海公园玩,在公园附近吃个中饭,下午再过来这边吃晚饭。”
白瑜内心是抗拒的,从这里骑到公园,然后玩一玩,折回来吃饭,一晃就天黑了,她并不想跟一个才认识的男人玩这久,尽管这男人看起来还算靠谱,不像反派那种一言不合就把女人摁墙上的坏种。
男人再憨,但不傻,懂得看人脸色,看出白瑜不是很乐意,他又道:“要不今天就只去公园,等明天,我晚点来接你,咱们再来吃自助。”
小伙子一定要吃到自助餐的热情劲,实在让白瑜感到佩服,但她并不想跟才认识的人连着两天出来,还得找话题,不然冷场好尴尬。
“要不我们就在附近逛逛,反正一小时也快,走一圈就过了。”
“好,听你的。”小伙子一脸你长得美,说什么都对的笑,让白瑜有点窒息。
这么纯良的男人,搁在几十年后,还是很有市场的。
不过,白瑜大抵有轻微斯德哥摩尔倾向,竟然有点受不住这种小太阳型源源不断散发温暖的男人。
她只是停在一个杂货铺前,饶有兴致地看着这时候小卖店的陈设和售卖的物品,小太阳嘴就没听过,问她饿不饿,要吃什么,前头拐角小摊的烧饼还不错。
白瑜笑着婉拒,她还不饿。
谁在吃自助餐前填肚子的,那不得亏死。
小太阳又问她渴不渴,要不要喝点什么,娃哈哈,健力宝,还是可乐。
这几样,都是时下比较洋气,也卖得很好的饮料。
见白瑜不吭声,小陈以为对方不好意思,怕多花他的钱,又说:“没事的,一瓶饮料值不了几个钱,出来玩,你也不能跟我太客气,不然我都不敢再找你了。”
那不更好,白瑜求之不得。
“我是真不饿,也不渴,这时候把肚子喂饱了,等会怎么去吃自助。”
吃东西,也得有吃东西的态度。
白瑜这么一说,小陈又是挠挠后脑勺,笑呵呵:“是的,我都没想到这上面,还是你们女孩子考虑周到。”
经验了,吃个一回就知道了。
街道上,白瑜看见从路那边骑着自行车过来的小姐姐,一个穿着牛仔外套,一个穿着大红衬衫,一路说说笑笑,脸上洋溢着明媚又质朴的笑容,很是动人。
街边路人更是时不时投以含蓄又歆羡的目光。
这时候骑着自行车在街上路过的年轻女性,就跟几十年后开着敞篷跑车招摇过市的女人一样地招人稀罕。
白瑜只是单纯地以后世人角度来看这些老阿姨曾经青春亮丽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千,更有一点说不上来的奇妙感觉。
尽管这只是与她那个真实世界相似的平行空间,只是作者报复她乱打负的体验任务,但她仍会想,这时候,还只是少男少女的她的父母又在哪里,在做什么,十几岁的他们会是什么样呢。
“咦,你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男人的注意力都在女孩身上,一看她不对劲,心就有点乱。
白瑜往旁边挪了一步,侧过身子,眨了眨眼睛,仰面望着还没被各种毒气粉尘荼毒得灰蒙蒙的万里碧空,用轻快的语气回了句:“可能是昨晚看书看入了迷,睡得晚,熬了的。”
小陈一听,感兴趣地问:“你看的什么书,我也去看看。”
白瑜沉默一瞬,道:“牛津现代高级英汉双解词典。”
牛津大学出版社与商务印书馆正式签约后,商务印书馆推出的第一个中文简体版,一经问世,就成为了国人学习英语的首选工具书。
小陈听后,脸色微变:“你想出国?”
他之前谈过一个,处了一两年,都到见家长的地步,女孩突然改主意,说有个出国学习的名额,一去可能要三四年,他愿意就等她回来商量结婚的事,不愿意就算了。
白瑜看男人变幻的表情,就能猜到这人估计有段伤心事。
“不好说,现在不是要振兴经济,大开国门吗?有进来的,就有出去的,多学点外面先进的知识和技术,再回来为国家做贡献,不好吗?”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白瑜三言两语就把男人心头那股子郁气给消散了,好像有点释怀,又忍不住问白瑜:“如果你要出国,多久能回来?出国前,能把个人问题先解决了吗?”
什么问题,没问题啊!白瑜当没听懂,笑哈哈混过去:“看个人了,现在几点?差不到了吧,我们可以过去了。”
小陈推着自行车,见女孩已经坐了上来,急着要走,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终是没有再问。
但心里,已经埋下了隐忧的种子。
再回到饭店门口,迎宾员看到他们,眼眸闪了闪,片刻后调整情绪笑着迎向他们:“现在可以上去了,请往这边,先到大厅买单,再入场。”
白瑜立马看向男人,小陈礼貌地回笑:“我叔叔叫陈建忠,是他让我过来的。”
迎宾员是新来的,入职没几天,不认识这人,只当又是来闹眼子的,仍是笑道:“二位先买单,付完钱就可以进去吃了。”
不说小陈身上的钱没带够,就是够了,他也不会花这个冤枉钱,只能再次道:“我叔叔是这里的主厨,你带我去找他,我和他说。”
迎宾员听到这话,迟疑了下,在想要不要送客,这时,门口响起一阵按喇叭声。
一辆在这时代犹如神话般存在的尼桑公爵王停在饭店门口。
一道道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
这时候的小汽车比自行车更为稀罕,且不是平民老百姓能拥有的,大多都是公用,没有足够高的社会地位就不要肖想了,连在路上看到的机会都少有。
也只有锦江饭店这种高规格的饭店能经常看到小汽车经过,尤其尼桑这种外资大牌子的,不用猜就知道车里的人不简单。
迎宾员一看到这车,立马将白瑜两人抛在了脑后,面上笑容更为灿烂,几乎小跑着奔过去,弯腰打开车门。
不管什么时代,趋炎附势的人总不会少。
小陈的脸色当即有些难看。
白瑜看他这样,不由做了回好人,十分善解人意道:“不如我们吃点别的,又不是非要吃自助,点两三个炒菜,还不一样的。”
不过,这家炒菜也极不便宜。
瞧着小陈脸色仍不大好看,白瑜又适时补了句:“前面拐角的面馆,刚才经过时,我看着就还不错。”
只是,话音刚落,不经意往门外一瞥,白瑜脸色也刷地一下白了。
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缓缓走下车,一身在这时代尤为打眼的挺阔西装,明显将男人与周遭的人区别开来,仿佛自成一个世界、
白瑜这辈子见过穿西装的男人不要太多。
但是,把西装穿得这么鬼畜禁欲带感的,却是生平第一遭。
更要命的是,这个男人在两天前还把她摁到墙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她---
他和她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