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讨好太后自然也是没得亏吃,所以乐羡也是做了准备的。
但是此刻妆影问起,乐羡并不准备将自己的实底告诉她,便摇头道:“臣妾还没想好。”
妆影眸光一闪,面容温和的如一汪春水,“既然如此,不如太后寿宴当日,就由妹妹将这幅绣品呈给太后。就算是你我姐妹共同的心意。”
“这怎么好?”乐羡当即说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是乐羡的第一直觉。
妆影面容微微哀伤起来,“妹妹自冷宫出来那日侍寝之后,有多久没见皇上了?若是再不让皇上想起你,只怕以后,妹妹就是宫里的一粒尘埃了。这是本宫给妹妹的一次机会,妹妹难道就不想把握吗?”
乐羡知道此刻的自己不过是被舒妃当做了一枚棋子,即便是自己此刻拒绝了她,她定然也有别的法子来让自己帮她做事。
虽然不知道舒妃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此刻这个提议,乐羡是拒绝不了的。
再者,乐羡当初就是因为舒妃进的冷宫,又因舒妃出了冷宫,如今又与她同住承乾宫,妆影还是主位,若是不顺从她的意思,恐怕日子便不会好过了。
妆影温柔的眼神之中带着冷意,乐羡的面上很快就露出了喜悦的神色,“那臣妾谢过姐姐了!”
太后寿宴当日,于重华宫设宴,从早上热闹到了晚上,待到晚宴的时候,才是重头戏的开场。
各宫妃嫔纷纷献宝一般的将自己准备的寿礼呈送给太后,为得太后青睐,也为了讨皇上开心。
皇后送给太后的是一件紫貂披风,毛针短而密,皮毛光泽,乃是极品中的极品。
“皇额娘,已入冬了,儿臣想着再好的东西都不如衣裳实在。”皇后说着,亲自拿起了紫貂披风展示给太后来看。
突然有人惊呼了一声。
嘉贵妃金淑浣第一个惊讶道:“瞧!那披风怎么被划开了那么大个口子啊!”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便都向那披风看去。
被划开的口子足足有两寸来长,赫然就在披风的正中,上好的貂皮就这样被损毁了。
皇后的面色一瞬间变得冰冷。
这可是她精心为太后准备的寿礼,如今当着众人的面出了岔子,她皇后的颜面何在?太后会怎么想?皇帝又会怎么想?在场的众人该怎么笑话她?
纯贵妃苏妙旋此刻指着那呈送衣裳的宫女厉声道:“你这个奴婢,胆敢损坏太后的寿礼!”
宫女跪倒在地,身子已经抖如筛糠,“奴婢不知啊!奴婢真的不知!这衣裳奴婢从翊坤宫拿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怎么就……”
皇后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先是屈身向太后施礼,“儿臣筹备礼物不周,还请皇额娘责罚。不过还请皇额娘明鉴,这披风寿宴开始之前儿臣是看过的,丝毫没有损坏之处!不知道是中间什么环节出了差错……”
太后的面色不愠不恼,淡淡地皇后一眼,“皇后对哀家的孝心,哀家是知道的。便是责罚也不是责罚你,该是那处心积虑破坏哀家寿宴的人。”
简单的一句话,已经掐准了这件事的要害之处,是有人存心在皇后进献的披风上动手脚!
“李玉,即刻细查下去,看看究竟都有什么人接触过这件披风。”皇帝对着总管太监李玉吩咐下去,他又笑着对太后说道:“皇额娘切莫动气,您的寿宴,儿子是不会让任何人破坏的。”
太后“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皇帝。
李玉刚要命人将那宫女拖下去审问,那宫女便痛哭磕头如捣蒜:“奴婢看见容贵人触碰过披风!请皇上明鉴!请皇上明鉴啊!”
乐羡原本正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得这宫女的话不由地身上汗毛炸竖起来。
她隐约觉得,这场阴谋是冲着自己来的。
妙旋嘴角闪过一丝冷笑,“皇上,看来容贵人冷宫待了两年,还是没想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倒是一直忌恨着皇后娘娘呢!”
这话中的意思俨然就是乐羡划坏了披风!
乐羡丝毫不惧妙旋,朗声问道:“纯贵妃娘娘此话何意?”
“何意?她都说了,见你接触过这紫貂披风,难道不是你忌恨皇后娘娘,意图让皇后娘娘当众出丑,所以才划坏了披风吗?”妙旋很是笃定,意图栽赃乐羡。
淑浣抚了一下鬓边,似有若无地说道:“臣妾倒是记着,容贵人给皇后娘娘请安之时也是颇为不敬呢?故意来迟还狡辩说是对皇后恭敬!如今看来,指不定是一直心怀怨念呢!”
乐羡起身离坐,跪倒在地,“太后,皇上,臣妾从来都没有对皇后娘娘心存不敬,更遑论忌恨在心?臣妾也绝没有损坏过皇后娘娘准备的披风!只凭这宫女的一面之词,不能就认定是臣妾做的!”
坐在纯贵妃下首的愉妃珂里叶特·微禾若有所思地道:“那容贵人,你到底有没有接触过这披风呢?”
有细密的汗珠划过乐羡的脊背,她低下头看着百福纹样的织锦地毯,眼前有些许的晕眩,指尖的冰凉已逐渐向全身蔓延开去。
“臣妾……臣妾确实是在偏殿见过这披风。”
她说罢抬头,对上皇帝的目光。
她不求他能对她有多少在意和宠爱,原本,她对他也是无爱的。但至少,她希望他秉持着一颗公正的心。
可是在皇帝的眼中,乐羡分明看到了玩味的意思,他就仿佛在看一出闹剧,一场大戏,而他,很愿意做一个旁观者。
第八章 局中局
微禾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似乎她也觉得这件事就这么盖棺定论了。
这个刚出冷宫的容贵人,怕是又要大难临头了。
此时李玉回禀道:“禀太后,皇上,皇后娘娘,奴才刚才去查过了,因偏殿之中存放的都是各宫小主敬献给太后娘娘的贺礼,所以有专门的人看着,寿宴开始之前,除了容小主之外,确实再没有其他妃嫔进去过。那看守的人也说了,是容小主自己说要替舒妃娘娘献礼,特去筹备的。”
乐羡的眼睛看向舒妃,舒妃却露出了费解的神色。
“李公公,你说容贵人是说要替我献寿礼?”妆影惊讶的神色,仿佛她从未与乐羡说过要乐羡呈现那副山水图一般,“皇上,臣妾可从未让容贵人替臣妾献礼啊!”
一瞬间,乐羡已经知道了,这一切便是舒妃设的局。
她从来都没有原谅过自己,她一直记得原主当年冲撞她的事情!
可是自己身处冷宫已经是很重的惩罚了,她拉自己出冷宫,又设这个局,到底是为什么?
“皇上,臣妾刚刚得您圣恩,从冷宫中出来,怎会在这个时候作死?岂非自讨苦吃!”乐羡知道自己现在所言,分量极轻,但是这话不说不行,必须让所有人知道,自己是没有动机的!
妙旋圆润的面庞上带了嫌弃,“你是作死,当初你谋害皇嗣,该是死罪,是皇后娘娘仁慈,才留你一命,让你去了冷宫,可是你不知感恩,反倒是心生怨恨!所以你一出来,就恨不得要报复皇后娘娘!”
淑浣娇美的面容带了一丝疑惑,“纯贵妃姐姐切莫急躁,妹妹倒是觉得容贵人说的话有些道理呢!”她一双美目先是看向了乐羡,随后看向了舒妃,“容贵人刚刚出冷宫,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去损坏皇后娘娘送给太后的贺礼呢?怕不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吧?”
此言一出,众人不免又向舒妃看了过去。
舒妃白皙的面容有了怒意,“嘉贵妃,你看我是什么意思?”
“哎呀,我可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啊!舒妃妹妹急什么呢?”淑浣说着,就掩着嘴角笑了起来。
妙旋听见淑浣这般说,脑子里仿佛有了一道灵光,开口道:“这次容贵人出冷宫,还不是舒妃的功劳?皇上,当初舒妃恨容贵人可是恨得牙根痒痒,怎么就原谅了容贵人呢?两个人还一起住在承乾宫!说不定就是舒妃借着容贵人的手来害皇后娘娘!”
“让她住承乾宫,是朕的意思。”皇帝扫了妙旋一眼,“舒妃说原谅了容贵人,朕让她们住在一处,也好摒弃前嫌。”
妙旋原本得意的面容上瞬间布满了尴尬之色,连声说道:“是,皇上圣明,臣妾万万……万万没想到。只是,容贵人自己不也说,是为了替舒妃献礼,才去的偏殿吗?”
皇后的嘴角有让人不易察觉的笑意,“容贵人,你说实话,可有人指使你?”
“皇后娘娘?指使什么?紫貂披风损坏与臣妾无关,臣妾什么都没做,要受何人指使呢?”乐羡说得不卑不亢。
舒妃面容之上有了泪痕,她亦是跪倒在地,“皇上,容贵人是臣妾宫里的,容贵人犯错,是臣妾没有教导好她,让她不知道感恩,臣妾也有责任!但是皇后娘娘和嘉贵妃都疑心臣妾,臣妾却是不服气的,还请皇上明查!”
皇帝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对李玉道:“把那宫女拉下去,仔细问着!”
宫女大喊着求饶,转瞬就被拉出了大殿。
皇帝又让舒妃起身,让她稍安勿躁,静待结果。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端起一盏茶来喝,眼中是了然一切的神色,面上却波澜不惊。
皇帝转头恭敬道:“皇额娘,可是累了?”
“哀家不觉得累,哀家只是觉得,这后宫,是该好好肃清一番了。”太后放下了茶杯,睥睨着众人。
很快,李玉便再一次匆匆回来,他面色诚惶诚恐,很是为难的样子。
皇帝瞧出了端倪,问道:“有什么话,当众说来,可问出什么了?”
李玉躬身,“回皇上的话,奴才刚命人打了那宫女二十棍子,那宫女便召了……说是……”
妆影的面上难掩喜色,很快,很快她就能为自己的孩子报仇了!
“说是舒妃娘娘指使容贵人,划破了那紫貂披风,为的就是让皇后娘娘当众失了颜面,还有……”
李玉话未说完,太后面上已经有了怒意,冷声道:“还有什么?”
“还有……关于十阿哥的死……那宫人,说是当年舒妃气容贵人得宠,便自导自演了一出戏,使得容贵人被冤枉,失了恩宠被打入冷宫。孩子生下来之后,舒妃也经常故意用药,让孩子三病两痛,使得皇上去探望,故而……故而十阿哥身子孱弱,致使早夭。这次容贵人出冷宫,舒妃卖了人情,容贵人自然为她效力。”李玉战战兢兢地说完了话。
因跪倒久,乐羡的膝盖隐隐作痛,但此刻她顾不得这些。
乐羡再看向舒妃,只见舒妃的面色惨白,早已经没了血色,眼中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舒妃的面色比之先前天差地别,乐羡不由地猜测舒妃也被人算计了。
可不管是舒妃设的局,还是别人,乐羡都身处其中,她必须寻找一个办法,洗脱自己。
妆影再次跪倒,“皇上,臣妾没有指使容贵人去损坏披风!更不可能拿自己的孩子争宠!您是知道的,臣妾最看重的,便是咱们的孩子啊!”
皇帝的神情让人难以捉摸,他看向乐羡,眼中有一丝丝嘲讽的意味,这让乐羡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妙旋几乎是藏不住心中的喜色,她恨不得下一刻就让舒妃和乐羡都到冷宫去,“皇上,这事情可是已经很明白了!舒妃和容贵人狼狈为奸一起谋算皇后啊!”
淑浣做出惋惜的模样,“想不到舒妃妹妹对自己的孩子也是如此狠毒,我也是为人母的,一想着那十阿哥的小脸,我这心就……唉,虎毒还不食子呢啊!这容贵人也是愚蠢,当年被人算计了,现在还帮着人做事。”
再让这些人说下去,她和舒妃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乐羡再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高声道:“皇上,臣妾认为,这宫女的话,不能相信!”
皇帝转动手上的菜玉浮雕梵文扳指,看向乐羡,“哦?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第九章 容贵人好手艺
乐羡正了正神色,“这宫女可是舒妃娘娘身边的?”
舒妃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非是承乾宫的宫女。”
李玉此时道:“都是内务府的。”
妙旋见缝插针,“是哪里的又怎么样呢?只要能说清楚谁在使坏,不就成了?”
乐羡盯着妙旋,“纯贵妃娘娘句句都认定了是舒妃娘娘指使我损坏披风,请问娘娘是亲眼看见了吗?”
“你!我一直在这殿中,哪里去看!”妙旋气急却是语塞不知如何说话了。
乐羡道:“既然纯贵妃娘娘没有亲眼所见,还请不要妄加推断!”
妙旋面色难看,她看了一眼皇后,见皇后没什么表情,也只得压下心中怒火,暂时安分下来。
“那宫女既然不是舒妃娘娘身边伺候的宫女,是怎么知道当年舒妃娘娘与我之间恩怨的细节?又怎么会知道舒妃娘娘用孩子争宠?若舒妃娘娘当真做了这样的事情,那自然是要掩人耳目,怎么会让一个八竿子打不到的内务府宫女知道?”
乐羡几句话说完,众人的面上便又有了疑色。
妆影看着乐羡的眼神有不解,有一丝佩服,还有不甘,她知道此刻她们二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于是妆影落泪道:“皇上,容妹妹说得不错啊!这分明就是有人诬陷我们!”
乐羡此刻见妆影的反应,着实有点反胃口。
先前还要诬陷乐羡,如今却又一口一个姐妹了。
今日自己也不过是为了自救顺带搭救她一把,若再说一点,那便是还了妆影拉自己出冷宫的人情了。
“所以,那宫女所说的,都是谎话,李公公才打了二十板子,不如再打二十板子下去,许是会吐出实话来!”乐羡毫不客气,别人要害她,她若再客气,便是自寻死路了!
皇帝挑了挑眉毛,似乎没有想到乐羡会说这样的话,“容贵人说的有理,李玉,朕是让你细细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