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方长,且看将来吧。
吃完饭,周红梅把许绍堂叫到一边问话:“你们家这栋房子是在谁的名下的?”
许绍堂对这些事并不清楚,就说:“不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当初许父病逝的时候家里已经一穷二白了,没有留下什么遗嘱。而许绍堂自己的小家在县城,虽然面积没有这栋小楼大,但却是正儿八经的新式商品房,在县里算是不错的,所以他对家里这栋小楼并不在意。
周红梅伸出一根尖尖的食指在他头上戳了一下,不快道:“什么都不知道,真是个榆木脑袋,被人卖了都要替人数钱!”
许绍堂一向被她打击惯了,也不辩解,只是伸手揉了揉被戳痛的地方。
周红梅干脆丢下他,直接去问许母。
许母比大儿子精明,一听就明白了周红梅是什么意思,就说:“这栋房子是绍庭的,当初建好就过的户。”
周红梅说:“太不公平了,这么大一栋房子,两百平总有吧,怎么能都给他一个人,我和绍堂也该有份才是。何况绍庭把家里都败光了,哪天要是把这栋房子也卖了怎么办?”
要在以往,许母也会担心这一节,但近来二小子改变了不少,她还是愿意往好处想。
再说周红梅的个性太霸道,不是为绍堂考虑,纯粹是自己想占许家的便宜,要是这方面让一步,以后就得处处让,不能轻易开这个口子,便道:“当初你和绍堂结婚的时候我们出了两万的彩礼,你们俩在县里的婚房也是我们买的,花的钱一点也不比这栋房子少,哪有不公平这一说。绍庭以后我会看着的,不会让他再做错事,这栋房子就留着给他以后结婚用。”
许母这番话是事实,周红梅无话可说,只能撇撇嘴道:“就他那混样,谁能看得上,谁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结上婚。”
许母护短,儿子再混也听不得这种话,当时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你说什么?”
许绍堂在旁边听得不对劲,赶紧把周红梅一拉,转移话题:“妈,没什么,她就随便说说,你别往心里去。我今晚要上夜班,先回去了。”
许母心里不舒坦,也不留他们了,摆摆手道:“走吧走吧。”
周红梅也很不高兴,一扭脸,踩着高跟鞋气呼呼地走了。
许绍庭从屋里出来送他大哥,见许母脸色不对,问怎么回事。
许母索性就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末了哀怨道:“绍庭啊,以后你可得争气点,不然要是连这栋房子也没了,妈就真的没办法再活了。”
许绍庭正色:“您放心吧,咱们家的光景已经到了最低洼的谷底,从今以后就会向上走了,我向您保证。”
许母心中略安,老头子你在天有灵,但愿咱家二小子能说到做到。
第18章
另一边厢,陶春兰到了家,把有人需要改尺寸的情况一说,江舒云点点头:“行,没问题。”
江晓雪不安地问:“二姐,要是人家反悔了,不来怎么办?”
江舒云轻松道:“没事,她想要就说明这个价格是可以接受的,如果因为别的问题改变了主意,那再卖给其他人好了。”
“嗯嗯!”
江晓雪对二姐的沉着和淡定佩服得五体投地。
下午,江舒云刚睡完午觉起来,早上说要衣服的名叫李小娟的姑娘就领着对象王大刚一起登门了。
见到江舒云时李小娟相当惊讶,一是因为她出众的相貌,二是她的年纪:“我还以为是个大姐呢,居然这么年轻啊,比我还小几岁,真是太厉害了。”
江舒云笑道:“谢谢,过奖了。”
随后江舒云给两个人分别量了尺寸,一一记在笔记本上。
李小娟问:“舒云妹子,几天能改好呢?我们下个星期就要摆喜酒了,我想到时候就穿这套衣服拍。”
江舒云说:“明天下午这个时候来拿就行。”
“那太好了!舒云妹子,这两套衣服你千万要给我留着,不要转给别人了哦。”
“不会的,放心吧,我改好了你们也得按时来拿才行。”
“那是肯定的,我钱都已经准备好了!”
王大刚跟着说:“这样吧,我先付一半的定金,还有一半明天做好了再付,这样大家都放心,怎么样?”
江舒云欣然同意,如此当然最好,彼此共担风险,更加公平合理。
王大刚于是付了54块,江舒云给他写了个收条,注明交货时间,小两口这才安心离去。
陶春兰说:“舒云,这改衣服得辛苦你自己来了,我恐怕弄不好。”
“没事,改起来不难,花不了太多时间。”
事实正如江舒云所说,她第二天早上就改好了。下午李小娟和王大刚来之后上身一试,两个人都非常满意,十分爽快地付了剩下的54块。
江舒云还送了李小娟一朵红绉纱扎的芙蓉花,十分精美逼真,和喜服配套用,戴在头上或者别在胸前都可以。
李小娟非常喜欢,爱不释手。
江舒云随手替她盘了个复古而又简化了的双螺髻,再把这朵芙蓉花别在发髻上,问道:“觉得如何?”
李小娟对着镜子一瞧,止不住地惊呼道:“哇,真好看,就像古装剧里一样!”
说完觉得不妥,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我不是我说好看,是舒云妹子你手巧,梳的这个发式好看。”
在江舒云这种天生丽质的大美人面前夸赞自己,那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
江舒云笑道:“小娟姐你也好看啊,你是标准的鹅蛋脸,头发也乌黑丰厚,梳这种古典发髻再合适不过,和这身婚服也很配。不信你问姐夫。”
李大刚嘿嘿笑:“确实好看。”
李小娟微微红了脸,对着镜子欢喜不已地左照右看,随后问:“舒云妹子,你会化妆吗?”
江舒云说:“会啊,不过我现在手上没有什么化妆工具,不然就给你化一个了。”
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这是古代女子的基本技能,身为日常起居仪态都有更高规格的公主自然更不在话下。
只不过江家现在没条件,江舒云没法打扮自己,平时只能素面朝天。
“没事,我相信你,这些工具我都有。”李小娟兴致勃勃道,“不如等我们俩办酒席那天你帮我化新娘妆吧,我按县里美发店的收费标准付你钱,行不行?”
江舒云欣然应道:“行啊,谢谢小娟姐你的认可。”
“不客气,是你手艺好,如果你在县里开个店,生意肯定红火。”
“谢谢,等我以后有能力了会考虑的。”
“我们8月8号摆酒,你九点之前到王家庄115号找我,可以不?”
“可以,我坐村里的班车过去,大概八点半之前就能到。”
“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青河村的班车每天早上最早七点出车,然后每隔一个小时发一班,相应的县城过来也是一个小时一班,单程车票一毛钱。
江家有辆二八大杠自行车,江海涛腿脚还好的时候去地里干活都会骑,后来摔坏了腿骑不了就一直闲置着。
前文说过,青河村距离安阳县城有二十里路,走路去要两个小时,村里人一般都会选择坐班车往来。
江舒云以前去县里读书也是坐班车,至今还不会骑车。
王家庄在青河村西北边,班车去县城路上会经过那里,只需要一刻钟左右,时间上没问题。
说好之后,李小娟两口子欢欢喜喜地走了。
这次卖的两套婚服108,成本一共43,净赚65,相当不错的一笔买卖,值得庆祝。
陶春兰马上就去跟村里养鱼的人家买了条大草鱼回来,改善一下家里人的伙食。
在陶春兰做饭的当儿,江舒云打开酿酒的瓦缸盖子,一阵浓郁的酒香霎时扑面而来,闻起来挺不错。
她马上把江海涛叫过来,舀了一小勺递给他:“爸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江海涛抿了一小口,眼睛霎时一亮:“挺好,确实是酒味。”
江舒云扑哧一声笑了:“具体怎么样,你照实说,还有度数大概多少?”
江海涛于是又细细品了品,说:“确实不错,大概接近五十度吧,比刘长发店里卖的兑了水的散装酒强多了,但比那种精装的稍微差一点点。你这是头一回做,已经很好了。”
“那就好。”江舒云自己也比较满意,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再做肯定会更好一些。
“爸,我用了十斤米,出了大概四五斤酒,留三斤你慢慢喝,一次一小盅就好了,不能多喝。”
“哎,知道了。”
江海涛高兴地答应了,他能每顿饭咪一小口解解馋就不错了。
“那剩下的呢?”
“剩下的我拿去送给刘长发,如果他愿意帮着卖,回头我就多酿一些。”
江海涛既为女儿的能干感到自豪,心里又有些酸涩:“小云,辛苦你了。”
江舒云笑道:“不辛苦,挺有意思的,我读了这么多年书,也该为家里做点事了。”
今晚的菜格外丰盛,一盘红烧鱼,一个青椒炒肉,以及一个蕃茄炒蛋和凉拌三丝。
江家这几年都过得清贫,也就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鱼肉俱全的好菜了。
陶春兰给江舒云夹了块软嫩的鱼肚,说:“小云太瘦了,多吃点补补身子。”
“你和爸也一样,晓雪正长身体,也要多吃点。”江舒云笑道,“该花的钱还是得花,咱们家的光景会越来越好的。”
江海涛品着小酒,点了点头,脸上现出久违的笑意。
江晓雪吃得头也不抬:“嗯嗯!”
一家人美美地吃了一顿晚饭,不甚明亮的厅堂里流淌着其乐融融的温馨。
饭后,江舒云提着一壶酒去了刘长发的小卖部。
刘长发正拿着根签子在剔牙,随口问:“今天要买什么?”
“今天我不买东西,是来给刘叔您送东西的。”江舒云把酒壶放上柜台,揭开盖子,“这是我们家自己酿的酒,用的是自家出产的好米,刘叔您尝尝。”
刘长发是个好酒之徒,抽了抽鼻子,闻到一阵酒香,顿时馋虫就上来了。
他没以为是江舒云酿的,只当是江氏夫妻鼓捣出来的,还有点不敢相信她家会这么大方,挑着眉毛问:“送给我尝吗?”
“是的,不要钱,就当这些年您关照我们家的一点心意。”
既然如此,刘长发就不客气了,当即倒了半杯出来,滋溜一声喝了。
江舒云问:“味道还好吧?”
刘长发咂咂嘴:“不错不错,有点劲。”
比他店里的散装酒确实要好,关键还是免费的,那喝起来当然更有劲了。
江舒云便道:“刘叔,我想跟您打个商量,以后我家酿的酒放到您这里卖,一斤成本价算五毛,赚的钱我们两家对半分,行吗?”
这种合种方式对于刘长发来说并不稀奇,村里也有别家人拿东西放在他这里代销的,只是这个利润分配他不满意,大摇其头:“对半分那我不是亏了,放到我这里占地方,我还得替你吆喝,要算账,要是卖不出去我就白忙活了。对半分肯定不行,三七还差不多。”
江舒云人畜无害地眨了眨眼睛:“你三我七吗?那好啊,谢谢刘叔。”
“想什么呢,肯定是我三你七!”刘长发把眼睛一瞪,“不对不对,是我七你三,被你这丫头一搅和我嘴都打瓢了!”
“那算了,酿酒是个技术活,也是辛苦活,如果我家只拿三成那还不够辛苦钱,我再问问其他人吧。”江舒云说着转身要出门。
刘长发马上叫唤起来:“哎,你这小丫头怎么回事,一个说不好又要走,做生意哪有你这样的!”
江舒云就侧过身,正色道:“我也是不想浪费刘叔你的时间,我们家是真心想跟您合作才提出对半分的,四六我都觉得不划算,因为我们家用的好粮食,出酒率低,一点也不掺假。您也不用太麻烦,有人要买酒您就让他尝一口,他愿意买您就赚了,不买过段时间我就拿回家给我爸喝,您完全不会有损失。”
“行行行,我是说不过你,对半分就对半分吧,就当我日行一善了!”
经过上回买线的事,刘长发就发现江家二丫头这张嘴实在是伶俐,自己这么精明会算计的人都得甘拜下风。
第19章
不过刘长发会答应并非真是要行善,而是因为有利可图。
江家这酒不是茅台那种顶好的精装货,但比他店里现在卖的散酒要强不少,应该更好卖。一斤至少可以卖个两块五,除掉五毛钱的成本,再五五开,自己少说能赚一块,比卖那些针头线脑的小玩意儿有赚头。
至于究竟是卖了两块五,还是两块八甚至三块钱,还不是他说了算。
江舒云笑盈盈道:“谢谢刘叔,您真是个好人。”
刘长发哭笑不得。
他是不是好人无所谓,这丫头是真厉害,赵家多半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退了这个儿媳妇儿吧。
刘长发又叮嘱道:“不过你别跟人讲是你家自己酿的放在我这里卖,我就说是城里进的,这样才能卖得起价。”
“行,您看着办吧。”
江舒云对刘长发这种钻营的小伎俩不敢苟同,不过她也无权干涉。
回了家后她把情况告诉家里人,江海涛没想到居然能跟刘长发那个算盘打得噼啪响的人精谈成这样一个高价,不禁喜出望外。
江舒云打算这回用两百斤大米作原料,大概能出80斤酒。家时没有专门的设备和酒窖,太多了也做不过来。
江海涛没让她动手,撸起袖子道:“放着我来,要怎么做你说就行。你爹虽然一只脚不中用了,手上的力气还是有一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