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小美人(重生)——明月满枝
时间:2022-07-06 06:08:34

  他恨恨想着。
  她再也不会笑了。
  她从没对自己笑过。
  ......
  檀云秋登基多日,后宫空悬无人。更有甚者,听说他将先帝后妃藏在卧房中,日日相拥而眠。更可怕的是,那名后妃不是旁人,而是先帝在时,最宠爱的孟娘子。一杯毒酒,已入黄泉的孟娘子。
  惊世骇俗。闻所未闻。
  以王太师为首的众臣,纷纷劝谏檀云秋早立皇后。此时,理学盛行,存天理灭人欲。王家女曾为先帝皇后,虽已和离,如今在闺中,但无人敢去提亲。众人纷纷猜测,以新帝的性情权势,定会不顾世俗,将王家女再立为后。
  可等啊等,新帝对于后宫并不着急,不仅无后,连妃子也无一个。
  ......
  “我名华玉。”
  “我心慕王爷,句句属实。”
  檀云秋于梦中惊醒,双眼赤红缭乱。他大喘几息,定睛去看床畔之人。指腹去探她的鼻息,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他在痴心妄想什么?旋即嘲讽一笑,他慢慢蜷起身子,将整个人抵在孟华玉怀中,攥着她冰凉透骨的手。
  久久无眠。
 
 
第25章 
  华玉从寿喜宫出来,往栖玉宫走。
  檀瑾宁拢着斗篷,站在寒风凛冽的盛河边。他的脸颊露出薄红,见华玉出现,往她身边走了几步。似乎在这里等候了许久。
  华玉并不想面对檀瑾宁,无论是前世还是在长乐宫里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定罪。但檀瑾宁是皇上,她若视如无睹,还是不敢的。
  华玉上前:“皇上。”
  檀瑾宁看着华玉。他的目光有些怔怔,视线扫过华玉的额头,依次是双目、琼鼻、朱唇,漆黑的眼底瞬间划过丝若有似无的愧疚。
  “你在栖玉宫......可还适应?”
  华玉道:“多谢皇上关心。并无不适。”
  檀瑾宁道:“那就好。”
  河边凉风硕硕。华玉的腮颊发丝被吹得飘起来,漫无目的地盖在她冷得透出红意的面上。檀瑾宁将斗篷解下,披在华玉的身上,华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檀瑾宁垂下眼,掩住内里的失落,继而不容拒绝地拢在华玉的身上。
  “今日在寿喜宫,我见你面色不好,唤了你几声都不见应答,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多谢皇上关心。并无事情发生,或许是因为佛音空灵,有些忘神吧。”
  华玉垂头,一时有些迷惑。
  她感觉檀瑾宁似乎有些变了?可是哪里变了她又说不明白。
  之前檀瑾宁每每见她时,总是脸红心跳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以至于华玉在他的面前颇能自处,并无任何尴尬。可是今日面对他,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的无措感。
  华玉悄悄抬眼,正巧与檀瑾宁的目光对视。男人面颊薄红,双目漆黑,见她望来,眼底瞬间绽放笑意。华玉微愣,继而垂下视线。
  或许是因为他对自己心有愧疚吧!
  华玉并不想跟檀瑾宁面对面站在河边。这落在外人眼中太过亲密了,她往后退了半步。
  “皇上在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檀瑾宁摇头。
  “既然没有。那我先告退了。”
  檀瑾宁忽然道:“华玉——”
  华玉停住脚步,回头疑惑看他。檀瑾宁摇头一笑:“无事,你走吧。”
  华玉再不看她。往前,急步回了栖玉宫。
  ......
  檀瑾宁仍然站在盛河边,望着华玉的背影。及至背影消失,再看不见,他却仍不愿收回视线。久久凝望着。
  蓦地,他的眼眶中逼出了一滴泪。
  福全急道:“皇上怎么了?这里风大,回宫吧。孟娘子已经走了。”
  檀瑾宁道:“是啊,她走了。我也该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往回走。
  耳边风声萧瑟清晰。如同他每晚的梦境,清晰得仿佛亲身经历。他每次睁眼,都有些分不清,到底哪里才是他真正所处的世界。
  梦里,他与孟华玉百般恩爱。他许下誓言,除孟华玉外,再不多看其他女子一眼。后宫如同虚设。孟华玉待他,亦温柔小意。
  可是怎么醒来,与梦中是完全相反的景象呢?
  ......
  檀瑾宁回宫,换了身衣服,匆匆赶去书房。赵淑妃的婢女春莺来叫他去长乐宫用午膳,檀瑾宁心下烦躁,并无好气,打发走了春莺。他步伐急切,今日跟皇叔商定好了在书房处理政务,他迟了,皇叔定会说他。
  檀瑾宁入书房,并未看见檀云秋。长呼了一口气,坐定。过了半刻钟,檀云秋才来。
  檀瑾宁立马起身过去:“皇叔。”
  檀云秋面色冷淡,似乎没有听见檀瑾宁的声音。檀瑾宁又唤了几声,他才从喉中挤出一声不冷不淡的“嗯”。
  见檀云秋面色不好,檀瑾宁越发大气都不敢出。他向来畏惧皇叔,因此只老实地坐在一侧。亲手将折子捧至檀云秋面前,檀云秋接过。
  折子是浙州刺史递上来的。
  浙州水患,已经导致数万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更甚至死伤不计其数。纵使朝廷开放粮仓,也只是一时之救。浙州人心惶惶。道路之上,随处可见匪徒强盗。周成自请去浙州治理水患,可他去了半月有余,并无任何成效,反倒被路上流民所伤,在官邸卧床数日,实不堪用。
  “当时周成自请去浙州时,我本不同意,可是母亲亲自前来为其说辞,我不得不应。谁知他竟然对此一窍不通,既不知安抚民心,亦不懂水患治理,他去了这几日,倒是将浙州的官吏都请了一遍!”
  檀云秋面色淡淡道:“太后若不帮周成一把,朝堂之上岂不都成了我的人?”
  檀瑾宁急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檀云秋轻笑一声:“我早说了,你大了,许多事可以自己处理。无需我在旁边,否则,不仅朝臣怕我有二心,就连太后亦容不下我。”
  檀云秋轻抬凤眼。眸光平静无波,却叫檀瑾宁后背一紧,冷汗瞬间湿透了袍子。他瞪圆了双眼,有些无措道:“我待皇叔之心,日月可鉴!我自生来,便没了娘,父亲又是帝王,未及我长大成人便撒手人寰。是皇叔将我养育,在我心中,皇叔如同亲父,我心中若有对皇叔半点不敬,便叫老天罚我!”
  檀云秋的胸中似有股浊气,疏解不出。
  他今日路过寿喜宫,看见盛河边站着的男女。男的面容俊秀,女的容颜娇媚,二人年纪轻轻,相对而立,真好似一对金童玉女。他自看见这样的场景后,脸色便一直不快。胸中闷闷得压着一股气,这股气在看见檀瑾宁后变得越发压抑。
  以至于檀云秋连折子也看不进去。
  檀云秋的脸色起初还因为檀瑾宁的几句话有些好转,可在听见他最后一句发的誓言,耳熟得仿佛是从那小女子的嘴中说出的。他心中那差点就被吐出的浊气再次回来,堵得他面色发沉。
  檀云秋的双手拢在大袖中,紧紧交握在一处。他抬眼,看着面色白皙容颜俊秀的少年郎,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
  “皇上之心,我自然知晓。”
  檀瑾宁松口气。
  “只是,”檀云秋轻轻一句,檀瑾宁的心瞬间又吊起来,屏息等待他的后半句话。檀云秋继续道:“皇上如今年幼,前朝有许多事情需要皇上钻研学习。人的精力有限,万万不可因为男女之事而分了心。”
  檀瑾宁讷讷称是。
  檀云秋不再多言。二人在书房到了夜深,檀瑾宁身体扛不住,便告退回房休息。檀云秋又留了一会儿,才离开。茂竹推着他往慈恩殿走,路过栖玉宫时,停顿片刻。而后,就看见福全在前打着宫灯,檀瑾宁紧随其后进了里面。
  檀云秋的双眼漆黑如墨,静待了片刻。溢出丝嘲讽笑意,冷声让茂竹推他离开。
  ......
  栖玉宫,卧房内。
  华玉坐立难安。自听闻檀瑾宁进入栖玉宫,她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重来这一世,她并不想再与檀瑾宁有任何的瓜葛,可是今日在盛河边,檀瑾宁语词关心,双目含情。令她着实担心。
  她是檀瑾宁名正言顺的后妃,若他真想要对自己做些什么,她又该如何反抗呢?
  正在思索之际,却听门外脚步匆匆。不一会儿,福全打起帘子,檀瑾宁进入卧房。见着屋内的华玉,他扬唇一笑。
  “华玉!”
  华玉皱起眉头。檀瑾宁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不等华玉上前,檀瑾宁已经到了她面前,自顾自地握着华玉的双手。
  “今夜你来侍寝。”
  檀瑾宁道。目光紧紧盯着华玉。
  华玉微微抿起双唇,仰起头,任由檀瑾宁打量。她的鼻息间混入酒香,还有檀瑾宁身上的龙诞香。她尽量使自己的面容冷静,微微笑道:“皇上吃醉了?”
  檀瑾宁道:“并未。只半杯而已。”
  华玉试图将手从他掌中抽出,却无可奈何。她泄了力气般,柔弱无骨似的站在檀瑾宁面前。语气低低道:“既然未醉,皇上怎么说胡话了?”
  檀瑾宁不解其意:“什么?”
  华玉不急不慢道:“淑妃如今有孕,情绪是最受不得起伏的。她心中爱慕皇上,皇上心里疼她,日日守护在她身边,如今却忽然来了栖玉宫,若被淑妃知晓,她若难受了又该怎样?到底是有孕之人,皇上体谅体谅她。”
  华玉眉目冷淡,语调柔柔。
  檀瑾宁见她如此,不费尽心思留下自己,却要把他往外推,胸中便好似挤压着一团燥郁。
  “我已有数日不曾往后宫来。”
  檀瑾宁道。
  他话里的意思,是他这几日一直独处,并未召见过任何嫔妃,连赵惠然都不曾。
  华玉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吗?
  可是,他去谁宫中,与她并不相干。
  “既然如此,皇上更应该去淑妃宫中,想必她日日期盼皇上......”
  檀瑾宁忽然扬起声调道:“休要再提她!”
  华玉噤声,微讶。她瞪圆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的檀瑾宁,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的情绪突然变得这么大。
  往常,皇上疼爱赵淑妃,可怎么今日看他的脸色,似乎连赵淑妃的名字都不能提起......
  很是令人费解。
  华玉悄悄抬眼,暗自揣度。却猜不出其中到底是因为什么。
  檀瑾宁的头部仿佛炸了一声惊雷,他视线呆呆地注视华玉。忽然伸手按住眼侧的位置,他颤着声音道:“我好像认错人了......”
  华玉问道:“什么认错人了?”
  檀瑾宁的身子本就不适宜饮酒,不过半杯就已经醉醺醺,他脑袋如同炸裂般的难受。再站不住,顺着床沿滑落在地,半蹲半坐在地上。
  华玉站了片刻,蹲下身子看他。
  檀瑾宁脸颊薄红,视线朦胧落在华玉身上:“我此前一直断断续续做一场连续的梦,梦里我跟一位女子很是恩爱,可是醒来,我却记不起那女子的名姓,甚至她的面容。直至那日,我在掬水亭看见赵惠然,隐隐觉得她就是梦中的女子......可是,可是我在几日之前,终于看清了梦里女子的脸......”
  华玉白了脸。
  檀瑾宁继续道:“是你。”
  华玉的四肢突然发僵,她的掌心沁出薄汗。檀瑾宁的目光变得温柔又深情,隐隐透出悔恨。她移开目光,轻喘了片刻,忽而抬眸直视檀瑾宁。
  “都是梦。是假的。”
  “怎么会?梦里很真......”
  华玉笑道:“皇上都说是梦了,怎么会是真的?我入宫不过才半年,与皇上总共不过见了几面,倒是赵淑妃,她与你相伴数日,又为你怀有一子,皇上方才对我说的那些话,若是被她听见,该伤心了。”
  檀瑾宁听进了华玉的话,与此同时,他对梦中的情景又深信不疑,这样撕裂般的感受让他整个人陷入了混沌。他有些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假,只顺着华玉的话问:“真的只是梦?”
  华玉语句肯定:“是梦。皇上喝醉了,睡一觉醒来就会想明白了。”不等檀瑾宁说话,华玉已经叫了福全进来,福全将檀瑾宁扶到了床上。
  檀瑾宁沾床睡过去。
  华玉站着。许久才吐出一口郁气,坐在窗边的小凳上,以手撑头。
  就算不是梦又如何?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再也回不去了。
  有些路,走一遍就够了。
  月色寂寂。困意袭来,华玉渐渐睡过去。
  ......
  与此同时。慈恩殿内,檀云秋坐在廊下,仰头望月。
  青松道:“周成此前对您百般不敬,仗着有太后做倚靠,屡次弹劾您,早已惹人不满。当时事发时,工部侍郎陈鹤、虎威将军王勇都在旁边,俱未出手,任由周成被乱民轰拽下轿,就算他此行回来,再入朝怕也是不能够了。”
  檀云秋的面颊藏在狐领内。他嗯了声。吩咐道:“既然他卧床,这份差事便给了陈鹤,让他务必处理好。”
  青松应声:“小人领命。”
  陈鹤通水利,水患一事交给他再合适不过。只因陈鹤是檀云秋身边的人,多为人所忌惮。檀云秋已然一手遮天,若各地都由他的党羽把持,天下岂非乱套?朝中有少数人暗暗支持太后,妄求太后能压制住檀云秋。可这样的想法无异于痴人说梦,先不提皇上对檀云秋信赖如同亲父,就凭太后一妇人,娘家只有有名无实的高国公,又何来权势抵抗过檀云秋?
  他登不登位,只凭他愿不愿意。
  至于允了周成去浙州,也不过是想要他受点教训,与檀云秋作对,无异于虎头拔毛,性命堪忧!
  檀云秋垂眸,双手拢在袖中。
  青松领命离开,茂竹仍站在旁边。
  檀云秋忽然开口道:“现在几时了?”
  茂竹回道:“已经三更了。”
  檀云秋的眉眼渐渐冷下去,如同覆盖层薄薄的坚冰。他披着厚厚的氅衣,高大伟岸的身姿囚在四四方方的轮椅上。他眉目清俊,却难掩戾气横生。他唇如点朱,此时却显得有些僵硬。从晨间看见那一幕后,胸中压抑着的郁气,越滚越大。他蓦地伸手,用力按压几下额头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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