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满满领会到他的言外之意,自己脑补细节,“是不是她某天窥得那禁地有异常,便多了个心眼儿?”
“嗯,由此你哥哥安插在安国公府的眼线得到了齐瑶生被关押的准确位置,却苦于无从下手将人顺利带出,只好曲线救国利用韩灵珠。”
是呀,在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前,盲目救人,不仅会引起安国公的警惕,还容易招致他的反扑。
而韩灵珠呢,她迫切的期望抓住安国公府的把柄以此作为要挟来得到世子夫人的身份,所以绞尽脑汁地溜进了禁地。即便瑶生被萧慎喂了药,时而疯癫,鲜有理智,她也忍着恐惧与之交谈,并诱哄着他为自己做事。
诚如陶满满所想,她确实意在利用瑶生的疯病破坏萧玉信的婚礼,甚至制造意外使陶闻溪横死当场。不过,她没想到神志不清的人难以控制,不仅烧了安国公府,还害得齐氏几乎丧命。
“安国公丧尽天良,韩灵珠也不是甚良善之辈,可不就是狗咬狗,一嘴毛?”
陶满满探出半个脑袋回望县衙前的情形,看到萧老太君在侍女的搀扶下也进得衙门去,她背脊佝偻,与往日老态龙钟的贵态判若两人。
“不冷吗?”秦瑛拉着她坐好,随手合上窗。
“你摸摸。”他的掌心温热,陶满满抓着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你暖暖就好了嘛。”
秦瑛顺势捏捏,目露困惑,“平日里见你吃的也不少,怎的不见长肉呢?”
“我是猪吗?吃了就长?”陶满满斜眼睨他,“你难道不该夸我的脸很小,五官很美吗?”
“美吗?”秦瑛蹙眉,他脑中浮现出记忆里见她的第一面,红肿的金鱼眼,满脸脏污,瘪着嘴哭哭啼啼,是既可怜又可笑的模样。
他犹豫了!
“我不美吗?”陶满满恶狠狠的盯紧他,大有他否认就要啃他一口的架势。
她的眼睛杏眼微圆,眼下更是瞪如铜铃,又龇牙咧嘴的故作凶狠,秦瑛莫名笑得胸腔震动,“额,美。”
“你很违心啊,所以爱会消失对吗?”陶满满横愣着眼,拿食指戳戳他的胸口,最后叹了声,“算了,姑且以为你并非看重外表的肤浅之人,看上的是我的内在吧。”
哪里有什么内在外在的因素呢,不过是一眼认定罢了。
秦瑛双手圈住她的腰,唇在她额上轻轻一触,说道:“可你却喜欢的是我的脸。”
“哪有!”陶满满坚决不承认,“绝无可能!”
“是么,”他的语气转而阴测测的,“我怎的时常听你和五娘在背后偷偷议论我的相貌,甚至还着意筹划一本长安美男子品鉴图册?”
她捂着脸,羞臊道:“不过是女儿家的体己话,说着玩罢了,你还当真呢!”
“哼。”
这家伙心眼儿比针小,陶满满赶紧顺毛捋,在他脸上亲亲,“难道你担心自己不能位列第一名吗?有我在呢,即使是哥哥,我都让他靠后!”
“你闭嘴吧。”
“哦。”
*
经过一日一夜的静闭自省,景阳侯终于得见天日。
他身后还跟着两名金吾卫,由此可见,延庆帝对他疑心依旧,转而将其软禁在府中,不分昼夜的监视。
雨后的苍穹澄澈高远,秋阳和煦,风很轻。
他扶着白玉石栏,拖着僵硬的双腿艰难的走下麟德殿前的丹陛台阶,举目望着广而阔的殿前广场,叹道皇权富贵仅在一夕之间,没有帝王恩宠在身,进出宫门连以小轿代步都成为奢望。
一路行来,期间遇上别的同被安国公牵连的同僚也如他一般被放归出宫,各自木然对视片刻,旋即又避开目光,唯恐仅是眼神的交流也会被陛下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景阳侯百感交集、身心乏累。他撑着宫墙一步一顿地离开大内,又走过承天门大街,最后在太史监衙署外,赶巧碰到太史令点卯上值。
太史令四十好几,唇上留着八字小胡,双手老神在在的揣在袖兜里,见人就是三分笑。他瞧见景阳侯形容邋遢也不觉诧异,还随口招呼,“侯爷早啊,陛下才放您归家?”
景阳侯尴尬笑笑,也不答话,多少为自己一朝落魄而深感窘迫。
他与安国公是姻亲,更是相交多年的好友!陛下责斥他图谋不轨,他百口莫辩,眼下除了空头爵位,他的权势、他的俸禄、他锦衣玉食的生活,统统将付之东流!
太史令对他的冷淡不以为意,再一颔首就越过对方往衙署去。将将提步走了一小段,他似有所觉的回头,赶紧出声唤住景阳侯,“侯爷留步!”
过去景阳侯风光,在朝堂上见了谁都要寒暄一二,可今时不同往日,他恨不得脸贴着地走,让谁也发现不了他,可这太史令怎么回事!一丝眼色也无!
“太史令有事?”他转身回头,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意。
历来太史令观星辰、掌历法,而本朝的太史令还精通谶纬玄学,测字看相定风水都是一把好手,只见他掐着指尖算了一算,“侯爷,我观你面相,可是大灾大难之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