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日,陶闻溪的养母马氏被押解抵京,直接关进了秦瑛在夕雾山的庄子里。秦瑛得空去了一趟,审问之下掌握到不少有用的信息。一来一回几乎用了大半日,待千里暮云沉入天际线之下,郡王府的马车才匆匆驶进春明门回到长安,而后一路向西到国子监停下。
秦瑛有两三日没见到陶满满了,因而特意来接她下学。
哪知一等就等到夜幕幽幽,星子漫天闪烁时。
国子监的大门悬有两盏孤灯,火光微亮。陶满满纤柔细瘦的身影出现在灯下,摇摇摆摆的,步伐也尤为沉重,好似一具失了三魂七魄的行尸走肉。
驾车的是从和亲王府调来的卫武,暂时接替在蜀中还未返回的荀弋的位置。
见到来人,他唤了声“四娘子”,这才把陶满满的魂儿给喊回来一半。
陶满满手脚并用的爬上车辕,钻进车厢里。
秦瑛放下手里的书,自冰鉴取出一盘葡萄放在小几上,还问道:“又被留堂了?”
“嗯,”整日跟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陶满满也不自持甚淑女形象了,直接往软乎乎的座位上瘫了个大字,有气无力的抱怨,“写了三首诗,老师才放我走!我不想考试了!”
国子监大考迫在眉睫,她的学习也一日比一日紧张。她加诸给自身的压力已经比山大,谁知学堂的老师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日策论,明日诗文,轮番轰炸,就差敲开她的脑子将经史子集里的文字掺点水搅和搅和,然后尽数倒进去!
她又不是机器!
秦瑛低眸看她,巴掌大小的圆脸好似硬生生的又小了一圈,眼底还都是乌青,使得整个大眼睛黑洞洞的,倒是与蜀中那憨态可掬的花熊无异。
“要我与祭酒知会一声吗?仍是为你在国子监留个名额?”
“不要!”陶满满觉得努力的是过程,结果如何她都能坦然接受,反正她又不做官,还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成?
小姑娘还挺有骨气。
她有心靠自己,秦瑛便不再置喙,转而慢慢悠悠的提起,“白日里萧玉信带着聘礼到景阳侯府下聘,且与景阳侯商议了婚期。”
“就在八月廿八。”
陶满满所有的脑细胞都死在了国子监的学舍里,望着一闪而过的街景才将大脑放空,加之秦瑛的声音又好听,她纯粹当做纯音乐欣赏,压根儿没弄明白话里的含义,“什么提亲?什么廿八日?”
“萧玉信又是谁?”
她混混沌沌的不知事,秦瑛也不着急,亲自上手剥了一颗葡萄喂给她,“尝尝,西域上贡的葡萄苗结的果子。”
陶满满机械般的顺从他的动作,冒着寒气的葡萄一进嘴,那透心的冰凉就直窜天灵盖,使她神魂回笼,思绪清明,
“你先前说什么来着?谁提亲?”
秦瑛拿帕子擦着手,一面随口道:“自然是你的世子哥哥。”
“秦瑛!”不阴阳怪气,他会死吗!陶满满恶狠狠的扑过去掐他,“你好好说话行不行!”
秦瑛戳她的脸,“到底是谁在动手动脚?”
经提醒陶满满才发觉自己都压他身上了,一时讪讪,她顶着苹果脸嘴硬道:“怪你说话不中听。”
“我可没认萧玉信是世子哥哥,都是你在污蔑我。”
“是吗?”论翻旧账,秦瑛才是王者,他一字一句的,“皇祖母寿宴,青芜殿。”
陶满满恍然,“好哇!你这宵小之徒,竟然偷听!”她理直气壮得很,“当时萧玉信跟发了癫痫似的,我装柔弱是权宜之计好吗?你既然也在都没想过帮我吗?”
第45章
她说完双唇抿得紧紧的,眉眼也压得低,就这么目光幽幽的看着他,兴师问罪。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秦瑛语塞,他能说自己见她和萧玉信亲亲密密就眼红所以生气了吗?必然不能,当下也只有吃下被陶满满控诉见死不救的闷亏,“我、我就是、路过...”
“呵。”陶满满原封不动的回以他秦氏嘲讽。
秦瑛两耳发赤,面上挂不住,张手盖住她的脸不让她看自己,而后撇头梗着脖子硬邦邦的道歉,“我错了,对不住。”
“这还差不多。”陶满满拉下他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比了比,五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似玉雕的一般,可真好看呀!
沉迷男/色半晌,她才惊觉道:“不对!既然都定下了婚期,那我还能脱身吗!”
“怕什么,跳梁小丑。”秦瑛不以为意道。
因着明氏在曲江池出了丑,景阳侯臊得慌,他的态度也就变得十分强硬。萧玉信前去提亲,他都未让明氏出面,而是让柳夫人作陪,甚至还让其全权操办陶满满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