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办法问问你娘,看她知不知道些什么。”
“哦,好,我这就去。”李柏放下手里的东西,连忙就要往喜鹊房里去,但是走到一半忽然想到,方旭来找她,必然是他自己去问过,但是娘没告诉他,那自己就这么过去问,娘也一定不会说,想了想还是先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以拿去贿赂贿赂娘。
“娘?”李柏端着一碗汤进了喜鹊房里,喜鹊正在翻看御香斋的账目,自从御香斋出了杀人案,生意就冷淡了许多,何况又少了杜芙这红牌,这两个多月进账是越来越少。
“是小柏啊,”看见李柏,喜鹊的烦恼似乎一下子都没有了,开心的笑起来,接过李柏手里的碗,“怎么今天忽然熬起汤来了?”
“呵呵……”李柏心虚的一笑,“这几天娘这么辛苦,女儿我孝敬您一下也是应该的嘛。”
“哦?”喜鹊笑着挑了挑眉,这说辞实在是太假,她低头喝了口汤,由于熬制时间太短,几乎没什么味道,喜鹊何等精明当下便猜了个七七八八,“说吧,你又有什么事要求我啊?”
既然已经被看穿,李柏再狡辩也没用,干脆开门见山,“娘,您知道余火莲去哪了吗?”
“你找他干什么?”虽然那汤不论颜色还是味道都几乎与水无异,但喜鹊还是一口一口的慢慢喝着。
“不是我找他,是方旭找他,不过方旭说余火莲可能会去做傻事,娘啊,女儿的命是他救的,如果他真有什么危险,女儿和方旭都不能置之不理啊,娘,您就告诉我吧?啊?”李柏开始撒娇耍赖,一个劲的摇晃喜鹊的手臂,差点连汤也摇撒了。
喜鹊实在拿她没办法,“少主去了哪里我真的不知道,他没告诉我,我就不能多问,”看着李柏失望的神情,喜鹊犹豫了一下又说,“你可以让方旭去问问钱富,他那里有一封少主留给方旭的信。”
李柏脸色立即多云转晴,“谢谢娘。”说完就小跑着去找方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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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富就守在新宅里,他也无意躲着,方旭倒是轻易的找到了他。
“少主的信?”钱富一愣,“是谁告诉你的?”这事钱富只与喜鹊和驼子说过,虽然方旭不会对无间道不利,但是随意泄露无间道秘密,仍是让钱富心中不悦。
钱富的死板有时候真让方旭抓狂,“你先别管是谁告诉我的,那信本来就是给我的,你现在就交给我吧。”钱富皱着眉头没有动,少主交代需二十日后才给他,如今给了,会不会坏了少主的计划?
见钱富犹豫,方旭就有点着急,“钱富,火莲他只怕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了,你再不给我,只怕一切都来不及了。”
钱富一惊,信的内容余火莲没让他看,所以他并不知道都写了什么,无间道如今都指望少主了,万一真的是什么要命的事,少主有个什么损伤,无间道就真的没有未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写的我死了好多脑细胞= =
第11章 【十一】
此时的余火莲,已经接到梓州堂的回讯,梓州较成都府尚偏东,并不与吐蕃直接相邻,因而只是作为这一计划的接应和辅助,吐蕃国内的最新情况并不十分清楚,传来的是数月前有关唃厮啰的状况。
据梓州堂消息,唃厮啰部首领名为其南陵温,虽然名义上是首领,但却并无实权,唃厮啰部族中的军政大权皆掌握在李立遵和温甫奇这两个豪强贵族手中,而温、李两人在展颢的设计之下也素有矛盾,并不一心。
余火莲看完这讯息便微微一笑,以他对爹的了解,已经将爹的意图猜了个全中。
“少主。”其中一名护卫将水壶递给余火莲,余火莲喝了口水,起身上马,“走吧!”
三人又是两日急赶,才收到成都府回讯,有关唃厮啰部情况与梓州所述相同,只是如今形势已然十分紧张,当初展颢许诺,若唃厮啰出兵,事成之后便将成都府划割给李立遵,梓州路则送给温甫奇,不过他们每年需各交岁贡二十万。
原本计划在上个月起事,温、李两人皆已集结队伍陈兵边关,却因展颢之死而一再拖延,两军粮草虚耗,早已引起不满,前几日又传来其南陵温重病的消息,温、李均有意回朝争位,只是粮草不足,若要动起手来难以为继,是以他们都打起成都府的注意来。
“其南陵温病重?”余火莲眉头紧皱,思考片刻立时有了决断,他摸出怀里的御赐金牌交给其中一名护卫命令道,“你持此金牌去找成都府厢都指挥使……”余火莲细细交代一番,那侍卫认真记好,不必余火莲再说第二遍,已领命而去。
看着侍卫拿着金牌远去,余火莲有一瞬的怅然,那人给他这金牌的时候,他们的相处还那么融洽,那时原本是打算随便找个太子糊弄他的,却不想事情就此失控,至今都没有机会将这金牌交还。
“少主?”另一名护卫轻轻唤了一声,余火莲回过神来,“走吧,进吐蕃。”说完翻身上马,临时改了目的地那护卫微微一怔,却也并不多问,立即也上马追随。两人拨转马头拐入了另一条岔路。
进吐蕃的路比进成都要好走得多,沿途各分坛不断供应快马,两人竟是比预计到达成都分坛的时间还早了三天。路上余火莲就已经传令给成都分坛,要他们想尽办法无论如何要拖住温、李两人,不可让其回朝,也不可让两人合兵一处。
余火莲一入吐蕃就直奔唃厮啰王廷,此时距他离京已有十三天了。就在他踏上唃厮啰王廷大地之时,方旭也正急匆匆向西赶路,七天前他从钱富手里拿到火莲的信才知道,火莲竟是去了成都府,虽然他信中并未详言,但却是要他跟皇上要一道密旨,调集夔州路的兵权以备驰援成都与梓州。
成都与梓州有何事需要兵援,方旭心中已然有所猜测,加之火莲在信中又说,他三十日之内无法赶回,要他将钱富整理出来的名册在三十日之期交予皇上,完成无间道与朝廷之约,甚至交代,若他此次无法回返,就要方旭接管无间道。综此种种,方旭何等聪明,早已猜到火莲此行必是与吐蕃有关,且怕是有战事将起,他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名册,什么三十日之约,当天他便进宫与皇上商议,而后亲自带着密旨连夜出城往夔州而去,生怕晚一点火莲便有个闪失。
不过方旭却有些不解,无间道势力遍布全国,火莲这一次没有动用成都与梓州之外的人手,竟是要官兵作为后援,唃厮啰虽只是吐蕃一个部族,却也堪比一国之力,如何也不是成都与梓州两个分坛就能对抗的,不由心中更加焦急,火莲这次实在是太儿戏了!
方旭却不知,余火莲有他的难处,他不是不想调动其他人手,而是不能。他以宋皇室血脉继承无间道宗主之位,各地兄弟虽因他往日威望还不至生叛,却也都存有疑虑,都在观望,看他余火莲是否一如往昔的少主,也看他是否真有能耐率领无间道,所以这次他必须做到与爹一样好,让无间道的兄弟们能够像依赖爹一样依赖他,他必须杀伐果断、算无遗策,必须一击致胜,还必须胜得漂亮胜得轻松,这样才能稳定人心,所以他不能动用太多人手。
这一次如果赢了,那么无间道从此以他马首是瞻,若输了,无间道必乱,到那时就谁也无法控制了,他能做的只有将门中全部人员名册交给朝廷,然后,他……也陪着兄弟们共生死……
当然,他没有调动更多的人手,还有另一个意图——他要借这次机会让本门弟兄建立起对朝廷的初步信任。所以他才要方旭想办法调动官军来作后援,算是做个人情给朝廷,可这个人情又不能做得太大,大了则显得他余火莲无能了,反而适得其反,要恰到好处,既能让他一战立威,又能让朝廷给本门兄弟留下好感。因此余火莲吩咐钱富二十天之后才将信交给方旭,那时皇上派人从京师出发,赶到夔州时差不多正好扫尾。
余火莲跟在展颢身边二十年,加上他本就疏狂敏达,判断果决而准确,所以他的算计原本是无错的,却不想其南陵温竟突然重病,病到要死了,这人可是余火莲算计中重要的一环,实在是死不起,余火莲他在给方旭的信中,虽然做了最坏的打算,却没真的想过会失败,但他要想赢,就必须保住其南陵温,所以他快马加鞭,趁夜进了唃厮啰王宫。
月上中天,唃厮啰王廷之内虽然有一队队手持弯刀的甲士不停巡逻,却无一人发现两条影子如鬼魅般飘了进去。其南陵温寝殿之外,四名甲士固守在门外,银光一闪,四枚小针悄无声息没入四人眉心,随即一名身着黑袍的幽冥座护卫自阴影里走了出来,大大方方上前推开了其南陵温寝殿的大门,四名甲士虽睁着眼却恍若未见,一动也不动。那黑袍的护卫推开了门却并未进去,而是向旁边一闪身,恭敬的低下头。
一个身披白色斗篷,黑色面具遮了半张脸的人迈步进了寝殿,正是余火莲。
第12章 【十二】
余火莲扫视了一眼,寝殿之内虽大却布置得十分简单,甚至看得出一丝怠慢,也确实符合一个傀儡首领的身份。铺着厚毛毡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人,呼吸均匀却并不微弱,听起来至少不会随时断气,莫非他病重是假?余火莲眯起眼睛,或者这个人不是其南陵温呢?
黑袍护卫正要走过去掀开被子,却被余火莲伸手拦住,他亲自走过去,伸手抓住了被角,却在掀开被子的瞬间从被子里闪出一道寒光,背后的护卫一惊,只是还不等他上前护主就发现那柄带着寒光的弯刀顿在了空中,而他的少主余火莲正牢牢抓着床上那人的手腕,他这才松了口气。
“你就是其南陵温?”余火莲看这床上那个脸色苍白的汉子挑了挑眉,“哦?看来病重非是虚言。”
“你是谁?”其南陵温用力想摆脱余火莲的钳制,然而余火莲的手就像铁钳一般,让余毒未清的他深感无力。
“我?”余火莲微微一笑,“是你的救星。”
其南陵温一脸的戒备,“什么意思?”
余火莲看其南陵温的脸色,以及从他手腕上传来的虚弱脉搏,隐约猜到他恐怕并非生病,而是受伤或者中毒,但应该已经救治过,死不了才对,那么他重病将死的消息是假,至于放出假消息的人很可能就是他自己喽?余火莲玩味的笑了笑,放开了其南陵温的手,“你既然放出假消息,李立遵和温甫奇很快就会回来,看来你是已经准备好能对付他们了?”
其南陵温从床上站了起来,将弯刀横护在胸前,“你到底是谁?”
余火莲的目光看向门外,四个甲士一动不动的站立着,其南陵温也跟着看过去,他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那四人已经死了,一瞬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右腿后撤半步,已经做出了攻击的姿态,余火莲看他神色心中猜测,王廷内外的守卫已经被他换成了自己人,否则若是温、李两人所派,死了便死了,他应当不至如此敌意。如此说来他想必已经掌握了相当一部分军权,只是唃厮啰部人口终究有限,李立遵和温甫奇此次带出的兵力不少,那么就算国内所余兵力全部听命于其南陵温,他也最多只有五成的胜算,甚至更低,所以余火莲还有机会一谈。
“你有把握能赢吗?”余火莲问,不等其南陵温回答又接着说道,“我可以助你一臂。”
其南陵温冷冷一笑,“哼,你夜半闯宫,杀我护卫,却说要助我一臂?”余火莲的话他虽不信,说话间却已经收起了弯刀,脸色虽苍白神情已从容了许多。他明白。既然对方首先抛出利益自然是有所求,所以他暂时不会有危险,不如先听听条件,“何况这世上岂有白得的便宜?你有什么目的开门见山吧。”
余火莲想不到他这么快就镇定了下来,惊讶之余也不由得对他高看一眼,微微点头,看来是个可以合作的人选,“当然不会白白帮你,我替你除掉温、李,不损你一兵一卒,但是我要你向宋称臣。”
“你!”其南陵温倒吸一口冷气,“你是宋人?”余火莲没有回答他,但是答案显而易见,其南陵温没有说话,向宋称臣不单是他要放弃国主身份,甚至唃厮啰会失去一部分自主权,这代价不可谓不大,但同时却也有好处,党项一族与唃厮啰素有仇怨,如今党项一族投靠西夏,几乎与唃厮啰近在比邻,若能得宋相助,日后抵挡西夏则是强援。
“如何?”余火莲追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其南陵温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余火莲的眼睛。
如此大胆的条件其南陵温竟没有一口回绝,又是让余火莲心中一讶,看来此人头脑冷静能屈能伸,不但眼下可以合作,日后只怕少不得还要加以防范,绝不能任其发展,不过他既然没有拒绝,那么余火莲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条件他必定会答应下来。
“我是什么人你不必管,十日之内我送一颗人头给你算是定金,之后你向宋称臣,再过十日我便将第二颗人头送给你,如何?”余火莲说得极有自信,似乎那两个称霸一方的诸侯,不过是他手上的铜钱,任他拿捏。其南陵温着实动心,能不损一兵一卒而取得唃厮啰掌握权不说,日后西夏若对唃厮啰有所动作,也要顾忌宋国。至于国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待来日一统吐蕃大地,便是反宋他又奈我何?
“好!”其南陵温沉思片刻应道,“若十日之内你当真杀死其中一人,我就给宋皇送去请和书。”
余火莲一笑,没有再多说一句,转身便向外走,“等等,你如果当真有诚意合作,总该告诉我,你是谁?”其南陵温向外追了几步,只是余火莲极快,一步迈出大门,屈起右手中指,在食中两指间扣住一枚药丸,翻手一弹,那药丸便卡在屋檐一角,随即提满一口丹田气,待其南陵温追出门来,余火莲人已在十几丈开外,“以后会有机会让你知道。”只远远传来这一句。
“谁?!”
“有刺客!!”
这时殿外巡逻的甲士才发觉有人闯入,纷纷涌入寝殿,围在其南陵温身边,“赞普没事吧?”
其南陵温摆了摆手,“我没事,人已经走了,你们把守门卫士厚葬了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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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座的黑衣护卫脚力不如余火莲,只能勉强不被甩下,两人一路纵跃出了城,换乘快马返回。价钱已经谈好,是时候下定了。
两人从唃厮啰王廷转道入成都府,急行一日夜,便是山地,几乎不能走马,两人只好弃马步行,又需避开李立遵与温甫奇所行军路,速度骤降,走了两日山路,望眼可见一片营地,据方位推断应是李立遵部,如此再有一日应可到达宋与吐蕃的交界区域。忽然空中传来一声鹰啸,余火莲抬头看见一个巨大的白色影子盘旋在头顶,他屈起两根手指含在唇间卷舌一吹,一声嘹亮的鹰哨穿透云际,那白色巨鹰缓缓落在余火莲肩头,它的一只爪子上抓着一个四指粗巴掌长的竹筒,余火莲从里面抽出几张信纸,也亏得是这海东青,若是一般的信鸽,带着这么重的东西,只怕飞不上半天就要累死在途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