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方,请自重——慢斯
时间:2022-07-12 06:48:04

  宁织里越想越不对劲,头顶的路灯一晃,头脑一热,张口问道:“你不会喜欢我吧?”
  江临安不慌不忙,应得无比自然顺畅:“没错,喜欢。”
  宁织里万万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回答,这是什么新型营销手段?她瞠目结舌:“你你你,你不讲武德!”
  江临安露出失望的神色:“难道你不喜欢我?”
  他鼻梁挺直,本应是高傲的样子,所以示弱时愈加惹人怜爱。
  我见犹怜。
  宁织里软了语气:“我自然是喜欢你的,但是……”
  江临安笑起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那就行了,其他的我来解决。”
  “不是,我的意思是,喜欢虽然喜欢,但是现在的情况很复杂。”
  “嗯,对你来说是有点复杂,我会解决好的,你不要想了。”江临安长臂一伸,自然而然地揽过她的肩:“先回家吧,今天很晚了。”
  宁织里一矮身:“你怎么动手动脚的?我刚才抱你,那是为了安慰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江临安不肯轻易放过她:“揽一下又不会怎样,做人不要这么小气。”
  宁织里听这话莫名熟悉,倒像是自己的语气,但怎么也想不起是什么时候说过。这一思考,动作就不灵光,被结结实实揽在了怀里。
  倒是……不讨厌。
  行吧,反正揽一下也不会怎样。
  “江临安,你是不是想赖上我,找张长期饭票?”思来想去,只能是这个原因。
  “被你看穿了。”江临安毫无愧色,甚至有些得意。
  “你想得美,我这人放荡不羁爱自由,你拿捏不住我的。”
  江临安幽幽叹了口气,低沉的声音响在她头顶,像极了蛊惑的咒语:“至少这一刻你在我手里。”
  宁织里轻易地被蛊惑了。对啊,想什么以后呢,至少她有这一刻的快乐。
  她放松下来,卸了力,微微依偎在他手臂里,轻松又惬意。
  江临安怀中一沉,踏实而满足。
  “后天我们学校的毕业作品展就开展了,你要不要来?”
  “迫不及待。”
  “你就这么想看自己的裸画?”
  “你敢画,我就敢看。”
  “呵呵,后天人可多了,你别羞愤而跑就行。”
  两人说说笑笑,仿佛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
  ***
  美院的毕业作品展安排在学校的展览馆,宁织里为了好意头,特意拣了一条石榴红的吊带裙,和校园里的石榴花相得益彰。
  春晓笑她:“看个展而已,又不是结婚,穿这么红红火火做什么?”
  宁织里把头发拢到脑后束起来,又跳出一缕在腮边:“说的没错,我就是为了开门红。”
  春晓撇撇嘴:“学校里都传开了,你的画卖了一百万,这还不算开门红?你穿得这么扎眼,别人怕是要扎心了。”
  “那没办法,谁让我是一朵带刺的小玫瑰呢?”
  两人手挽着手来到展览馆,远远瞧见一人从从容容站在门边,一双笔直的双腿愣是让展览馆典雅的罗马柱显得又粗又笨。
  春晓倒吸一口气:“你的模特身材绝了,怪不得把你迷得五迷三道。”
  宁织里万分自豪,挺了挺很有时尚感的胸口:“那是你没看见,他的脸才叫绝呢。我走了,你自己在这儿等男朋友吧!”
  “你这人,见色忘友!”春晓朝着小碎步跑走的宁织里背影怒吼。
  宁织里抽空挥了挥手:“在绝对的美感面前,没有绝对的友谊。”
  江临安看见一朵鲜艳的石榴花朝自己晃晃荡荡飘过来,赶紧伸手接住:“稳重点,毕业生。”
  宁织里扬起头,腮边的乱发一晃一晃:“你怎么不进去等?外面这么热。”
  “想和你一起进去。”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今日刚开展,院长和张教授都在里面应酬,他更乐意在外面躲清静。
  宁织里听了很受用,笑盈盈拍拍他的肩:“走!”
  “等一下。”江临安拉住她,另一只手帮她把腮边的头发掖到耳后,痒痒的,不知是发丝痒人,还是他的肌肤。
  宁织里抬眼,正对上他认真的表情,似乎在衡量每一根发丝合适的位置。她咬了咬唇,没告诉他这缕乱发是她的造型设计。
  “好了,走吧。”
  宁织里露着一整张干干净净的小脸,伸手挽住他的手臂。
  这样的两个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他们一进门,厅内众人的目光就齐刷刷射过来,眼里有惊艳,也有探究。
  宁织里是名人,美院驰名小公主,而她身边这位长相俊美异常的男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张教授回头看见挽着手的两人,先是一惊,随即露出讳莫如深的颜色。怪不得江总壕掷千金,原来是为了博美人一笑。
  二人赶紧上千紧走两步,却见江临安轻轻摇了摇头,脚步又慢了下来。
  可是为时已晚,宁织里已经看见了他,热情地拽着江临安上前:“张教授,您也来了!这位是我的模特朋友,江临安,这是我的恩师。”
  江临安一脸恭敬:“张教授好。”
  张教授却是一脸震惊,见惯了大场面的他忽然有些不会说话:“模特?他是模特?”
  宁织里点点头:“这显而易见吧,这气质,这比例。”她夸着江临安,觉得自己脸上也有光,堆满姨母笑。
  “确、确实,显、显而易见。”张教授觉得这个展览馆毕竟年久失修了,空调不太好使,说了两句话就汗流浃背。
  “教授您忙吧,我带他转转。”宁织里的话让张教授如蒙大赦,连连答应:“你们自便,江、江先生,欢迎您来美院。”
  两人走开几步,宁织里笑着和他咬耳朵:“没想到我们张教授也是个颜控,看见长得好看的就紧张,他平时严肃得很,今天看见你连话都不会说了。”
  “或许是你今天太好看了。”
  “才不是呢,我每天都好看,他已经耐受了。”
  这次的展览不仅有绘画,还有雕塑、漫画和其他艺术设计,十分丰富,两人先在外围转了一圈儿,品评了一番。宁织里玩心大起:“不如你猜猜,哪幅作品是我的?”
  江临安不假思索,看了看展馆西侧的一面墙,指着中间偏右的一幅油画:“在那儿。”
  宁织里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第37章 、石榴红
  展厅里的画作没有一百也有一千, 宁织里万万没想到,江临安竟然能一眼猜中哪幅是自己的。
  她心中小鹿一阵蹦跶,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江临安十分淡定:“作品左下角, 有标签。”
  啪嗒——小鹿摔倒在地。
  宁织里扯扯嘴角:“视力不错啊。”
  “还行。”
  两人走到那幅在房间中跳舞的少女跟前,宁织里誓要扳回一局:“既然你视力这么好,不如找找你在画中哪里。”
  江临安抬头盯着画中少女的脸庞,这幅画他十天前已经见过一次,如今再看, 仍然被她的神态吸引,移不开目光。
  宁织里偷瞄身边人的表情, 见他一脸认真审视自己的作品,心中雀跃,又有些忐忑。
  她画的是自画像, 把自己剖开来给人看,难免羞怯。
  江临安不说话, 向来有什么说什么的宁织里,竟然不敢开口问一句“你觉得怎么样?”
  她退了两步, 坐在长椅上, 看着他赏画的背影, 忽然觉得这场景很神奇——她在看江临安,江临安在看画中的自己,画中的自己在看画中的江临安……
  思绪越理越乱,她摇摇头,对自己说:禁止套娃。
  江临安凝神看了半晌, 惊觉宁织里已不在身边, 连忙去寻, 发现她坐在后面的长椅上若有所思。
  他走到她面前, 用身影把她罩得严严实实,然后蹲下来,目光与她平齐。
  宁织里一抬头,就撞进他的目光里,遁无可遁。其实她也不想逃走,因为他的目光温柔又沉静,让人忍不住想留连。
  “我找到了。”
  “在哪?”
  江临安看着她的眼睛:“在这里。”
  “这里?”
  “你的眼睛里。”
  江临安的瞳仁很黑,像一片幽潭,宁织里清楚地从他眼中看见自己惊慌又羞赧的倒影,正如他能从自己眼中看见他的身影。
  周围的嘈杂声忽然静了音,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喧嚣着,越来越没有章法。
  “你……”
  她想说“你的视力还真好”,用一句玩笑来消解此刻的暧昧,这是她惯常的做法,可是她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口,也不舍得说出口。
  她说不出口,也移不开目光。
  他的潭水里大概住着水怪,或者神物,引诱着自己,寸步也挪不动。
  难道他说的喜欢,是真的喜欢?
  她正怔愣着,忽然肩上一沉,趴上来一个娇俏的女孩:“我就知道你在这儿欣赏自己的大作!嗨帅哥,我是她的室友春晓。”
  宁织里猛然回神,目光从江临安脸上错开,十分勉强地对春晓笑了笑:“你吓我一跳。”
  江临安比她淡定,轻轻点头:“你好,我是江临安。”
  春晓不疑有他,笑道:“你的大名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欣赏的是一幅百万名画。”
  宁织里忽然羞赧起来,也怕引来其他人的注意,赶紧捂住她的嘴:“小点声,别乱说。”
  江临安勾了勾唇:“我知道,能买到它的人很幸运,物超所值。”
  宁织里觉得一阵耳热,自己的画并不值天价,从前她没少得意洋洋地向他炫耀,今日听他夸赞,不知怎的只觉羞愧。
  春晓咋舌,附到宁织里耳边:“可以呀,□□得不错,你这钱花得也是物超所值。”
  宁织里瞥了一眼江临安,生怕他听见这轻浮的话,拽着春晓后退几步:“别闹了,你男朋友呢?”
  “去卫生间了,你怎么回事,今天怪怪的,脸这么红,不是发烧了吧?”
  宁织里用手背贴了贴脸颊,果然一片滚烫。她叹口气:“我倒希望是发烧了。”
  春晓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忽然正了脸色:“宁织里,智者不入爱河。”
  宁织里听到这句点拨,心里一惊:“我看上去不智慧了吗?”
  春晓目光悠远:“非但不智慧,而且像是倒栽葱掉进水里的傻子。”
  宁织里眼前又出现那双深邃的眼睛,她的确是落水了。
  她犹不甘心:“这么明显?”
  春晓点头如捣蒜。
  宁织里一声长叹:“看来我这把真栽了,让我静静,如果我溺亡了,记得回来捞我。”
  春晓拍拍她的肩:“你已经长大了,好自为之吧。”
  她俩在一旁咬耳朵,江临安的目光又转向了她的画作。期间赵院长上前寒暄,被他三两句打发走了,张教授瞅准机会向赵院长汇报了刚才的见闻,两位德高望重的大老爷们原地震惊了三分钟。
  宁织里回去找江临安的时候,见他正抱着双臂盯着画中的自己。刚刚平复的心跳又热闹起来,浑身都不自在,仿佛是自己在被人审视。
  她站到他旁边:“这幅画,你喜欢吗?”
  “很喜欢。”
  “喜欢哪里?”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当时我只觉得莫名其妙,现在回想起来,你那时和这幅画里一样,鼓足了勇气,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宁织里抬起头,看着他认真的侧脸。
  她想看新的世界,体验不一样的人生,就像那个只能在房间里对着窗户跳舞的少女一样。她画的是自己,而他,看见了自己。
  “其实我没那么勇敢,我也挺害怕的。”
  “我知道,你那天加我微信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宁织里愣了片刻,没想到自己第一天就露出了马脚,这让她的面子往哪儿搁?她又羞又恼:“你竟敢嘲笑甲方爸爸!”
  江临安低头看向她:“可是勇气就是即便害怕也要迈出那一步,不是吗?她在房间里练习了这么久,即便害怕门外的世界,她还是要走出去的,对吗?”
  宁织里的气恼片刻消散,她咬了咬唇,低声道:“有人花大价钱买了这幅画,可我不知道是谁,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你看到的东西。”
  江临安唇边的笑容扩大了些:“他大概就是看到了这些,才愿意出这么大的价钱。”
  宁织里摇摇头,并不信这些,在她心里,这画多半还是父母托人给她抬轿的。
  她问道:“如果是你,你愿意出多少钱?”
  “倾我所有。”
  宁织里愣住了,乙方突然学会说甜言蜜语,给她整不会了。
  江临安见她呆呆的,反问:“如果是卖给我,你愿意定价多少?”
  “你既然看懂了我的画,你如果喜欢,我分文不要。”她皱了皱眉:“要不是为了给你涨工资,我也不会那么草率就把它卖掉了。”
  江临安俯身凑到她耳边:“从今天开始,我不想再拿你的劳务费了。”
  “为、为什么?”她的脸颊又烧起来。
  “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没有问你要钱的道理。”
  “那、那你还……你会不会……”她试图找一个委婉不伤人自尊心的措辞,问他是否会拿别人的劳务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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