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差·揽月明——别四为
时间:2022-07-12 07:06:10

  她声音很闷,鼻头浅红。
  兰兰主动认错,“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我开玩笑的,我知道我哥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的。”
  郁温点头说:“我知道,他不会的。”
  他是个好人。
  一直都是。
  曾经的他,纵使身处泥泞,也面向阳光,纵使经历苦难,也三观不改。
  如今,他仍然是。
  他从未变过。
  是她错过他太多。
  也辜负他太多。
  轻轻吸了吸鼻子,郁温抬手揉了下兰兰的脑袋,“今晚不陪你睡啦。”
  兰兰眨了眨眼睛,几秒后反应过来,脸和耳朵忽然红了。
  她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支支吾吾,手忙脚乱,最后红着脸磕磕绊绊说:“哦哦哦,好的,好啊,可以,那你去找我哥?”
  郁温被她逗笑,捏了下她的脸,然后离开了她的房间。
  路过步西岸房间门口时,郁温停驻片刻,身后忽然冷不丁响起步西岸的声音:“备的婚房,你愿意睡这儿也行。”
  郁温回头,默默看他一眼,走道没开灯,有点暗,只有月光薄薄一层,如纱如影,他刚洗完澡,周身有清爽的湿气,休闲的居家服显得他不似平常那样沉稳,他唇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很淡,也很坏。
  郁温瞥他一眼,下楼了。
  这边装修和平常人家无异,郁温还是更喜欢前院,有花有猫,还有她熟悉的痕迹。
  她到藤下躺椅上躺着,步西岸躺在另一个上面,头顶星月都在,月光浅浅,明明在大城市里,她却听到了蝉鸣,阵阵都把她的思绪拉回从前。
  两把躺椅同步摇晃,郁温眯着眼,感受着风从脸上吹过。
  旁边步西岸伸过胳膊,牵住了她的手,他们交握的手垂在中间,两只猫就卧在那儿,看他们的手摇摇晃晃以为在跟它们玩,就伸着爪子碰他们。
  郁温感受到柔软,偏头看,她唇边挂着淡笑,眉眼也弯弯。
  过了一小会儿,郁温忽然说一句:“看看我妈吧。”
  步西岸以为她说的是打视频,却不想郁温打开的是手机监控。
  监控视频里,是一间纯白的房间,里面有床,沙发,桌椅,桌子上也有水果,可这个地方,看着实在不像一间正常人居住的卧室。
  步西岸看向郁温,郁温神情很淡地说:“她精神状态不太好。”
  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其实郁温也不知道。
  她忙于学业,周芊忙于工作,母女俩虽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是真正安静相处的时间很少很少。
  她只知道周芊总是在闲暇时候看电影,看电视,看书,看的全是一种类型。
  她也被其中的内容耳濡目染。
  后来,她十八岁,那天陪她过完生日,周芊早早躺下入睡。
  直到半夜郁温起夜,才发现周芊自杀。
  她的父亲死在她十六岁的第一天,她的母亲,在她十八岁的第一天,也在去死亡的路上。
  别人成年第一天也许在谈恋爱,在酒吧,在各种被允许大人出现的场所里。
  而她,在医院里,听医生告诉她,她的妈妈,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这些事情,她从未将给过第二个人,她一直都是自己背着,走过一年又一年。
  她想,她都经历了这些,改变一点点,应该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她也想一直做个乖乖女,想一直做一个好人。
  她难道不想吗?
  她很想的。
  耳边猫在低叫,郁温手指轻轻勾了下猫的下巴,说:“我一直觉得,我妈妈看那些东西,是在暗示我什么。”
  所以她不信任警方,也不愿意把自己知道的任何信息提供给警方。
  她怕她像那些影片书籍里的主人公一样,满怀希望地把证据交给警方,结果换来对方把证据销毁,再把她推向没有尽头的深渊。
  她说完了,也把监控视频关了。
  步西岸从旁边的躺椅上起来,拉着郁温也起来,然后躺在郁温的躺椅上,让郁温趴在他怀里。
  他们像在月下互相取暖。
  郁温趴在步西岸胸口,良久才问:“你转移财产是想做什么?”
  步西岸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个,愣了下。
  郁温没有抬头。
  步西岸却觉得自己的胸口在被滚烫打湿。
  他听到她抖着声音,像是隐忍许久,质问他:“你想做什么?”
  步西岸没说话。
  郁温重复:“你想做什么?”
  步西岸抱住了她。
  郁温更加明显地发抖。
  步西岸更加用力地抱住她。
  像在无声告诉她:我在这,我还在这,此时此刻,我就在这。
  我在你的身边。
  过去很久,郁温情绪渐渐平静了些,步西岸才说:“我很想你。”
  轻轻四个字,郁温却感受到步西岸胸腔震震。
  他明明有那样的想法,开口却只告诉她:他很想她。
  他只是很想她。
  想到一想到余生再也没有她,日子便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郁温闭着眼睛,任由眼泪再次决堤,她一声没哭出声,开口嗓子却哑了:“不要做那样的事。”
  她说:“不要做。”
  她重复:“不要。”
  步西岸答应她,说:“好。
  “不做。
  “不做。”
  夜更深了,猫开始打起呼噜声,郁温和步西岸面对面,心脏仿佛也在同步跳动。
  她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
  她听到步西岸在她耳边说:“i love u。
  “like crazy。”
  作者有话说:
  身处泥泞,面向阳光;经历痛苦,三观不改。——董宇辉
 
 
第三十一章 
  “一个群”里面凭空出现消失已久的人,郁温露了面就消失了,剩下的人把炮火全冲向了杨奇。
  郁温第二天早上醒了才看见群内消息已经上千条,她愣了下,在里面问:你们是聊了一夜吗?
  那么多内容,她都没往回翻。
  杨奇回:是啊。一千条,九百九十九条在骂我。
  杨奇:你猜为什么?
  郁温:……
  郁温:为什么?
  杨奇:因为你不在呗。[微笑]
  杨奇:不然你怎么也能替我分担五百条吧。
  郁温:……sorry。
  这会儿才早上七点,群里已经陆续有人出现了,但今天周末,应该不用上班?
  郁温问:你们今天怎么那么早?
  向芹:打工人没有周末,今天我不仅上班还要值大夜。
  向芹:还有,赶紧把我好友添加同意了,我抽空骂你,现在先去忙。
  郁温:……
  昨晚郁温已经听步西岸说了,向芹现在在做护士,周武鸣刚毕业那阵儿也在别的城市上过两年班,这两年回来考了个单位,杨姜和叶全都在做老师,一个教体育一个教物理,高卞说到做到,完成了高中的理想,成为一名外交官。
  从经济上来看,步西岸是手头最宽裕的,所以大家时常用各种理由逼迫步西岸请他们吃饭。
  或许就是这一顿一顿免费的大餐,让他们在这毕业后的十二年,还能如同从前那般紧紧粘在一起。
  吃完早饭,步西岸去上班,郁温和兰兰在家里,郁温抽空同意了他们各自的好友申请,向芹果然说到做到,忙完就过来骂她两句,骂完再去忙,一整天下来她一直在断断续续地骂,郁温不停地发下跪磕头的表情包。
  看着有点好笑。
  虽然已经在群里相聚,但是大家时间上凑不齐,最终还是没能约上一顿饭。
  晚上郁温终于想起来抚青还有一个外来人员,卷毛,她主动给卷毛打电话,卷毛十分傲娇地“哼”一声:“你八抬大轿来接我吧!”
  郁温笑:“好,你等着。”
  卷毛翻白眼:“你在哪儿呢?”
  “我在旧城区这边,你过来?”郁温说,“这边有个咖啡厅,叫路过,我在这等你。”
  挂了电话,郁温和兰兰一起去店里。
  路上兰兰跟她说,这店铺地皮是小炮的,当时旧城区发展,他没钱投资,便让步西岸入股,现在步西岸每年拿分红。
  郁温问:“那小炮呢?我怎么没见过他?”
  兰兰说:“他结婚了,最近在度蜜月,他老婆想去国外,他们就去了。”
  郁温点点头,想起来小炮的姐姐和姐夫,还有那个小男孩,她问兰兰,兰兰一摆手,很嫌弃,“别提了,他叛逆期,被他爹妈丢少林寺去了,基本不回来。”
  郁温实在不知道接点什么。
  幸好这时也到咖啡厅了,店员赵青叶是兰兰的高中同学,大学就在抚青,平时会来店里帮忙赚点小钱。
  两个小姑娘有段时间没见,碰一起就钻吧台聊天了。
  郁温找了处角落等卷毛,没多久卷毛就休闲地过来了,他穿得有些骚包,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长长了,也没剪,直接扎了个小丸子,再加上他皮肤白眼睛大,看着很招人。
  郁温在窗前看,就从咖啡厅店尾走到店头就有两三个人给他要微信,其中还有男的。
  卷毛居然也给了!
  郁温回忆一下和卷毛相处的日子,倒是没察觉到他还有这方面的倾向。
  卷毛一进门郁温就招手,他坐过来,表情很端着。
  郁温笑着把提前准备好的饮品推到他面前,卷毛“哼”一声:“我是这么好打发的?”
  郁温笑着说:“一会儿想吃什么吃什么。”
  卷毛吊眼瞅她:“有美女吗?”
  郁温笑,“只要美女吗?”
  卷毛也不藏着掖着,“帅哥也行。”
  郁温点头:“都有。”
  卷毛一愣,“真的假的?”
  郁温:“说到做到。”
  卷毛:“行,原谅你了。”
  郁温问:“这次准备玩多久?”
  卷毛闻声叹气:“玩什么玩,我师父给我找了个活,明天就要开始忙了。”
  郁温随口问:“什么活?”
  卷毛说:“在刑侦支队帮忙。”
  郁温一愣,“什么?”
  卷毛说:“刑侦支队啊,说是记录什么,唉,我估计就是个打杂的,不过凑凑热闹应该还挺方便的。”
  郁温第一次对楚颂产生了好奇,他明明看上去只是一个民间手艺人,还远在暹罗,怎么国内的手能伸那么长?
  “你师父让你来的?”
  卷毛叼着吸管点头,然后一脸嫌弃地说:“别聊这个了,烦,等明天我入职了再说吧。”
  他还没入职,郁温确实也没说什么。
  晚上吃饭的时候郁温把兰兰带着了,卷毛自己没多大,还满口把兰兰当小孩,兰兰气地瞪他:“你多大?”
  卷毛嗤笑一声:“少打探男人的隐私。”
  兰兰一愣,心想年龄什么时候成了男人的隐私了?不是女人的隐私吗?
  结果下一秒就看到郁温拿胳膊撞了卷毛一下,“胡说什么?”
  卷毛扭开脸吹起了口哨。
  兰兰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倒抽一口气,抓住郁温:“这人是流/氓吧!嫂子你不要跟他来往了!”
  郁温感觉自己像在带两个小孩,很头疼。
  第二天卷毛一大早准点入职,入职一个小时后给郁温发微信。
  卷毛:姐,好像有点巧啊,我怎么在同事们嘴里听到了李兆和言宥旻的名字?
  郁温:嗯,好好听,记得跟我转播。
  卷毛:嘶,那我会被开除吗?
  郁温:有人注定死于泰山。
  卷毛:……
  中午,卷毛给郁温转播了消息:李兆招了,之前他甩锅的属下也招了,基本已经证实那些文件是李兆批改的,不过那个属下还踩了一个人。
  郁温:谁?
  卷毛说:言宥旻。
  郁温:谁踩的?
  卷毛:之前替李兆顶罪的那个属下。
  郁温当即就意识到,李兆这次翻车的事情不对劲。
  如果那个替李兆顶罪的属下踩了言宥旻,李兆就不会再怀疑言宥旻了,甚至会主动保护言宥旻,毕竟在李兆的认知里,言宥旻是愿意为了他接触检察院的,可真正能定言宥旻罪状的证据都在李兆那里,那个属下的话也顶多让言宥旻被传唤,不会有什么实质性影响。
  忽然,电光火石之间,郁温确定了,举报李兆的就是言宥旻。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郁温不再发微信,直接给卷毛打电话说:“通知你们领导,我要举报。”
  卷毛一愣,他之前隐约有意识到郁温对警方是不太信任的,所以一时之间不太确定:“你……向警方举报?”
  郁温口吻笃定:“是的,我要举报。”
  作者有话说:
  66。
 
 
第三十二章 
  言宥旻对于警方传唤自己的事情一点也不意外,检察院一直没有放松过李兆,现在虞茉知道方宇霓的存在,检察院一定会扒出养殖场开发意外事故的事情,他和方宇霓从前相处时用的是别的名字,后来又跟随周山,没有人会把他和方宇霓联系在一起。
  但是他自己暴露了没办法。
  去警局的路上,言宥旻一直在看窗外,坦白说这一幕他梦到过无数次,现在坐在车里,窗外的一切风景好像和梦里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一样的是风景,不一样的是心情。
  梦里的他,是欣喜的。
  是去参加李兆的死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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