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差·揽月明——别四为
时间:2022-07-12 07:06:10

  她迟疑几秒,又扭头看过去。
  车内。
  步西岸身子向后靠,坐姿有点懒,他本来在打电话,中途察觉有目光看过来,偏头一看才发现是刚刚大使馆的那两个人。
  他就那么举着手机,一边三言两语懒散地应付电话那头的人,一边看着窗外。
  直到对方扭回头,又扭回来。
  挺敏感。
  恰好绿灯亮起,车子驶离,旁边摩托车同步启动,车内外的人各自收回目光,几乎并排行驶一百米,摩托车右拐进入旁边一条小路。
  黑色商务继续行驶,在下一个路口右拐。
  -
  卷毛师父住在考山,一个挺……挣钱的地方,这块娱乐场所多,民宿也多,卷毛师父在这边做点手艺活,他是中暹混血,了解两国传统文化,手工品大多都是这两国的,偶尔会把两国融合在一起,还挺吸引年轻人的。
  七拐八拐停在一个小店门口,卷毛把车子支在一边,甩着钥匙往里走,门口一个小孩在蹲着玩,卷毛过去拿脚踢人家屁股,小孩显然已经习惯,理都不理,卷毛哼笑一声,说了句当地语。
  小孩闻声扭头,眼睛亮了亮。
  郁温知道小孩在看她,只是不太明白他激动的点在哪儿,她有点茫然地看向卷毛,卷毛冲她龇牙一笑,郁温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正要冲小孩打招呼,小孩直接跑过来抱住了她,还喊了句当地语。
  他喊得声音有点大,引得隔壁邻居都看过来,郁温有点尴尬,眼神威胁在旁边看戏的卷毛。
  卷毛大笑两声,走过来把小孩拎走了,然后扭头跟邻居说句话,邻居闻言又看了郁温一眼,郁温没什么表情地重复一句小孩刚刚说的话。
  卷毛挑眉,“说那么标准?”
  “是,不想我一会儿问你师父,就现在告诉我。”郁温说。
  卷毛摸了摸鼻子,先解释说:“我开玩笑呢。”
  郁温淡漠,“嗯。”
  请说。
  卷毛:“……嫂子。”
  郁温想揍人。
  卷毛“啊啊啊”了几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是开玩笑的,我师父最近天天跟他说我要结婚了,我说顺嘴了!”
  都这么道歉了,郁温也不好揪着不放,只跟他边进去边问:“你才多大就结婚?”
  “二十啊。”
  郁温有点无语,“我知道。”
  卷毛年初刚过的二十岁生日,还特意给她发了邮件要生日礼物。
  “哦,这边都那么早啊,我这都属于晚婚了,”卷毛说,“我师父就随便催催,我怎么可能现在结婚。”
  他说着忽然撞了下郁温的肩膀,狡黠地眨眼,“哎,你结婚了吗?”
  郁温把右手亮给他看。
  五指光秃秃的,没有戒指,也没有戒指痕。
  “那你有男朋友吗?”卷毛又问。
  郁温迟疑了一下。
  卷毛长长“哦”一声,意味深长,“要分手了?”
  郁温一笑,“怎么说?”
  “犹豫了呗。”
  郁温又笑,“没有。”
  “没有分手还是没有男朋友?”卷毛问。
  郁温模仿他眨眼,“你猜。”
  “没事,前者没有就快了,后者没有,”卷毛故意停顿一下,然后说三个字,“也快了。”
  郁温看他一眼,“别讨打。”
  卷毛没皮没脸地哼曲。
  穿过店铺,最里面有一扇后门,推开门,后面是一个小院,小院角落一架扶梯,往上大概有一间五六十平的住处。
  卷毛先上楼,小孩在他们中间,郁温上去前转身关门,一瞥眼门口一辆黑车飞驰过去。
  多年经验使得郁温一眼就认出这车是刚刚见过的那辆。
  那么巧?
  仅好奇一瞬,郁温关上了门。
  她刚要转身,忽然听到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
  不知为什么,郁温直觉认为,是那辆车又回来了。
  她犹豫一下,走到楼梯拐角的卷毛居高唤她:“怎么还不上来?”
  郁温没说话。
  两秒后,车胎声音停止。
  确如她所料,车子回来了。
  郁温抬头,说:“好像有顾客。”
  作者有话说:
  步总:我要揍人了。
  66个红包息步总的火。
 
 
第四章 
  因为当地旅游业的发展,这边不少店铺都会标注亚洲三国的语言,但是标在门头的很少。
  坐着做。
  这家不仅直接写在门头,还抖机灵。
  想必对中国文化了解不少。
  但应该不是中国人,因为门头上的暹罗语也很地道。
  来之前兰兰就叮嘱要纪念品,还扬言不要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本来步西岸想托人买,眼下路过这个店铺,直接唤司机折返。
  下车后步西岸才看见门口的摩托车,他扫一眼车把手上挂着的头盔。
  挺巧。
  步西岸走进去,男大学生正从里面出来,二人对视,步西岸察觉对方似乎不善。
  “要什么?”男大学生说的暹罗语,态度敷衍。
  明明知道他们是亚洲人却说当地语,步西岸看着他,没说话。
  司机也没说话。
  啧。
  资本家。
  卷毛在心里翻个白眼,很想不伺候了,但又怕师父揍人,只能重新用中文问:“你好,请问需要什么?”
  问完又觉得不甘心,琢磨着不如再用朝国语和岛国语问一遍,然而他朝国语刚说一半,对方直接掏出了手机,视他如空气地拨一通视频电话。
  卷毛狠狠噎住,但碍于面子,还是选择倔强地说完。
  哪怕并没有人搭理他。
  视频电话很快接通,女生声音传来:“怎么了怎么了?步总有何贵干?”
  伴随着气喘吁吁。
  卷毛瞄了一眼,下一秒就听步总问:“急着去哪儿?”
  “找人,”女生喊,“你干嘛?快说快说,一分钟后我就要挂电话了。”
  卷毛没忍住笑了一声。
  女生疑惑:“谁?你跟谁一块呢?”
  步总看过来一眼,卷毛若无其事挪开眼神,步总直接把镜头怼到柜台上,“选一个。”
  女生没追问,“哦”一声:“右上角那个不错,谢谢步总,挂了哈!”
  电话挂断一瞬,屋内忽然安静得有点尴尬。
  不过步总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交钱拿货,走得干脆利落。
  挣不少钱,卷毛心情不错,招呼一句:“欢迎下次光临。”
  就在他转身准备上楼时,忽然听到一句:“应该没有下次了。”
  说的是暹罗语。
  靠。
  卷毛猛地扭回头,只见步总已经上车,车门关闭间,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看过来。
  靠!
  -
  郁温没有凑卷毛做生意的热闹,她在小孩的带领下上楼,推开门,屋里很暗,到处挂的都是信仰,风一吹,屋里叮铃咣当很热闹。
  “来了?”屋里传来一道声音。
  不如中年人那么醇厚,也没老年人那么迟缓。
  郁温应一声:“哎。”
  话落,一只手拨开垂在眼前的红的黄的挂件,郁温抬头,唤一声:“楚老师。”
  楚老师中文名叫楚颂,暹罗名有点长,郁温也没记住,平时邮件里都唤他楚老师。
  “好久不见呐。”楚颂招呼郁温坐下。
  郁温坐在桌子旁边的垫子上,点头说是。
  楚颂:“怎么样?”
  “有点难办,估计下午要去趟警局。”郁温说。
  “警局?”楚颂有点意外,一边给郁温倒水一边问,“什么事?”
  郁温简单把勺利的事情说清楚,楚颂拧眉,没说话。
  等郁温把水喝了楚颂才说:“其实,宝珍应该已经没了,安纳西只是自己不甘心。”
  宝珍是“西施”的中文名。
  郁温没接茬。
  但是他们都知道,郁温并不会因此就放弃,她已经答应了安纳西,不找出点眉头是不会走的。
  只是她确实没想到会掀出那么大的事情。
  “你这次来还有什么别的事?”楚颂又问。
  “一点工作上的事。”郁温说。
  “哦,你还在做记者?”楚颂问。
  郁温点头说是。
  楚颂笑了笑,“不打算回国?国内也很需要你这样的记者。”
  郁温垂着眼睫,指腹轻轻蹭了下磨砂质的杯子,没说话。
  楚颂没怪她无礼,说:“看来有难处。”
  郁温苦笑,“有一点。”
  “有需要可以联系我。”楚颂说。
  郁温摇头,“我的事有点麻烦。”
  楚颂不甚在意,“也许能用得上我呢。”
  郁温笑,“那我肯定不会跟您客气的。”
  不多时,卷毛上来,一脸不爽,郁温眼前闪过那辆黑色车,问他怎么了,他翻了个白眼,“不想说,晦气。”
  郁温想能开那样的车,车主应该非富即贵,她笑:“你怎么那么仇富。”
  楚颂说:“他初恋跟有钱人跑了。”
  卷毛沉默一秒,给楚颂倒水,“师父,多喝水,少说话。”
  然后扭头看向郁温。
  郁温也沉默,片刻抬手拍拍卷毛的肩膀,安慰:“没事,你还年轻。”
  “哦,那你别笑。”卷毛一脸冷漠。
  郁温没忍住笑出声。
  “烦死了!”卷毛仰头灌水,一抹嘴,“吃什么?”
  “你来选。”郁温说。
  卷毛一打响指,“那走着。”
  餐厅就选在旁边不远处,饭菜还可以,吃完郁温和卷毛没再回楚颂那儿,直接去了警局。
  负责接待他们的人显然是被推出来背锅的,一问三不知,十句里有八句打太极。
  “妈的,早就知道是这样。”卷毛坐在警局门口骂。
  郁温也没意外,早在她发现有人敢大庭广众之下伪装警察时就知道真警察估计没什么权威。
  “那些假警你有印象吗?”卷毛问。
  郁温说了几个关键,“当地人,虎口处有纹身。”
  卷毛眼睛一眯,“你是不是早发现他们是假警了?我听说本来那群人想把勺利带走,是你建议让勺利上大使馆的车的?”
  郁温笑了笑,没说话。
  卷毛来了兴致,“你怎么发现的?”
  郁温说:“他们一下车,第一反应是先看周围。”
  “嗯,有什么问题?”卷毛问。
  “这是在观察处境是否有利于他们,”郁温说,“在暹罗,虽然警察作用不大,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的地位还是很高的,他们会本能地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什么处境是对他们不利的,除非,有极端分子,这点在接到报警电话就可以排除,因为我们只是在抓小偷。”
  “哦,”卷毛点头,又问,“还有吗?”
  “咖啡店有问题,”郁温说,“他们太默契了。”
  有几个细节:
  一,咖啡店前台人员下意识和假警自成一派;
  二,假警询问“哪个”时,前台人员第一反应是把郁温归于“敌方”;
  三,假警默认勺利是聋哑人,说明他们认识勺利,或者说,至少,他们知道勺利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话。
  其实这几点某一条单拎出来郁温都不会想那么多,她可能只会觉得自己职业病犯了,但多条同时出现,问题就很大了。
  “那直接报警调查咖啡店吧!”卷毛说,“至少可以把那个前台人员抓起来吧,假警可是他报的。”
  “哦,大使馆人问了,他说电话是之前那些假警留下的。”郁温说。
  卷毛瞪眼。
  郁温司空见惯,笑笑拍他肩膀,“都说了,你还年轻。”
  卷毛起身跟上她,“那你现在去哪儿?”
  “咖啡店,”郁温说,“有点馋,想喝阿拉比卡。”
  卷毛知道郁温肯定不止是馋咖啡豆,立刻骑上摩托车,很兴奋:“快!出发!”
  -
  咖啡店的人/流量并没有因为上午的小插曲有什么变化,前台人员依然和每个顾客谈笑风生,门口的圆桌也依然坐满了人。
  卷毛斜靠在吧台和其中一位女服务生闲聊,郁温在门口等着。
  天气太热,郁温戴上了帽子和墨镜,遮去了眉眼和大半张脸,她在角落,安安静静,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不多时,卷毛端着一杯咖啡一杯冷饮过来,他嫌热,坐没有坐相,墨镜也不好好戴,半戴不戴地挂在鼻梁上,眼珠子转来转去地瞅人。
  郁温姿势并未大动,一边抿口咖啡一边提醒说:“眼镜戴好。”
  卷毛一仰脑袋,墨镜挡在眼前,然后凑到郁温旁边,演谍战似的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没什么,电影里你活不过片头。”郁温说。
  卷毛:“……我要揍人了。”
  郁温忽然笑着看向他,“别没大没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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