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个季节——撞糖
时间:2022-07-15 07:09:35

  客厅灯关着,落地窗帘大开,洁净地月光将他的一侧脸照亮。
  “睡了吗?”隔着门缝,闻经年看到徐绽乌黑的发披散肩头,不施粉黛的她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准备睡,你刚回来对吗?”徐绽将门拉开,走到闻经年面前。
  “嗯。”闻经年伸手将徐绽带入他怀中,抬手轻轻按在她的后脑勺。
  她的发质很好,光亮顺滑,在月色下有丝绸般的光泽,闻经年将手指插.进她的发间轻轻摩挲,抱她更紧。
  徐绽怔住,原本困倦的她恢复清醒。
  “闻经年.....”
  “让我抱一会儿,”他打断她的话,“好吗?”
  他的声音和平常一点都不一样,带着示弱,让人心疼。
  “哦,好。”
  她顺从的放松下来身体,缓缓抬手环住了闻经年的腰。
  徐绽光脚踩在地板上,闻经年高她近二十厘米,徐绽头靠在他身上,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声。
  是工作上遇到什么不顺利的事情了吗?还是说只是太累。徐绽脑海里浮现一个又一个猜测。
  过了很久,闻经年缓缓松开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快去休息吧。”
  徐绽站在原地抬眸看他:“你,晚饭吃了吗?”
  “要不要我帮你煮一碗面。”
  “不用,我在公司吃了。”闻经年捏了捏她的脸颊,“接近一点了,去睡吧。”
  徐绽点点头,转身走回房间,关门之前,她看到闻经年站在原地看着她,表情晦暗不清。
  弯月被云层盖住,远处天空是大片朦胧的黑暗。
  晚上她许久没睡着,翻来覆去想到许多事,可第二天要拍摄,她怕上镜水肿,最后吞了一颗药片帮助入睡。
  宁海的天气也怪,往年十一的时候都还跟盛夏没差,加上游客多,国庆假期整个城市都是热得蒸笼一样。
  今年这才九月底就早早入了秋,从片场出来的时候,徐绽裹了件风衣才刚觉得正好。
  她原本准备给闻经年打个电话,毕竟现在才刚五点过,如果他要加班那她可以现在附近休息一下。
  打开手机便看到四个未接来电。
  全是母亲蒋玉柔的。
  徐绽心里咯噔一声。
  第一反应就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从徐绽开始到宁海拍戏开始,这些年她一次家都没回过,说到底她还是怨那个家。
  虽然她给家里的生活费没断过,多多少少也都有联系,但心里说没有一点愧疚那是假的。
  她来不及细想,按下号码回拨,那边很快接起,蒋玉柔有些热络地喊她:“小战。”
  听蒋玉柔的语气便知道应该没什么大事,徐绽松了一口气,她平复情绪:“妈,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这就是蒋玉柔和徐绽这对母女之间的默契,无论先前吵得再凶,过段时间再联系总能心照不宣地装作若无其事。
  之前徐绽在网上看到一幅图,大意是所有家长道歉的统一方式就是“过来吃饭了”。
  可徐绽有时候却觉得,那种方式到底是道歉,还是父母自以为是的妥协。
  可能他们根本就没有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只是想息事宁人。
  “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连着打了好几个你都没接。”蒋玉柔絮絮叨叨。
  “我在工作。”徐绽简短地解释。
  当年让十几岁的她独自一人到宁海闯荡的时候就没有不放心,如今她长大成人还算功成名就的时候反而开始担心了吗。
  “哦,我说呢。”蒋玉柔讪笑,“没别的大事,就是想问问你这个国庆假期回不回家。”
  电话两端是长久的沉默。
  徐绽不知道蒋玉柔问这种答案很明确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往年连春节她都从没回去过。
  “就是你舅舅家的大儿子轩恒六号要结婚,你舅妈特意说让咱们全家一起去,我是想着这些年你都没回来过,刚好趁这个机会回来一趟。”
  徐绽依旧是沉默。
  蒋玉柔口中这个名字于她而言很陌生。
  “当然,要是忙的话就算了。”蒋玉柔话音低下去。
  她知道徐绽的脾性。
  “嗯,有工作安排。”徐绽说。
  “工作虽然重要,但也得多抽时间休息休息,钱赚多少是个头。”
  就在徐绽以为蒋玉柔要开始说教的时候,她却话音一转:“说起工作,你妹妹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这孩子不让人省心,之前谈恋爱谈的好好的分了,原本说是要去拍电视,现在好像也不拍了,整天懒在家里,我都拿她没办法。”
  徐绽心里涌上一阵恶心。
  最开始蒋玉柔问她国庆节要不要回家的时候,她还以为父母终于有所转变了。
  事实证明她是多想了,她的家人给她拨的每一通电话,都绝不可能是无缘无故。
  “小战,你门路多,有时间也帮婉婉看看,有没有适合她的事情做,再苦再累不赚钱都没关系,主要是让她别一天到晚躺在家里。”蒋玉柔说完又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跟婉婉关系有点别扭,但亲姐妹哪会有仇,这次也是我跟你爸实在没办法了才找你的,除了你,还能找谁呢。”
  “这件事我帮不了。”徐绽有些疲惫,“徐婉她已经是成年人了,很多事情也有自己的打算。”
  “她哪里有什么打算。”蒋玉柔语气有些气恼,“做事情三心二意,今天想干这个,明天想干那个的,我跟你爸也不是没为她考虑,市里倒是也有认识的朋友有门路帮她解决工作的事情,但这种事都要钱疏通的......”
  “妈。”徐绽打断了蒋玉柔的话,“这个月的生活费我经纪人会按时打回去,但数目不会变,我要去忙了,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吧。”
  说完,徐绽烦躁地挂了电话,将手机扔进小包里,上车之后跟司机说:“去TCTX。”
  近几年徐绽每月都会给家里转一万块的生活费,对她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数目,但她知道这对于生活在平林的两口家庭而言已经是远超正常生活费用的一笔钱。
  最初这么做还是秦复提议,秦复说既然徐绽选择不回去,那不妨用一笔不多不少的钱安抚他们,一万块是合适的数字。
  他觉得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徐绽的姿态。他说她要想放下,就要先学会慷慨。
  因为是秦复提议,所以徐绽也就答应了。
  即便知道这笔钱大概会被他们用到徐婉身上,她还是说服了自己。
  可如今她才发觉盈姐说的是对的,那是给了甜头就会得寸进尺的一家人,自从徐绽开始给他们打钱开始,蒋玉柔就没少暗示她这点钱不够用。
  这次又是这样。
  就算给了钱,他们还是没有一丝感激。
  就算强迫自己慷慨,她还是一点都放不下。
  原本不错的心情被搅得乱七八糟,徐绽一点都不想带着这身负能量去见闻经年。
  TCTX是钱盈盈投资的酒吧,她在那里有专属的卡座,到的时候酒吧还没什么人,出来的时候酒吧正人声鼎沸。
  全程徐绽一共就点了一杯酒,大部分时候都只是看着周围人群发呆。
  中间蒋玉柔发微信过来,说看到徐绽在节目里说喜欢吃老家的包子,问徐绽现在她的具体地址,要把家里蒸了新鲜的包子给她寄过来。
  徐绽心里一酸。
  但还是拒绝了。
  徐绽曾经关注过一个情感博主,那个博主说女生在谈恋爱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分辨男人示好的目的,大部分男人的目的都其实并不是单纯出于喜欢或者爱,毕竟这世界上没有人会像父母那样无条件对你好。
  可徐绽却觉得,男人示好的目的其实单纯,要么为了色,要么为了情,再不然就是为财,很多时候不难分辨;相较之下她的父母就不一定了,或许有关心,可能也有愧疚,有时候又是有求于她。
  而她大部分情况下,都分不清楚那里面哪种情绪更多些。
  这里的喧嚣让她漂浮在空中的心沉定下来,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忘我的释放自己,徐绽觉得自己走不出的那些纠结其实只是琐事而已。
  离开的时候徐绽看到钱盈盈挽着一个高大劲瘦的男人进来,并不是之前提到的那个年轻小模特。
  大家的生活都在继续往前,她又何必溺于过去。
  徐绽最后在家附近的一个便利店门口下了车,进去买了几袋果冻,提着慢慢散步往回走。
  虽然根本也没醉,但她还是不想被闻经年发现她喝了酒。
  吹吹风散散味道也好。
  街对面有一个巨大的GUCCI时装店,灯火通明,颜色浓烈的花卉图案布满整个店面墙的电子屏上。
  转过一个街道,风从对面猛地吹过来,徐绽墨镜后面的眼睛眯了眯,放慢了脚步。
  却在街角警局玻璃门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额角全是鲜血的闻经年面色阴沉站在里面,周围围了一大堆人。
  就连颜思雪都在里面。
 
 
第32章 霜序
  晚上, 加完班的闻经年正准备离开办公室回去,办公室的门却被倏然推开。
  是闻豪的儿子闻新阳。
  闻经年闻到一阵呛人的酒精味道,他皱了皱眉, 不悦地打量着闻新阳。
  “闻......经年, ”闻新阳一脸阴鸷, 他脚步有些不稳,但也勉强撑住了, “你, 你竟然敢限制我的消费。”
  “你喝醉了。”闻经年将电脑扣上, 眼神一片漠然准备离开。
  “你害了自己亲爹还不够,连我们一家都不放过是吗?”闻新阳眼睛通红恨恨看向闻经年,“从你回国之后, 公司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你真当没人治得了你是吗?”
  见闻新阳没有离开的意思,闻经年拿起桌上的电话机准备叫助理来清人。
  被闻经年脸上的无视深深刺痛的闻新阳再也忍不了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夺过闻经年手里的电话狠狠往前摔去。
  电话机撞到闻经年额头上,而后重重摔在地上又弹起。
  闻新阳冷笑一声, 舌头抵了抵后槽牙,“你说说,我正酒吧玩的开心呢, 结果经理一个电话告诉我我被限制消费了。”
  “闻经年,现在整个公司都是你的了,还不够是吗?你非得把人逼到绝路上才满意是吗?闻新阳气急了,恼羞成怒,哪怕是看到闻经年额头上已经流血也丝毫没有任何波动。
  这些年闻经年不在国内, 作为闻豪的独子, 就连闻震都对他都很是照顾, 闻豪在公司的地位举足轻重,闻新阳自然也是呼风唤雨。
  闻经年回来以后,闻新阳也没什么危机感,闻豪说了,闻经年性子软,不是个手腕狠的人,再说了,这些年他们在公司的根基深厚,他刚回国而已,能搞出什么名堂。
  所以,起初闻新阳对闻经年这个堂弟也是彬彬有礼的。
  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地,如今集团大权竟落在了闻经年手上。
  闻豪这段时间一直不爽快,也对闻新阳发了几次脾气,今晚他就是去跟几个朋友喝闷酒,还没开几瓶酒,那边电话打过来说公司的账户出了问题,他消费被限制了。
  闻新阳哪里受过这种气,又想到父亲闻豪说的,闻经年为了公司大权把亲生父亲都给藏到了不知道哪里去,他就更忍不了。
  被闻豪管得严的时候,有时闻新阳都想让他赶紧消失,别再烦自己,更何况他听说闻经年跟闻震关系一直不算好,闻家家业又这么大,闻经年为了财产害死自己亲爹也不是没可能。
  闻豪忌惮闻经年,他闻新阳可不怕他,要是他真做了这种事,闻新阳肯定跟他死磕到底。
  闻经年额角有温热的液体流下,钝痛感转瞬变得麻木。
  宋凯推门进来,“闻总,车子已经准备好了,您......”
  又在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呆愣在原地。
  他赶紧走上前去,却也不敢开口问这是什么情况。
  “新阳喝醉了,你先送他回去吧。”闻经年淡漠掀了掀眼皮。
  他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宋凯看得心惊胆战,想问他伤口要不要包扎,但是又不敢开口,只好去拉闻新阳。
  可闻经年这样无谓的态度愈发让闻新阳激愤,他凭什么这样,永远都是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模样。
  闻新阳整个人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怒目恨恨看着闻经年。
  “滚开!”闻新阳暴躁地吼了一声,“还给我装是吧,行,我爸不敢说,今天我就说了,闻经年我问你,你把你爸藏哪里去了,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准话,我就报警了!”
  “你报警吧。”闻经年不耐地看了他一眼。
  警察局里,见自己儿子打了闻经年,还把这整件事抖了出来,片刻心惊之后,闻豪心想索性直接说破也好,他打电话叫了颜家的人一起过来作证,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问出闻震下落的真相。
  即便闹到最后只是一场乌龙,只要能见到闻震本人,事情也就好办多了。
  闻豪不信闻震能把事情做这么绝,他这个弟弟最重兄弟手足,绝不会放任闻经年胡来。
  “警察同志,我儿子是醉酒失手打了闻经年没错,但是自从他回国之后,先不说公司成了什么样子,他的亲生父亲,我唯一的弟弟闻震到现在下落不明,那么大的公司到了他一个人手上。这孩子我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谁能想到几年没见成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闻豪说完这话,在场所有的人包括两位民警都用异样的探究眼神看向闻经年。
  闻豪的老婆也趁势添油加醋:“是啊,闻豪跟新阳这些年在公司当牛做马,结果你不念他们的功劳也就罢了,连新阳的消费都给限制了,你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啊!”说着,她还抹了两滴眼泪。
  “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很担心闻震的下落,他不是个会突然玩失踪的人,多年来,他即便是出差也会跟家里人说一声,现在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再也没联系上过,叫谁谁不担心。我们也知道,失踪一天以上就能报警了,但还是觉着闻经年这个亲儿子都不慌,我们干着急也没用。”
  说着,闻豪转脸指着闻经年的鼻子就骂:“你妈走得早,从小就是你爸一个人把你拉扯大,中间不少人劝他再娶,但他就是因为顾及你的感受,这些年才一直一个人,现在他年纪也不小了,不就是想看你成家立业,结果跟颜家商量好的婚约你也装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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